第 51 章
嚴肅

  那日阿桃被離朱神君看中,這便去了東海,同行的還有玉管。原本要在東海修行一年的,不過阿桃的天賦高,到了第五個月的時候,離朱神君便與她說:「我這裡也沒什麼能教你的了。」於是揮揮手就說,「回去吧。」

  這便乾脆將玉管也打包,一併讓他們回九霄閣。

  當初來東海時,還要離朱神君帶他們,如今他們回去,已經可以自行駕雲了。

  行在雲端,玉管看著身旁的阿桃,眉目含笑道:「不過離開五個多月,就彷彿離開了很久似的,還真有些想芍藥他們。」妖的體形和修為息息相關,先前玉管法術低微,看上去也纖細羸弱,便是如如此,離朱神君才覺得他有帶髮掘潛能。而阿桃呢,的確是看中了她的天賦,畢竟沒有夫子是不喜歡聰慧的弟子的。這會兒玉管穿著東海的衣袍,寬袍大袖,眉清目秀,身量也不似先前那般羸弱,因與阿桃朝夕相處,說話也比昔日流暢一些。

  不過還是會有些緊張的。

  在看阿桃,原本就是妖艷多姿的美桃,目下更是猶如一塊被精心雕琢過的美玉,霞光流轉,美不勝收。

  阿桃不太愛說話,這半年來,都是非常勤奮的練習法術。留海聽著好聽,卻因單獨教授,比九霄閣嚴厲得多,且不但有增長法力的實踐課,該學的理論課還是一點不落的都要學的。阿桃的理論課極差,前面兩個月,便是惜材的離朱神君,也日日狠狠的批評阿桃,並對她嚴加教育,還對她說:「你便是無人管教,才會學成這副模樣,若是不對你嚴厲一些,你是無法成材的。」

  果真,離朱神君說到做到,對阿桃事事嚴苛,總算是替阿桃將理論的短缺給補上了。

  目下庭和玉管的話,阿桃低低「嗯」了一聲。

  次日傍晚,兩人便抵到了九霄閣。

  沖虛尊者對弟子嚴苛,可對優秀的弟子,還是有幾分讚賞的,目下這倆弟子也算是讚譽而歸,自是客客氣氣的,說:「離朱神君已同我說過了,你們兩人表現優秀,提前回來,是咱們九霄閣的榮耀。入學手續我會替你們辦好,明日開始便重新上課吧。」

  又替他們辦理了住宿。

  對玉管說:「原先的床位替你空著,你就回原來的宿捨去住。」

  玉管點頭。

  再翻閱阿桃的檔案,見她與其他幾個夷山小妖不同,先前是走讀的,便對阿桃說:「你先前是走讀,可要再替你另行安排宿捨?」

  阿桃點頭:「有勞尊者。」

  九霄閣人才濟濟,沖虛尊者經歷過無數弟子,很難有弟子讓他印象深刻,這回對阿桃倒是記憶猶新。雖說這阿桃的性子還如以前那般冷冷淡淡的,不過總得比較起來,倒是有禮貌了許多。

  沖虛尊者道:「那好,不過目下沒有新弟子入學,怕是要你一人獨住一間了。」

  九霄閣一般的弟子,住的都是四人一間的,待在此處修煉一段時間,表現優秀,便可分配仙島獨住。

  阿桃入學不過半年多的時間,自然是不夠資格入住仙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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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去,芍藥他們幾人便過來了。

  芍藥上前一把就抱住了阿桃,她在九霄閣待得久了,性子都比以前活潑多了,說道:「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要再等半年呢。」

  原先說好的,要去一年的時間。

  阿桃不像芍藥這般多愁善感的,對這種分別重逢之事,也未有多大的表情起伏,只是今日歸來,總說是一樁好事,大夥兒便一道去了明月樓用膳。

  芍藥邊走邊與阿桃說話。

  說得自然是這半年九霄閣發生的事情,譬如熹葵與渠燭私下有往來,認識渠燭之後,便不屑與他們同行,已經很久未和他們一併用膳了。這幾個月,原先共行的六人,便只剩下蘭華、夜曇與芍藥了。

  蘭華一如既往表現優秀,可喜的是,夜曇也奮發圖強,好幾回都趕超到了蘭華的面前。

  芍藥呢,雖然也是勤奮,可天分如此,不過總在中下流徘徊。

  走到九霄閣外時,便看到有個背著小書囊、臉圓圓眼睛大大的小男娃在外面徘徊,看著衣服華貴,模樣不過凡人男娃四歲左右的樣子。芍藥最有愛心,見他孤零零的這站在那裡,便走過去彎下腰與他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爹娘呢?」

  爹、爹娘啊。

  小男娃生得唇紅齒白,異常俊秀,小小年紀,口齒便已很流利了,回答芍藥說:「我爹爹在裡面。」

  九霄閣的弟子,大概不會有這麼大的孩子,應當是九霄閣哪個執教仙君的兒子。而且看著小男娃的裝束,身上所穿的乃是隔壁九霄閣附屬育兒園的服飾,能在那裡頭的,可都是小精英,日後肯定是要保送進九霄閣修煉的。而且這麼小就進去了,天賦和修為肯定也是百里挑一的。

  覺得這小男娃大抵是來找爹爹的,芍藥便問他爹爹的名字。

  卻見著小男娃搖搖頭,說:「我不是來找我爹爹的,我來找我娘親。」

  他一雙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幾人,一一打量,而後落到芍藥身後的阿桃的身上,眼睛一亮,跑了過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揚起脖兒望著她:「你……你是我的娘親嗎?」

  阿桃還未說話,一旁的玉管就開口:「阿桃姑娘不是你的娘親,你認錯人了。」

  小男娃並未理會玉管,一雙眼睛靜靜的望著阿桃,又小聲的問了一遍:「你是我的娘親嗎?」

  阿桃看著他的眉眼,張了張嘴欲說話,就有一個脆脆的聲音傳來:「小表弟。」

  便見一個大些的男孩過來,眉目俊秀。他走到小男娃的身旁,拉著他的手說:「怎麼到這裡來了?快隨我回去吧。」

  小男孩叫了他一聲:「七表哥。」

  然後依依不捨的看了看身後的阿桃,就被他拉著回去了。

  不過走路的模樣,一步三回頭。

  瞧著他們回去了,芍藥才喃喃道:「總覺得那個小一些的,有些眼熟呢。」卻不知道像誰,或者在何處看過了。

  只是唸著今日與阿桃的重逢之喜,自然也未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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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寶跟著表哥容七回了九重天逍遙殿。

  見到容七的母親阿漣,乖乖的叫了人。不過四個月大,模樣已經長成凡間男孩四歲左右的模樣了。只是到了五歲模樣之後,便要再等個幾百年才能再長大一些。小傢伙被教得極好,小小年紀就非常懂事了。阿漣也很喜歡她,平日裡要照顧一個大的和九個孩子,偶爾再多一個,也沒什麼打緊的。

  桃寶與七表哥的關係最好。

  用晚膳的時候,容七給她夾菜。桃寶便一本正經的與七表哥說:「我不喜歡吃菜的,我喜歡吃肉。」

  稚聲稚氣的,卻彷彿強調著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容臨則淡淡看了那個小桃雞一眼,問阿漣:「庭和何時回來?」

  阿漣給他夾菜,微笑說道:「應該快了,上回出差的時候就說七八天就回了,今日差不多了。」

  正在用飯的小傢伙聽到後,眼睛亮亮的看著阿漣:「我爹爹要來接我了嗎?」

  聽到阿漣點頭,他便更開心了。

  不過庭和來接人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年紀小的愛睡覺,小傢伙早已歪著頭,睡在了九個表哥表姐的身旁,胖乎乎的小手抓著身側的小書囊,就等著爹爹來接他。庭和風塵僕僕,將他抱了起來,順手將書囊也一併帶上,再朝著表哥容臨道謝。

  容臨倒也習慣了孩子多些,且這小侄兒乖巧,多一個也不打緊。只是目下看著庭和,見這位表弟的眉眼,不似昔日那般溫和,連話也少了很多。男人脫胎換骨,性情大變,基本就那幾個原因。

  容臨是知曉他與那夷山桃妻和離之事的,便私下勸他:「姑母雖未催著你再婚,可你總得為孩子著想,聽容七說,這小桃雞一直盼著有個娘親。」

  依著青鸞夫人的性子,自該逼著庭和日日相看對象才成,可自打庭和和離之後,青鸞夫人倒是沒有再提他再婚之事。庭和乃九重天上仙,天界九霄閣的授業仙君,又有這樣的家世容貌,再娶並非難事,只不過他一個點頭罷了。

  庭和也未多言,只對容臨道:「我知道了。」

  而後抱著懷裡的小傢伙回去了。

  還未抵達仙邸,桃寶就醒過來了。

  他安心的窩在爹爹的懷裡,開心的叫了他一聲。他一直都是由爹爹照顧的,一月前,就跟著表哥們去唸書了。

  每日上學下學,總是背著鼓鼓的小書囊乖乖的跟在九個表哥的身後。

  想到了什麼,他輕輕與爹爹說:「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爹爹。」

  「嗯?」庭和示意他說下去。

  便聽懷中的小傢伙揚起腦袋,睜大眼睛興奮的說:「我看到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