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潘旃只是把她大大方方領到一個長石榻前,然後率先坐下,對她說:「你也坐。」然後便放開了她的手。
魏紫棠卻依然覺得手心火辣辣的,好容易才鎮定心神,掩蓋住臉紅,裝作若無其事,在他身邊二十釐米外坐下。
坐下才發現,看似普通的青石榻竟是溫潤如春。
暖玉!
這種小時候在武俠小說裏看到過的東西居然真的有。還如此大一塊。
魏紫棠好奇了,手中靈力微吐,探入暖玉榻內部,果然,暖玉本身並沒有什麼靈氣,只是內裏天然封存了一塊陽火之精。
潘旃察覺了她的動向,望著她微微一笑,道:「這是我早年所得,雖然無用,覺得做個石榻也還差強人意,便帶回來了。」
魏紫棠突然想到,修士的洞府中幾乎都是石頭的傢俱,不管是精雕細琢,還是粗糙天成,大概是對於壽元悠長的修士們來說,只有石頭才能和他們一般長壽不腐。
她突然懷念起自己家以前的布藝沙發來,軟得坐下便能陷進去,於是決定自己的新洞府決不要因地制宜,全用石頭做傢俱,她要仿製出沙發,軟床來,就算十幾年幾十年就要換一次,也不怕麻煩。
她要把洞府裝修成宜家風!
潘旃自然不知道她此刻腦子裏轉什麼念頭,只看到她低垂著頭,被自己揉散的碎發從耳後零碎散下,拂過她微微彎曲的後頸,異常潔白優美,讓人心裏癢癢的。
他發覺自己的目光留連了過久,也微覺不自在,掉開眼睛,咳嗽了一聲。
魏紫棠從宜家和洞府的混搭幻想中驚醒過來,連忙抬頭朝他笑了笑,道:「我這就放鈺鐋出來。」說著便打開靈獸袋。
先是越發威風凜凜寶相莊嚴的小狴犴小跑出來,一看到潘旃就睜大眼睛,直朝他懷中撲了過去。——看來靈獸還是對契約的靈魂更加默契。
然後阿白也振翅飛出來,這傢伙倒是忠心,看也不看潘旃一眼,直接往魏紫棠飛過去,撲騰著翅膀想往她肩膀上停,毫不顧及自己多大的個子,幸好魏紫棠放出靈氣來托住它,才沒被它壓垮。
阿白站定了還湊過去用腦袋脖子蹭魏紫棠的臉,一臉親熱。
意外的是桃花焜也出來了,卻是蟲子的形態,火紅的一小點,像螢火蟲一樣飛來飛去,連話都不會說了。
魏紫棠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一味在摸著小狴犴的大腦袋安撫它的潘旃也抬起頭來,手一招,魏紫棠還什麼都沒看清楚,桃花焜已被撚在他的指尖。
潘旃蹙眉看了看,輕笑道:「倒是我的錯,我收了它的桃花瘴氣,它反倒均衡不了體內的太陽真火了。紫棠,先把它給我吧,我閒暇時給它煉化一番,否則它恐怕就要廢了。」
魏紫棠自然是點頭:「好,有勞你了。」
潘旃乍一聽她這說不上客氣生疏但明顯清楚分別了你我的語氣,頗有些不習慣,劍眉微揚,似笑非笑看著她:「當初怎麼沒覺得你這般知禮?」
魏紫棠微微飛紅了臉,側過臉嗔道:「難道我以前就是野人不成!」
潘旃看著她脫離一貫時而清雅時而有幾分豔麗,卻總帶著沉穩雍和,掩著骨子裏的驕傲和敏感的姿態,竟是一番小女兒的嬌嗔模樣,心裏忍不住想要離她再近幾分,可又覺得兩人並坐在榻上,這樣挪動輕薄的意味太重,好容易才忍住,摸著小狴犴的腦袋的手卻重了幾分,惹得鈺鐋給了他不滿的白眼。
曖昧的氣氛是有神奇的互通性的,他的企圖雖然沒有付諸實現,魏紫棠卻很敏感,八九不離十地感覺到了,她忍不住想往後再挪開些,也是覺得這樣太刻意,才如坐針氈地維持原狀,臉卻更加紅了些,低著頭不再說話。
這樣子男人看了自然只會更加心急如火,好在潘旃道行深厚,硬生生忍住了。
魏紫棠心裏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反常,忍不住暗自納罕:我又不是沒遇到過男人的表白,就是職場性騷擾也遇到過幾次啊,怎麼如此不中用了,難道是因為元嬰修士的威壓?
還是因為和他之前的關係奇特尷尬?
還是……
這樣一想,心卻涼了幾分,忍不住對自己道:魏紫棠,千萬別犯傻了,之前的事情還不算教訓麼?人家若是無意,你這算什麼?
何況田蕤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都覺得自己的修為只配做侍妾呢。潘旃就算修為倒退,還有元嬰中期呢,到時候他若是大大方方說,好啊,紫棠,我也挺喜歡你的,來做我的侍妾吧,我又要說什麼?
這種曖昧萌動,千真萬確不過是荷爾蒙作用而已,處在絕對強大位置,能主宰自己生死的男人突然溫柔親切地垂顧有加,就算自己對他有好感也不過是斯德哥爾摩情結,雜念一去,就沒事了。
潘旃這個人,其實還真的是不錯的,我很喜歡,很欣賞,做朋友很好,現在也和自己勉強算是朋友,不用再進一步了,否則一個不好朋友也沒得做了。
這樣想著,紅暈從臉頰慢慢退散,皎白的面龐又漸漸恢復了鎮定端正,心跳也逐漸恢復了。
潘旃雖然不知道她心中想什麼,卻也看出她正在調整狀態,自己也覺得表現得有些太過,便也轉移了話題,「你的金丹境界可穩定了?」
魏紫棠點頭說:「嗯,我穩定了幾天,因為沒有靈力的波動鞏固的問題,所以也不需要如別人閉關半年。」
潘旃看著她目光甚是溫和,點頭道:「很好,下麵你就該操心你的本命法寶了。」
魏紫棠對於這個話題還是有興趣的,聞言抬頭看他,眼睛閃亮。
潘旃眼睛裏忍不住帶笑了,「我這幾天看看有什麼適合你的。」
魏紫棠下意識點頭的同時心中又苦惱了:之前那樣相處慣了,已經習慣他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了,這可不是普通朋友相處之道,要好好調整心態啊。
可又覺得拒絕他似乎更加奇怪。
潘旃端詳著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很是低柔:「你如今名義上是穆紅的弟子,行事太不便,我若是跟他開口要你,他定會留難不許,回去後你跟他說,我覺得與你有緣,想要借重你來做我的大執事,他應該會允許的。」
沒有收徒的元嬰修士手底下的雜事都是交給專門的執事來做的,而大執事就是統管這些執事的,是最受倚重的差事,能得到這個位置的,既要受到這位元嬰修士的信任,又要本能修為能力出眾,是一個既榮耀又油水豐厚權力大的職位,一般而言,做師父的都不會阻止徒弟去做這樣的職務。
何況,潘旃和穆紅一向不算投合,他任用穆紅的徒弟當自己的大執事,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對穆紅的信任和主動示好,這樣一來,穆紅只會暗自得意,更加不會拒絕了。
魏紫棠雖然來羅浮門年頭淺,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