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一看到田七的臀部,再無法移開眼睛。
圓潤挺翹的兩瓣屁股因壓在樹枝上,輪廓更加明顯,衣料因樹枝的擠壓而收得略緊,以至於那股縫的形狀都若隱若現。離得這麼遠紀衡就彷彿能感覺到它的手感,拍一下就能把手彈起來一般。他的手本來自然地垂著,這會兒不自覺地虛虛握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想法太過齷齪,紀衡不自在地掩口輕咳,又心虛地擔心旁人發現,於是左右看看,很好,所有宮女太監都恭敬低著頭,大氣不敢出,木頭人一般,盛安懷亦是如此。
唯一沒低頭的那一個,即便抬著頭也看不到他父皇的表情……
紀衡又仰頭看。
田七尚未意識到底下多了一個人,她換了個姿勢,雙腿跨過一道樹枝站著,那樹枝恰好從她兩腿之間穿過,隨著她摘櫻桃的動作,她的雙臀在那樹枝之上前後左右挪動,她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可這一幕落在久經風月之人的眼中,自有另一番隱喻。
雖說有綠葉遮擋,然而紀衡眼神太好,他是能飛刀打蒼蠅的主兒,這時候把那隱隱現現的畫面看了個全乎,且有了濃翠遮蔽,這畫面反而顯得風流而不粗俗,含蓄又香豔。
紀衡看得一陣口乾舌燥。他一下子想起了某些荒唐又旖旎的夢境,夢中的東西沒有阻隔又能觸摸,卻是虛而模糊,眼前的東西實實在在,卻又遙不可及……一時虛虛實實,心情複雜,精神惝恍。
如意聽到了他父皇吞口水的聲音。
於是如意很高興,給田七找到了新的動力,「田七,父皇也想吃!你快一些!」
紀衡:「……」
他剛想反駁,哪知上頭的田七卻是被「父皇」兩字嚇得一驚,手中攥著的衣袍鬆了一下,本來兜得挺嚴實的櫻桃找到缺口,瘋狂傾瀉下來,嘩啦啦如一道紅色的瀑布垂落,叮叮咚咚地一個沒糟踐,全砸到紀衡的頭上。
紀衡因剛從軟玉溫香的聯想中回過神來,又要和兒子說話,一時不能集中精力反應,連連中招。
如意也被打了幾下,只不過打到他身上的櫻桃都是從紀衡腦袋上彈了一下卸過力的,再打到如意身上,便使他不覺疼痛,只覺好玩兒,便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田七早就重新兜住衣服,然而為時已晚,紀衡的帽子都被打歪了,玄紗蟬翼冠上立起來的兩道蟬翼形薄紗,也被打得倒下去,鎩了羽,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巨大蟋蟀。
紀衡頂著歪掉的帽子,面無表情。他覺得這大概就是田七對他胡思亂想的懲罰。
周圍的不少宮女太監見狀,早已嚇得跪了一地,唯有盛安懷穩穩立於皇上身後。自從知道了皇上的秘密,盛安懷也就明白了皇上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田七,於是他現在十分淡定,對著那些慌慌張張的宮女太監們,很有一種智力上的優越感。
田七一手兜著櫻桃,一手抓著樹枝,嚇得兩腿發軟。她傾著身體向下看,找到紀衡,問道,「皇上您……您沒事兒吧……」田七問完了就後悔了,聖上的尊容從未如此狼狽過,怎麼會沒事……
紀衡抬頭望著田七,本想訓斥幾句,然而看到那濃翠嬌紅之中探出來的一張臉時,心內剛剛升起來的一點火氣頓時消散了許多。
那一顆顆熟透了的飽滿櫻桃有如紅寶石一般剔透,很能襯托田七的膚色,簡直就是天然的首飾。有這點點的晶瑩透紅在臉龐搖曳,田七的面色更顯瑩白透亮,配上一雙黑白分明又晶亮有神的眸子,更覺靈氣逼人。
田七搖晃了一下,背後陽光透過層層枝葉與果實,被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翻過樹上人的肩頭,落在紀衡的臉上。紀衡不小心直視到這弱化之後的陽光,依然被刺得雙目發酸,視線有些模糊,田七那搖曳的容顏更顯得朦朧遙遠,與碎光、翠葉、紅果互相映襯,倒有一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意境。
紀衡抬手揉了揉眼睛,低頭緩神。盛安懷抓緊機會,請皇上先脫下砸歪了的玄紗蟬翼冠來。
田七見皇上沒發話,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乾脆藏在枝葉後面一動不動,以期皇上能遺忘她。
當然了這是痴心妄想,紀衡一等眼睛恢復正常,便說道,「田七,你下來。」
田七覺得自己現在下去恐怕要被收拾,便不動彈,「皇上,奴才怕高……」
怕高你還往上爬!
紀衡扯了一下嘴角,忽地張開手臂,「你下來,朕能接住你。」
田七誠惶誠恐起來,「奴才何德何能……」
「少廢話,快下來!」
田七不敢往皇上懷裡扎,只好說道,「皇上,奴才這樣不方便,請您稍稍後退兩步。」
紀衡不疑有他,於是後退了兩步,雙臂依然保持著展開的姿勢,「快點!」
其實這櫻桃樹並不算很高。田七找好一條樹枝,抓著躍下來,柔韌的樹枝彈性很好,緩和了一部分她下墜的衝力。田七在雙腳離戴三山殼頂上方尺許時,鬆開樹枝,跳到龜殼上,蹲下身再緩了一下力,就算差不多了。雖腳底略有些發麻,不過好在安全降落。
紀衡收回手,臉色有些陰沉。
田七爬下龜殼,諂笑著湊過去,「皇上。」
紀衡哼了一聲,不欲理他。他本不打算把田七怎樣,然而此處是慈寧宮,周圍的奴才們都是太后的人,若是傳進太后耳中,總歸不好。於是紀衡指揮著兩個乾清宮來的太監,「先把他押回乾清宮。」
田七知道慈寧宮並不是乾清宮的太監哭鬧求饒的好地方,因此乖乖被那兩個太監押著。
如意急得直揪紀衡的衣角。
紀衡也不願小傢伙又去太后那裡告狀,乾脆彎腰一手把如意抱起來,父子倆趕著田七威風凜凜地回了乾清宮。
一到乾清宮,田七立刻跪在地上,乖順請罪,「皇上,奴才知錯。」
紀衡從慈寧宮到乾清宮這一路上其實想了很多。最重要的一點,他又被誘引了。
兩人離得不近,田七隻是在摘櫻桃,並未有任何輕佻的舉動,然而紀衡發現自己還是被他誘惑到了。這小變態的任何一舉一動,總能讓他浮想聯翩,不能自已。從前還可以解釋為田七喜歡他所以故意勾引他,可是今天,紀衡不得不承認,即使田七站在那裡不動不說話,他依然會被勾引。
魔咒一般,無法擺脫,亦無法控制。
再看看眼前人油鹽不進的俏臉,紀衡只覺前所未有的疲憊。他不想再進行這種無意義的掙扎與反抗了,他認輸。
他承認,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
他承認,他對他的慾念從未消停,反越來越深。
他承認,他完全可以把他殺了或送人,但他捨不得。
他承認……
他承認,他並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個這樣的自己。
再想要又能如何。錯的就是錯的,得不到就是得不到。與其一再掙扎糾纏,不如早些斷個乾淨。
紀衡忽覺得滿心雲開月明起來。他之前太過猶猶豫豫,捨不得放手,到頭來卻不得解脫。
於是紀衡終於對田七說道,「你從今天起離了乾清宮,二十四衙門任你挑,只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面前,懂嗎?」
咦,這好像是個好消息?田七用食指輕輕刮著下巴,眼珠轉了轉,試探著問道,「皇上,是哪裡都可以嗎?」
紀衡點了點頭。
田七便勸道,「皇上,既然您這麼不想見到奴才,不如把我趕出宮去,也好眼不見為淨?」
紀衡眯了眯眼,「你想出宮?」
「不是,」田七不敢承認,「奴才捨不得皇上您,又怎麼捨得離開皇宮。只是奴才既然討了您的嫌,也就不敢在宮中久留,怕皇上膈應,不如走得遠遠的……」
紀衡打斷他,「你想出宮,去勾引帶壞朕的兄弟,是不是?」
「不是……」怎麼還提這個茬兒呢,田七無限委屈。
這時,如意聽得不明不白,但總感覺不是好事,便問道,「田七,你去哪裡?還回來嗎?」
紀衡指著如意對田七說道,「你想出宮,先問問如意答不答應。」
田七不敢問如意。說實話,一想到離開皇宮,田七最捨不得的就是小如意了。這麼討人喜歡的小孩兒,又漂亮又乖巧,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能讓她盡情地打扮,這麼好的孩子再找不到第二個。田七看到如意瞪著一雙好奇又略帶憂傷的大眼睛看著她,她心口有些發堵,不知道該怎樣和如意說。
再看看皇上的臉色,田七知道自己暫時是別想出去了,只好對如意說道,「殿下,奴才只是換個地方,還在宮裡頭,我們還能一處玩兒。」
如意舉著肉呼呼的小胖手拍了拍胸口,學著大人的模樣,「嚇死我了。」
紀衡把如意抱在懷裡,讓盛安懷領著田七離開了。他托著如意的兩腋一上一下地在自己面前晃悠,擋住了那兩人離去的背影。
如意被忽高忽低地拋,玩兒得很盡興,咯咯笑個不停。歡快的童音一時迴蕩在寬闊的室內。紀衡便也隨之放聲大笑,眼底卻劃過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