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芸淡淡的開口:「三年前,周曉萌和林可齊因為一點小事發生了爭吵,她誤會他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當時兩人在大街上,爭吵得有些厲害,你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他當時並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隱約的知道,你在電話那頭哭的很傷心,而周曉萌當時正在氣頭上,你的電話又剛好打過來,為了氣林可齊,她便頭也不回的去了你那兒。
當時的林可齊很愛周曉萌,越是愛,心裡才會越氣惱,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著周曉萌負氣的離開,沉默了很久,然後拔腿狂奔。
你看,他多傻,他只是一心想要追回負氣而去的周曉萌,卻沒有在意橫衝而來的車輛,所以之後,周曉萌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因為他很久才醒過來,醒過來以後,就是艱難痛苦的康復治療。
這場車禍,差點兒讓他這輩子都站不起來,其實他是個好人,但是生活卻並沒有因此而厚待他,他花了整整二年多,才又重新站了起來,可是卻做夢都沒有想到,就在他興奮的想要歸國的時候,他給自己做了一次徹底的檢查,結果真是出人意料,癌症,你懂那樣的心情嗎?
我以為我終於能夠回到你身邊了,卻不曾想過,竟然換來的是生死訣別的心情,你懂嗎。
知道的那天,他坐在醫院的長廊裡,坐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天空的上方,安靜得不可思議,其實我只是他的一個小護士,可是愛情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他坐在醫院長廊裡一天一夜,我就站在拐角的地方,看了他一天一夜,那一夜,星光寂寥,雲霧繚繞。」
***
有沒有那麼一種愧疚,帶著永世無法救贖的痛楚,伴隨著你的每一次呼吸,繾綣在你每一夜的睡夢裡。
游小魚坐在長廊裡,聽著匆匆而過的腳步聲,或緩或急,良莠不齊。
她緩緩的將頭垂下,將脖子夾在雙臂間,整個身子都在忍不住顫抖,她的眼淚避過臉頰,從眼睛的正中央,一顆一顆的砸落在地上。
我多想做一隻遨遊在深海裡的小魚,少了這塵世的萬千繁雜,在波濤洶湧之際,仍能隨著海水潮起潮落,沒有悲傷,沒有難過,更沒有這撲面而來的深深歉意。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時光器,可以將你帶回到過去,你會選擇回到什麼時候?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種東西,那麼,請帶我回到三年前,好嗎?
那麼,我一定會忍住不打那通電話。
那麼,我一定不會讓你們錯過這樣多的時光。
「不是說下班了,我來接你嗎,怎麼不接電話?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不知道過了多久,淡淡的詢問聲突兀的自頭頂的方向傳來,帶著關切,帶著股無以名狀的溫柔傳進游小魚的耳朵裡。
游小魚緩慢的抬起頭來,她不知道自己以這樣的姿勢坐了多久,她只是恍惚的覺得,抬起頭來的那一刻,眼前突然變得有些黑,秦楚模糊的輪廓一點一點的清晰,他眉頭深鎖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昏黃的燈光自他的頭頂上方照射下來,將他的臉隱沒黑暗中,別樣的牽情。
「怎麼了?」待看清游小魚臉上的疲憊與悲傷,秦楚心頭一疼,他緩緩低下身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游小魚的頭髮,有些心疼的問道。
游小魚抿著的嘴癟了癟,又癟了癟,最終,她雙手抱著秦楚的腰,將臉埋在秦楚的胸前,終於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這悲傷,就像是被大水沖垮的堤壩,來得那樣快,那樣急,那樣兇猛,又那樣疼。
秦楚將游小魚抱在懷裡,任著她將他的衣衫打濕,他輕輕的扶著她的背,直到游小魚哭的累了,困了,才歎息著將游小魚打橫抱在懷裡,正準備朝外面走去,卻聽到游小魚喉嚨乾澀得不像話的輕輕道:「別回去好嗎,今晚,就在這兒好嗎?」
C城的冬天,總是別樣的冷,又特別的長,即便是穿的很厚,也總是感覺瑟瑟發抖,那冷意直接從腳底侵蝕到心底。
可如今,比這C城更冷的是,卻是人的心。
秦楚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叫小護士在林可齊的病床旁加了一張床,又拿來了一些被子,就將游小魚合著衣服放在了床上,正準備起身,手卻被游小魚拉住了,她的眼睛還微微閉著,聲音有些小的問:「你別走了好嗎?你就在這兒陪著我,好嗎?」
秦楚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幫游小魚刮了刮眼角的淚,語氣中儘是心疼和寵溺,習慣性的又摸了摸她的頭,好聽的嗓音帶點沙啞的性感,輕輕的回:「我沒有要回去,你朋友累的睡著了,我叫小護士給她加個床單披著,別給感冒了。」
「哦。」游小魚別過臉,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放開秦楚的手。
秦楚低低的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頭髮,才出去叫了個小護士又拿了一條床單來,給路芸蓋上,然後才又鑽進了游小魚睡著的那張並不寬裕的床上,睡下的同時,順便將游小魚撈進了懷裡,聲音慵懶又帶著股隨性的性感直直竄入游小魚心裡:「哭的這麼傷心,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這三年來,秦楚第一次這樣直白的問關於游小魚的事情,以前的他,從來不會像這樣問她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即便是問了,也只是形式上的問問,根本就不期待她的回答,或者說,她的回答,對於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大多時候,他只會皺著眉頭,用著一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緊緊的盯著她,將她盯得心裡發毛,盯得他覺得她發毛的表情讓他滿意了,才又會別過臉去,不看她。
即便她哭得多傷心,多難過,他從來也不會關心她傷心難過的原因是什麼,只要自己在他身邊,不想著離開他,其他的一切,他似乎都不放在眼裡,也從來不會試圖去偷窺或者試探性的詢問。
所以突然聽到他這樣的問話,游小魚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心裡像是沒來由的突地跳了一下,就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她有種感動縈繞在鼻尖,酸酸的難受,又甜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