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神仙洞府

潘旃立刻站起身來,對秦成元道:「在哪裡?」

秦成元有點興奮,氣息短促:「西邊懸崖不靠海的那一邊。」

潘旃是行動派的,從靈獸袋中召出了阿白,道:「走!」

秦成元看到了睜大眼睛:「你之前把它放在哪裡了?這個,這不是你那個使女的靈獸嗎?之前還惹得霍泠峰的羅茵眼紅,想要搶奪來著?那個小姑娘死了嗎?她的靈獸怎麼跟了你?」

潘旃橫了他一眼,叱道:「哪來那麼多廢話?走不走了?」

潘旃躍到阿白背上,動作比起魏紫棠平時不知道要灑脫俐落多少,秦成元怔了一下,連忙跟上。

他其實也滿腹惆悵。

當年潘護法對他就是這冷酷態度,絲毫不假辭色,秦成元從小被所有女弟子追捧慣了,驟然遇到這麼一位,容貌又好,年紀又輕,修為比自己還高,又不鳥自己,很容易就上了心。可惜佳人心堅如鐵,無論自己如何殷勤討好也融化不了她,害他幾乎開始自卑起來。

驟逢大難,他一無所有狼狽不堪的時候,她反倒溫柔起來,讓他欣喜若狂,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覺得她果然與眾不同,自己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為什麼現在又冷下來了?又變回從前冷若冰霜的態度?

難道是自己守護不力讓她受傷,她對自己失望了?

秦成元患得患失,滿心愁苦。

那個洞府並不遠,洞府前有禁制,還是個很精妙的高級法陣,因為年歲久了,有了破綻,才被秦成元看出來,可他卻不會解。

這是個上古法陣,還是變陣。

秦成元不是專精陣法的專家。

潘旃其實也不是,他的性子,並不太喜歡彎彎繞的東西,以前他的人生格言就是「一力破千巧」,可五六百年前他曾經有一次在一個法陣裏很吃了點虧,事後很是憤慨,就花了幾十年功夫把他所有能搜羅到的關於陣法的書都通讀了一遍,研究了一番,雖然還算不得專精,卻也有過得去的水準。

這個陣法委實精妙,陣中有陣,結陣方法也與普通不同,光潘旃看出來的,陣裏套著的陣,就有五層之多,這還是因為有了缺口,可以讓他一目了然,要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魏紫棠和秦成元可看不出來,只看到他略一觀望便毫不遲疑,三下五除二,居然便破了陣,那心中的景仰,真是如滔滔江水了。

洞府門出現,居然是月洞紅漆門,釘著銅釘,大門兩側楹聯一對,寫著似聯非聯,似詩非詩的兩句,「夜雨驚醒他鄉客,浮雲歸處是我家」,字跡清逸,門前還有兩株月桂,一派富貴閒人,閑雲野鶴的氣象。

魏紫棠覺得這很像看破紅塵的凡人的手筆。

潘旃也沉吟道:「這像是俗世自行悟道的散修的洞府。」不像高階修士的洞府。

可那門前古陣,卻不是元嬰以下的人物能夠排得出來的。

秦成元搶先一步,不讓潘旃涉險:「重紫,我來。」說著走到門前,一躬身道:「晚輩等,有幸得窺先賢遺澤,打擾前輩安息,萬祈贖罪。」上前輕扣那黃銅門環。

這麼一扣,門就自行打開了。

秦成元有些緊張,魏紫棠也覺得遲疑,潘旃放出神識感應了一番,搖頭道:「確實是無人的廢棄洞府。」

兩人相銜而入,一進去就發覺與別處不同,這裏一點不見尋常石洞的簡陋,用魏紫棠的話說,就是內飾極佳。

進去不是通道,而是極寬敞一間石室,地上鋪著玉石,石壁上用珍珠粉末和著雲白石粉末糊的牆,白潔輕盈,夜明珠不是簡單嵌在石壁裏,而是手工極為精細的黑線白紙牛角宮燈,將夜明珠放在裏面當作光源,桌椅茶具,還有隨意散放的圍棋,書籍,俗世之物與修真界的東西混雜其中,但無一不是精心別致的東西。

看得出來,主人在這裏花費了多少心思。

一般修士是沒有這樣心思的,他們歲月雖長,卻有太多東西要追求,根本不會浪費心思在這些東西上頭。

偏偏這些東西雖然雅致,卻毫不女氣,一看就知是男人的地方,也不知原主人是個怎樣的男子。

往裏去,有一片上頭鏤空,透進來陽光,下面是一些植物,有難得的仙草,也有純觀賞性的植物,高低橫豎,都怎麼看怎麼舒服,不像是隨意所種,而是園林大師的手筆。

旁邊牆上一行同樣清逸的字跡:「神仙洞府,留待有緣」。墨蹟酣暢淋漓,似乎還新著。

潘旃上前摸了摸,道:「龍涎香墨。」這墨用了,曆久恒新。

秦成元羡慕道:「從沒見過這樣的洞府,好似修真對他來說也不值一提,確實算得上神仙洞府了。」

再往後走,是一條長廊,這裏又佈置了法陣,而且是完整的,「萬仙迷宗陣」。

這個陣法被稱作修真史上最複雜的三大陣法之一,不是絕殺的厲害陣圖,但複雜程度卻最深,能夠煉製出這樣陣法的,一定是陣法大師了。

潘旃當初研究過的陣法裏就有這個,只是解法複雜,有些記不得了,站著想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帶著秦成元摸索著走過了這條石壁長廊。

秦成元看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似乎是佩服,又有些黯然神傷,大概覺得自己和心目中佳人的距離進一步擴大。

魏紫棠則忍不住說:「潘旃,你果然好厲害,連陣法也這麼精通。」

潘旃大概內心深處有些得意,勉強壓制住,淡淡說:「以前閑著無聊看過幾本陣法書而已。」

可是一過這陣法長廊,潘旃臉色就驀然變了,搶先一步,掠入後面的石室。

這間石室也同樣寬敞,卻毫無內飾,中間一張長長案桌,上面三個匣子,但是引起潘旃變色的卻不是那些,而是案桌後面。

他跑到案桌後面,三兩下收掉一個藏靈陣,整個石室頓時靈氣四溢,充裕到了靈氣密集幾成實質的地步,秦成元也變了臉色:「這裏有個豎靈脈!」

靈脈一般都是橫向的,浮於地表,小者縱橫幾十裏,大者數千里,但偶爾會有豎靈脈,豎靈脈是如一條線從地心直上地表,靈氣透出點只有那方寸間,但濃度卻極高。

潘旃把那藏靈陣重新佈置好,對秦成元冷冷道:「算你運氣好,你就留在這裏修煉吧。」

秦成元不好意思:「重紫,陣法都是你破的,這兒該歸你。」

潘旃皺眉:「囉裏囉唆,怎麼那麼多廢話。」

秦成元感動萬分,看著他:「重紫,我……」

魏紫棠提心吊膽,生怕秦老兄提出在這裏和潘旃雙修,被潘旃一怒之下斃了。

不過,秦成元本來去羅海大陸就是為了躲避仇家,尋求修煉的機緣,哪裡還能比這裏更隱蔽,更適合修煉?

潘旃又去看那長案桌的三個匣子,一看卻又吃了一驚,三個匣子上各有一個字:中間一個「潘」,右邊一個「秦」,左邊一個「紫」。

竟似乎能算得多年後有緣之人是誰,而且還能算出是三個!

秦成元也過來看,大為嘆服:「這位前輩好生厲害,竟能算出日後來人是誰,不過這潘也是你,紫也是你,為何還要分開?難不成是分你的多,怕我吃醋不成?」說著還笑了兩聲。

潘旃不理他,先打開自己那個盒子,裏面是一顆鴿蛋大小,薑黃色的渾圓珠子。

「犀黃珠」,這卻是個難得之物,最善抵抗心魔,天魔,雖然不是用於克敵制勝,但在晉階之時,有此物在手,卻絕難入魔。此物對於修士堪稱至寶,舉世難尋。

再去看寫著「紫」的盒子,盒子裏一個赤紅如珊瑚的小圈,煞是漂亮,上面不起眼處鐫著兩個小篆的小字「燕潮」,顯然是件法寶。潘旃把它一併收起來。

秦成元也打開了自己的匣子,裏面是四十九杆小小陣旗,卻是一套大陣「萬象陣」,想來是這位前輩因隱藏洞府的陣已經毀了,特意給他來護衛洞府的。

竟然連誰會留在洞府中都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