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旃握住她的手,說出「你不要擔心害怕,就算天下以我為敵,我總還是能護你周全。」魏紫棠他握住的手只覺得溫暖異常,心中也不由暖洋洋的,更有被他的話語激起的豪氣激蕩,點點頭,也鄭重說:「你也不必擔心,就算天下以你為敵,我也總還是在你身旁。」
魏紫棠一直覺得,每個人每天都在說話,有一些是無意義的話,有一些是機械的話,有一些是工作性質的話,有一些是插科打諢的話,但是在人漫長一生的某些瞬間,總有一些話是用情感說出,有一些話是全心全意,有一些話是生命和靈魂說出的。
於她而言,這就無疑是一句用生命和靈魂說出的話,雖然日月深長,她也會銘刻于心,永生不忘。
看著她的眼睛,手不由一緊,眼睛裏也透露出許多東西來:有感動,溫暖,許諾……
最後他笑了。
雖然是一個潘旃這樣的男人的笑,魏紫棠都不免覺得想用四個字來形容:燦若春花。
潘旃並不是愛笑的男人,魏紫棠卻也見過他的微笑,大笑,冷笑,有時溫柔,有時霸氣,有時冷酷,大部分都有隱藏在後面的驕傲自矜持,卻從沒見過這樣的笑容,這一刻,他沒有一點一滴的驕傲,只有最平和最誠懇地表達出他心境的歡悅。
魏紫棠忍不住湊過嘴唇吻了他……
第二日,潘旃守約去解開了陳睿的禁制,解完後,便直接了當對玄裳說:「你是魔族?」玄裳和陳睿俱是一震,都看了魏紫棠一眼,玄裳甚至蓄力戒備起來,仿佛一隻面對危險的刺蝟。
潘旃一揮手,語氣有些倦怠,「我並無惡意,你跟我說說魔族的情況吧。」
玄裳猶豫了一下,魏紫棠柔聲說:「我夫君真的沒有惡意,他自有想要知道的原因,絕對對你們並無妨礙,你就說說吧,我也很好奇。」
和魔族的大戰已經過去將近一千年了,許多人都對魔族沒有什麼瞭解,除了知道他們發色眼眸是紅色的,殘忍嗜殺,別的和常人無異。
玄裳的發色眼眸當然是偽裝的。玄裳面有難色,這個問題太籠統,就算她想回答,也不知從何說起,何況她又不是能言善辯的人。
最後她想了想,說:「你們管我們叫魔族,我們管自己叫遺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叫,我不知道我們的世界離你們多遠,原本也不知道世界上除了我們還有別的人。」
「我們的世界很荒蕪,沒有這麼多的飛禽走獸,林木花草,煉丹的東西很少很少,有層出不窮的凶禽惡獸,生存很困難。我們和你們最大的不同在於我們幾乎沒有普通人。」「哦?」魏紫棠驚訝了,居然沒有普通凡人,生下的孩子全是有靈根的?那魔族該多麼強大啊。
「因為普通人根本沒法活下去,所以我們那裏的習慣是,生下沒有靈根的孩子就直接溺死。」
魏紫棠忍不住問:「你們那裏十個孩子裏有靈根的有多少?」
玄裳看了她一眼,說:「十個裏五個吧。」
其實修士和修士生的孩子,也並不像凡人的孩子千萬中挑一的才有靈根,有靈根的幾率也有一半了,可是那邊居然是直接弄死,這也太……
他們當中可能有愛因斯坦,有牛頓,有巴爾扎克,有祖沖之……就因為沒有靈根,居然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不死,他們的下場也太可悲了,除了容貌特別漂亮的可能有人願意狎玩,其餘的,就算做僕役也沒人要,因為他們什麼也做不了,就算從家門出去一步,也可能就成了凶獸的糧食。還不如一開始就死了的好。」
「那就是說,幾乎每個母親,都有可能不得不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魏紫棠問。「對,」玄裳點頭,「那還要看運氣,比如說我母親,在我之前,就不得不親手殺死我三個哥哥。」
魏紫棠聽得心裏壓得難受,兩個男人卻只是皺皺眉,潘旃問:「你們有多大的地方,有多少人?」
玄裳大約覺得這個問題涉及軍事機密,猶豫著不回答。
潘旃有些不耐煩,冷眼掃了她一眼,威壓略吐,玄裳便有些抗不住了,陳睿便對她說:「潘前輩一定不是想問什麼機密,你簡單說說便好。」
玄裳還是猶豫了一下,終於說:「我們地方比這裏大,但是人可能只有這裏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羅海大陸的修士人數卻是沒有總人口的百分之一的。
「你們當年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潘旃又問。
「我們遺民,當初以為整個世界只有我們,大家都生活得極為艱難,包括自相殘殺,也比這裏嚴重許多,我們的大陸,四周都被灰濛濛的東西所籠罩,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大家都以為,世界就是這樣了,直到一千年前,有極為高明的賢者,發現了遠古傳送陣,他參詳透徹,將之修復,聯絡了幾位最強大的人物,傳送過來,才發現還有別的世界,而且這個世界如此富饒美麗,他們便決定征服這裏,回去後便一起徵兵……」
「直到戰敗。」潘旃冷冷說。
玄裳點頭:「是的,但是這個戰敗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我們內部的分裂,幾位巨頭明爭暗鬥,後來我們戰敗,高層力量損失也極為巨大,內鬥更劇烈,就更加沒有力量再來一次戰爭。」
「那麼,你來是為了什麼?」魏紫棠問。
玄裳咬住嘴唇,不肯再說下去。
潘旃嘴角帶了冷意:「我要將你搜魂不過是舉手之勞。」
玄裳身體一顫,瞪大眼睛看著他,滿臉倔強。
「是為了寶藏吧?」魏紫棠突然緩緩開口。
玄裳一震,死死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看陳睿,滿臉幽怨。
魏紫棠又慢悠悠加了句:「袁老鬼想要抓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