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珞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慕從錦鬧脾氣,也許是被謝夫人最近的婚介活動逼太緊太壓抑。
謝夫人對錢珞瑾的婚事就跟收了錢似的,鞠躬盡瘁,可惜珞瑾生得太晚,要是跟謝夢華一樣能趕在謝老太爺死前,會好辦很多。
現在都中精明人對鎮國公府都採取圍觀的態度,既不疏遠也不走近,要找個合適的人家談何容易,又不是隨便加個阿貓阿狗,就算找不到當初謝老太爺提的標準,起碼也得是家裡當官的吧?
錢珞瑾裝作傻乎乎不知道的樣子,心裡怎麼可能不明白,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對,家有一老,如有一鴇,這就是錢珞瑾心裡的真實感受。
管幸書很不要臉地錢珞瑾支招:「錢小姐何不學學我,家父整□□我寫詩,我就躲到聞香樓裡,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比家裡舒坦多了。」
錢珞瑾送管幸書一個白眼,雖然她還挺想見識青樓的,她要理智!像她這樣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去青樓呢,就算她是男的也不能去啊,哪能像管幸書那麼不要臉。
管幸書想起聞香樓裡從沒見過女客,趕緊說:「我沒讓你去聞香樓,我的意思是別的什麼地方,管吃管喝的。」
管吃管喝的地方……
於是錢珞瑾就把東流的三清觀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
「別說,你們道觀的素齋……還挺難吃。」錢珞瑾一邊吃一邊對東流說。
「難吃還吃了那麼多,一碗米飯五兩銀子。」
「我要不是太餓了,我才不碰你這裡飯!」
本來錢珞瑾來的時候讓秀喜拎了食盒,東流竟然說他們道觀不能自帶飲食,硬是沒收了錢珞瑾的食盒,逼著她吃道觀裡的菜,漫天要價就算了,還特別難吃,錢珞瑾情願生吃那些菜也比他們做好的強!
雖然比豬食還難吃,錢珞瑾屬於到飯點就餓的類型,還是忍不住吃起來,大不了盡量減少舌頭和菜餚的接觸,跟吃藥似的,直接嚥下去,也比餓得胃疼強。
東流面前放著的米飯一粒未動,他胳膊杵在桌子上,手指彎曲向內撐著自己的下巴,單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配上他的顏值也是優美之態,活像哪個青樓裡跑出來的紅牌姑娘,錢珞瑾總覺得他就是個男版的謝夢瑤,天生一副狐媚樣子!
「你怎麼不吃?」
東流嘴角上挑,很有電視劇裡惡毒女配的感覺:「那麼難吃,貧道才不吃,貧道有小廚房。」
「你有小廚房你不告訴我!」
還好錢珞瑾吃的不是西餐,不然她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把餐刀□□東流的闌尾裡。
東流從椅子上站起來,錢珞瑾非常機智地扯住東流的道袍不放手。
「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你吃什麼我吃什麼,別想甩掉我。」
東流使勁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錢珞瑾死死地拽著另一頭不放手,還真執著,東流歎氣道:「怕了你,跟來可以,好好走路,不許再拽貧道衣服,都讓你拽出褶子了。」
三清觀觀主的個人小廚房就是不一般,菜品和錢珞瑾吃的水煮大白菜水煮大蘿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整整擺滿了一桌子。
錢珞瑾看著滿桌的菜,整張臉都是懵逼的:「……這些不都是肉?」
「這幾年出去雲遊,初次嘗到肉食的味道,人間美味,不吃肉,活著還有意思?」
「雖然很認同不吃肉活著沒意思的觀點,你是道士啊!」
「道法自然,眾生平等,如果吃肉是凡人的劫難,貧道願與眾生一同渡劫。」
不就是肉好吃嘛,還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讓如此虛偽還雜食的人掌管皇家道觀真的好麼?
就算錢珞瑾天天打著給鎮國公府祈福的由頭往道觀跑,謝夫人也不能放過她,兩人展開了一番鬥智鬥勇的搶奪主場作戰行動。
秀喜天天跟著錢珞瑾,哪能不瞭解錢珞瑾的心思,她家小姐那是不想嫁人,可女兒家哪能永遠不嫁人,再說嫁不嫁人也不是由她自己說了算。
慕從錦最近總被錢珞瑾露黑臉,身為皇子,還很少有人會給他臉色看,但對方是錢珞瑾,他竟奇跡般地不僅不生氣,還有種愧疚的感覺,難不成自己其實有受虐的潛質?
對於一母同胞的三皇子,慕從錦簡直能做他肚裡的蛔蟲,對於二皇子,慕從錦把他在西南佈局的兵力猜的七七八八,就算對於麗貴妃,慕從錦也能猜個三、四分,唯獨對錢珞瑾,慕從錦就是搞不懂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這一晚,慕從錦又坐在書桌前發呆,錢珞瑾到底有什麼不開心的?哄她高興的辦法都用了好幾種,投食失敗,送寶石失敗,就連直接送銀票過去都失敗了。沒有網絡的時代真煩,不然現在就能上網發一個求助帖「求問我的女性朋友總是心情不好怎麼辦,要不要送她太太口服液?(沒到來大姨媽的年紀)」
慕從錦時不時地唉聲歎氣,有想賣乖的小太監趕緊跑去找福鯉:「公公,六殿下好像功課遇到了麻煩,要不要去請管大人來講解?」
福鯉照著那小太監的帽子錘了一下:「就你這樣,難怪連個副事太監都混不上。」
他家主子哪是被功課難住,明明是被錢小姐給難住了。
本著幫六皇子分憂的原則,福鯉去找秀喜偷偷詢問,秀喜當然要替自家小姐分辯,把錢珞瑾最近的遭遇都講給福鯉聽,還免不了添油加醋。
話從福鯉嘴裡往慕從錦耳朵裡傳,又經過了一番藝術加工,最後慕從錦聽到的內容,謝夫人簡直隨時都要把錢珞瑾賣了一般。
身為男人,慕從錦沒辦法體會正值嫁齡的錢珞瑾有什麼思想感受,他只是聽著而已就感覺心焦,那錢珞瑾彷彿大姨媽晚期的臉色也能理解了。
錢珞瑾的煩躁其實跟謝夫人沒太大直接關係,她只有在見到慕從錦時才會有「打開方便面發現沒有調料包」般的煩躁,奇怪,明明以前聽到慕從錦的名字就會心花怒放的。
謝夫人不愧是家庭主婦中的豪傑,辦事效率極高。
這一天的上午,錢珞瑾的女紅課剛上了一半就被謝夫人叫回去,在謝夫人的安排下,她躲在雀山翠屏的屏風後面,偷偷窺視著屋子正中央的人,那是個眉目清秀的少年,與謝夫人相談正歡。
想來,這就是謝夫人給她找的結婚對象,謝夫人定是滿意了,不然不會安排她偷看,其他姐妹全都沒來,只她一個人,站在屏風後的角落,聽著外面一問一答的聲音,沒有嬌滴滴的喜悅,沒有待嫁少女的好奇,有的只是滿心的落寞,就算她是穿越女也沒逃過這樣的命運。
周宗正家的嫡子,兩代為官,陪商賈出身的錢珞瑾,是門讓謝夫人自己驕傲的親事。
「我和你娘商量過,你娘十分滿意,提親自然是他去衛陵,都中這邊的事情就交給舅母,哎,一轉眼你都是定親的人了。」了卻了一樁心願,謝夫人寬慰地撫弄著錢珞瑾的頭髮。
頭髮垂下來已經能擋住腰間,足夠戴上出嫁那套繁瑣的頭飾。
錢珞瑾很想告訴謝夫人她不要嫁,什麼周家公子,看著再好也不是她的菜,張張嘴還是沒有說出話,她的話沒人會聽,反倒會責怪她不知廉恥罷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時候錢珞瑾會想,錢少一點也沒關係,穿越成個寒門小戶的女兒也不錯,只要能吃飽穿暖,找個心裡喜歡的男人嫁了,那日子才是真快活。
讓錢珞瑾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還要多虧了相符千金朱成碧,重陽節,很多人去三清觀供奉茱萸,看東流道長做法事時,坐在錢珞瑾後面的朱成碧就和旁邊的魏四小姐嘀咕。
「我聽娘親說,錢小姐的婚事有譜了?」
「看她舅母走路都生風的樣子,八九不離十。」
「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現在還有好人家願意跟他們家攀親戚?」
「誰知道,說不定是什麼阿貓阿狗,就算是好人家,訂了親保不準還要被退,跟謝家二小姐似的,也不嫌丟人。」
對啊,定了親還能被退呢,說不定男方過兩天又看不上她了!錢珞瑾轉過身給了朱成碧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這個愛嚼舌根的姑娘,給錢珞瑾生活又帶來了希望的陽光。
趁著今天的空檔,恢復了對婚姻信心的錢珞瑾要好好求個姻緣簽!
東流的法事剛結束就有道徒來找他:「觀主,錢小姐快把咱們觀裡的姻緣簽都求完了,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