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魏紫棠運氣很好,好事一樁接著一樁,不過世上的事莫不是窮通相連,福禍相依,沒有人會永遠走運,也沒有人會永遠倒楣。
就在魏紫棠心情順暢,突破了第八層,又錢囊飽滿,還學了不少煉丹知識,打算開始嘗試煉丹時,橫禍就毫無預期地發生了。
那剩餘的三顆鐵翅鷹卵,在七八個月前就孵化了,可是孵化的數量只有兩隻,有一隻卵未能孵化,經過她找專人驗證,這卵已是石卵,毫無作用了。
而她的運氣也不錯,孵化的兩隻卵裏,有一枚竟是變異種,孵出來的小鷹竟是通體雪白如玉,而且明顯個子也要比另外一隻大。
當時她曾經查過的靈獸圖鑒上說,鐵翅鷹的變異品種鐵翅白鷹比普通的鐵翅鷹要多三個法術,最高可以修煉到七階,比普通的鐵翅鷹強多了。所以魏紫棠就把另外一隻也放到如意齋出售了,得了七十五塊中品靈石。
而剩下的那只白鷹,魏紫棠跟它簽下了契約,收為自己的靈寵。
小鷹小時候很難看,是醜醜的肉團,只有幾根毛而已,每天只會呱呱怪叫,卻十分挑食,要吃靈獸肉才行,且食量很大。
魏紫棠弄了個如同鑷子的鐵器,每次模仿大鳥,在它額頭上敲一敲,小鷹就會張開大嘴,呱呱叫著要吃的,魏紫棠便把撕成小塊的靈獸肉塞到它口中,這樣的餵食,每天至少要五六次,每次都要花至少半個小時,此外還要給它靈氣充溢的山泉,還要給它收拾糞便,實在並不好養。
而小鷹也因為出殼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故而把她當成了母鷹,又被她每天精心餵養料理,整天便要粘著她。魏紫棠雖覺得照顧起來很累很麻煩,但是看著小鷹對她無條件的粘著,也很甜蜜,很有些當母親的感慨。
這樣過了七八個月,小鷹終於長出一身漂亮的毛羽,模樣極為威武,展翅也有大約一米多長,便要開始學飛了。
這天,魏紫棠帶著小鷹出來,打算讓它學飛。
因為學飛需得在高處,且需要地方寬闊,山坡坡度和緩些的地方,魏紫棠便帶它來到一處無名的小峰,此處地勢合適,因為魏紫棠生怕惹眼,不敢隨便把它帶到內山,所以便挑了這裏,可惜離內山還是稍微近了些。
魏紫棠用力將小鷹高高捧起來,柔聲安慰它說:「別怕,阿白,你總要學飛的,拍翅膀,快……對了,不要怕,飛起來啊。」
小鷹「呱呱」叫了兩聲,又「咕咕咕」嘟噥著,翅膀拍得震天響,那帶出來的風刮得魏紫棠臉兒生疼,卻死活不肯脫離她雙手,明顯是有些怯意。
魏紫棠安慰了它半天,它還是死活不肯飛起來,只是一個勁兒「呱呱呱」,像是跟她抱怨。
魏紫棠怒了:「你這傢伙,還是五階以上的靈獸呢。連飛都不敢,以後怎麼載著我飛?怎麼幫我打架!」說著把它往外一拋。
阿白驚恐地叫著,拼命拍翅膀,卻發現飛行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簡單得多,不過片刻,已經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一旦發現不會掉下來摔死,而且飛行那麼簡單,它便得意起來,開始四處飛,滑翔,飛旋,得意地鳴叫,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魏紫棠抬頭欣賞著它優美的飛行姿態,只見青山間的藍天格外深遠靜謐,而它這一隻孤鷹,時而扶搖直上,時而急速俯衝,仿佛這片天空就是它所把握,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充滿朝氣,和年輕的雄心,越飛,便越飛出了從容和自傲。
可就在這一人一鷹自在休憩享受片刻時光的時候,煞風景的卻來了。
只見四五個年輕修士,有男有女,從東邊飛過,看到阿白,突然折過來看,最中間一個衣飾華麗的少女驚喜說:「鐵翅鷹!還是白色的變種,快抓住它!」
阿白受驚,流星般沖到魏紫棠懷中。
那少女旁邊跟著兩男兩女,都很年輕,一個面目看上去憨厚些的男修說:「羅師妹,這鷹是有主的……」
另一個面目俊美,就是面孔上有些陰柔阿諛的男修趕緊說:「羅師妹,我去買下來送給你。」
魏紫棠抱著好大個子卻要鑽在自己懷中裝幼雛的阿白,皺眉看著突然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年輕男修。
那男修看著二十多歲,服飾華貴,手中一柄摺扇顯然不是凡物,明明是修仙者卻一副俗世貴公子的模樣,自以為俊美無儔。
他抬起下巴,傲然說:「吾乃霍泠峰首座座下四弟子,你的白鷹賣給我吧,給你五百低品靈石!」
魏紫棠心口一股怒火騰的升了上來,什麼叫強買強賣,可算是見識到了,白色的鐵翅鷹三萬低級靈石都未必能買到,居然說什麼五百,還一副施恩的口氣。
在那一瞬間,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中飛快地計算著各種後果:如果自己願意把阿白雙手奉上,估計什麼事都沒有,但問題是自己決不肯放棄阿白的,那麼扯破臉是難以避免的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五人中間的那個少女,正是當初自己送過羅裳的羅茵羅大小姐,人家肯定不記得自己了,記得也沒什麼用。這位大小姐脾氣極其刁蠻,很難應付。
一種深沉的難受襲上心頭,自己人微言輕,如草根也好,如螻蟻也罷,可是這樣連自己的寵物都無法保全……魏紫棠心裏產生了一種無力和悲憤。
自己如果拒絕,對方都是同門,至少不敢在本宗內殺人吧?
知道自己有白鷹的人幾乎沒有,平時都是藏在木屋裏的,自己立刻溜掉,有沒有希望不讓他們找到?
算了,雖然沒什麼太大希望,但也沒別的法子了。
她冷冷對那個英俊的男弟子說了聲:「恕難從命!」就帶著她的鷹,用躡空術跑向了林子裏。
正降落下來詢問情況的羅茵等人剛落地就看到那個雜役女弟子像兔子一般飛竄入林,不由目瞪口呆,反應過來,羅茵朝著那個男弟子喝道:「怎麼回事!我的白鷹呢!」
那個男弟子也沒想到魏紫棠說了句話就這麼跑了,一時發愣,現在頓時羞慚起來,一頓足說:「我去把她抓回來!」
旁邊一個女弟子卻說:「錢師兄且慢,這宗內你這麼大張旗鼓抓人奪鷹,若讓戒律院知道了,必要找麻煩的,咱們又有急事,她反正不過是個雜役弟子,你回頭只管去找管事們,要他們把鷹弄來就是。」
羅茵點頭:「此言甚是,咱們快走吧,若是去晚了,爹爹要生氣的。」
於是師兄妹五人又馭劍飛去。
魏紫棠回家就把阿白藏好,突然想,這個世界存不存在那種無法更改的人和靈獸間的血契呢?如果存在,那麼誰都無法搶走阿白了。
這麼一想,她便想去藏書樓查去,剛出木屋,發現隔壁的李師兄正要出門,魏紫棠突然想起對方經常出去獵靈獸妖獸,應該會比較瞭解,便上前詢問。
李師兄思索了一下,說:「有是有,不過血契一輩子只能結一次,而且再也無法解開,你若是死亡,你的靈獸也無法活下去,你的靈獸要是死亡,你這輩子就無法再結下其他靈獸的血契。」說著告訴了她方法。
魏紫棠回到屋裏很猶豫。
阿白這樣一隻靈獸,也已經算得上很不錯,可畢竟鐵翅鷹只是五階,阿白雖然是變異種,也未必就一定能到七階,比起那些小說中動不動弄到只麒麟鳳凰什麼的,實在差太遠了。性格也是膽小憊怠,恐怕未必是什麼英明神武的靈獸。
未免有一絲絲遺憾。
不過想想自己的實力和資質,說實話,還是自己高攀了阿白才是。
想了一會兒,魏紫棠走到阿白麵前,撫著它的頭頂,柔聲說:「阿白,你願不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
阿白兩隻黑瑩瑩的眼睛看著她,「呱」的叫了一聲,又側過頭好奇地看著她。
魏紫棠想笑又有些辛酸,低聲說:「那樣你就得和我福禍與共,我死你亦不能獨活,我這樣的實力,說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阿白用它巨大的喙輕輕叼了一下她鬢邊的頭髮。
魏紫棠摟住它,低笑說:「你這個傻瓜,算了,我就勉強和你這個傻鳥做個伴吧。」
血契的儀式很簡單,取雙方各自一滴心頭血溶在一起,魏紫棠用了她的控物術,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痛楚。
血交融的時候念出李師兄教給她的一段咒語,一道紅光便沒入人和鷹的額頭印堂。
血契成立了。
魏紫棠感覺心口多了什麼感覺,似乎能感應到阿白模糊的情緒和需求,比如說:「好高興,和媽媽在一起。」
又比如說:「我餓了,媽媽怎麼還不給我吃的?」
也可以下達簡單的命令給它。
事實上,很難說魏紫棠和它建立血契是對還是錯,
因為第二天,周副管事就叫人把她叫了去,語氣比較和緩地告訴她,讓她交出那只白鷹,不要認不清形勢。
魏紫棠低頭聽著他的勸告,等他說完了,抬頭說:「周管事,我已經簽了血契的了。」
周副管事霍然變色。
當天下午,魏紫棠被執法隊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