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院子的時候,衛瑾一直心情都挺好,嘴唇一直是上翹的,急雲知道其實他雖然一貫冷冷清清,其實還是十分在乎親情朋友的,大抵還是和管夫人與他的身世相關。
一個貌美武藝絕高而似乎有著豐厚嫁妝的女子,身居高位,帶著兒子一人居住在外,摒棄了夫姓,似乎逍遙恣意,卻又高處不勝寒,誰又知道這背後還藏著多少故事,若是夫死,也沒必要棄了夫姓,她心裡不是沒有揣測過,然而未來世界,高度尊重個人隱私已約定俗成,因而他們閉口不言,她也從不問。
她如今全副心神都灌注在如何完成師門任務上,她對這事情充滿了熱情和期待,一個廣闊的世界,等著她去探索,她有機會遇到更多,更強的人,遇到更強的挑戰,當然,她興許還能找到顧藻,想到此節,她就覺得十分愉悅,她更勤奮地加快了自己練習的步伐,她得抓緊了呢,時間沒多少了,她比起師兄,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到時候可不能拖累了師兄。
小喜卻是在煮一鍋抄手準備宵夜,公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吃宵夜的習慣,連夫人也一起湊熱鬧。晚飯後她用了新鮮的大魚肉和羊肉細細地剁了拌餡,還調了些蝦仁進去,公子愛吃紅油的,紅油辣子她早已炸好了,夫人則喜歡吃清淡的,要調些醋在湯裡更鮮美,至於雲小姐,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挑剔,隨便弄幾個便是了,她想到今日公子撕了雞腿給她的樣子,心中就酸澀難安。
這幾年,她一直在等著她資質不行,被夫人退走,沒想到卻是一日一日地入了夫人的眼,她見過她與公子在後院竹林對劍,彷如天外來仙一般,如今她已經需要仰視於她了,三年前,她不過是個街頭流浪兒而已,夫人妙手,點石成金,如今她是天之驕女,自己卻仍然是個婢女,將來嫁了,便是個凡婦俗女,日日庸俗不堪地操持家務,她想到今日那笨笨呆呆的童小二,又悶哼了一聲。
水花滾開,一個個半透明的薄皮下浮現著鮮艷的餡的抄手浮了起來,鮮香撲鼻,她手快地揀那些完好地漂亮的抄手撈了起來,盛了兩碗,剩下那些湊合弄了一碗給急雲,卻又撇撇嘴,多撒了一勺子醋進去,然後把柴火給抽了,點上紅油辣子,想到公子一會兒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端起來先給夫人送了去。
管夫人剛打坐完,看到那精心製作的抄手,臉上也不由地微微一笑,對小喜道:「又虧你辛苦了,這幾年你的廚藝頗有長進,還真捨不得你走呢,聽說你母親已是給你訂了親事。」
小喜臉上一僵,邊布碗邊勉強笑道:「夫人若肯留著小喜在身邊,小喜情願一輩子不嫁伺候著夫人公子。」
管夫人微微笑道:「傻孩子,女人總要嫁人的呢。」一邊走到梳妝台,撥了撥,卻是拿了一根極為精緻的玉簪遞給她,簪子居然全是紅玉雕成,通透紅艷,簪頭是一簇深紅牡丹,雕工極佳,顯得花瓣輕薄柔嫩,飽滿而流光溢彩,小喜看著都呆住了,管夫人笑道:「這簪子顏色太艷,我一直用不上,如今你快要成親了,卻是合適你,來我與你戴上。」
小喜看著那美不勝收的牡丹紅玉簪,漲紅了臉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夫人還是留著,小喜不要……」
管夫人已是替她簪了上去,笑道:「正合適你呢,對了我還有一對紅瑪瑙耳墜子,倒是配這個簪子,也不知放在哪個箱子裡了,明兒給你添箱的時候再送你,到時候再添點,也不枉你在山裡陪了我們這些年呢。」
小喜臉上漲起了一層紅暈,眼睛中湧起了霧氣,她嘴唇顫抖著道:「夫人,我不想離開您。」
管夫人看她激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娘這些年不容易,你好好嫁出去了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將來有空再來看我也是一樣的。」
小喜眼淚忍不住滾落了下來,夫人這般溫和可親,若是自己是夫人的女兒,那該有多麼幸福啊。管夫人拿起手絹替她擦了擦淚水,以為小姑娘婚前情怯,笑道:「別哭了,你還要送宵夜去給瑾兒和雲兒呢,快去吧,要涼了。」
小喜收了淚水低聲道:「是。」一邊捧起托盤出了去,去了公子那邊的房門,卻是看到房門大開,燈光明亮,衛瑾和急雲正一坐一站在書桌前就著燈光看一張輿圖,看到小喜來,衛瑾一眼看到她捧著的食盤,又聞到了紅油的香味,眼睛一亮,說道:「先放桌上。」一邊對急雲又道:「就去這兒吧,這兒正是我外公傳言失蹤的寶藏所在地,我們去看看沒準能發現什麼蹤跡。」
急雲點點頭,衛瑾轉了過來已是正襟危坐在桌子前等小喜布碗,臉上有些愉悅,笑道:「先趁熱吃抄手,吃完再商量。」急雲將輿圖放下,過來也坐下,衛瑾卻是選了碗個個完好飽滿的先給了急雲,把剩下的那碗拿了過來正要開吃,小喜一看正是那碗多放了醋的,心裡不禁有些急,她如何能想到急雲和公子是在一起呢?
衛瑾已是一勺吃了兩個進去,好在湯滾燙,又有些辣,大概也不是酸得很明顯,不過衛瑾依然慢了慢,沒有繼續再吃,放下勺子,看往小喜,卻看到她頭上戴著的玉簪,認出是自己母親的,他點點頭臉上緩和了些:「簪子你戴著很漂亮,等你和童靈兄成親,我也給你備一份厚禮。」
小喜覺得鼻子酸氣直冒,垂下眼睫毛並不接話,低聲道:「是不是調料調的不合胃口?我再去給公子盛一碗?」衛瑾搖搖頭道:「沒事,挺好的。」一邊又舀了厚厚一勺辣椒油拌進了湯裡,大口吃了起來,一旁急雲卻早吃完了,她一貫如此,吃飯飛快,這是多年軍營形成的習慣,小喜看她旁若無人地吃完了自己原來精心調給公子的紅油抄手,心中酸氣直冒,問她:「雲小姐吃這麼快,可是餓得狠了?可還要再一碗?」
急雲搖搖頭,她今天覺得肚子小腹一直有些隱隱作疼,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練習拉傷了哪裡,吃了些辣椒湯進去以後,更覺得酸疼起來,她站了起來,轉過身去想繼續看那輿圖,然而走了兩步,她感覺到了有熱流從下腹流了出來,這是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她正猶豫,衛瑾卻是驚呼了一聲:「師妹,你哪裡受傷了?」
小喜聞言看了過去,先是一愣,衛瑾已是站了起來道:「小喜快去找繃帶藥粉來,師妹你快坐下,你哪裡疼麼?你後頭出血了,我去喊阿娘過來。」
急雲轉過頭低頭看了看,她今天穿了套淺綠色的箭衣,褲子上,很清晰地能看到幾點暗紅色的血跡,她懵懂道:「我沒有受傷啊。」
小喜忽然捂著嘴呵呵地笑了起來,越笑越覺得好笑,衛瑾一愣,問道:「小喜你笑什麼?」
小喜笑得腰都彎了下來,半晌才揩著眼角的淚水道:「公子別著急,雲小姐這是信期到了呢,她是個大姑娘啦。」
衛瑾一愣,臉上忽然紅布一樣通紅起來,急雲呆了呆,問道:「信期?」
小喜忍笑道:「雲小姐不知道吧?就是月事,女人總要有這一天的。」
急雲臉上不禁一紅,對於後世早就切除子宮的女人來說,月信,就只是個久遠的傳說,她再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這樣一天,她看到衛瑾通紅的不敢看她的臉,小喜依然難抑笑意,她忽然也覺得耳朵很熱,快步走了出去,回了房裡。
關上房門,她解下腰帶看了看,果然看到褻褲已經沾染了血跡,她有些無措,現在應該怎麼做?她拿起浴巾裹在腰間,信期會有多久?難道這些天就要一直在家裡?需要注意什麼?這些髒衣服怎麼處理?
房門輕輕一響,她抬起頭,是管夫人,門閂擋不住她,她臉上微笑著進了來,手裡拿著個小小包袱,打開一看,有許多縫好的帶子,棉花和柔軟的棉布,還有兩張精美的小墊子,管夫人平日裡清冷的表情已經消失,她微微笑道:「我們的雲兒長大啦,這些東西師父早就讓羅姑姑準備著呢,來我教你怎麼用。」
急雲臉上紅雲未褪,她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這般尷尬過,管夫人卻摟了她,一一細心教她如何使用那些帶子,經期應當如何應對,少吃寒涼,多吃溫補,一邊笑道:「已經讓羅姑姑給你燉了雞蛋紅糖水,你下次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吃辣椒還有生冷的東西,也不要碰涼水,穿得也要暖和,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好好保養,不然拉下病根,會影響今後生兒育女呢。」
細細交代一番後,管夫人將她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拿走了,微微笑道:「早點休息,明天可以不必早起練劍了。」說完居然俏皮地擠擠眼,和從前那冷清的表情簡直是截然不同兩人。
急雲看管夫人走了,將那小方墊子鋪在床上,窩進了被窩裡,用手輕輕地撫摸小腹,難怪這幾天總是莫名的有些急躁,是荷爾蒙在起作用?她纖細靈巧的手指漸漸地向上探去,那兒已經如花苞,鼓鼓囊囊含苞欲放,碰到就有些疼,這裡可沒有後世那精良的能固定的運動內衣呢,真煩惱呀,自己……成為一個女人了?
遠在千里的京城,謝玉衡小姐也正在沮喪:「明天蘇師兄要來教我新劍招的啊,為什麼會這樣啊。」謝夫人摟著她笑道:「我們玉衡長成大姑娘啦,這是你的身子為將來生兒育女做準備了,你爹爹已經派人去清風山和你蘇師兄說了你身體不適,給你請了幾天假,你放心吧。」謝玉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臉上飛紅起來。
經歷了第一次的尷尬無措後,急雲很快調整了心態,早晨第一次賴床了,然後起來的時候管夫人早就和衛瑾去練劍了,午飯才見到了他們。在飯桌上遇到衛瑾時,衛瑾那僵硬地表情表示他還沒有準備好,而小喜則總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不過急雲歷練多年,依然面不改色飯量不減的吃完了午飯,然後正大光明地窩在屋裡看書偷懶,春光燦爛,暖風如酒薰薰然,第一次享受例假,感覺居然還不錯。
午飯小憩後,衛瑾如常去山下私塾去了,走了一會兒後,羅姑姑卻是招了招手讓小喜進了廚房,拿起了個食盒道:「才做好的桃花奶糕,你送下山去給公子,待課間修葺時候請公子和他的同窗一起吃,明白麼?」
小喜一愣,從前羅姑姑若是要讓衛瑾帶糕點,那都是提前早早做好的,今天如何是讓她送?自己還有衣服要洗呢。
羅姑姑卻是推她,一邊道:「快去,記得招呼公子的同窗們一起吃哈。」小喜看羅姑姑臉上有著一絲得意的竊喜,心中瞭然,大概是想讓自己藉著送糕點的機會和童靈多相處吧……她心裡有些抗拒,然而……能去看看公子,也不錯。
她想起那個穿著漂亮的柳姑娘,抿了抿嘴,卻是先回了房間,換了那身幹活穿的粗布衣服,特特地穿了套夫人送給她的月白絲裙,外頭套上淺紅褙子,又把髮髻攏了攏,插上夫人送的那支髮簪,臉上也擦了層玉容粉,才提了那沉甸甸的食籃出了去。
羅姑姑偷眼看到她打扮了一番才出去,春陽裡自己的女兒粉紅衫子月白裙兒,正是豆蔻梢頭婷婷裊裊的好時光,滿意地一笑,她半世就這一點牽掛,那個童小公子,長得斯斯文文靦腆乖巧的,多好的孩子!對小喜也很喜歡的樣子,婚前多處處,將來日子好過呢。小喜的父親雖然去得早,他們夫妻倆卻也是有過情濃燕好時光的,她深知唯有夫妻感情好,那再難過的日子都不是問題,如今看著小喜的好日子就在前頭,如何不高興。
到了學堂,恰好是課間休憩,柳碧筠一眼就看到了小喜,第一反應卻是去推童靈,童靈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起來,衛瑾抬眼看到她也有些意外,小喜提了食籃進去道:「我娘讓我給公子送些桃花奶糕來,桃花還是早晨現采的,很是新鮮乾淨,讓公子和公子的同窗們吃個新鮮。」一邊垂下睫毛,將那食籃蓋子打開,端了幾碟子的桃花奶糕來,果然是一塊塊雪白的方塊奶糕上,點綴著糖漬過的桃花瓣,紅白相映,十分誘人,幾個同窗早就一起靠了過來,童靈看著小喜透著淡粉色的臉上,額頭薄薄一層汗珠,不由道:「小喜妹妹可辛苦了,從山上特特的走下來給我們送糕點。」
衛瑾自然是招呼他們吃糕點不提,柳碧筠打趣道:「如今吃的還是衛哥哥的糕點,過一段時間再吃,就是吃的童哥哥的糕點了呢。」
童靈臉上緋紅,顯然極為高興,又偷偷去看小喜。
小喜心中有些厭煩,看了看柳碧筠,她今天居然也是穿了件粉色裙子,卻是光亮閃閃的緞面,整條裙子都柔軟發光,襯得她皮膚也彷彿放著粉紅的光,自己那粉紅褙子,不過是普通的布料……
她忍不住道:「公子多嘗嘗,將來和雲小姐一同出去遊歷,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柳碧筠臉色微變,側臉問衛瑾道:「出去遊歷?」
衛瑾咬了口糕點,點頭道:「有師門任務,我娘讓我和師妹一同出去做,等天熱一些再出去了。」
柳碧筠臉上有些僵硬,問道:「任務很難麼?應該很快就好吧?」
衛瑾搖頭道:「現在都還沒頭緒呢,若是順利半年一年能完成算好的了。」
柳碧筠心中有些鬱悶,抬眼看到小喜一雙杏眼正滿懷得意地看著她,看到她看過去,也不躲閃了,拿簽子紮了個糕點大大方方地遞給她道:「興許回來的時候柳姑娘也已經嫁了良人呢。」
柳碧筠心頭大惱,她是故意的!她壓下心頭怒意,仍然笑盈盈道:「小喜妹妹自己要嫁了,就恨不得大家都和你一樣吧?」一邊捂著嘴呵呵地笑了兩聲又道:「衛哥哥和雲妹妹一起出去,豈不是家裡只有小喜妹妹在服侍伯母了,伯母會寂寞的吧?」
衛瑾臉上有些悵然,點點頭道:「這也沒辦法的,師門任務總要完成。」
柳碧筠微微笑道:「沒準你回來,又多了個乾妹妹呢,咱們鎮上的金夫人不就是麼?她家金銀滿庫,米交盈倉,只是美中不足,膝下無兒,只有一女,結果女兒養到十歲左右,居然一病去了,金夫人傷心欲絕,居然移情到服侍她女兒的小丫鬟身上,後來居然收了那丫鬟為義女,養在膝下,又招贅了個女婿,萬貫傢俬全歸了那小丫鬟,也是那小丫鬟的福氣到了,平日裡聽說原就是極為甜美俏皮,特別討夫人喜歡的。興許你和雲妹妹不在家,小喜妹妹這樣喜氣,能得了夫人的歡喜也未可知呢。」
衛瑾垂下睫毛沒說話,這話雖然無心,卻有些不祥,他心頭有些不快。門外卻是清咳一聲,卻是柳夫子進來了,小喜連忙收拾了食盒,走了出去,柳夫子又接著授課起來。
課散後,柳夫子獨招了女兒去,問她:「你今天和小喜說那金夫人的事情是什麼意思?」
柳碧筠心裡一驚,臉上勉強掩飾道:「我只是偶然想到,隨口一提而已。」
柳夫子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女兒,直到她不敢再看他,才喟歎道:「我平日裡將你和你哥哥一同教養,現在看來卻是錯了,謀算人心,運籌帷幄,合練縱橫,這是王者之道,用在國家大事、戰場對戰上,卻不是用在小兒女情事、家宅之中,你……可知道?」
柳碧筠臉上一僵,強笑道:「不知道爹爹在說什麼,我何曾這般說過?」
柳夫子搖搖頭歎氣:「你只需記住,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若是人本非鍾情於你,則種種謀劃、謀算,不過是鏡花水月,當不得地久天長,唯有將心比心,坦誠相待,才能換得真情實意。」
柳碧筠默默無語,柳夫子心中無力,知道女兒自幼極有主意,愛看兵書謀略,才華上甚至比乃兄更高些,家裡人又都寵著她,以至於性子好強,目無下塵,憑藉著些小聰明,如今人大起來,越發說不得了,只希望那幾個孩子,立心正一些,不要走歪了才好。
卻說小喜回了山上,晚間人靜下來的時候,想起柳碧筠白天說的話,卻是著魔一般地反反覆覆睡不著起來。若是……若是沒了雲小姐,夫人會不會更看重自己一些,也手把手地教自己寫字、練武,把自己當女兒看待?夫人那樣仁善,從前對自己本就極好,只是後來有了雲小姐,自己才退了一射之地的,若是沒了她……公子出去做任務,自己留在家裡服侍夫人,天長日久……夫人念著自己的好,會不會想著讓自己也在公子身邊有一席之地?
她翻覆了半日,只覺得面如火燒,心頭紛擾,居然直到天色發白,遠處雄雞高唱,才勉強閉了眼打了個盹,又要起來燒水做飯,羅姑姑看她懨懨的樣子,有些奇怪,問道:「沒睡好麼?是不是撤被子太早了冷到了?如今雖然天暖和,晚上卻也還涼呢。」
小喜搖搖頭,沒說什麼,羅姑姑想著可能是屋裡悶了,便道:「你上山去採點新鮮的薺菜來,公子前些天說過好久沒吃春捲了,我們中午炸點春卷當下午的點心。」
小喜應了提了籃子出去,到了山裡,剛剛下過一場春雨,漫山遍野到處長著薺菜,鮮嫩水靈,她並不費多少工夫,便掐了一籃子的薺菜,卻是瞥見林子樹根旁,長了一簇蒜葉菌,那是有毒的,在山裡長大的小喜自然認識,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提了籃子正要走,卻是忽然心裡起了個念頭……早晨出來看到娘親正在洗蘑菇,說是要摻到肉餡裡頭更鮮美的,她鬼差神使地走了回去,拿了片大葉子墊著,將那簇蒜葉菌摘了下來,密密地裹上了好幾層,藏到了籃子裡頭,提著籃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