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序幕

  DATE:6月3日 下午五點十一分

  有人說死亡是純粹的永恆,我們深愛的人死了,便在那一刻永生了,就像電影一樣。死亡的人是一部電影,沒有比這更電影的電影。

  我們不知道流失的是生命,還是血液,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我們在為我們自己累著痛苦的同時,死者也殘留下了他生存過的痕跡,以及死亡時那一刻的狀態。

  錢墉死時的狀態並不算好看,甚至,有點恐怖。

  當我和雨瀅來到他家樓下的時候,警方己經拉起了警戒線,並將他的父母都客氣的請了出來,這兩位可憐的中年男女哭哭啼啼的,癱坐在地上,身旁正有個漂亮的女士辛苦的勸慰著。「嫂子。」我走上去甜甜的叫道。

  「小夜,你怎麼來了。」她略微有些吃驚,迅速掃了一眼身旁的雨瀅,笑道:「死小子,你又換女友了?夠行的,比你那個笨蛋表哥有本事多了。」

  我訕笑:「嫂子真的希望表哥桃花運滿天嗎?」

  「他敢。」漂亮的大眼睛一瞪我:「對了,你究竟是來幹麼的?」

  「來看一個朋友。」我神色有些黯然。

  「朋友?他住這裡?」

  真是有夠遲鈍的女人,我算是服了。嘆口氣,設有再理會這個未來的笨蛋親戚,幾步走到錢墉的家人前:「伯父伯母,我是小墉的好朋友,我叫夜不語。」

  「你好。」伯父緊緊的抱著伯母,也沒抬頭看我,只是呆板的打了個招呼。見無法正常溝通,我拉起警戒線走了進去。

  「小夜,你在幹麼。」嫂子攔住了我:「雖然你是熟人,但這裡己經被警方封鎖了。等調查完畢你才能去見你的朋友,而且,你朋友的屍體實在有點……」

  不用說,我也知道他的屍體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不然表哥不會在電話裡提到『詭異』這個詞。用力拍著嫂子的肩膀,要她不用擔心,然後又勸雨瀅留下來,我這才不顧阻攔的向樓上走去。

  嫂子明顯不瞭解情況,我只好撥通了表哥的電話,在那傢伙的好說歹說下,終於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不再堅持攔住我了。

  錢墉住在這棟公寓的二樓,一推開門,就看到刑事組的幾個老熟人臉色有些難看,像是吐過好幾次。

  真的有那麼難看嗎?

  我疑惑的走進臥室,表哥正忙東忙西的收集證據,見我來了隨意的揮揮手,向屍體的方向指了指。這個時候法醫剛好將屍檢做完,正小聲向副隊長匯報。

  用力的深呼吸,我蹲下身子,將白布單拉了起來,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雖然己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錢墉左手死死的拽著一把美工刀,整個肚子己經被完全剖開了,內臟有被攪動過的痕跡,血液、體液和腸子流了一地,但是他的表情偏偏又是一副十分安寧的樣子,嘴角甚至還帶著微笑。

  他的眼睛睜開,安靜的平視前方,彷彿在望著我,彷彿才剛剛睡醒,準備要起床吃飯。恐怕死亡時間不長,屍體上還沒有明顯的屍斑出現。

  我盯著他的屍體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後感覺胃中一陣翻滾,差些吐了出來。

  「怎麼樣,夠有視覺衝擊吧?」表哥在一旁露出看好戲的嘴臉,譏笑道:「還是第一次看到我們家的小夜呈現噁心的生理現象,有趣。」

  「我可不覺得有趣。」我冷冷的問:「法醫的鑑定?」

  「你的朋友是在五個小時前徹底死亡的,死亡原因是流血以及損傷面積過大引起心臟停止,最後導致腦部死亡。

  「根據初步判定,死者是自殺。他用美工刀從上而下在肚子上劃開了一道八點六六英吋的傷口,因為比較用力的關係,不但剖開了脂肪層,還損傷了一部分的腸道。然後他用右手在內臟中攪動,彷彿在尋找什麼的樣子。」

  表哥的臉部肌肉不由得抽動了一下:「死者從來沒有精神不正常的記錄,而且他的家族也沒有過精神異常史。」

  我的神色黯然:「從受傷到死亡,他一共經歷了多久?」

  「我判斷,至少半個小時以上。」

  「半個小時?是嗎?「我嘆了口氣,再次望向屍體的臉孔,那副安詳的表情越看越覺得詭異刺眼。」表哥,你說一個將肚子剖開,然後又在裡邊不斷攪動,那種痛苦會是怎樣?

  「在沒有打麻藥和鎮定劑的情況下,那種痛苦足以令人死上一百次。」

  「但那人經歷了這種痛苦至少半個小時,而且,他的臉部表情絲毫看不出痛苦過的神態。你說,這有可能嗎?」

  表哥搖頭:「不可能,除非他有服用毒品。」

  「那他死前吸過毒?」我皺眉。

  「沒有。我們從他身體裡找不到殘留過毒品的成分。」

  「那,該死的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氣惱的吼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表哥有些沮喪:「對了,我總覺得他是為了尋找某些東西才將肚子剖開的。臨死的時候,右手上還緊緊的拽著一個奇怪的人像。」他將一個證物袋遞給了我。袋子裡裝的東西我很熟悉,那誇張但又閉著的冰冷大眼睛,那副討厭的臉孔,正好是我們在聯誼會時,從青山療養院裡找到的青銅人面像。

  我看著這個東西,許久,才僵硬的轉過頭望向表哥:「他死的時候,真的是左手拿著刀,右手拿著人像?」

  表哥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微微一愣,點頭。

  「那他一定不是自殺。至少,他不是根據自己的意志自殺。」我望向錢墉早己冰冷的屍體:「一定是有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讓他那麼做的。」

  「原因?」表哥早己習慣了我常常出人意料的判斷,只是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很簡早,他根本就不是個左撇子。試問,你可以用不熟悉的那隻手將肚子劃開嗎?而且,美工刀的刀口還是向外而不是反方向握著。人家日本武士剖腹都知道刀口要向內才方便。」

  「但是有沒有可能他其實是左撇子,一直出於某種目的裝出正常人的習慣呢?」

  「你開什麼玩笑。」我拉著表哥的手,在屍體的手掌上摸了一圈:「感覺到沒有,錢墉右手的繭明顯比左手多的多,足夠證明他是人類中百分之七十三里頭,慣用右手的人之一,表哥沉默起來,我也沉默。兩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時嘆口氣,走到客廳裡坐下。

  「這個事件你怎麼看?」過了許久,他才抬頭望向我。「恐怕不是個普通事件。雖然知道這點你也只能按照慣例處理吧?」我揉了揉鼻子。

  他點頭:「不管怎樣,這是一場自殺案件,向上面也只能這麼報。畢竟可以證明他自殺的線索太多了,女友前不久死掉,自己也稍後殉情。

  「在輟學後的某一天,趁著父母去上班的時候割開自己的肚子,尋找依然深愛著那個女人的心臟,表示自己的忠貞不渝,真是個非常淒美的都市悲劇。

  「媒體就像狗一樣,早就眼巴巴的盯住這件案子了,只要警方一宣佈為自殺,恐怕明早的頭條頭版立刻會將這個事件,編成催人淚下的即時小說賺取銷量。這種情況下,就算知道他不是自殺,背後就算有隱情,也不能報出去。我根本就什麼都做不到。」

  「我瞭解。」站起身來,辛苦的在臉上擠出笑容,淡淡道:「那剩下的就交給我好了。總之,我己經開始感覺有意思了。哼,一定要將這個事件查個水落石出才行,不然,怎麼對得起朋友。」

  表哥有些愕然,但出奇的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我死死的看著手中的證物袋,小心的向左右掃視了一番,然後偷偷揣進了兜裡。

  總覺得整個事件都和這個青銅人面像有絕大的關係,恐怕,應該好好的查找一番它們的來歷了。

  DATE:5月20日下午一點

  城市最中央的希望之塔敲響了一下鐘聲,將呆呆坐著的孫敖和趙宇同時驚醒過來。孫敖望著手中的可樂和漢堡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抬頭望著高高聳立的鐘塔,看著眼前來來往往、嘻笑怒罵的人群。頭頂雖然暴曬在高達三十度的陽光中,但不知為何,他的身體只感到絲絲寒意。

  張訶就那樣死了,死在他倆的眼前,腦袋塌陷了下去一大塊,白花花的腦髓摻著鮮紅的血液流了一地。

  他的表情安詳,帶著無比滿足的愉悅心清,嘴角甚至流露著微微的笑意。

  那種笑意搭配著扭曲變形的四肢,以及幾根刺穿他身體的鋼纖,顯得極為詭異。

  他是墜樓而亡的。就在兩人愣住的同時,埋伏在四周的員警己經衝了過來,此後的事情便變得不堪回首起來,員警對他們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覆詢問,直到鑑定科證明他們沒有殺人時間後,這才悻悻的將他倆放掉。

  到今天為止,這件事己經過去兩天了。只是這兩天實在太漫長,漫長到即使回憶,也會像八十多歲記憶力衰退兼患有老年痴呆的次時代老人一般,模模糊糊的。

  曉雪一直安慰著他,硬是榨乾了他所有的精力,疲倦到就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好不容易,他才勉強振作起來,然後打電話約了趙宇。

  「敖老頭,張訶真的死了嗎?」趙宇直到現在都還懷著一絲僥倖心理,希望一切都只是場噩夢。

  「嗯。」孫敖輕輕的將手中的食物放下,用身上的漢堡屑餵螞蟻:「好像一場噩夢。」

  「你說,明明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為什麼就突然死了?」

  「誰知道?警方說他是因為走投無路下,爬上青山醫院頂樓跳樓自殺。」孫敖頓了頓:「但是以他當時的精神狀態,怎麼可能自殺?」

  趙宇詫異的抬起頭。

  「為什麼?張訶不是很歇斯底里嗎?那種情況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

  「不對。」孫敖搖頭。「當時他緊張的搶了青銅像就跑出去,明顯青銅像對他而言,比生命還珍貴。試問帶著那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他會想著自殺?」

  「但是警方並沒有從他身上找出青銅像,他一定是在自殺前先藏了起來。」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相信他是自殺。或許當中有一些我們並不瞭解的因素在。」不由得想起了在醫院的停屍房中,兩人爭奪青銅像的詭異景象,孫敖全身都抖了一下。

  趙宇不解的搖頭,但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纏下去:「算了,他己經死掉了。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寶藏的事情。青銅像只剩下三個,還能繼續調查嗎?

  「都有人死了,你還想找寶藏?」孫敖瞪了他一眼。

  趙宇反瞪過去:「你就不想?」

  孫敖低頭,將可樂湊到嘴邊猛喝了一口,抬頭,燦爛的笑起來:「廢話,當然想。」

  兩人望著對方,同時大笑。

  「青銅像應該還被張訶藏在青山療養院中的某個地方,過幾天抽空再去一次,說不定能找出來。」孫敖想了想:「現在我們先把女孩子手上的銅人像哄回來,嘗試著從其他沒有想過的方向好好再研究,說不定能有新的發現。」

  「嗯,我也覺得那些青銅像不像外表的那麼簡單,恐怕隱藏著某些秘密。」

  「趙宇點頭,又一次想起了在停屍房中,青銅像所給他帶來的欲仙欲死的快樂感覺。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猛地響了起來。有條新的簡訊,是女友王蕓發的,要他快點到她租的房子去,有急事。

  趙宇苦笑:「這小妮子,張訶死後就再也設有聯絡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男友有多痛苦。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交這樣的女友。」

  孫敖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就是這樣,特別是漂亮女人,越漂亮越任性。忍一忍,把她從女友升級成老婆,把生米煮成熟飯就搞定了,到時候她絕對千依百順的。」

  趙宇不無忌妒:「可你家的曉雪就是又漂亮又溫柔又懂事啊,實在太羨慕了。孫敖嘿嘿笑起來:「沒辦法,誰叫我運氣好出手快,把一萬個才出產一個的絕品給買到手了。先聲明,我可是絕對不會放手的。誰和我搶我和誰拚命。」

  「知道了,我可不敢。」趙宇看著簡訊,不由的咕噥道:「奇怪,王蕓那小妮子平時最討厭簡訊的,今天究竟是刮什麼風,居然發簡訊給我。」

  孫敖聽在耳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本想說些什麼,趙宇己經衝他擺擺手,攔住一輛計程車,風一般的走掉了。

  四周猛地颳起一陣地堂風,他冷的抖了抖,抬頭望著炎炎烈日,嘆了口氣。

  DATE:5月20日 下午兩點十一分

  不過是五月末,天氣己經熱到令人發瘋的程度。趙宇從計程車上走下來,頓時感覺一股熱氣迎面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女友租的房子在城市的南區,很舊的老樓內。沒辦法畢竟他們都是學生,房租太高實在應付不來,就算如此,有一半的房錢還是自己出的,雖然王蕓死活不準自己搬進去和她同住。

  鬱悶,全世界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他們兩人的關係,為什麼就不能同居呢?

  她可不是個保守的人,只要被甩到床上去,立刻就會變身為蕩婦,但是這蕩婦實在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在乎其他人指指點點,說她未婚非法同居。

  即使整個中國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大學生,早己經開始了同居生涯,她還是怕。

  無奈的敲響房門,不一會兒,便從裡邊傳出一陣木屐踐踏地板的聲音,然後有人打開了房門。但那人卻不是自己的女友。

  「小伊,你怎麼在這裡?」趙宇涼訝的看著她。

  何伊穿著一身粉紅色的斑點睡衣,臉上也微微泛紅,額頭還殘留著汗水:「小蕓讓我搬進來陪她,她說最近自己一個人,老感覺害怕!」

  「那她人呢?」

  趙宇心裡一陣亂罵,那小妮子,害怕都不叫自己,她真的當自己是男友嗎?不過眼前這位小美女的身材沒想到居然那麼有料。

  平時老喜歡穿寬鬆的衣服外加人偏瘦,還很難看出來,她的胸部至少有D以上,碩大的豐滿凸出將睡衣撐的緊緊的,令人心底像是有老鼠在不斷的撓,實在很癢。

  「小蕓剛剛出去了,她叫我等你。」何伊見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胸部上,原本就紅潤的臉更加紅了,不過卻沒有躲開,反而驕傲的一挺胸部,衝他笑著。趙宇驚覺自己的失神,尷尬的笑幾聲,連忙脫下鞋子走進門去。

  房間裡的擺設依然和上次來時一模一樣,只是整潔了許多。大概有何伊在,那個大邋遢鬼就更可以名正言順的偷懶,將整個艱巨的打掃任務統統扔給了小伊。

  「房間都是你在打掃嗎?」趙宇坐到沙發上沒話找話。

  「對,還算乾淨吧?」何伊笑笑。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實在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繼續聊下去。他玩弄著自己的手指。而她從沙發上拿過一個軟軟的抱枕舒服的抱在懷裡,望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許久,何伊才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啊,了一聲。」「對了,人家熬了一鍋湯,盛一點給你喝。」

  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向廚房走,甚至差些把腳給拐住。趙宇笑起來,這女孩還是那麼冒失,認識快有三年了,根本就設有變過。

  不久後,她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濃湯,小心翼翼的走過來,還一邊用力朝碗裡吹氣。那副家庭主婦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小心,有些燙。」她輕聲將湯遞給他。

  趙宇接過來,確實燙了點,但是還算能夠入口。他像品酒似的微微抿了一小口,然後閉上眼睛舒服的嘆了口氣。

  湯的味道很特別,夾雜著濃烈的墨魚以及一種完全陌生的肉類味道,很鮮美,彷彿進入嘴裡便融入了身體的四肢百竅中,滾燙的溫度偏偏流入胃裡的時候,湧上一股寒意,實在難以形容的好喝。

  何伊見他那副誇張的樣子,眼中都流露著笑意,溫柔的抽出衛生紙,輕輕將他的嘴擦乾淨。兩人的視線突然重合在了一個位置,呆住,然後同時臉紅。

  她退回沙發上,又抱起抱枕心不在焉的玩著。

  「那個,小伊,我們認識有多久了?」趙宇見屋內的氣氛實在異常的令人不舒服,首先打破了沉默。

  「很久了。」何伊望向他:「我也記得不太清楚,大概有兩年十一個月零八天吧。」

  汗,這也叫記不清楚?趙宇撓了撓頭:「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當然。」她立刻興奮起來,滿臉的雀躍,彷彿沒有長大的孩子,「大一的時候,人家被一個混蛋學長拉進學校後邊的樹林裡,想非禮人家,碰巧小宇你經過,然後拚死抱住了他的後腿,一個勁兒的要我快逃,真像個傻瓜。」

  「還說我,你還不是就那樣撇下我真的逃掉了。」

  何伊臉一紅:「什麼啊,當時人家一個小女生,當然會害怕。而且人家一遇到人就立刻求救,好險,那混蛋感覺危險就立刻跑掉了。」

  「你被他給打的只剩下一口氣,人家在你的病床前守了足足三天,也哭了三天,幾乎把世界上所有能叫出名字的神靈都祈禱了一遍,你才醒過來。」

  「哈哈,想起來,當時有夠傻的。」趙宇微笑著回憶。

  「你後悔了?」

  「當然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去學空手道,不然躺在醫院裡的就不是我,而是那個混蛋了。」

  「這還差不多。」何伊燦爛的笑著,走到他身旁,坐下,纖瘦但是卻滾熱的身體靠在他身上。

  「小宇,你知道嗚?當時我在醫院裡一邊哭著,一邊對著遠處的星星許下了一個願望。」她將粉嘟嘟的小嘴湊到他的耳邊:「你猜猜是什麼。」

  「怎麼可能猜到。」趙宇感覺耳朵一陣燥熱,溫濕的氣息衝入耳道,癢癢的。嘻嘻,我發誓說,如果病床上的那個男人真的清醒過來的話,我就嫁給他,永遠只愛他一個,千依百順,做一個全世界最模範的老婆。」她滑膩的纖柔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你說,人家很傻吧。」

  趙宇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嗓子沙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何伊的身體再次靠了過來,豐滿的雙峰完全壓在了胸前,軟軟的,很舒服。

  她的手在他身上不斷游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雖然眸子中隱藏著一絲害羞,但更多的是勇敢。

  何伊雪白的大腿微微抬起來,跨坐到他的腿上,身體突然一個僵硬,然後她羞羞的笑了起來,裸露出的皮膚變得一片粉紅。

  「小宇,你有反應了。嘻嘻,人家好害羞。」她嘴裡輕輕說著話,右手從他背後收回,撫上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一點一點的解開了睡衣的鈕扣。

  趙宇的心臟瘋狂的跳動著,全身的血液彷彿受到牽引似的向下衝,何伊全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透過短褲,滑膩的皮膚完全接觸在腿上。

  這時候她己經把睡衣脫了下來,隨意的一扔,頓時漂亮的雪白肉體上只剩下一條米黃色卡通內褲,然後她瘋狂的吻上了他的唇。

  火熱的舌頭在他的嘴裡不斷攪動著,帶著微微的薄荷香味。她的手沒有閒著,轉入他的T恤中順著他的肌肉慢慢向下移動,就快要觸碰到禁忌之地時,趙宇掙紮著從她甜美的吻中逃出,深深的吸了口氣,脫下T恤,套在了她身上。

  何伊呆住了,跪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為什麼?」她抬起頭,美麗清純的臉痛苦的扭曲起來。

  「我有女朋友了。」趙宇淡淡道,向王蕓的寢室走去。又是那個女人,哼,該死的。那個女人在一年前將自己最愛的男人奪走,居然還常常在自己面前炫耀。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痛苦。那女人,真的該死。何伊細嫩的小手用力捶在地上,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趙宇推開女友的寢室門,想在剛才的刺激下清醒過來。鎖好門,嘆口氣躺倒在柔軟的床上,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一直把何伊當作最疼愛的妹妹,從來沒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卻一直忽略了她的感受。雖然明知道很殘忍,但是作為男人,這點決斷還是應該有的。

  伸了個動作很大的懶腰,手突然碰到了一個冰冷的硬物。隨意拿過來一看,居然是王蕓的手機。這小妮子,出門居然會忘了帶手機,真是有夠糊塗的。唉,雖然那女人實在有太多的缺點,可是沒辦法,自己就是愛她。

  翻開手機,他剛看著螢幕就愣住了。手機上顯示著二十多通未接來電,最早的一通是在兩天前打來的,甚至有幾通是她家裡的電話。他瞭解自己的女人,那小妮子雖然糊塗,但還是有個來電必回覆的好習慣,就因為這個習慣還常常受到廣告電話的騷擾。

  而且從家裡來的電話,很少有人不回的吧。

  難道說,這個電話她己經兩天多沒有碰過了?

  他從床上翻下來,梳妝檯上充電器的燈還亮著,用手摸了摸,有溫度。證明手機在不久前還曾經是充電模式。

  難道王蕓己經失蹤了兩天?為什麼何伊會說她是剛剛才出去?

  突然,從心底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趙宇用力打開門,只見何伊背著手,呆呆的站在客廳中央。

  「小伊,小蕓是不是失蹤了?」趙宇衝她大吼一聲。

  她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臉上流露著微笑,表清詭異:「不惜。確實失蹤兩天了。」

  「為什麼你不通知我。」他氣急敗壞的向她走過去。

  「為什麼我要通知你?那個女人的死活關我什麼事?」何伊哼了一聲,嘴角咧開不知名的笑,聲音又溫柔起來:「小宇,剛剛的那碗湯很好喝,對吧?」

  趙宇皺了皺眉頭設有回答。

  「你在害泊嗎?還是你在猜測某些不太敢想的東西?」她歇斯底里的大笑,笑的纖細的腰肢都彎了下去。

  「告訴你,那個壞女人己經死了。她己經死了。」

  「是你殺的?」此時此刻,趙宇卻出奇的冷靜,腦中模模糊糊的放出警報,精神也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不惜,是我殺的。就是用這雙手。」何伊伸出白皙的雙手,抬高,右手上赫然握著一把尖利的萊刀。

  「她死的時候依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瞪大絕望的眼睛看著我,那種表情真的令人心曠神怡。她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了,她欠我的,就一定要還。」

  「那碗湯?」

  「湯很好喝吧?當然會好喝,是用那個賤人的胸口肉熬了八個小時才煮好的。我可是用了許多好材料哦。」她嘻嘻笑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彷彿是獵手找到了獵物。

  趙宇頓時感覺胃部一陣翻滾,忍不住吐了出來。

  「你幹麼要吐?那不是你最愛的女人,不是你最愛的部位嗎?」何伊用刀在自己赤裸的豐滿胸口上割了一刀,鮮紅的血立刻流了出來,但她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依舊一個勁兒的傻笑著:「小宇,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我知道,真的知道。」

  「那好,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

  她猛地用刀刺向他,趙宇摀住胃部四處躲避。雖然自己練過空手道,但是現在居然比不上一個持刀的瘋女人。這瘋女人很瘦弱,但是力氣卻出奇的大,她瘋了一般的大笑著,己經在他的身上割了好幾個傷口,有個傷口甚至離心臟只有一尺的距離。

  這場你追我躲的現實劇上演了十多分鐘,突然大門猛地被人踢開,幾個員警跟著孫敖走了進來。

  何伊望向衝進來的人,絕望的拿著刀向最近的一個員警刺過去。那個員警明顯是萊鳥,持槍的手拚命抖動,對近在咫尺、那個滿身是血、披頭散髮的恐怖女人,就是無法扣動扳機。就在尖銳的刀尖刺上了他的胸口,甚至劃開了他的皮膚時,槍聲終於響了。

  他身後的一個老員警手微微顫抖,開槍後整個人都虛脫的倒在了地上。

  何伊眉心中央正中一槍,當場斃命。但不知為何,她的表清卻如同解脫了似的微笑著,笑的讓人從心底泛出寒意。

  警方將四周的環境打掃了一番,就地做了筆錄,把屍體帶走後,整個出租房又安靜了下來。兩人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的痛苦似的,癱瘓在沙發上,許久才抬頭對視。

  「你是怎麼知道何伊有問題的?」趙宇疲倦的笑了笑。

  「設什麼,只是你走了以後眼皮直跳,彷彿會有不好的事發生。然後我就想到了會不會是你有危險。」孫敖淡然道。

  「靠,你還是那麼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嘆口氣:「不過最蠢的是,我有朝一日居然被你那破爛的直覺給救了。」

  「那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我?」

  「廢話,當然要感謝。」趙宇向他攤開手。

  「曉雪那裡的青銅像你拿回來了嗎?給我。」

  「還沒來得及回去跟她要。怎麼?」孫敖疑惑的問。

  「我有個新的發現。」趙宇說著從身上掏出兩個銅人像,站起身:「跟我來,你絕對會大吃一驚。」

  「這些是何伊還有小蕓拿去的兩個?你什麼時候找出來的?」他略有些驚訝。

  「當然是趁著員警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塞進兜裡的,如果被當作證物沒收掉就麻煩了。」趙宇說著跟孫敖進了密封的臥室裡,關了門,關掉燈,四周頓時陷入了一陣黑暗中。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發現?在哪?」孫敖奇怪的問。

  「噓,安靜,等一下你就能看到了。」趙宇悄聲道。

  孫敖在黑暗中點點頭,耐心等待著。突然感覺背後一涼,有種尖銳的東西猛地刺入了身體。然後大腦開始迷糊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向外流,他迷惑的摸過去,很溫暖,很黏稠,是血。自己的血?

  痛,強烈的劇痛開始席捲了全身,他無力的倒在地上,只是朦朧的聽到趙宇近乎瘋狂的大笑聲。

  「為什麼?」他到死都有些不可思議,拼著最後的力氣,將這三個字從喉嚨裡逼了出來。

  又是一陣大笑後,趙宇冷靜到令人心寒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為什麼,只是突然很想感受一下用刀刺進人肉的滋味。」

  似乎後邊還有些什麼話,但是孫敖己經完全聽不到了,帶著滿臉的不甘,他瞪大眼睛望著虛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許久,趙宇才將燈打開,用腳在漸漸流失體溫的屍體上踢了踢,這才隨便收抬了一包行李,將青銅像細心的藏在行李的最深處,向門外走去。

  炎熱的天空,碧空萬里,他轉過身向越來越遠的出租屋望了一眼,笑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