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中了什麼蠱,竟真的退後一步放開了她,啞聲道:身體不舒服。你還勾我做什麼?
她答不上來,愣愣地看著他,一副張口結舌的窘迫模樣。他又輕聲嗤笑,轉過身去刷牙洗漱,片刻後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嘴裡還滿是牙膏沫子,就扯了扯唇角,輕笑著提醒她:你要是現在就去打客房服務電話,沒準能在九點之前得到一身乾衣服。
她愣了一下,從洗手台上跳下來,用手抓住胸前的浴巾,緊著就往外跑。
等他洗漱完畢出來,她已打完了電話。身上短小的浴巾也換成了闊大的薄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貓一樣地跪坐在床邊,抬頭看向他出來。遲疑了一下,這才向他請求道:客房服務說馬上就過來,能不能請你幫我和她說一下,請她盡快把衣服烘乾給我送回來?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外面的門鈴聲,又過片刻,阿江過來敲這邊臥室的門,傅先生,客房服務來了。
傅慎行轉頭看何妍,她也正在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他不知怎地就心軟了,轉身過去開了房門。門外除了阿江,果然還有個服務員,十分恭敬地說道:先生,我來取衣服。
他略略點頭。示意服務員去裡面浴室取衣服,又道:我急著用,請在最短的時間內送過來。
服務員忙應下了,取了洗衣籃裡的衣服離開,阿江卻仍立在門口,目不斜視,似是根本不知道何妍就在屋內,只提醒傅慎行道:嚴助已經到了酒店。問什麼時候可以上來,他說有些事情需要再與您敲定一下。團共住劃。
論壇下午就要開幕,在這之前傅慎行還要見幾個商業合作夥伴,一天的日程安排得緊緊的,他略一沉吟,叫他這就上來吧,有事在早飯的時候說。
阿江點頭,自去安排了。
傅慎行這才轉身過來去看何妍,就見她不知什麼時候換到了床的內側,背對著門口坐在地上,用薄被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的,整個人連一點點髮絲都沒露出來,倒是玩了一手掩耳盜鈴的好把戲。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走過去用腳尖輕輕踢她,問:嘿,你這就叫掩耳盜鈴吧?怎麼沒鑽到床下去?
她露出頭來,仰著臉看他,也不理會他的譏誚,只好聲好語地說道:我時間上來不及了,會務組有規定必須要在八點半之前點名,你能不能叫阿江下樓去看看商店有沒有開門,隨便買身衣服給我穿?我答應了同事幫她請假的。
這個女人可真是得寸進尺,他不由詫異地揚眉,似笑非笑地問她:何妍,你不會是把我當成你的老公了吧?還是說你想打蛇隨棍上?
她面色極為難堪,下意識地咬了咬唇瓣,沉默著不說話,片刻後卻是毅然站了起來,拖著臃腫的被子,直接往外走。他一面穿著襯衣,一面看向她,輕笑著問道:你就打算著這樣回去?被子可是這間房裡的,我估計服務員不會叫你就這樣裹走的。
是他不許她穿那身濕衣服,又哄她叫來客房服務把濕衣服拿走,然後現在再告訴她連這遮體的被子也不許她帶出門。她太氣憤,身體隱隱地發抖,回過身看他,聲音繃得像根線,慢慢說道:傅慎行,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嗎?沒關係,我不怕,我自己送上門來就是由著你羞辱的!
她僵硬地翹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然後就鬆開了一直緊抓著被子的手,任由那被子從身上落到下去,赤身裸體地往外面走。許是因為長期健身的緣故,她身材真是極好,纖細修長,卻不是那種柴棒一般的瘦,該細的地方絕對細,而該翹的地方又翹得誘人,有著東方人很少具備的腰臀比。
他眸色不自覺地深沉下來,卻不是由於慾念,而是蘊了怒氣。站住。他冷聲命令她,瞧她充耳不聞,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怒道:我叫你站——
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她淚珠在眼中打轉,可神色依舊是那樣倔強,冷聲問他:傅先生,你還想怎麼樣?
他一時竟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了,冷著臉看她兩眼,然後就鬆開了她的手腕,一言不發地脫下了自己穿了一半的襯衣,兜頭丟在了她的身上,冷聲道:穿上!
她一時愣住,像是有些反應不能。
怎麼?不想穿?他冷眼看她,嘲弄地笑著:既然嫌棄那就光著好了!
都要飯吃了,還嫌什麼面黑!她小聲地嘟囔,手忙腳亂地穿他的襯衣,居然又得寸進尺地要求道:還有褲子!
傅慎行氣結,冷冷地橫了她一眼,雖未脫下自己身上的褲子,卻從衣櫥裡另取了褲子遞給她,又忍不住冷笑著問她:就你這雙小短腿,能撐得起來嗎?
其實她的腿一點都不短,甚至很修長,只是和他自然沒法比。她眼角上還掛著淚,唇角卻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胡亂地用襯衣袖子抹了抹眼淚,像是生怕他再後悔,襯衣扣子都顧不上繫好,只手忙腳亂地穿褲子。
他赤著上身,環著手斜靠在衣櫥上看她,看著看著,那一肚子的怒氣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竟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闊大的襯衣和又長又肥的褲子,竟也能穿得似模似樣,襯衣衣擺被她在腰間繫上了節,褲腿整齊地向上捲起,故意露出纖細白嫩的腳踝,就連褲腰她都仔細地挽好,只需再來一條束腰的寬皮帶,這一身打扮竟也別有風情。
不過,她到底是沒敢再伸手向他要皮帶,用一隻手在身前不露痕跡地掐住褲腰的褶皺,找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又去尋自己的皮包。
他唇角上噙著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忙活,直等她要出門的時候才出聲喚住她,視線不懷好意地在她胸前掃過,輕笑著說道:露點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都嚇了一跳,白色襯衣下,兩顆紅果影影綽綽的,稍一留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忙用手臂遮住了胸口,頗有些惱恨地瞪了他一眼,半句話沒多說,急匆匆地出了門。
何妍一路從容地走著,也曾遇到幾名住客,甚至還在出電梯的時候和兩個學生走了個對面,不過她都不慌不亂,從容淡定,甚至還輕輕點頭和他們打招呼。這種鎮定一直維持到她進了自己的房間,確定屋內只她一人,這才背靠著房門緩緩地坐到了地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傅慎行那裡全身而退。她拋棄了自尊,丟掉了驕傲,放低身段向他示弱,卻又適時地挑釁他激怒他,裝傻,賣乖,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耍著心機,然後,她終於從他那裡全身而退。
她明明想笑,可唇角翹起來時,卻有眼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