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笑著搖搖頭,「我的王妃,只能是謝家嫡長女,而且,我絕不會再納別人。你卻是打算錯了。」
沈璧臉色微變,仍勉強笑道,「沈璧微星之光,怎敢與王妃比肩,唯願能夠服侍王爺,做個王府婢女都成,讓沈璧立足罷了。」
一旁侍立的荷露忽然哧了一聲,插嘴道,「王府婢女,均是良民選入,貼身伺候王爺的,則更是尚宮局派出來有品級的女官,到了時間便能衣錦還鄉的,豈是一個來路不明的賤籍女子就能擔任的?」
沈璧看了一眼荷露,那個女官,進來就一直很有敵意地看著自己,她在市井之中掙扎數年,如何怕這些口舌之爭?她微微一笑,笑得儀態萬千:「沈璧原也是良民出身,不過運氣不好,就如咱們鄉間的婆婆丁的花籽,風吹來,運氣好的就如這位姑娘,吹到皇宮裡,得以服侍貴人身側,運氣不好的就如沈璧,淪落在青樓裡,不過……說到底,都是一樣的婆婆丁,做的,也都是服侍人的活,王爺說是不是呢?若是王爺肯做那好風,送沈璧一把,沈璧未必就不能幫得上王爺……許多事情,沈璧彎得下腰,放得下臉,恐怕卻是比那位姐姐更能幫上王爺的忙呢?」
荷露聽了,只氣得滿臉通紅,她家可是官宦人家,如何和這青樓女子一樣?她正要爭辯,李熙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噤聲,笑道:「你很聰明,可惜本王若要做什麼事,想要什麼東西,便會自己去拿,靠女人做事情,本王不屑為之。」
李熙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看在你提供消息的份上,我會讓人解了你的賤籍,並且給你安排個說得過去的身份,讓你能風光見到你的家人,你以後好自為之吧,我這就吩咐王府長史,派人去印月樓,替你解籍,給你先安排個地方住下,待你拿定主意了,便送你回鄉,不過此事,你既已和我說了,便閉好你的嘴,決不可再告訴第二人,你是個聰明人,想是不用我說後果了。」
沈璧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強求,今日的談話,她已確定,晉王雖然是個聰明之極的人,卻也是個心軟仁厚的人,只要心軟,她就有機會,除籍,只是第一步而已,來日方長呢。
得了急雲的消息,李熙卻是吩咐安排下去,自己要出京,親去江陵城,荷露聽了大吃一驚,連忙勸阻道:「王爺,此去江陵,一路坎坷,王爺您身體不好,如何經得起舟船勞累,這事不如通告謝丞相,由他去尋找親女,自然是細緻周到,再無閃失的,豈不放心?」
李熙笑道:「我若是謝丞相,找到親女,第一件事就是隱匿此事,只上報親女已死的消息,然後悄悄將自己女兒好好照顧,另外嫁出去,強似嫁給我這朝不保夕的藥罐子——此事必須嚴密封鎖,不可外洩,我必須比謝丞相先找到謝瑤光。」
荷露愣了愣,眼圈一紅:「謝丞相安敢如此辜負皇恩?他家既然如此不識好歹,王爺您又何苦非要娶那謝瑤光?」
李熙微微一笑:「因為我立過誓,不論貧窮、疾病、困苦,都不離不棄,和她一生相隨,直至死亡。」
荷露一呆,自己服侍王爺多年,何曾聽過他立什麼誓?然而王爺雖然寬和,卻也不喜人違逆,她只得委委屈屈的下去收拾行李,然而沒多久,外頭卻來報了個消息,讓她喜出望外,又去找了李熙:「王爺,清微教葉默存,已是奉詔回了京,遣了人來報,待安置後便來王府給您診治。」
李熙一呆,知道此是聖旨,倒不好立時就走,雖然心急如焚,卻只能暫時待葉默存診治過後,和他拿些藥,再做打算了。他有些失望,強打精神問道:「來人還在麼?何不請葉大夫就住進王府?一切也便宜。」
荷露抿嘴微笑道:「卻已是問過了,葉默存是與其師妹管夫人一同進京的,還要去清風山拜會過掌門,然後再來王府暫居。」
李熙想了想道:「管夫人?是那個安樂侯的夫人麼?她也回京了?」
荷露點頭,管夫人破府而出的事情,她們雖年輕,然則這事實在太聳人聽聞,數年後提起安樂侯府,京城無人不知此事,她說道:「聽說是兒子要參加清微教宗門大比,她帶著兒子回京。」
李熙歎道:「遣人問問她可有落腳之處,我料她必是不會回安樂侯府的,若是方便,隨同葉大夫一同住王府也成的。」
荷露笑道:「我已是問過了,不妨事,管夫人與其子打算住回雲陽侯府。」
李熙點點頭,又歎道:「可歎雲陽侯一世英名,女兒卻是落到如此地步,偏偏又無處說理,也不知他身體如何,興許不肯回京,也是不想面對君上,先帝待他隆寵如是,他功績彪炳,卻仍如是。」
荷露看他臉上面露遺憾,卻是以為他想起了先晉王,也是功績彪炳,而他作為他唯一的兒子,如今也是冷冷清清,母親改嫁而去,連賜了婚的未婚妻都嫌棄於他,不由的心頭生憐,柔聲道:「依我說,管夫人走到這一步,也是性子過剛易折的緣故,若是柔弱些,安樂侯看在那孩子份上,怎麼也會對她好的,聖上更加恩寵,夫妻關係未必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我看清微教也不知如何教的,教出來的女弟子都是如此驕悍不馴,非賢妻良母也。」
李熙忽然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雙眼寒光凜冽,荷露心中一凜,李熙忽然冷笑道:「那樣虛假的恩愛和榮寵,要來作甚!女子之榮耀,不一定在後宅。」
荷露默了默,李熙知道這話對於這個時代以相夫教子、賢妻良母為最高理想的女子太過難以理解,也沒繼續說下去。
第二日,果然葉默存來把了脈,開了付藥來,歎道:「你近日想必思慮過度,又有情懷激盪之處,導致調養多日,卻敗於一旦,還須靜靜養著,我稟明皇上,再加緊找餘下的幾味藥,實找不到的,我想想可否能換別的藥頂上,如今先給你施針,你且放寬心懷。」
李熙笑道:「我最近卻有極重要的事,想遠行,親去江陵一次,不知先生可有辦法讓我的身體能支持旅途勞累?」
葉默存也不去問他有多重要,他替他看診多年,對他印象極好,知他一向極少為難人,雅量過人,風姿灑落,近乎於無慾無求,若是說有極重要的事,那必定便是不去不行。
想了想道:「若是走水路,放緩行程,大概可行,只是切切不可勞累了,若是勞累、過於激動,便是那古藥配好,也沒用了。不過王爺出行,想必服侍的人是極多的,我為你配一方藥,日日吃了,應當可行。」
一旁荷露心頭有些著急,她原還指望葉大夫能勸阻王爺息了這念頭,沒想到葉大夫居然如此說,然而王爺在前,她也不敢胡說,只是郁卒不已。
葉默存走後,荷露斟酌再三,到底忍不住道:「尋人一事,實不必王爺親往,侍衛們前去,也是一樣的,婢子不才,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俗語,王爺如今不顧惜身體,萬一傷了身體,將來就算找回謝小姐,又怎麼相守到老呢。」
李熙搖搖手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古代交通信息如此不便,那些侍衛根本不知道急雲對自己多重要,沒有自己坐鎮指揮行動,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痛悔一生。
荷露看王爺臉上露出了不快,知道自己冒失,已是失了本分,逾越了,心頭一緊,只好說些別的事情讓王爺忘了自己的逾越:「王爺不知,今日京城有件事頗傳得沸沸揚揚呢,是有關那管夫人的。」
李熙一愣道:「什麼事?」
荷露笑道:「今日聽說安樂侯那側夫人趙氏以及後頭生的一子一女,說是前去拜見夫人,讓兒女們認認嫡母,結果管夫人根本沒讓她們進門,那趙氏便帶著兒女在雲陽侯府門口跪著,說是要奉夫人回府,結果管夫人居然讓下人弄了一盆子的狗血穢物什麼的,直接潑到地上,那趙氏到底跪不住,帶著兒女回安樂侯府了,聽說一路帶著孩子哭得極是可憐。」
李熙冷冷一笑,沒說話。
荷露看他神色,知道他一貫是支持管夫人的,只笑道:「其實那趙氏聽說是安樂侯親母那邊的娘家人,算得上是安樂侯的表妹,在安樂侯府早就主持中饋數年,又出面交際,為人聽說倒是極為和氣親切的,因為安樂侯之忠義,便是皇后、太子妃那邊也不好太不給她面子,京城裡也有數家貴婦人與其交好,聽說極是替她抱不平,畢竟那趙氏也是管夫人破府而出後,安樂侯無奈才納的,總不能讓男人也守活寡吧,更何況管夫人走便走了,把親子也抱走了。」
李熙忽然淡淡道:「那女子自己安分守己在家呆著過自己如夫人的日子便是了,非要上門去自取其辱,若是要請夫人回府,自有安樂侯自己做主,哪裡輪到她一個如夫人說什麼話,去跪上一跪,哭上一哭,不過是讓京城貴圈輿論更偏向他們,此女在京城交際圈數年,竟然連你也聽到她的美名,可知看似大忠,實是大偽之人,心機之深沉,手腕之靈巧,只怕非你我可比。我們非局中人,還是不要輕易置言,推波助瀾的好。」
荷露低聲應了是,自下去收拾行李不提。
隔日,李熙果然安排了車船,悄悄的微服出了京,直取水路一路往江陵行去,他畢竟已經開府出去,身上又無差使,不過一個王爺的空頭王爵,平日裡就無甚人關注,皇上朝政繁忙,又早免了他的請安,因此此次出京,宮中朝中居然無一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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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京裡丞相府,謝老太太在府中住著,礙著玉衡仍將養雙腳中,又不好自己跑去孫女屋裡教訓,一口惡氣便發在了崔氏身上,日日只叫了崔氏來立規矩,謝祐也是無奈,只得暗暗叮囑開陽每日也多去幾次祖母那兒,看在孫兒面上,母親也不會太過磋磨妻子,又備了厚厚的見面禮給了侄女天璇,希望她能委婉勸說一番。
天璇是謝煒的唯一女兒,前邊有四個哥哥,兩個同胞,兩個庶出,因謝煒兒子多了,倒是對這個女兒十分寵愛上心,已是到了出嫁年紀,卻未肯輕輕許婚,之前本打算讓大哥大嫂這邊幫忙找個貴家嫁了,畢竟高門嫁女,低頭娶婦,女兒嫁個貴家,對家裡總是好的,而謝老夫人眼看著天璇長大,對這個乖巧伶俐的孫女兒也極是喜愛,卻拉不下臉回京住,因而便一直打算今年過壽時和謝祐提一提,不料卻出了這事。
謝煒來報時候,老夫人一口氣幾乎背過去,最後直嚷著安排車輛要回京,謝煒自然要陪同,而謝煒妻子羅氏聽到,卻是心裡暗暗打算了一番,自己這位大伯功勞□赫,手眼通天,此事定然不會傷筋動骨,頂多也就是責罰一通,然而自己女兒此次卻是極好機會藉機進京住下,有謝老夫人帶著,見些名門貴婦,再好不過,於是便派人給天璇收拾了一番,藉著擔心老夫人身體不妥,讓天璇跟著伺候的名義陪同進京,而自己卻要在璠陽忙著處置些田產,若是真有滅頂之災,族誅應當不至於,頂多也就抄家,少不得要把田產、財產都轉移到祭田、族學中不提。
天璇收到僕婦送來的重禮,自然聞絃歌而知雅意,她知道自己此次來京,單靠祖母是不成的,她畢竟長居璠陽,對京城高門並不熟悉,而崔氏作為丞相夫人,出面應酬都是極多的,自己的未來還需仰仗於她和伯父,自是私下緩緩勸說老夫人,平日裡又籠絡著開陽,各場合有意無意地替崔氏解圍,漸漸老夫人也無趣,終於免了崔氏的晨昏定省,三餐服侍。
玉衡雙腳漸漸養好,能略略走幾步路,她便按捺不住了,這日,天氣晴好,她卻悄悄地讓青虹龍淵打了掩護,悄悄跑回了清風山。
正是內門弟子們晨課剛結束的時候,三三兩兩的內門弟子們從晨鐘殿中走出,玉衡遠遠看到那皎潔如月,逍遙如鶴的身姿,夾雜在人群中如此醒目,他正與人步下台階,滿臉飛紅,跑到台階下,滿臉喜悅地仰臉叫道:「蘇師兄!」
蘇定方正與人辯論心法,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喚自己,他看下去,只見台階下一個紅衣少女仰臉看著他,面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隱隱透著粉紅的光澤,容光艷絕,略無倫比,神情一呆。
玉衡不顧腳上仍傳來的隱隱作痛,輕快地奔上台階,裙擺在風中擺出極美的花形,她跑到蘇定方身邊,笑道:「師兄,你怎麼好久沒去我家裡了。」
蘇定方被那炫目的笑容晃得略有些失神,回過神來臉上微微一笑,說道:「不是說你受傷了麼,我不便打擾。」
玉衡看著他溫潤的笑容,心花怒放道:「師兄,您聽說了吧?我家與晉王有婚約的是我姐姐,我身上沒婚約啦!」
蘇定方溫聲道:「略有聽說此事。」
玉衡滿臉期待地望著他,雙眼裡倒映出漫天天光,她滿臉飛紅,低聲道:「師兄,你歡喜不歡喜?我終於解除了這婚約了。」
蘇定方面上似乎有著錯愕,過了片刻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師妹慎言,且小師妹身上有無婚約,都是蘇某的小師妹,並無歡喜不歡喜之言。」
玉衡臉上仍保持著笑容,聽到蘇定方的話,臉上卻僵了僵,她四處望了望,旁邊有些人已是駐足觀望,她跺了跺腳,悄聲道:「師兄哪裡學來這樣一副假道學的話?我如今並無婚約了,師兄……師兄若是有意……去和我爹爹……」她臉上不可抑制地紅透了,再也說不下去,整個人更是散發出驚人的美貌。
蘇定方忽然正色道:「定方往日代師傳藝,只知恪盡職守,不知哪裡讓小師妹誤會了,是定方的不是,只是小師妹還需慎言,定方對小師妹,只是師兄師妹之間的師門之誼,並無一分逾越,小師妹敢走義絕橋退婚,勇氣可嘉,將來定能遇到如意郎君,定方在這裡先預祝小師妹心願得償,百年好合了。」
玉衡整個人都呆住了,蘇定方只看著那張如春晨露濯過的芙蓉粉臉,一寸一寸的褪了色,終於色如死灰。
他咬咬牙,繼續道了句:「最近我武學上進境困難,掌門囑我需閉關一段時間,小師妹那邊,掌門已另派了大師兄前去指導,宗門大比在即,有大師兄悉心指導,師妹必能通過大比,成為內門弟子,掌門那邊還有事傳我,我先行一步了。」
玉衡站在那裡,看著蘇定方翩然走遠,那鶴氅星冠,仍是一如既往地瀟灑如行雲,只是,他說,他和她只有師門之誼!
那曾經一同舞劍的目光交流,那曾經細細手把手替她糾正姿勢的細心體貼,那目光交匯處的默契甜蜜,那些練劍閒暇靜下來的溫馨談天,那些曾經自己以為不可言說的這麼多年的心靈默契,居然,只是,師門之誼?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許久,身旁無數人走過,看到這失神而清麗絕倫的女弟子,都會投以好奇的目光,然後便開始竊竊私語,玉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漸漸只覺得雙腳猶如那日剛從銅釘上踏過,那些尖銳貫穿自己的雙足,痛不可當,然而當時她只想著師兄,只要能和師兄在一起,再辛苦她也不怕!如今那痛楚又如潮水一般的隨著地面上的潮涼湧了上來,酸、痛、麻、火燒刀剜,太疼了,疼得她終於落了淚。
中徽堂內,掌門張翔淡淡看著正魂不守舍翻著書的蘇定方,忽然道:「和那小姑娘說清楚了?呵呵,其實謝相簡在帝心,看這次皇上的處置就知道了,到底恩寵尚在,倒是可惜了。我原是想讓你借教丞相千金的機會,好好爭取謝相的支持,將來繼承我的掌門之位,也有多一分把握,不料謝相的女兒,卻是個蠢如豬的人,真看不出是謝相那樣心機深沉的人生出來的,可惜了。」
蘇定方在師父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半晌才低聲道:「是徒弟行止有差,引人誤會了。」
張翔呵呵一笑,沒說什麼,站起來走向那高處往下看,低聲道:「你和我很像……為了最高處的風景,什麼都可以利用,什麼都可以放棄。」
蘇定方張了張口,想否認,卻不知道說什麼。
張翔淡淡道:「宗門大比那裡,安排個新秀強手和謝玉衡對戰,讓她進不了內門,依稀記得,江陵那邊有個外門弟子叫施辰的,力量和反應速度都極佳,就安排他與她對戰吧。」
蘇定方抬了頭,有些驚詫。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您適才不是才說,謝相仍簡在帝心,帝寵尚在麼?他的女兒進入內門,應當對我們有利無害才是。」
張翔笑了:「這樣美貌,又癡心一片極好拿捏,父親位高權重,你依然拒絕了她,不就是為了她大大得罪了皇帝,娶了她的人,只怕今後再難寸進?謝相帝寵尚在沒錯,然而此次他女兒這事,已是大大地得罪了皇上,這是沒錯的,而我們要向皇上表示,我們清微派,一貫是忠誠不二的站在皇上這邊的,得罪了皇上的人,那自然是不能進入內門的,這是個姿態,至於謝相那邊……我相信他更希望他的女兒從此以後……不要站這麼高,這麼引人注目,將來摔下去的時候,不會更痛,更不可收拾!」
蘇定方略一思忖,心中暗自佩服掌門的高瞻遠矚,張翔卻是歎道:「可惜這樣一顆美麗的明珠,卻空有外殼,沒有靈魂,蠢得只會情這一個字,今後京中高門,不會再有人敢娶她,無論誰娶了她,就意味著和皇家作對,謝相以後有的頭疼了,呵呵,只怕如今,他巴不得和晉王的婚約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