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愛坐在休息室大理石台旁的高腳凳上,托著腮蕩著腳。
玻璃窗對面的實驗室裡,冒著紫色泡泡的AP3試劑還在製作中。甄愛恍惚出神,L.J?她聽言溯說是Lea Jan的全名縮寫。這個名字聽上去耳熟,卻總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甄愛並非對他人好奇的人,只知道L.J感染了組織的AP3病毒,和言溯是朋友,是伊娃口中的天才,卻因某件事銷聲匿跡。
在她看來,她倆的關係很簡單,L.J感染了媽媽研製出來的動物病毒,她有責任替她解除痛苦。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探尋或好奇的想法。
現在,她的心思是……
距離剛才吃巧克力,蝸牛檯鐘才走了十分鐘。可言溯規定過,最少最少也要每半個小時才能吃一顆。
蝸牛怎麼這麼慢?
甄愛咬咬唇,哼哧一聲別過頭去。
盯著紫色泡泡看了一會兒,甄愛扭回頭,悶悶看著蝸牛檯鐘。
她還記得她說實驗室的鐘壞了要重新買一個時,言溯居然指著那金屬蝸牛說:「哎,反應遲鈍的傢伙,為你量身定做的。」
現在,甄愛瞪了蝸牛幾眼,把它捉起來:「切,你比我還慢!」說完,在蝸牛的屁股後邊摁了幾個鈕,時間一下子跳過半小時。
「呀,時間到了!」她從椅子上蹦下來,開心地去抱巧克力罐子,調一次鐘吃一顆,調兩次吃兩顆……
很快「一天」過去了,甄愛面前一堆金燦燦銀花花的錫箔紙,她伸手在罐子裡摸摸,啊,觸底了……再摸摸,抓住一張小便簽。
拿出來一看,上面有言溯漂亮的字跡:「不守信用的貪吃的騙子,蝸牛鄙視你。」
甄愛盯著字條,睫毛眨眨,跟被抓了似的,一下臉紅了。
她站在檯子旁邊想了想,把字條穩穩當當地放回罐子底下,又把錫箔紙全搓成一個個圓球球塞進去,蓋好蓋子,心虛地小聲嘀咕:「我沒有看見。」
工作完出實驗室,歐文照例過來接她回城。
不知不覺,時光已近盛夏,甄愛也要從名義上的學校畢業了。她對學校事務向來不怎麼參與,原本準備辦一下手續就默默溜走,但戴西約她一起去學校拍畢業照。
或許是最近心態發生了變化,甄愛沒有拒絕。
回去的路上,甄愛歪在車窗旁,望著道路兩旁茂密的樹木和流動的陽光,輕輕哼起了歌。
歐文聽見,忍不住揚起唇角:「Ai, 自從和S.A.在一起後,你變得開心了很多。」歐文早安然接受這個事實,人與人或許有緣或許無份,只要常見笑顏就好。
「在一起?」
甄愛歪頭看他,剛要說我們還沒在一起吶,可腦袋又想了一遍,她總以為去市政廳註冊才是在一起。當時她還對言溯說:「我們做實驗項目也要先登記報備,等上面批准了才能開始吶。」但言溯說「我對你表白,然後親你。經過這兩道嚴格的程序後,就是在一起了。」
言溯說的都是對的。
甄愛點點頭:「嗯。我們在一起了。我很開心。」
「開心就好。」歐文微笑,「對了,你的密碼他解開了?」
「對,他好厲害!那串亂七八糟的數字和字母,其實根本就不是密碼,而是打亂了順序的索書號。」
歐文一愣:「索書號?」
甄愛把手機記事本給他看:「你看中間第三行的字母。」
98. 23. 15. 85. 85. 74. 66. 93. 78. 96. 87. 65. 86.
C. E. G. P. D. O. R. X. A. U. Q. L. I.
GV. DJK. KWX. QM. RB. BC. HV. NE. UG. LT. AY. PZ. SF
943. 734. 151. 215. 186. 181. 194. 237. 278. 117. 121. 141. 245.
49.01.13.01.71.67.61.35.45.27.03.31.35
歐文恍然大悟:「沒有I和O,是怕和數字1,0弄混,典型的國會圖書館分類法。」他摸摸腦袋,「虧S.A.看得出來。」
「所以說他厲害啊!我哥哥當年說,要我多看書就一定能解開,原來是這個意思。」甄愛道,
「這串密碼,第一行是年份,省去了前兩位,第二行是作者名字的首寫字母,第三行是圖書分類號,第四行是書次號,第五行是種次號。所以這其實是13本書,言溯查到後把書名給我了。」
歐文聽言,不解了。言溯交待他的那件事,又是為什麼。
到學校時,校園裡到處是鮮花掌聲和畢業生。很快和言溯會合,甄愛下車便朝他跑去,他倚車站著,見她過來,直起身走來。
才靠近,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唇角一彎,從身後變出一大捧五顏六色的花,衝她眨眨眼:「小姑娘,畢業快樂!」
甄愛的心突突直跳,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見他都像第一次親吻般怦然心動。
她懷裡抱著滿滿一大束鮮花,開心得直冒泡泡。
他一直都知道,她最喜歡一手都抱不下的禮物,滿滿噹噹的,莫名給她一種裝不下要溢出來的幸福感。
淡淡的花香縈繞身邊,她低頭望著滿懷抱的彩色,覺得自己最近像是回到了缺失的小時候,心想事成,無憂無慮,還可以撒嬌任性。
她真像被他寵壞了的小姑娘。
他靜靜微笑著,看她立在夏天的陽光下,抱著花束抿唇輕笑,美得讓他心跳都漏了好幾拍。他忽而想起一項科學研究,說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深愛一個人,她在你眼中就越是漂亮。
他想:一天又一天,她越來越美麗。等到老了,她會是全世界最美的姑娘。
他欺身,習慣性地去親吻她的額頭;她卻一愣,突然退後一步,朝他伸出手掌心,驕傲地揚起下巴:「禮物呢?」
小傢伙一副蠻橫的討債人模樣,他撲哧一笑,他真是欠了她的。
他努努嘴:「這花不是啊?」
「你剛才自己說了,這是畢業禮物。」她分得門兒清,「不是每次的見面禮。」
他彎著腰,貼在她耳邊,想親她玉白的耳垂一下,卻終究忍住,小聲說:「當然沒有忘記,過會兒再給你。現在看不出效果。」
他的聲音低沉又性感,落在甄愛耳朵裡直髮癢,她期待著點點頭,又問:「言小溯呢?」
言溯把大熊從車里拉出來。
很快,甄愛聯繫上了戴西。
畢業生們大都有父母家人陪伴,幾乎人人手裡都有鮮花,女孩手中也有朋友送的玩偶之類。
甄愛看了一圈,大家的花束都沒她的大,大家的玩偶最大也只有言小溯的一半呢。她開心又驕傲,把言小溯抱得更緊。
戴西來時嚇一大跳,盯著被大熊和花束淹沒得不見人影的甄愛:「這誰啊?」
甄愛慢吞吞歪頭,介紹:「S.A.Junior.言小溯。」
戴西一頭黑線:……還真起了名字啊……
甄愛和同學們去照相了,言溯和歐文立在不遠處看著。
她比較拘束,在鏡頭前不怎麼自然,最多只會呆呆地擺一個V。同學們要擺些誇張的性感的姿勢,她都是又搖頭又擺手,拚命往鏡頭邊緣逃竄。
言溯看著好笑,又心酸。
歐文坐在車前蓋上,看了一會兒,仰頭問言溯:「Ai的密碼解出來了?」
「嗯,我把那13個書名給她了。她用她哥哥教的方法分析出了第二層密碼。是一個坐標,在阿拉斯加北邊,Silverland海島上。」
「那麼遠?」歐文詫異,又說正事,「不過S.A., 我查了你說的那13個索書號,根本不存在。」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那天我登陸網絡圖書館查閱,一本都不存在,所以才讓你去查。沒想到還是這種結果。」
言溯微微眯眼,「我十二歲那年為鍛鍊記憶力,專門把國會圖書館裡的書名和索書號對應記了一遍。我很肯定那13個索書號的確存在過,對應的就是我給你的那13個書名。」
歐文搖搖頭:「可我查了真的不對應,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我的記憶不會出錯。」言溯堅定而自信,「如果是錯的,甄愛的第二步解密也會出錯,就不會得出Silverland這個實際存在的地方。」
「或許是巧合呢,這個密碼以前就得出過很多錯誤的地點啊!」
言溯沉默了,半晌,眸光幽深看他:「這次,不會是巧合。」
「歐文,你最近見過L.J吧?」
「是。聽說從5年前開始,她一直在查Alex的事。」
「我看了她這些年找的線索,斷點的地方,就是Silverland。」他收回目光,臉色冷峻下來,「那個島上,一定有Alex留的什麼東西。」
歐文怔了好一會兒,也不得不懷疑:
「Alex死時說他左右為難,還說受S.P.A.組織所控,該不會是甄愛的哥哥控制著他吧?他寧願被炸死都沒說出那1億的下落,是為了讓甄愛的哥哥任務失敗而被處死?」
對於歐文的猜測,言溯不置可否。
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卻又說不出。而現在最讓他懷疑的還是那13個書名:「明明存在的索書號,為什麼突然一起置空了?」
歐文:「你在懷疑什麼?」
言溯沒有回答,目光望向遠處的甄愛,腦子裡再次閃過那個想法,幾月來一直揮之不去的想法。
這麼簡單的密碼,CIA內部那麼多專家都解不出來?不可能。
憑空消失的13個索書號?就像有誰解開了密碼,所以特意毀掉了一樣。消除痕跡從來都是CIA最擅長的。可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而S.P.A組織呢?殺死甄愛易如反掌,從她前幾任特工的死亡就窺見一斑。可面對如此神通廣大的組織,她安然無恙地活了5年。
在密碼沒解開之前,言溯曾想過,有沒有可能這是哥哥保護甄愛的方式?
他設計一個完全解不開的密碼,說密鑰是兄妹間的回憶,說只有甄愛能解開。
而這個密碼的謎底是政府和組織兩方都迫切需要的。所以只要謎底一天不解開,甄愛就能繼續平安地活下去。
但很顯然,哥哥沒有考慮到組織頭目對甄愛的感情。
言溯一開始也沒考慮到,直到那天在銀行地下走廊看見亞瑟眼睛裡的怨恨,直到那天聽到甄愛在母親墓前的哭訴,才知道。
他很確定,亞瑟不會殺她,但很多人都盯著密碼的結果。
那這一趟,究竟是該不該去?
還在想著,甄愛抱著大熊蹦到他面前,一人一熊仰著頭,神氣活現的。他腦子裡複雜的思緒全部散開了。
她臉上的每一種表情,他都喜歡。
他一時忍不住,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她乖乖地閉閉眼睛又睜開,安靜而柔順地看著他。
他拂了拂她肩上的長髮,問:「不玩了?」
「不好玩,我不喜歡照相。」她癟癟嘴,「又沒什麼好紀念的。」
他心裡一動,從兜裡拿出手機,摟她入懷,貼近她的臉頰,問:「如果和我呢?」
甄愛一愣,他的手機已高高舉起。她看見晃動的鏡頭裡,她抱著大熊愣愣望著;而他抱著她,下頜貼著她的鬢角。
額,平時不覺得;這麼一看,好親密……
她微微臉紅了。
鏡頭裡,他的臉真好看,好看得她想咬一口。
他舉著手機,就著屏幕裡的圖像調整角度,下意識把她攬得更緊。
她看著,小聲說:「還有言小溯吶!」
言溯鄙視:「它頭大,露一隻耳朵就好了。」
「好吧。」甄愛看著屏幕,不太好意思地湊去,微微仰起臉貼住他的下頜,抿唇一笑。
咔嚓,非常好看,非常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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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愛開始說的要禮物是開玩笑,但到了那天晚上,她才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
言溯平日裡做飯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在餐桌上放幾根蠟燭做成燭光晚餐,氣氛就有些曖昧了。
安然閒適地吃過晚餐後直接去圖書室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他一句話不說把甄愛摟進懷裡,並關掉整個圖書室的燈,氣氛就有些微妙了。
圖書室裡靜悄悄的,沒亮燈。但夏季的夜色很好,月光穿透彩繪玻璃窗,投下一道道朦朧而迷彩的光。
言溯倚靠著月光灑落的圓形書架坐在地上,甄愛抱著大熊也坐在地上,依在他懷裡,歪著腦袋聽留聲機。
半明半暗中,甄愛心裡平靜又安詳,抬頭望天,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見夜空中繁星點點。
留聲機裡女孩兒的歌輕得像紗,最適合這樣月光朦朧的夜晚。Don』t you worry, I』ll be there for you, I'll catch you if you would fall.別擔心,我在這裡;如果你摔落,有我接扶住。
甄愛聽著歌詞,忽然笑了。
這是言溯想和她說的話麼?
她往他懷裡拱了拱,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著,仰頭問:「你是想幹嘛?約會?」
月光下,他的臉更顯白皙。他攏住她,散漫地低聲道:「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幹,就這樣抱著你,感覺挺好的。」
她一愣,再度笑了,歪頭貼著他的脖子嗅了嗅,他身上清新的味道真好聞:「我也覺得真好。」
就這樣什麼也不說,偎在一起,偶爾蹭蹭他,感覺真很好。彷彿身上的月光都有了柔軟的溫度。
「對了。」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禮物。」
她鬆開大熊,讓它自己倒在地上,接過盒子一看,是一隻復活節彩蛋!
可似乎有哪兒不太一樣。
這枚彩蛋大概有男人拳頭那麼大,蛋殼是琺瑯材質,復古又典雅,白色基調,殼上有紅色玫瑰,藍色蝴蝶,綠色小草。
「真漂亮。」她黑黑的眼睛裡星光閃閃。
他下巴壓在她肩膀上:「打開看看。」
她立刻扭頭望他,一臉興奮:「可以吃麼?」
言溯的臉瞬時灰掉,沒好氣地說:「還給我!」他才不會說復活節那天,她望著彩蛋眼裡放光的表情,他一直懊惱又自責地記在了心裡。
「不給。」甄愛趕緊一縮,把彩蛋捂在肚子上,「逗你玩吶!」
彩蛋腰上一圈金線和小摁扣,她是笨蛋才看不到。
甄愛小心打開,一瞬間,金色的光從蛋殼縫隙裡揮灑出來。
殼裡「種」著一朵鏤空的花兒,中心一塊透明水晶,小花旋轉,水晶散著光,一圈一圈,通透的金色像流星一樣旋轉飛逝,細細碎碎灑滿整個圖書室。
她望著牆壁上浮動的光影,驚嘆:「好漂亮!」
他不自覺摟緊她纖細的腰,貼住她的臉頰,慢慢地說:
「沙皇亞歷山大三世和尼古拉二世都喜歡給王后送彩蛋。收到彩蛋的人會幸福。傳說俄羅斯的工匠曾打造過一枚收錄了沙皇家族圖片影像的彩蛋。我沒有那麼厲害的手藝,只能送你最簡單的。不過,」
他吻住她的耳朵,「以後的每年,我都送你一顆彩蛋,保證一次比一次精緻。或許等到七八十年後,我能送你一個傳說。你把它打開時,牆壁上燈光旋轉,映著我們一輩子的相片和經歷,好不好?」
甄愛望著滿天金色的星光,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扭過身子,一下子摟住他的脖子,小聲咕噥:「言溯,你對我太好了!」
他昂昂頭,理所當然地驕傲道:「我就喜歡你一個,當然要對你好!」
「我也只喜歡你一個吶!」她扭頭,親親他的臉頰,「這個禮物我太喜歡了!」
「哦,因為今天是我們在一起一個月紀念。」
甄愛一梗,以後誰還敢說偶家藍盆友情商低!!!
他低頭,看見她驚詫的眼神,明白了她的心思,再度揚了揚下巴,倨傲道:「我跟你說過,我是個天才。這世上沒有我不會的事,在談戀愛方面,也一樣。」
她噗嗤一聲,埋頭在他懷裡咯咯地笑,笑完又仰頭看他,可憐巴巴地說:「可是對不起,我沒有給你準備一個月紀念禮物。」
他盯著月光下她白皙得幾乎透明的小臉,真想說「把你送給我吧」,但終究是捨不得,只說:「那你親我一下好了。」
甄愛點點頭,乖乖湊上去吻住他的嘴唇。戀愛一個月,她和他在懵懂生澀中漸漸習得了親吻的技巧。她不輕不重地吮吸著他,舌頭調皮地劃過他的唇齒,吻得動了情,小手竟伸到他的髮間,捉住了他的後腦勺。
言溯渾身一僵,陌生的感覺緊張又刺激,彷彿心臟被她的手無聲握緊,瞬間凝滯不再跳動。他本能地下意識束緊了她的身體。
她呼吸困難,卻無比迷戀他身上的味道,彷彿怎麼吸食都不夠。或許因為黑暗,其餘的感官更靈敏。她全身都細密地顫慄起來,情不自禁地直起身來,跪在他兩腿之間,雙臂用力環住他的頭,以一種俯視的角度親吻他。
而他的手把她勒得更緊,仰望著扣住她的後腦,彷彿她是他的天神。
月光下,兩人緊緊箍在一起,想化作了一體。
她吻得過了火,終究是支撐不夠,貼著他的身體滑倒下來。
這一滑,坐到了他雙腿之間,臀部一下坐到某個硬硬的東西上。甄愛驚得魂飛魄散,立刻跳起來:「呀,壓壞了!」
「哎!」他手一抬就把她捉了回來,攔在懷裡,微微笑著,臉卻很紅,「咳,不是。是禮物盒子。」
甄愛一愣,呼著氣拍拍胸脯:「嚇死我了。這個壞盒子,」說著,就要把那硬/梆梆的盒子抓起來。
一把抓住了還沒來得拿起,言溯的臉色變了變,僵了一秒,像是被逆著摸了毛的貓。
他臉更紅了,拿抓著禮物盒子的手背,蹭了蹭鼻子,咳了咳:「嗯,這次……是真的。」
甄愛的手心硬硬的,似乎還在,一動一動地燙,卻都不及此刻她臉頰發燙,她幾乎是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鬆開,窘得無地自容,羞得臉都紅到了耳根:「都是你,誰讓你……」她低眉看了一眼他的褲子,「誰讓你……它……」
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言溯趕緊把她摟在懷裡揉揉:「嗯,這是雄性荷爾蒙作祟,不是我。可能,嗯,每次親你超過20秒,就會有,嗯,反應。」
甄愛咬他:「那你以後親我的時候要計時!」
言溯:「你真殘忍!」
甄愛不講理:「你不是可以一心多用麼?」
言溯:……
這種時刻他哪裡捨得?一心一意都不夠用。
他看著月光下她白裡透紅的臉,無比的溫柔嬌弱,心裡一動,說:「好,那我們再試試吧!」
吻上去了,計時與否還不是他說了算。
月光下的留聲機碟片裡放著一首很老的歌,I』ll send you all my love everyday in a letter, and seal it with a kiss.每日送你一封寫滿愛意的信,以吻封緘。
甄愛偎在他懷裡,靜靜感受著他深情的親吻,月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她幸福得像是被他捧在心尖。
她溫柔地閉著眼睛,還記得那天在他書桌上拾起的信,白色信封,印著紅玫瑰封印泥。
質地料峭的紙張,清俊雋永的字跡,依舊中英文加印鑑——
「Ai, 我多麼喜歡你。
你經歷了最黑暗的苦痛和折磨,卻依舊相信最美好的情感,依舊純良而美好,依舊真實而有尊嚴。
有人說雖然世界充滿苦難,但苦難總是可以戰勝的。這句話我願意從全人類宏觀的角度上看,它永遠正確,因為人類的苦難總是可以戰勝。但這句話放在個人身上,是讓人心痛的堅強與掙扎。而從你身上,我看到即使是傷痕纍纍,你也一次次在沉默中戰勝了降臨在你身上的苦楚與磨難。從不屈服,從不倒下。
對這樣的你,我常懷欽佩。
我相信,這世上總有一群人,在為他們心中的正確,而孤獨地行走;偶爾迷茫,從不後悔;偶爾疲憊,從不放棄。正是因為這種信念,每一個孤獨行走的人才從不孤獨。因為我們有相同的目標,相同的堅持。就像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一直在我身邊。
Ai, 請不要害怕,不要自卑。愛默生說,只有戰勝恐懼,才能汲取人生最寶貴的財富。你過去經受的一切苦難,最終都會變成最重要的珍寶。Ai, 請你相信,你的人生並不空虛,而是滿載著財富。
對這樣的你,我常懷敬畏。
Ai, 我們都認為,我們堅持一件事情,並不是因為這樣做了會有效果,而是堅信,這樣做是對的。
要做到這一點,多難啊。那麼寂寞的路,誰能堅持?可是你,那麼瘦弱的小姑娘,哪裡來的那麼堅定的信念,那麼執著的毅力,在無處次失敗和看似沒有效果的實驗中,更多次地堅持!
對這樣的你,我常懷愛慕。
Ai, 我真的好喜歡你。」
每每想起那封信,甄愛便覺溫暖到了骨子裡。
言溯,曾經,我那麼忐忑,那麼自慚形穢,那麼羞愧自己的過去。可你的喜歡,你的讚許,你的認同,把我從塵埃裡拉起來。
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和你在一起時的我自己。
那麼光明,那麼溫暖。
願此刻永駐。
願永遠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