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錢珞瑾是被慕從錦晃醒的,剛要說話就被慕從錦摀住嘴,慕從錦神秘地朝門口看了一眼,小聲說:「別出聲。」

雖然不是很懂,但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錢珞瑾乖乖地閉上嘴巴。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看這個。」

慕從錦說的是鋪在床上的白布條,電視劇經驗豐富的錢珞瑾馬上明白了這條白布的用處,眼看著慕從錦掏出一把水果刀,盯著自己的手指。

錢珞瑾心裡是感動的,電視劇裡都這麼演,男主割破手指滴在白布上幫女主解圍,男友力max!

就在錢珞瑾心裡飄飄然的時候,慕從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錢珞瑾的左手,一刀下去又快又準在錢珞瑾食指上劃了個小口子,血珠一滴滴滾落掉在白布上,染出一小攤深紅。

錢珞瑾都疼哭了,又不敢大聲嚷嚷,用眼神瞪著慕從錦。

「我身份尊貴,多少雙眼睛成天盯著呢,受了傷肯定會被發現,你就躲在內院,沒人注意得到你。」

慕從錦的理由很充足,錢珞瑾又吃了個悶虧,只得自己翻了個金指環帶上擋住傷口。

宮裡來的老嬤嬤虔誠地捧走那條白布,彷彿那是多麼珍貴的聖物。

皇子府下人比鎮國公府多得多,規矩也大得多,但有一個好處就是皇后娘娘在後宮圈著呢,不用跟婆婆住在一起,剛嫁人就當家做主,是多少受壓迫的兒媳婦羨慕不來的。

六皇子府不大,皇后娘娘想給皇上留下勤儉節約的印象,錢珞瑾覺得這一切都然並卵,皇上心裡根本看不見你啊娘娘,怎麼看都是直接毒死他比較划算。

在皇子府裡呆著時感觸還不大,出了府,皇子妃的身份就鮮明起來,二品以下命婦見到她都要行禮請安,一下子被一群人拜來拜去,錢珞瑾渾身不自在。慕從錦倒是被人跪慣了,有他這位宮斗老司機在身邊時,錢珞瑾總能心安一些。

兩個人住在一起說起話來比以前要靠食盒傳遞方便得多,以前錢珞瑾都從慕從錦信中瞭解都中城外兩邊勢力的博弈,聽著慕從錦說這個將軍投誠那個府尹叛變的,並沒有太大感觸。一旦住到了一起,實時獲得第一手情報,那種你爭我奪的感覺讓錢珞瑾也跟著緊張。

「竇三爺想調回都中?想得美,不能讓他回來。」錢珞瑾氣鼓鼓地說,活像竇三爺偷了她家老母雞。

「怎麼覺得你嫁給我之後對姓竇的氣性更大了?」

慕從錦那句「你嫁給我之後」說得隨意,話落之後兩個人都愣住了,明知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兩個人還都有點當真,反而尷尬起來,錢珞瑾趕緊岔開話題:「我不是針對竇三爺,我是說整個威國公府都是辣雞!把我們家整得苦兮兮的日子我還沒忘呢。」

「你的氣下次再出,這次竇三爺回都中,我和三皇子也要幫著說話。」

「為什麼!他在都中就不幹好事,朝裡那麼多官都出自他手提上去的,光安廣侯夫人嘴裡八卦的就有二十來個,好不容易他自己跑出去當地方官,還讓他回來?」

竇三爺在都中時做的一直都是人事部長的位置,威國公府能有如今的勢力,他出力不少。

「讓他回來,不讓他官復原職,先把他擠去管太學生後勤的閒職,威國公府那邊肯定想著先讓他回來再慢慢調動,也會答應。」

「麗貴妃能耐那麼大,只要他回來,早晚能回原來的官職。」

「那不是要時間麼,皇帝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

慕從錦說著嘴角有一點笑意,少年面如冠玉,姿容俊秀,嘴角帶著胸有成竹的笑容,錢珞瑾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難道這就是青春期的躁動?

作為一個處於散養狀態的兒媳婦,上無老下無小的錢珞瑾婚後日子能閒出油來。婚後慕從錦一直沒提過納妾的事兒,當然,以慕從錦那副小水蔥似的模樣,錢珞瑾也懷疑他那方面功能有沒有發育好。

新婚的前幾天比較慘,在外人面前錢珞瑾總要裝作被慕從錦的「勇猛」傷害到的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讓每一個中老年婦女都露出曖昧的笑容,並囑咐她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過了三、四天之後,錢珞瑾馬上腰也挺起來了,腿也伸直了,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由於被慕從錦警告過沒有他在身旁時嚴禁跟深宮婦人們多接觸,錢珞瑾要每天都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比如——去道觀誦經。

東流簡直不堪其擾,以前她做錢家小姐時來就來了,如今當了皇子妃,她一來,半個道觀的道士都要行動起來,好大的排場。

「貧道不過多收了六皇子妃幾兩功德錢,六皇子妃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好沒良心的話!要不是有我資金支援,你們道觀早倒了。」

錢珞瑾這話說得很不要臉,三清觀背後最大的支持者可是當今聖上。

自從東流替皇上雲遊後帶回了延壽的丹藥,皇上就把他視作親信,地位直逼伺候皇上長大的總管太監,整個三清觀的聲勢也跟著水漲船高。

也正因為三清觀現在火紅的運勢,錢珞瑾就算躲在三清觀裡也總遇到來聽道的都中貴婦們,要是不疼不癢的人,閒聊幾句也就過去了,要是碰到不想見的,錢珞瑾乾脆躲進東流房裡,這是誰都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東流追著錢珞瑾跑進屋:「六皇子妃……這不合適吧?」

「怎麼了?你有潔癖?」

東流好看的眼睛眨了幾下:「潔癖是什麼東西?貧道從未見過。」

「當我沒說。」

錢珞瑾趴在門縫看外面的人走了沒有,東流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

錢小姐真的嫁給了六皇子,成了六皇子妃,東流低下頭,玩弄著手中的拂塵。將死之人越發深信鬼神,皇上越是病若枯朽越是依仗東流,對於宮中的一些秘辛,東流大概比皇上的幾個親兒子知道的都清楚。

告訴她?那本不是他一個修道之人該染指的範圍,況且他無意於君權爭鬥,應該說,這世間的所有紛紛擾擾他都無心沾染,只是她既然已經嫁入六皇子府,他日如果六皇子有滅門之禍,她也逃不開同樣命運。

「錢小姐……」

「啊?」錢珞瑾回頭,驚訝東流怎麼又叫了她閨中的姓氏,自她和慕從錦大婚後,再沒人這樣叫過她。

「上一次皇上病危時,二皇子調動西南兵將,讓皇上多有猜忌。」

錢珞瑾沒想到東流會對她說這方面的事情,雖然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錢珞瑾能看到東流臉上認真的表情,從來沒在他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多謝。」

除了這兩個字,錢珞瑾想不到別的話說,她是相信東流的,無緣由的,只是覺得東流一定不會騙她。

回到皇子府,錢珞瑾反覆想才想明白,東流這是想投誠?雖然這一屆皇帝罩著他,皇帝肯定沒他活的時間長,現在戰隊找好下一屆皇帝人選,以後才能接著吃香的喝辣的。

一定是這樣沒錯,錢珞瑾為自己的心理學成就點贊,等慕從錦回來就忙不迭地告訴慕從錦。慕從錦跟東流又沒有交情,並不能馬上相信,但細想想,東流跟麗貴妃那邊更是一點接觸都沒有,且東流所說的,和他透過皇上身邊總管太監瞭解的一致,難不成真是想要選邊站?

人之將死,心思叵測,皇上總能想起自己老爹快駕崩的時候幾個兄弟的醜惡嘴臉,病重的皇帝很沒有安全感,就連對自己最寵愛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上一次皇上差點歸西,一直侍疾的麗貴妃消息最靈通,二皇子因此抓緊時間悄悄在西南調遣了兵將,麗貴妃沒想到這時東流回來了,還帶了據說能延年益壽的丹藥。這丹藥當然沒那麼神奇,不過真的又把皇上的病情拖了下去,二皇子調兵的事皇上嘴上沒提過,心裡可一直記著。

三皇子因為消息不暢當時沒來得及安排,反而因禍得福,在老皇帝心裡活的了印象加分。

人老了,害怕二兒子為了家產搞政變才想起來要一碗水端平,皇上覺悟得太晚,等他閉眼蹬腿那一天,他的幾個兒子首先想的都是出兵,沒一個會去給他哭喪。

現在正是給威國公府修剪枝椏的好機會,竇大爺一向品行不端,吃喝嫖賭這方面皇上不管他,但他連皇上的錢都貪,皇上還會不會寵著他?養軍隊不容易,一天天軍餉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給竇大爺安排了個肥美文官不就是為了摟錢?

但這錢摟的太狠了,皇上也未必樂意,就看能添多少柴火放到皇上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