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急問

謝柔嘉的馬車還在路上的時候,郁山這邊已經亂哄哄的佈置起來。

接到青山礦信鴿傳來的指令,眾多僕從從城中趕過來,同行的還有裝載著傢俱鋪蓋擺設等等物品的馬車。

等謝柔嘉一行人半夜來到郁山的時候,整個郁山燈火通明,恍若蓬萊仙山。

邵氏宋氏並一干女眷是最早跟隨僕從們過來的,看到謝老夫人謝大夫人下了車,都忙湧過去,自然也有人湧向謝柔嘉的車。

「惠惠,惠惠,你怎麼樣?」謝瑤哭道。

她們來的匆忙,也沒聽清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聽到祭祀受了傷,要去郁山在巫清娘娘身邊養傷什麼的。

車簾掀開,謝柔嘉被攙扶著下來,謝瑤忙撞開一個丫頭自己上前攙扶。

「怎麼傷成這樣,惠惠。」她哭道。

謝柔嘉伸手推開她。

「你認錯人了。」她說道。

謝瑤一怔。

認錯人?

謝柔嘉看著她。

「別擔心。」她說道,「惠惠沒受傷。」

看著眼前女孩子頭髮垂散,臉上傷痕瘀青滿滿,一雙眼卻依舊燦若星辰。

謝瑤心裡咯登一下,按住心口後退一步。

「你…」她失聲喊道。

「嘉嘉,快過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謝老夫人也喊出這個名字。

謝柔嘉!她是謝柔嘉!她不是惠惠,惠惠呢?

謝瑤面色驚恐的看著向謝老夫人走去的女孩子。

怎麼回事?

聽到謝老夫人喊出的名字,再看被丫頭們扶著走過來的女孩子,邵氏等人也呆住了。

嘉嘉?老夫人不會是糊塗了喊錯了吧?從謝大夫人那輛馬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二小姐?那大小姐呢?

她們向後張望,卻並沒有看到有另外的女孩子。

謝老夫人已經拉著謝柔嘉問她一路可還好。顛簸的傷口疼了沒。

謝柔嘉搖頭說沒事。

「你想住哪裡就住哪裡。」謝老夫人又說道,「這祖宅你能住的,你山上的木屋也收拾好了。」

鬧著不回家來郁山已經夠了,還要去山上住木屋?

一旁的謝大夫人沉著臉沒有說話。

「現在半夜了,我也累了,就先在這裡歇息,明日我再回我那裡住。」謝柔嘉說道。

謝老夫人笑著點頭。謝大夫人也面色緩了緩。看著謝柔嘉被人擁簇著進去了。

邵氏等人立刻將謝老夫人和謝大夫人圍住。

「老夫人,大夫人,這是二小姐?」

看著她們小心翼翼又難掩驚愕的神情。謝老夫人含笑點點頭。

「是啊這是嘉嘉。」她說道。

竟然真的是!

女眷們對視一眼。

「可是,那惠惠呢?」

「怎麼嘉嘉來這裡了?」

「不是說惠惠祭祀受傷了嗎?」

大家頓時七嘴八舌亂哄哄的問起來。

謝老夫人沒有像以前那樣沒好氣的喝止她們,而是含笑要開口說話,謝大夫人卻先開口了。

「已經半夜了。老夫人也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她說道。

進行了一場凶險的祭祀。又車馬勞頓的半日,年輕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年長的人,邵氏等人忙紅著臉退開。

謝老夫人看了謝大夫人一眼。

「這種事又能瞞多久?」她說道。

「我也沒想瞞著。」謝大夫人說道。「母親,這種事應該在家裡坐下來好好的說。」

至少不像以前那樣死活不肯在惠惠和嘉嘉抱錯上鬆口,她終於肯說這件事了。

這已經不錯了。畢竟那是她潛心教養了十三年的大小姐,突然說錯了。她也是受不了。

謝老夫人沒有再說話。

可是謝大夫人並沒有能夠去休息以及等到家裡坐下來好好說,謝存禮等人此時也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惠惠回家去了?住在這裡的是那個孩子?」

站在廳堂裡謝存禮一口氣問道。

「二叔祖。」謝大夫人說道,「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現在都累了。」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謝存禮打斷了。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嗎?那是祭祀大事!別等明天,你現在就說清楚。」他豎眉喝道,「你說,祭祀的到底是誰?」

謝大夫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那麼多人都看到聽到了。」謝老夫人說道,「是謝柔嘉。」

這當然能說,只是這句話說了之後,該怎麼說?

謝大夫人咬住了下唇,果然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嘩然。

謝存禮幾乎跳起來。

「你瘋了!竟然讓閒雜人做祭祀!不怕被雷劈了!」他喊道。

「謝存禮!」謝老夫人一拍桌子指著謝存禮,「你才瘋了,那是我的親孫女,輪不到你這個閒雜人等來指手畫腳!」

謝存禮渾身發抖,屋子裡其他人則低頭噤聲大氣不敢出。

「你親孫女,你親孫女也只有一個能去做祭祀,謝珊,你別的胡鬧也就罷了,你竟然不顧祖宗的規矩,巫清娘娘的遺訓來縱容寵溺這個孽障,你,你,你……」他顫聲喝道,伸手指著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見他指過來一臉不屑的看著他,衝他呸了一聲。

謝存禮面色漲紅。

「我,我,我」他又說道,忽地向廳內的柱子上衝去,「我不活了!我先死了乾淨!」

廳內頓時轟的亂了,幾個人衝過去攔住謝存禮連聲相勸。

「死啊,死啊,你真敢撞死我還把你當個人看。」謝老夫人笑道。

「母親!」謝大夫人喊道,又看向那邊的謝存禮,「二叔祖。你們別鬧了,嘉嘉不是來祭祀的,而是在祭祀的時候跳進礦洞的。」

祭祀的時候跳進礦洞的?

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

「原來二小姐是獻祭啊。」謝德忠說道,面帶笑容和讚歎,「真不愧是老夫人您的親孫女,是謝家的好兒女。」

眾人紛紛附和,屋子裡的氣氛頓時輕鬆歡悅。

謝老夫人看了謝大夫人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謝存禮雖然不尋死了。但依舊憤憤。

「不就是獻祭嗎?獻祭怎麼了?獻祭就該被供起來嗎?還帶到郁山來,讓惠惠一個人回去。」他說道。

說到這裡想起出門時看到的謝柔惠傷心的樣子,面對自己的斥罵。半點辯解也沒有,謝存禮心疼又自責不已,起身就要回去。

「二叔祖,這都多晚了。等明日文興來了,一起回去吧。」謝大夫人說道。一面讓人安排他們的住處,亂哄哄的送出去已經到了後半夜了。

謝老太爺早已經在屋子裡等著了,看到她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聽說山上很危險,石頭亂滾還塌陷。」他說道。「以後咱能不跳了嗎?」

以前謝老太爺可不敢說這種話,會被謝老夫人啐一臉,或者質問他是不是瞧不起自己。認為自己跳不好,或者質問他是不是當他們謝家的大巫是擺設。

但今日謝老夫人聽了卻點點頭。

「不跳了。以後就不用我跳了。」她說道。

謝老太爺愣了下。

「以後有真正的丹女在,萬事無憂。」謝老夫人說道。

謝老太爺立刻明白了。

「這麼說,這一次要換回來了?」他問道。

「阿媛她雖然還不想說,但心裡已經明白了。」謝老夫人說道,「而且這次不說不也行了。」

謝老太爺點點頭。

「好,不早了,快些睡,養足了精神帶著謝家的大小姐回家。」他說道。

謝老夫人也疲憊至極,但因為激動睡不著,還是拉著謝老太爺講述今日礦山祭祀的事,一直說到東方發白才睡去。

昨夜的喧鬧謝柔嘉並不知道,她進了房間吃過藥就倒頭睡去,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

她伸個懶腰,不由發出痛呼聲。

昨天不覺得如何,今天才覺得渾身疼的散架。

「小姐小姐怎麼了?」有人拉開簾子急切的問道。

謝柔嘉猛地坐起來,看著眼前的人驚喜不已。

「江鈴!你來了。」她說道。

江鈴笑著點頭。

「小姐你怎麼樣?是身上的傷疼嗎?我去叫大夫來。」她說道。

謝柔嘉從床上下來,伸手拉住她。

「不用不用,這些骨肉傷,養養就好了。」她說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江鈴拉她坐下來。

「我早就回來了。」她說道,將自己進城遇到謝柔清丫頭苗兒,又怎麼在城裡住下來,讓人送信給邵銘清的事一一說了。

謝柔嘉拉著她的手感歎不已。

「江鈴,謝謝你,要不是你,謝家就又要重蹈前世的命運了。」她說道。

前世的命運?

江鈴失笑。

「小姐你知道前世啊?」她說道。

謝柔嘉訕訕笑了笑,想到什麼忙起身。

「走走,我們去看看邵銘清和謝柔清,他們昨日是不是進城了?」她問道。

江鈴點點頭。

「成林說,表少爺和三小姐在城裡,但是沒有在謝家,而是在邵家的宅子裡。」她說道。

出了這種事,邵銘清恨透了謝家,怎麼可能還帶著謝柔清回謝家。

謝柔嘉歎口氣。

「我去看看她。」她說道,站起身來。

「小姐,要吃飯還是先吃藥?」

門外傳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

謝柔嘉一怔看去,見水英在門外探頭。

「水英!」謝柔嘉大喜的喊道,「你怎麼來了?」

水英哦了聲,伸手指了指後邊。

「當然是跟我們少爺過來的啊。」她說道。

少爺!

謝柔嘉看向門外,邵銘清出現在視線裡,她的眼淚唰的就湧出來了。

「哭什麼啊。」邵銘清笑道,「是傷口疼,還是後怕嚇到了?」

謝柔嘉哭的更凶了。

「傷口也疼,也害怕。」她哭道。

想起來就害怕,害怕謝柔清死去,害怕邵銘清傷心反目。

邵銘清沒有再說話,含笑走過來,將手裡的食盒放下。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吃藥,吃了藥就不疼不怕了。」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