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秦正把盆丟池子裡,擰開水龍頭。
唐依依快步過去,「把我的內衣放旁邊,待會兒我自己洗。」
秦正單手撐著檯子,「你的手都破了,怎麼洗?」
唐依依說,「那就扔洗衣機。」
秦正皺眉,「洗衣機很髒,內衣褲不能放進去洗。」
唐依依繃著臉,「我不要了,扔掉。」
秦正轉身,戲謔的看著唐依依,「害羞?」
唐依依不吭聲。
秦正慢條斯理,「你住院那段時間,都是我來的,放心,不至於把兩塊布搓爛了。」
眼睛瞪大,唐依依的呼吸停了一拍,又急促起來,她一直以為是傭人負責清洗她的貼身衣物。
沒想到是這個男人。
想想又覺得不奇怪,她渾身上下,都是他親自擦洗的,沒有一處例外。
但那時候是身在那個處境,被逼無奈,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去接受,去適應。
現在回想起來,尷尬的讓唐依依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腦子裡浮現男人給她擦洗的一幕,唐依依的臉火燒火燒的。
「去刷牙洗臉,別杵著了。」
秦正把唐依依的內衣單獨拿出來揉搓,一副頗有經驗的淡定架勢,不見絲毫嫌棄和排斥。
「不要拿那種眼光看我,」他的斂眉微斂,嗓音低沉,「你不知道男人早晨沒什麼控制力嗎?」
「還有,別高興太早,我只會在每個月那幾天給你洗。」
誰高興了,唐依依心裡吐槽。
每個月那幾天?不會是……
她頓時有種渾身血液全往臉上聚集的感覺。
「臉怎麼紅成這樣?」秦正拿手碰碰唐依依,一滴水珠從他的指尖顫顫巍巍地滑落。
他滾熱的目光跟著那滴水珠的痕跡,往唐依依的t恤領口裡鑽。
唐依依聽到秦正吞嚥的聲音,她搓了搓胳膊,冷冷地警告他。
摸了摸鼻尖,秦正掉頭。
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唐依依使勁抓頭髮,把嗓子裡的那些聲音吞下去。
她洗漱完出來,陽台的水聲持續,男人還立在水池邊,脊背微微彎下來,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輕抿,側臉的神情認真。
伸著脖子瞅了一眼,唐依依的眼角一抽,秦正把邊邊角角都搓了,洗的比她乾淨。
洗好衣服,秦正又動手打掃衛生,唐依依坐在沙發上,閒的犯困。
今天是週末,她沒什麼事,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去看正在裝修的茶樓。
「腳抬一下。」
耳邊響起秦正的聲音,唐依依抬腳,放到腿下面,盤腿坐著。
秦正拿著吸塵器,「早餐很快就到。」
唐依依看他頭上的紗布,外層滲著一些血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衣服下還有多處鐵棍子打過的傷痕。
都那樣了,還不安穩。
「我來吧。」
秦正說,「不用。」
唐依依撇嘴,「我怕你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到時候我就是嫌疑犯。」
秦正的面部抽搐,他猝然抬頭,鏡片後的眼眸深不見底,「你這女人,關心我就不能說的好聽點?」
唐依依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秦正瞇眼,「是嗎?」
他放開吸塵器,湊近沙發上的女人。
淡淡的薄荷香撲來,唐依依後仰著身子,「幹嘛?」
秦正伸手撩開唐依依額前的碎發,手指輕按在一處,「這裡長了個痘。」
他把她控制在自己的氣息裡,用目光肆意描摹。
這個姿勢絕對壓迫,唐依依的背已經貼上沙發,「上火了吧。」
秦正的目光一頓,湊的更近,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唐依依的唇上,他的聲線壓低,飽含膨脹的情感,「不止一個。」
距離已經越過正常範圍,曖昧的色彩滲透進漂浮的空氣裡,男人和女人的某些東西正在一點點滋生,發酵。
炎炎夏日,衣物單薄,身體的變化,體溫的攀升,一切都那麼清晰。
唐依依徒然伸手,阻止秦正壓上來的舉動,用力把他推開。
頭部受傷,又猝不及防,秦正被推的踉蹌著後退一步,才穩住身形。
他的眼眸深處有什麼閃了一下,性感的喉結顫動,「我說,你在勾引我嗎?」
唐依依跟著秦正的視線,發現自己的t恤捲上去了,露出肚臍和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立即扯好t恤,她的胸口起伏略快。
秦正炙熱的目光落上去,明目張膽的挑逗,燃情。
圍繞在兩人之間的氣場有些微妙。
唐依依受不了的站起身,離開客廳。
她感覺自己在秦正的眼皮底下,光溜溜的,一點遮擋物都沒有。
秦正勾了勾唇,繼續打掃衛生。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誰做這種事,真上手了,沒那麼難以接受。
片刻後,唐依依去廚房拿了剪刀,把陽台那盆生長過於茂密的薄荷葉剪下來,放袋子裡。
秦正挑眉,「這什麼東西?」
唐依依說,「薄荷。」
「你拿幾片洗乾淨,丟杯子裡。」
秦正面露質疑,「直接用?」
唐依依點頭,「嗯。」
秦正將信將疑,挑了幾片看起來形狀順眼的,沖洗了丟水裡。
一股清涼的味道往鼻子裡鑽,他深呼吸,倒覺得聞起來不錯。
唐依依把剩下的薄荷葉鋪在陽台,放太陽底下曬。
門鈴聲響了,管家提著早餐和兩隻貓上門。
他進來,察覺氣氛耐人尋味,好在有兩隻貓,在客廳上竄下跳,讓氣氛變的輕鬆。
富貴趴在唐依依胸前,爪子抓著她的t恤,臉蹭來蹭去。
秦正怒火中燒,他大力撥走富貴,把唐依依微皺的t恤拉了拉,掌心挨著柔軟,按耐不住的加重力道。
唐依依惱怒地把秦正的手撥走,動作和他對付富貴是如出一轍。
富貴仰著腦袋沖秦正喵了一聲,和吉祥窩一塊兒去了,彷彿是在顯擺,它有伴兒。
秦正額角的青筋隱隱若現,他摩挲著手指,「那肥貓是不是該減肥了?」
唐依依一愣,「減肥?」
秦正斜睨,「它比吉祥肥了兩圈。」
唐依依看看那一大團白,「是胖了。」
窩裡的富貴打了個抖。
管家正打算清掃一下房子,卻瞥見已經打掃過了,出於職業習慣,他伸手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桌子。
濕濕的,有水跡,還沾著毛絮。
管家看向唐依依,口氣無意識地帶上苛刻,「擦桌子的時候,濕布擦完了,還需要用乾布再擦一遍,否則擦不乾淨。」
說完了,他發覺自己的語氣不好,正要解釋,就聽見唐依依說,「不是我擦的。」
管家目瞪口呆,用一種活見鬼的表情看秦正。
秦正喝著粥,「還要用乾布?」
他皺了下眉頭,「麻煩。」
匆匆壓下震驚的心情,管家立馬說,「我叫人過來收拾。」
秦正抬手。
管家閉上嘴巴,眼底全是難以置信。
後來管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歲數大了,受到驚嚇,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上午兩人在客廳看電視,兩隻貓蹲沙發上,吉祥去哪兒,富貴都在她屁股後面打轉。
唐依依拿出地契,「這是黃筱那天給我的。」
秦正掃了一眼,「你收了?」
唐依依抿唇,「嗯。」
秦正淡淡道,「你知道收了這個,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唐依依兩隻手撐著膝蓋,身子前傾,「我連基金會都開了,多一個孩子,算不了什麼。」
秦正忽然說,「如果我們的孩子沒出事……」
唐依依出聲打斷,「別說了!」
秦正拉住她的手,大掌包住,「抱歉。」
唐依依的神情微冷,「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真把那些事一件件地提起來,喜怒哀樂這四個字裡面,只佔中間倆個。」
秦正怔住了。
「沒有一件值得你回憶的?」
「沒有。」唐依依說,「你真想跟我心平氣和的相處,以後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以前了。」
她的言語直白,猶如一把利刃,在秦正的心口剮了一下,疼到無法呼吸。
秦正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身上散發出失落的氣息,裹著令人悚然的陰鬱。
眼前出現一塊香瓜,伴隨細細柔柔的聲音,「吃不吃?」
秦正沒伸手去接,而是帶著唐依依的手,把香瓜送到自己嘴邊,吃了一口,「甜。」
唐依依把剩下的香瓜塞他嘴裡。
「你看著富貴和吉祥,我去打個電話。」
唐依依打給於陽的父親,探聽風聲。
於周挺客氣,沒給唐依依藏著掖著,知無不言。
地契的事唐依依只告訴了秦正,沒透露給其他人。
公事完了,於周談起私事,「於陽那孩子性子頑劣,如果有什麼逾越的地方,還請唐總不要跟他計較。」
唐依依說,「不會。」
「那就好。」於周說,「他最近在姥爺家裡練毛筆字,收收心,我打算安排他出國。」
唐依依的細眉輕動,難怪於陽這幾天沒現身。
掛了電話,唐依依合眼沒多久,秦正拿著手機過來,給她看照片。
照片裡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是張小暉的女兒,半歲了,坐在小床上拽自己腳上的彩色小襪子。
張小暉跟季時是兒女雙全。
「真可愛。」唐依依笑著說,「你轉給我。」
秦正低頭轉發給她。
唐依依把照片收了,耳朵上一濕,她的手肘一拐,聽到男人悶哼的聲音。
第二天,唐依依去了趟茶樓,跟設計師交談想法,秦正戴著鴨舌帽,全程跟在旁邊,他不開口,但那身氣場太強,誰也沒法忽略他的存在。
「結束了?」
「我要見一個客戶。」唐依依看腕表,「你先回去。」
秦正面無表情,「我一天都沒事。」
唐依依斜眼,「客戶是一個女的,四十多歲。」
「好吧。」秦正的眼眸裡掠過一道寒光,「那我去辦點事。」
前天的事他要親自過問。
和秦正分開,唐依依開車離去,她在半路接到劉婷雲的電話。
電話一通,那頭就是劉婷雲無助的哭聲。
唐依依神色一緊,「怎麼了?別哭,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