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也就錢珞瑾幹得出來,謝夢華嫁了侯府這麼多年,每次提起孟三娘的遭遇也氣得捶足頓胸,可真讓她給孟三娘出頭,她做不到,大家閨秀都是死要面子。錢珞瑾就不一樣了,首先她不覺得這麼做丟人,其次丟人的事她也沒少做。
魯參領這種級別的官員,府上能有皇子妃大駕光臨可謂是蓬蓽生輝。魯老夫人一直知道兒媳孟氏和鎮國公府的女兒們有交情,可沒想到交情好到如今做了六皇子妃的錢小姐還上門走訪的地步。
孟三娘自然是滿心歡喜地接待,魯家其他人肚子裡可就多少有點忐忑,尤其是那位被奉為上賓的從良妾室阮紅姑娘,站起來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就這麼自己在屋裡折騰著,平時髒腥事做多了還真怕鬼敲門。
那位阮紅姑娘的一套手段能糊弄魯公子,能唬住孟三娘,在錢珞瑾這兒可不管用,錢珞瑾憑借多年的家庭倫理劇觀影經驗,一眼就看出這女的是個綠茶婊啊,嘴上說著自己多可憐只想有個落腳的地方,身體卻很誠實地天天爬魯公子的床,在孟三娘面前三分傲氣,在魯公子面前就十足可憐。
孟三娘不是不知道阮紅是什麼樣的人,錢珞瑾讓她處置了阮紅,她卻搬出三從四德那一套,阮紅出身低賤可以無德,她身為正室卻不能不賢惠。
什麼世道?出身好的反倒要吃了出身差的虧?錢珞瑾擺手道:「行行行,你賢惠去,潑婦我來當,反正也沒人管我賢惠不賢惠。」
錢珞瑾故意對魯夫人說:「聽說你們府裡的阮紅姑娘琴曲特別好?」
阮紅聽說六皇子妃要見她,心裡咯登一下,她本想著以六皇子妃的身份未必會跟她一般見識,對了,這位六皇子妃出身商賈,難怪這麼小家子氣。
錢珞瑾和魯老夫人、孟三娘說著話,阮紅就在一旁吹拉彈唱做背景音樂,是把她當樂伶消遣呢,阮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要保持微笑。
錢珞瑾倒也沒說別的,和孟三娘聊著小時候的趣事,直說關心著孟三娘的婚後幸福,就是要給魯老夫人上點眼藥:孟三娘老爸雖然品級不高,她的手帕交如今可是皇子妃和世子夫人,從小長大的手帕交,抵得上半個姐妹。
本來大家友好地會談一下也就完了,孟三娘態度平和,錢珞瑾也不能把手伸到別人家後院去,給阮紅點小難堪也就過去了,但不知哪個護主心切的丫鬟跑去找了魯公子,還添油加醋說了一番,說得好像錢珞瑾就要當著眾人的面吃了阮紅似的。
魯公子那個急啊,真以為是要給阮紅姑娘救命來了,阮紅也很捧魯公子的場,馬上半倚在琵琶上,半死不活的樣子,錢珞瑾差點以為自己讓她種地了呢,彈個小曲兒就累成那樣?
魯老夫人深覺魯公子在六皇子妃面前攙扶一個妾室的行為很不雅,擠眉弄眼地說了一句:「不是說有事,怎麼就回來了?」
「聽說府裡貴客光臨,便辭了勇武侯,從威國公府趕回來。」
魯公子把威國公府四個字咬得極重,生怕錢珞瑾聽不見似的,錢珞瑾小心肝都不好了,這是在威脅她的意思?
魯老夫人對兒子的言論很不滿意,忙把話題岔開,然而魯公子耿直的眼神出賣了他,這傢伙明顯是在顯擺自己抱上威國公府的大腿了。
好吧,現在確實威國公府的大腿看著更粗一點,像魯公子這種身份也瞭解不到竇大爺內裡的難處,只看著表面風光當然以為進了威國公府一趟自己就跟鍍了金似的。
阮紅覺得自己男人如此硬氣,嬌柔的身板也挺直了些。
錢珞瑾覺得好笑,又有點無奈,對於一個驕傲地以為自己手裡握的是一支績優股的人,你明知道他手裡的股票有問題,為了大盤卻不得不沉默,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繼續裝逼,關鍵這個人還是你閨蜜的老公,他要是上了天台,你閨蜜也跟著倒霉。
愁人不愁人?
這跟錢珞瑾預想的不一樣,在錢珞瑾的計劃裡,有她和孟三娘這層關係在,魯家要是個明白的怎麼也該投向她的懷抱,怎麼魯公子如此有骨氣,放著自己老婆的人際關係不用,非要掛上八竿子打不著的威國公府的大腿!
將魯家收入麾下,時機成熟再通過施壓把阮紅姑娘弄走,然後給魯公子提個幹部讓孟三娘做個幹部夫人,錢珞瑾把小夥伴的下半生幸福都給安排好了,怎麼這位魯公子不按套路出牌。
慕從錦晚上回來就看見錢珞瑾一臉憂傷地坐在銅鏡前卸妝,隨口問道:「臉上長痘了?」
「呸呸呸,你看不出我皮膚都能拍廣告了麼。」
慕從錦莞爾一笑,那張臉皮除了厚一點倒是有十足的少女水嫩。
「看你愁眉苦臉,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慕從錦,你這樣很容易失去你的小夥伴知道嗎?」
慕從錦走到錢珞瑾身後,雙手扶在錢珞瑾的化妝桌上,在錢珞瑾耳側說:「下午剛收到錢老爺的信,竇大爺用那批金燭在通遼換官銀,下面兜底那幾家錢老爺都安排下了,不出幾日,更大的好消息准來。」
錢珞瑾開始挺高興的,隨後臉救拉聳下來:「錢老爺……不是我爸麼?我爸怎麼給你寫信!不給我寫!」
錢珞瑾恍然大悟,怪不得好陣子沒收到衛陵來的家書了,原來都直接寄給了慕從錦!什麼意思?到底她和慕從錦誰才是錢家的孩子?
慕從錦還特別有理的樣子:「我和你擺在一起誰更討人喜歡不言而喻。」
錢珞瑾覺得自己婚後的生活很不幸福,有種被爹媽拋棄了的感覺,為什麼!她才是他們親生的寶寶啊!岳父和女婿是怎麼做到惺惺相惜的?
像威國公府這樣的官宦世家,從不屑經於商道,錢家卻是祖祖輩輩都在奸商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設了個套就把竇大爺給套了進來。
皇上最近煉丹不順,脾氣本來就不好,慕從錦派去的言官特意挑了皇上又一次煉丹失敗的時候去上奏章,氣得皇上當場就吩咐扣了竇大爺查辦。
麗貴妃也是心累,她這哥哥因為總被責備,這次出了事也不敢讓她知道,自作聰明把人派去通遼活動,出了大簍子才急的找她。
「皇上正在氣頭上,本宮能有什麼辦法!」
麗貴妃靠的就是重生歸來那一套未卜先知,上輩子可沒有這樣的糟心事,應該說上輩子謝淑敏又沒嫁去衛陵,根本就沒有錢家什麼事兒,慕從錦娶錢珞瑾時,麗貴妃還暗自慶幸慕從錦在甘墮落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卻沒想到一個商人而已也能有這麼大助力。
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從來不會正眼去看一個商人,衛陵錢家可不是個普通的商賈,錢家祖上曾在戰亂時資助先皇,並因此在開國後受封安樂伯,只不過這個爵位不是世襲的,在錢珞瑾祖父去世後就沒了,但錢家祖上以安樂伯的身份瘋狂發展,以衛陵為主軸,根基之深非尋常商賈可比。
因站隊正確而發跡的錢家,這次要把寶押在三皇子和六皇子這一邊。
上一次皇上病重時二皇子調兵的舉動給皇上帶來了相當大的傷害,彷彿把皇上心裡最後一點純真給擊碎了,現在皇上就是只多疑的刺蝟,二皇子調了他的兵,二皇子他大舅掏走了他國庫的銀兩,皇上心裡會聯想,這特麼不就是造反麼!
但皇上是做不到他爹那麼狠的,有個完美傳承了他低顏值基因的孩子容易麼,兒子他捨不得動,外戚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竇大爺被擼了官職,原本該死刑的罪責看在麗貴妃的面子上只判了把牢底坐穿,仔細算來皇上對威國公府還是很有情義,竇大爺只是坐牢而已,身上的爵位都還在,將來如果二皇子即位,再放出來又是一條好漢,可對威國公府來說這是地動山搖的衝擊,他家族譜往上數歷朝歷代為官可都沒出過囚犯啊。
錢珞瑾心裡美極了,還敢說二舅舅是庶民,你們府上出了個囚犯,還不如庶民呢。
慕從錦用麻繩捆了兩罈子花彫回來,當時錢珞瑾正躺在床上偷吃東西,聽見房門響動嚇得趕緊把剩下的半塊栗子糕塞進被裡。
慕從錦一看錢珞瑾鬼鬼祟祟的眼神就知道怎麼回事,走過去直接掀開繡花被。
「又在偷吃。」
見是慕從錦,錢珞瑾鬆了口氣:「你們皇族吃飯真折磨人,嫁進門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慕從錦變戲法似的提起手裡的酒罈子:「給你加餐,三皇子給我的。」
「我又不愛喝酒。」
慕從錦把錢珞瑾從床上拽起來,一直拉到桌子邊:「難得高興,陪我喝一杯。」
「好吧。」
慕從錦很少提要求,要是拒絕他不是太不夠義氣了嘛,錢珞瑾只得答應。
慕從錦低頭倒酒,眼睛裡卻是晶亮的光芒,腦子裡想著錢珞瑾醉酒後的樣子,當了皇子妃後她特別潔身自好,一次都沒喝醉過,想一想慕從錦還有點小失落。
今天是個好由頭,正好來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