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夢，如果不是夢的話，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平淡，平淡得讓人害怕。
游小魚慌亂無措的轉過頭來看著楊水兒，她想要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張了張口，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是真的，他已經醒了，剛剛醫生已經來看過了，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楊水兒擦了擦眼角的淚，有些開心的朝著游小魚說道。
可是她要問的，不是這個，她要確定的，也不是這個。
她想要問的是，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比如說......選擇性失憶？
如果不是這樣，那他怎麼會突然對自己這麼冷淡？
她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到秦楚面前，剛想要開口，卻見到他的眼睛又避過了她，看向了他爸媽，然後他皺了皺眉頭，朝著他的爸媽輕聲的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有事情想要和她談談。」
沒有失憶對麼？他還記得她對麼？如果是選擇性失憶，那麼，他怎麼會有事情要和自己談？
秦濯海聞言，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朝著游小魚掃了一眼，隨即也沒再說什麼，走到楊水兒面前，就準備拉著她離開。
楊水兒則是愣了半響，這才意識到他們之前那種微妙的怪異氣氛，也知道他現在沒什麼大礙了，於是轉過頭來，朝著秦楚道：「那我和你爸先走了，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如果有什麼需要，再給我們打電話。」
「不用了，不會有什麼需要的，你還是多陪陪你老公，別讓他一心情不好，就丟那麼多亂攤子給我就已經是我最大的需要了。」
「知道了。」楊水兒聽到秦楚這句話，瞪了秦楚一眼，沒好氣的回道，回完，覺得很不解氣的又轉過頭看著秦楚，不悅的道：「你就不能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讓我也知道，我是被自己的兒子需要的嗎？真是一點做人孩子的覺悟都沒有！」
「等你會當媽的時候，再跟我談這個。」
秦濯海和楊水兒都出去以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游小魚和秦楚。
房門被楊水兒出去的時候，順帶著關閉了，整個空間裡，又回歸到了原來的寂靜。
而他的眼神，從剛剛移開以後，就再也沒有放在她的身上，他像是累極了一般，緩慢而疲倦的將雙眼合在了一起。
空氣裡都是難耐的沉默，像是能吞噬人心一般。
游小魚站在病床前，雙手攪在一起，她看著他疲倦的閉著眼睛，好似再也不願意看她一眼一樣，心也被狠狠的攪在了一起。
她終是受不了這樣難耐的沉默，朝著他開口：「你......。」
「忘了他，有那麼讓你為難嗎？愛我，有那麼讓你為難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截了去，然後他緩慢的睜開雙眼，一點一點的轉過頭來，看著她。
他的那雙幽深的雙眼，像是經歷了無數的歷練一樣，刻印著深深的疲憊，刻印著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他的話像是獵人的槍桿突響在寂靜的叢林裡，驚飛了叢林裡的鳥兒一樣，將她的心問得凸了起來，她整個人，都被他的那句話給問得愣住了。
半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愣著的這個時間段裡，他一直都在希冀著她能夠反駁，而他給她反駁的機會，就被她這樣毫無知覺的流失了。
等到她想要回答：不難，這一點兒都不難，因為我已經這樣做了的時候，他像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答案，等得不耐煩了一樣，又將雙眼緊緊的閉了回去。
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又緩慢的傳了過來，仍舊是難掩的疲憊的朝著她緩慢的道：「我現在受傷了，如果你想要離婚，可能不能馬上幫你做到了，可能要等到我傷好了以後，才能幫你辦理了，能等嗎？」
「你說什麼？」游小魚喉嚨乾澀的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了，眼淚像是串成串的珍珠一樣，一顆接一顆，大顆大顆的流著。
如果說他前一句話像是獵人的槍桿突響在她的心裡的話，那麼，他說出的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微型的炸彈，炸在了她的心裡，心在瞬間就亂得不知所以了。
「離了婚，如果你還想要和他在一起，我也會幫你辦到，所以，他已經結婚的這個事情，你不用擔心。」秦楚還是緊緊的閉著眼睛，沒有睜開，一字一字都說的極其的緩慢，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斟酌揣摩了好久一樣。
游小魚這回，算是徹底的聽明白了他的話，他是想要和她離婚對嗎？
離婚，不是一直都是她自己期待的嗎？可是如今，被他這樣說出來，心裡卻是無法克制的痛，她幾乎是不可置信一般，聲音顫抖的朝著他問道：「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想要離婚？」
「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嗎？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原來，和我在一起，會讓你那麼為難。」
寧願死，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還要用什麼去挽留？
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是懷著怎樣一種不捨的心情，他不是不想睜開眼看她，他只是怕，怕看到她的臉以後，他就再也捨不得放開手。
他也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去，就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可是他仍然將自己的心放在了刀尖上，一字一字的說出了這些話。
只是，他輕輕的自嘲著，即便是這樣，選擇了放手，他還是想要將她留在身邊久一點，更久一點，至少留到傷好為止吧，因為傷好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將她留在身邊了。
秦楚等了半響，也沒有等到游小魚的回答，緩慢的睜開雙眼，卻看到游小魚站在病床前，臉色有些蒼白，正咬著嘴唇，極力的壓抑著，雙眼通紅的看著他，而通紅的眼睛裡，蓄滿了眼淚。
心裡一疼，伸出手將游小魚拉倒身邊，讓她坐在病床邊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眼睛，替她將懸掛在眼角的淚抹掉，輕輕的道：「別哭好嗎？這樣，我會覺得，你是在乎我的，我會捨不得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