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聲音輕緩,態度卻一如既往的強硬。
她又軟語相求:求你了。
傅慎行察覺到她對待他態度的轉變,不再一味耍狠使倔。而是開始慢慢軟化,似乎在嘗試著以柔克剛,這變化叫他感到有趣,他不覺低聲輕笑,回她道:不行。
那聲音低軟輕柔,完全不同於他以往的淡漠冷酷,竟有幾分溫柔的意味。何妍聽得愣了一下,突覺得她可以再進一步,試探下傅慎行對她的容忍度,探一探他的底線。而且,她也絕不想在這個時候拋下梁遠澤,去見那個混蛋。
她猶豫著,正打算不再理會他。直接掛掉電話,卻又聽他叫她的名字,何妍,他頓了下。不緊不慢地說道:掛我電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何妍已摁上掛掉鍵的手指就定在了那裡,片刻之後才輕笑一聲,道:好啊,那你下來找我好了。
說完。她就鬆開了手指。
梁遠澤看她收起了手機,這才又過來牽她的手,並不詢問是誰的電話,只是側頭問她:累不累?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去坐一會兒。
何妍大部分心思都被傅慎行牽扯了去,只顧著拉著梁遠澤往前走,想盡快離開頭頂那人的視線範圍,聞言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應道:好啊。
梁遠澤踮起腳來往四下裡看,想看看附近有什麼去處沒,何妍卻不想留在這附近,仍拉著他分開人群奮力向前,口中道:去前面。我知道前面有家咖啡店很不錯。
等一下。走沒多遠,梁遠澤卻拉住了她,從衣兜裡掏出手機來向她示意,解釋道:我接個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何妍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禁有些緊張的盯著梁遠澤看。而梁遠澤在接通電話後也向她看過來,臉上露出詫異,片刻之後。他把手機給她遞過來,有些奇怪地說道:找你的。
何妍的手不自覺地有些發抖,她掩飾地握了下拳,這才接過了手機,剛貼到耳邊,就聽到傅慎行的聲音從內傳了過來,他說:這樣的遊戲不好玩,你說是不是?
何妍心臟咚咚直跳,可面上卻露出僵硬的笑容,看了一眼身邊的梁遠澤,故意提高了聲音,笑著問道:你怎麼打到這個電話上來了?這是我老公的手機。
電話中沉默著,傅慎行顯然沒有配合她演戲的意思,她停了停,又道:是嗎?我手機沒事啊,剛還接電話呢。她說著,又掏出自己的手機來煞有其事地打量,口中卻是說道:手機沒事,可能是剛才信號不好吧。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
傅慎行輕聲嗤笑,道:何妍,你演得一手好戲。
她無視他的譏誚,只做出傾聽的模樣,臉上神色漸漸嚴肅,過得一會兒,這才說道:她沒找過我,嗯,你先別著急,我現在也在濱江路上呢,我幫你找找她。
傅慎行不理會她的裝腔作勢,只淡淡說道:十分鐘,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好,到時候見。她就勢應道。
掛掉電話,何妍把手機還給梁遠澤,抬眼看他。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已經被生生分成了兩個人格,在內的那個失聲痛哭著,而在外的那個卻面不改色地撒著慌,就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同事,兩口子出來玩,因為點小事鬧翻了,結果同事跑了,這不,她老公把電話打我這裡來了。
梁遠澤依舊是有些不解,奇道:他怎麼打我手機上來了。
同事存得唄,我以前把你電話告訴過她,怕有個什麼事好幫我聯繫你。那兩口子準是把通訊錄共享了。何妍不耐煩地聳聳肩,又道:好了,先不管這些了,還是先找人吧。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找同事,你去找同事老公那裡,勸勸他,別等我把同事找回來了,他卻又跑了。
梁遠澤微微皺眉,他並不想兩人的約會被人打擾,可又不好拒絕何妍的求助,於是便就說道:你同事老公在哪呢,我知道去哪找他啊,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同事。
何妍笑得艱難,費盡力氣才能翹起唇角,胡亂說了一家酒吧的名字給他,道:快去吧,到那給我同事老公打電話,看著他點,別叫他惹亂子。我找到同事就趕過去,我們抓緊時間,沒準還能一起等跨年呢。
梁遠澤似是有什麼預感一般,一向對何妍言聽計從的他竟就不肯離開,有些孩子氣地絕倒:不要。
何妍看著他,看著看著就控制不住地紅了眼圈。
梁遠澤嚇了一跳,妍妍,你怎麼了?
何妍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崩潰,她撒了那麼多的慌,來欺騙她最信任的,也是最信任她的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什麼不能把事情向梁遠澤全盤托出,為什麼非要咬著牙一個人抗?
可是不是現在,決不能是今天晚上。
她咬緊了牙,強自把淚意壓了回去,看著他,問:遠澤,你信任我嗎?如果你信任我,你現在就離開這裡,你先回家等我,我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等把事情處理完,我就回去,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高樓之上,傅慎行一直默默地盯著街上的何妍和梁遠澤,忽地問身邊的阿江道:你說何妍和梁遠澤在說些什麼?
阿江不知道,他猜不到,也有點不願去猜。街上那麼多的人,皆都順著人流緩緩移動,唯獨那兩個人立在那裡,像是被一股看不到的力揪扯著,半晌之後,那個男人終於逆著人潮一步步遠去,而那女人卻獨自留在了原處,在那樣熱鬧的街上,露出孤獨無助來。
傅先生,放過她吧。阿江突然說道,待話一出口,自己都不覺驚住了。
傅慎行轉過身來,淡淡看他,良久之後才冷冷開口:你的傅先生也許會放過她,而我,我不會。
阿江嚇得噤聲,身體站得筆直,垂頭不語。也是這時,露台的玻璃門又被推開,小五從內喊道:行哥,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