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
白斌整理桌面,「你說什麼?」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過來的陳隊抱著胳膊,「兩年前那個案子的所有資料剛才都被上頭調走了。」
「當初的鑒定報告沒什麼問題吧白斌。」
白斌失手打翻咖啡,他抽了幾張紙巾去擦,卻把桌面弄的更加髒亂。
下一刻,青年扔掉紙巾,往後一靠,微垂的眼瞼下,有挫敗感與擔憂湧出。
他做的天衣無縫,所有可能會留下禍患的蛛絲馬跡都已經銷毀乾淨,爛在他心裡,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想到一種可能,白斌身子繃緊,又癱下來。
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有人喊,「白斌,局長叫你過去。」
白斌起身,冷靜的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他有事出差一趟,時間不定。
他又打給師姐,拜託她照料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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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裡昏暗無光。
唐依依的眼睛條件反射的眨動,她沒看到什麼人站在門口,鬆口氣過後,是比前一刻更加強烈的緊張。
沒有人,那敲門聲哪來的?
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
唐依依呼吸急促,心跳到嗓子眼,她第一反應是遭騙子標記圈點了,現在上門辦事。
在原地杵了幾秒,唐依依回去拿手機,門外徒然又傳來敲門聲,這次伴隨了劉婷雲的聲音。
「依依,開門。」
唐依依幾乎是遇到救星般去打開門,劉婷雲提著一大袋子草莓進來。
「樓道的感應燈好像壞了,明天得去找物業反應。」
唐依依往劉婷雲背後看,樓道靜悄悄的,只有一點光從她的腳底滲過去,顯的越發陰森,是一個拍恐怖片的好景。
劉婷雲奇怪的問她,「依依,你看什麼呢?」
把門關上,唐依依嚥了口吐沫,「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樓梯口附近碰到什麼人?」
劉婷雲搖頭,「沒有啊。」
唐依依的神色並沒有多少緩和,她撩起額發,抹掉溢出的些許冷汗。
「在你敲門之前,我聽到敲門聲了,可是我去貓眼那看,沒看到人。」
劉婷雲看她,「會不會是鄰居家的小孩?」
唐依依也看她,「鄰居家有小孩嗎?」
劉婷雲換鞋的動作一頓,「好像沒有。」
她們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了。
「喵」
一聲貓叫忽然響起,在寂靜的四周。
劉婷雲白著臉躥到唐依依身後,一看來者是胖乎乎的白貓,她翻白眼,「富貴,我要被你嚇死了!」
富貴慢吞吞的踩著步子,走到唐依依腳邊,沖劉婷雲叫了兩聲,似乎是嫌她。
「富貴啊富貴,你行啊!」劉婷雲咂嘴,「你個負心漢,忘了是誰經常給你帶好吃的了?還有你那窩,誰給你買的?!」
唐依依抽嘴,那股緊張感淡去許多。
誰知劉婷雲又冒出一句,接著剛才那岔,「依依,被你這麼一說,我都有點毛毛的。」
「妳說妳,身材好的連我看了都受不了,每天上下班又是一個人,而且有時候還加班,不被人瞄上才怪。」
唐依依無語,「妳比我好不了多少。」
劉婷雲搓搓胳膊,拉她去上網購買防身物品。
「買了有備無患,我下個月就要進組了,妳一個人住,多不安全啊,趕緊找個男人,要那種塊頭大的,能嚇嚇人。」
「家裡還有富貴呢。」唐依依撓富貴的下巴,「是吧富貴,你會保護我吧。」
富貴歪頭,蹭蹭唐依依的手,舔了一下。
劉婷雲,「……」
最終唐依依在網上買了一個噪音警報器,劉婷雲選是是爆亮手電筒。
兩人又跟打了雞血似的,去廚房弄辣椒水。
小區一角,陰暗的地方,平頭男人趴在地上,鼻青臉腫,他抱住頭哭著求饒,「大哥,哥,別打了,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什麼都招……求你們放過我……」
操他媽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誰了。
這次鎖定了一個,又白又嫩,能掐出水來,看一眼他都能硬,早就等不及了,麻痺的,還沒下手就被拖到這裡一頓暴打。
幾個黑衣人當中,壯碩青年在平頭男人小腿上踢了一腳,他把人揪住,拽起來,「說。」
片刻後,壯碩青年走到一處,脊背微彎,恭聲道,「先生,那小子平時靠尾隨單身女性,實施搶劫為主,也,也碰過,身上有一條人命,唐小姐是他今晚的目標。」
暗中瀰漫著煙味,壯碩青年的喉結滑動,後心被汗浸濕。
皮鞋碾滅煙頭,秦正伸手,青年遞過去一雙手套。
幾個黑衣人退向兩側。
空氣一下子鋒利起來,平頭男人望見一雙黑色皮鞋在他前面。
那一瞬間,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從地獄刮過來的。
不敢抬頭,平頭男人襠部濕透,他顫抖著拚命往後挪,嗓子裡發出瀕臨死亡的呵呵聲,費力的叫,「救……救……救命啊……」
他的眼前被陰影遮蓋,左邊臉頰傳來的劇痛讓他出現短暫的耳鳴。
之後是腹部,胸口,骨頭受擊的悶聲格外清晰。
平頭男人抽搐了幾下,吐出一大口血水,夾帶著掉落的牙齒,他痛的暈了過去。
抱著胳膊的薛五嘖嘖兩聲,撞火山口了。
秦正拿掉帶血的手套,「青山。」
叫青山的壯碩青年通知附近的警局。
秦正一步步朝那棟樓走去,他穿過玻璃門,踏入電梯。
唐依依,我來了。
與此同時,還在廚房跟劉婷雲搗鼓辣椒水的唐依依突然打了個噴嚏,「窗戶關了嗎?」
劉婷雲看看,「關了。」
唐依依還是感覺冷,「我去穿個外套。」
滿頭大汗的劉婷雲一臉黑線。
「依依,你知道我下個月要進哪個組嗎?就是之前很火的那部神劇的團隊,導演也是陳齊,這回我是女配後面的侍女之一,鏡頭還不少。」
唐依依裹著件藍色針織外套出來,替劉婷雲高興,「真的啊,那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等我殺青了再慶祝。」劉婷雲美滋滋的說,「哪一天我火了,妳來當我的經紀人怎麼樣?」
唐依依也覺得美,「好啊。」
「哎夢晚上再做。」劉婷雲說,「妳還記得我跟妳提的那一臉硅膠味,鼻孔朝天,走路帶騷氣的柳憐嗎?她也在那個劇組,已經進去了,演一國公主。」
唐依依點頭,公司有個同事把她當女神,辦公桌四周全是她的照片。
劉婷雲拿剪刀剪尖辣椒,「妳知道她男人是誰嗎?」
她是在晚上的派對上聽大家討論才知道的,難怪那演什麼都一個表情的柳憐能順風順水,一進演藝圈都踩上去了。
唐依依八卦的問,「誰啊?」
「榮合太子爺,薛少。」劉婷雲拿手機刷到照片,「看,我在報紙上拍的,帥吧。」
唐依依瞅了一下,拍的不太清楚,只確定鼻子眼睛嘴巴是和普通人一樣多,「帥嗎?」
劉婷雲歎口氣,「帥的不像人了。」
唐依依說,「我看他不像好人。」
劉婷雲哈哈大笑,「恐怕也只有妳一個人這麼想,其他人做夢都想被他捧。」
她摸摸臉,「像我,人老珠黃了,就不做那個夢了。」
「這還有張特寫,你看看。」
唐依依隨意一瞥,一個氣質卓然,帶著幾分痞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她歪著脖子的姿勢頓住,心裡劃過一絲怪異。
因為分神,唐依依一時沒注意,好像有辣椒水濺到她的眼睛裡去了。
疼痛讓她難受的閉上眼睛,立刻去水龍頭那用清水沖洗。
「眼睛辣到了?」劉婷雲急忙搜索,「網上說兌醋好用,我給你弄啊,依依,一會兒就好。」
唐依依的聲音夾在水聲裡,「沒事,沖沖就行。」
異物感讓她不適,她流出生理性淚水,連鼻子裡的氣息都火辣辣的。
劉婷雲隱約聽到敲門聲,她拿著醋瓶子去看貓眼。
從貓眼裡看到一張臉,劉婷雲瞪大眼睛,大腦當機。
這不就是柳憐的男人薛少嗎?
怎麼會在這裡?
找誰?依依?還是敲錯門了?
腦子裡如同一陣狂風呼嘯,把理智卷跑,渣都不剩,劉婷雲下意識伸出手。
廚房的唐依依還在沖洗,「婷雲?」
沒回應。
耳朵邊有炙熱的呼吸,唐依依以為是劉婷雲,她受不了的說,「婷雲,別往我耳朵裡吹氣啊,癢死了。」
下一刻,唐依依的身子僵硬。
有隻手箍住了她的脖子,那隻手骨節很大,分明有力,帶著薄繭,是男人的手。
嘩啦水聲持續,唐依依深呼吸,把水龍頭關掉。
富貴沒叫,婷雲也沒回應,她的心揪到一起,緩緩的轉過頭。
陌生的男人立在身後,居高臨下的俯視過來,眼神複雜,憤怒,愉悅,欣慰,嘲諷……
那些神色交織出來的是近似失而復得的快感。
唐依依的脖子被提著,她的腳已經開始離開地面,窒息感一點點加重。
這個男人從外形到氣質都在明確提示著,不是普通人,一件上衣就夠買下租的房子了,不是入室搶劫,那是什麼,尋仇?
她的記憶瘋狂運轉,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像是要用目光在眼皮底下的女人身上挖出一個窟窿來,秦正的呼吸粗重的不成樣子,他的雙眸因為激動而泛著血色。
不會錯,兩年沒有體會過的灼熱感回來了。
那人逼近幾分,唐依依沒來由的顫慄,暈眩感襲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感到噁心。
秦正低啞著嗓音,勾起唇角笑,「看到我,高興嗎?」
唐依依一邊想辦法,一邊應付突如其來的危險狀況,她聽到抵在耳邊的話語,整個脖子都起了一層小顆粒。
「先生,你認錯了,我不認識你。」
死死的盯著她,發覺不到一絲虛假,只有陌生,秦正的眼眸深處有怒意與冰冷翻湧,不認識了,好一個不認識了。
在來之前,他還抱有幻想。
畢竟他們有過那麼長一段歲月。
克制想把這個女人活生生掐死的衝動,他兀然將她拽近,侵佔她的氣息。
唇上一陣刺疼,鮮血淋漓,唐依依的嘴角滲出一縷血絲,血流的越來越多,又被搜刮,吞嚥。
在她通紅的眼睛裡,男人的面孔猙獰,猶如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