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千面師叔的洞府比起柳師伯又是一番景象。
他只是羅浮門最年輕的一個元嬰修士,比起作為門派中堅,元嬰中期的柳師伯自然不能比的。
他洞府所在山峰的靈脈和柳師伯那裏相差甚遠,最多只能說和穆紅那裏相仿,而地段還要更加偏僻些。
如果說柳師伯那裏是長安街或東三環,他那裏就是南五環外了。
魏紫棠發現居然距離她去的魍魎洞不遠。
千面一個徒弟也沒有,住的山峰那就是個荒山,往好了說也不過是芳草萋萋。幾乎沒什麼樹,光禿禿的,有的地方甚至連黃土山石都能看見。
他的洞府很隱蔽,若非他發了個傳音符引路,幾乎是不可能找到的。
最後找到的時候,魏紫棠和錢丹霞都睜大了眼睛。
他的洞府門不是開在山壁上,而是隱藏在一個大土丘下面,是個地洞……
土丘外形類似白蟻塚。
魏紫棠無語。
錢丹霞眼皮跳了兩下,控制住嘴角弧度,終於忍不住道:「千面師叔的品味……果然不同尋常。」
魏紫棠有點小憂鬱:被一個品味如此奇怪的人看上,從某種意義上說,實在不能算一種肯定。
引路的傳音符鮮紅鮮紅,還有黑色點點,做成瓢蟲狀——此人連這等細節都要標新立異,實在是……,瓢蟲往黃土洞上覆蓋著層層枝葉的隱蔽的門上一撲,就消失無蹤。
繼而這些枝葉如同藤蔓般蔓延著往兩邊躲開,露出一個土洞來。
繼而千面師叔年輕的聲音頗有幾分快活地道:「來了?進來吧。」
還以為他還沒到家……,明明比自己和錢師姐先走的,元嬰修士果然不一般。
魏紫棠橫了心,作了心理建設,硬著頭皮往裏一跳。
後面也有衣帶破空之聲,看來無奈的錢丹霞也隨之跳下了土洞。
對於修士們而言,三五米的高度本也不算什麼,魏紫棠輕鬆著陸,身姿瀟灑,緊接著錢丹霞也踏著一個精美的花籃飄然而下,同樣瀟灑。
不太瀟灑的是環境。
本以為敗絮其外,必有金玉其中,誰想到土洞之內,三五米下,居然還是土洞……
三尺見方,宛如井底,四壁都是泥土。
魏紫棠和錢丹霞相顧愕然。
又不是段譽王語嫣,誰喜歡呆在井底啊……
難道這位田師叔是土撥鼠之屬不成?
魏紫棠皺了皺眉,揚聲道:「弟子魏紫棠,遵命而來,請田師叔賜見。」
話音剛落,東側的土壁似乎擬真電影一般消散不見,一個正正方方的洞口出現在了面前,那些黃色,暗褐,顆粒粗糙,散發著濕潤的泥土味道的顆粒似乎只是片刻前的幻境,四方的洞口整齊無比,砌著內裏散發點點星光的,表層還有一層瑩透的青石,魏紫棠如今沒有潘旃作為隨身修真百度在身上,也認不得那是什麼材料。
千面的洞府主要特點是:寬敞空曠,照明亮度高,四四方方很規則,擺設和隔斷極少。
不知道哪裡感覺有點簡約現代風。
說實話,一個喜歡藏頭露尾的傢伙卻喜歡住在這樣簡單豁亮無遮無擋的地方,如果作心理學研究一定是個有趣的案例。
千面站在石室中央,翠綠的衣服居然已經換成了爛銀長衫,人倒還是之前那俊俏少年的模樣,因為爛銀長衫的華麗,又沒有翠綠衣衫那麼浮豔,更顯得眉目精緻了幾分。
作為一個以每次露面都是不同形象著稱的千面老祖,居然不變化長相,實在是……
魏紫棠再次感到驚異。
她偷偷瞥了一眼錢丹霞。
缺乏想像力的錢丹霞居然看懂了她眼中的疑問,朝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見過他重複的模樣。
女人在某些時候還真的是會有那麼點靈犀的,無論什麼樣的女人。
不管怎樣,禮數要尊的,魏紫棠和錢丹霞一起朝千面師叔行了個禮,口稱:「弟子見過師叔。」
千面看都不曾看錢丹霞一眼,一雙桃花眼一個勁兒在魏紫棠身上打轉,眼中臉上都滿是笑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才說:「不必多禮了。」
魏紫棠覺得雖說對方是元嬰期長輩,對於這種人也沒必要太客氣,行完禮便直截了當道:「請問師叔,我的靈獸呢?」
千面依舊面帶笑容:「哦,你的那只狴犴的小崽子呀。」一揮手,結果四四方方的石室有一面又突然升起來,一團身影便直撲魏紫棠而來,可惜這小東西身量太大,魏紫棠被它直接撲倒在地。
雖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對於一個女修士而言過於不雅,但禁不住心中的歡喜,魏紫棠一把抱住鈺鐋的大腦袋,又是親又是揉又是笑,鈺鐋也是伸著舌頭徹底給她洗了一遍臉,動作帶著十分的親昵。
回過神來,卻見那倆都盯著自己看,錢丹霞眼睛裏是驚訝和難以接受,千面那雙桃花眼中卻是溫和的笑意,看著她的神態也一副包容和欣賞似的。
魏紫棠暗地裏有些臉紅,面上卻不顯,坦然站起來,大大方方拍拍小狴犴的大腦門表示安撫,繼而正面面對千面說:「多謝師叔賜還靈獸,如無事吩咐,弟子和師姐就先告辭了。」
千面含笑道:「你就沒話問我?」
魏紫棠猶豫了一下,問道:「楚師妹怎樣了?您把她帶出來了麼?」
千面一副就知道你忍不住要問這個的模樣,道:「楚春菲麼?她受罰三個月,如今還有一個月,我急著帶她出來作甚。」
魏紫棠腹誹:那你帶我出來幹嗎?想問問那地下的什麼魔君什麼洞府是不是編出來的,又到底要試探自己什麼,想想不欲與他多話,「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千面眼睛一轉,看看錢丹霞,頗具威嚴地命令道:「你有事先回去吧,我還有事吩咐紫棠。」
錢丹霞有點傻眼了,身為元嬰修士,這麼不顧面子把別人打發出去,和自己有興趣的年輕女孩獨處一室,這位師叔也太不顧臉面了。
她看了魏紫棠一眼,魏紫棠一臉哀求看著她,她給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說了聲「是」,退出去了。心裏難免猜測,不會過了今天,師妹貞操難保吧。
魏紫棠看著擋箭牌消失在視野中,心裏忍不住抓狂,看到千面笑嘻嘻湊過來,更是頭皮發麻。
千面把那張雖然比不上桃花焜美麗,卻自有一番俊俏風度的臉孔湊到離她的臉不足半尺,看了她半天,才微笑道:「小紫,你怕不怕?」
魏紫棠心裏,這張臉和朱胖子那張臉卻在不住交錯,忍不住猜測到底哪個才是真實面孔,又或者兩個都不是?
正好不說話太尷尬,魏紫棠便問:「師叔,有人見過你的真面目嗎?」
千面怔了怔,隨即又綻出笑容:「自然有,我生下來父母總見過吧?我沒學會自由改變形象前也很多人見過啊……你這叫什麼問題?其實是想問我這張臉是不是我的真面目吧?你這孩子真不誠實。」
沒等紫棠回答,他又說:「其實有什麼關係?你若喜歡這張臉,我以後面對你就一直這樣,那麼對你來說,這就是我的模樣,別的都是易容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他這話倒也沒錯。
魏紫棠想說她其實覺得朱有德的造型挺好,希望他以後在自己面前都那樣,可這話她不能隨便說,太隨便了,這位師叔一定會打蛇隨棍上調笑自己。
所以她冷著臉,道:「師叔什麼樣子,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千面又打量了她一番,輕輕一笑,又歎口氣:「小紫,你何必擺出這麼一副無趣的模樣,難道還怕我會強……迫你不成?」說到「強迫」的時候,卻故意說得又低又曖昧,讓人聽了耳熱心跳。
魏紫棠臉熱又有些憤憤,扭過臉去不理睬他。
千面看她這樣,哈哈一笑,道:「算了,不逗你玩了,跟你說正事。」
此人還有正事?
魏紫棠頗感詫異。
千面卻正色道:「小紫,你這下出來,師父也不在,沒什麼事兒幹,最近宗門分派我管貢奉堂,我嫌麻煩,又沒有親傳弟子效勞,你是女孩子,心細能幹,你去替我主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