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眾生相

大內,仁熙帝正在翻著謝佑的折子,皺著眉頭道,「管夫人的女弟子,你不顧病體悄悄地跑去江陵就是為了看看她,她長期生活在鄉野間,只怕不嫻閨訓,又是管夫人的女弟子,只怕野性難馴啊。」

李熙忙笑道,「難得這般能入畫的國色,皇伯父還是依了我吧。」

仁熙帝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想起從前聽含元殿的侍從說他時常在屋裡繪謝玉衡的畫像,畫完後卻又燒掉,一遍又一遍,心中一軟,罷了,侄兒性好丹青,對美色想必極為看重,那謝玉衡的確是難得的國色。之前為了顧全大局,侄兒忍痛退了一步,如今既然又找到了長女,那謝瑤光既然是雙生姐妹,想必模樣是一樣的,至於性情什麼的,既然此前被農戶收養,只怕也沒有謝玉衡這般刁鑽任性,也不知侄兒的病還有沒有治好的那一天,三弟就這一脈骨血,他既然喜歡,便依了他吧……

一邊招了御前總管彭中來道:「傳個口諭給禮部,謝家長女找到了,讓他們準備晉王妃封妃成親事宜,事不宜遲,今年九月選個吉日便成婚吧!再傳口諭給謝家知會此事。」

彭中趕緊應了下去傳旨不迭。

李熙鬆了一口氣,笑道:「還是皇伯伯最疼侄兒了。」

仁熙帝啐道:「我哪一時不疼你了?罷了,你既然進了宮,等會兒給皇后請安後便去看看太子吧,他也也才定了太子妃,比你早一個月成親,前天還嚷嚷你居然跑去江陵玩了也沒告訴他。」

李熙笑道:「太子殿下有正事哩,侄兒平日哪裡敢去攪擾使他分心哩,聽說太子妃定的是帝師柳太傅的嫡女?柳太傅才回京,聽說學識廣博,書畫雙絕,侄兒竟沒有機會拜訪於他,向他討教一二。」

仁熙帝笑道:「不錯,前些日子他母孝守完,朕便召了他回來任了太傅,他的夫人帶著嫡女進宮拜見皇后時,皇后極為喜愛,說相貌才學,無一不好,便定了她為太子妃。」

李熙微微一笑,知道衛皇后一貫中意的是自己娘家侄女,安樂侯唯一的女兒,奈何那女兒雖然在安樂侯府金尊玉貴的長大,又與太子青梅竹馬,甚至時常得皇后召見進宮,偏偏因為管夫人佔著嫡妻的位子,只是個庶女身份,無論如何邁不過這身份的藩籬,而太傅嫡女,說起來清貴之極又有才學,卻是全靠帝寵立著,這個太子妃,顯然是仁熙帝屬意的了。

仁熙帝如今還健壯得很,太子卻開始長成,後頭幾個皇子也漸漸大了,太子妃這一人選,選這樣一個身份清貴,人品相貌絕好卻顯得家世單薄的女子,顯然是仁熙帝不肯讓太子翅膀硬得太快了,他一貫愛用孤臣,一身榮辱,全繫於帝心上,比如謝佑……

他拜謝了仁熙帝,心裡到底極是開心的,先去中宮給衛皇后請安,她神情怏怏,見了他仍是打起精神來,慈愛地問了些寒溫,又賞了些東西,才放了他走,又往太子東宮走去,太子李怡見到他,一邊拉著他不許他施禮,一邊高興地笑道:「你可進宮來了,聽你王府的長史說你去江陵了,可把我羨慕的,開府就是自由,可比我日子好過多了。」他一邊抱怨著,一邊讓侍女呈上點心給李熙坐下。

李熙讓隨行的長福將從江陵帶回來的禮物給李怡送上,笑道:「您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兒能隨意出行呢,聽說您快大婚了?卻是沒能及時恭賀您。」

李怡臉色暗了暗:「甭提了,太子妃訂的是柳太傅的嫡女,這也不是我能定的啊,衛妹妹就生了我的氣,昨兒我親去安樂侯府,她就沒個好臉色給我,連母后都沒法子的事情,我能怎麼著呢。」

李熙想起那清高貴氣的衛瓊,忍不住就想笑,他自幼養在東宮,自然也是見過這位太子的表妹,因為自己身份是庶女的緣故,更是格外講究儀態打扮,絕不肯叫人看低了去,天生一副清高敏感的脾氣,不過這麼幾個皇子,也就太子一個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李怡看他笑,有些羞惱道:「我知道你得了國色,便不理哥哥了呢。」

李熙搖頭道:「殿下,您將來是要登基為帝的,多少國家大事要忙,這小兒女的彆扭慪氣,一時兩時還覺得有些閨閣趣味,長久起來,可吃不消。」

李怡歎了口氣,心裡知道李熙說的是對的,然而衛家當年用親子替了自己的命去,自幼母后就耳提面命,舅舅如何深明大義,將親子替了自己,救了母后和自己回來,自己將來不可忘恩負義,對舅舅家的孩子都要好一些,舅舅為了自己,嫡妻都離家出走,為了開枝散葉,才納了妾室,然而自己當時也是在襁褓中啊!又不是自己要舅舅如此的……他每次想起此事都有些鬱悶,有時候被母后說得煩了,甚至想還不如當年死的是自己的。

他搖搖頭道:「咱們不說這些,說說你在江陵的見聞吧,風景好吧?對了你不在京城,不知道京城有個有意思的事呢,離京多年的雲陽侯回來了,父皇親自召見了他,優容之極,連母后都召見了他的那個百越的越女繼室……呵呵,我聽宮女說,她幾乎要喝了那洗手的水,還有上了螃蟹,她直接就要上手抓了,真真駭人聽聞,要不是一同進宮的管夫人的提點,只怕雲陽侯的臉面就要丟盡了……如今滿京城的人無不想看他這位蠻女繼室的笑話,雲陽侯卻是替她推了許多帖子,只說自己要養病,閉門不出……」

李熙微微一笑,自己初學禮儀,對那些繁複的用餐禮儀、各種禮儀不也是吃了一驚?如今才不過快六月,哪裡是吃螃蟹的季節了?再說命婦晉見,極少留宴宮中,即使是留,一般的宴請,也不會上這樣複雜的菜色,顯然是宮裡有人要看笑話,多半還是衛皇后的手筆了……可惜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根本就是中宮要為難人,皇上明明擺出要禮遇雲陽侯的姿態了,畢竟人家仍是清微教的副掌教,手握丹書鐵券,有功於社稷,得先帝寵愛的,能得他效忠,總是一支力量,這中宮出此昏招,分明就是拆皇上的台,只怕衛皇后又大大地得罪了皇上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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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接到宮裡口諭的謝家沉默了,崔氏眼圈紅了,說道:「九月就嫁,原來不是說十八歲成親的麼。」

謝佑苦笑一聲,皇帝肯定是擔心這個女兒又出什麼蛾子吧,若是皇家再被打一次臉,那可真只有謝家全族的鮮血才能清洗這恥辱了。

急雲倒是無所謂,早點能和顧藻一起生活還是不錯的,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找機會去見師父和師兄,這樣多年沒見了……

謝佑對她的要求倒是欣然:「應當的,我帶你和玉衡去吧,玉衡也算是她的教中晚輩,見見不妨,我先安排人去雲陽侯府投帖。」

雲陽侯府裡這時卻正上演一場好戲。

雲陽侯管千山與冼夫人坐在堂上,一旁管夫人面無表情地坐著,旁邊立著衛瑾,同樣面無表情。客座上,安樂侯衛子清正在陪笑道:「我知夫人仍耿耿於懷當年的事情,只是逝者已矣,當年情勢如此,我的確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夫人怪我也是應當的,只是如今都過去十餘年了,孩子們也都長大了,家裡的庶子庶女們,還需夫人回去主持操持婚事,否則偌大安樂侯府,沒有主事的主母,別人看著都不像,別的不說,就單說瑾兒,他這樣不明不白的住在雲陽侯府,將來娶親,身份豈不尷尬?京城裡哪裡會有好人家的女兒肯嫁進來?還望夫人三思而行,早日回府才是。」

一邊又拱手向管千山道:「還請岳父岳母大人也多勸勸香兒才是,她性格倔強,如今這般,對大家都不好,何苦來哉?」

管千山看了看管夫人面無表情的臉,笑道:「侯爺言重了,女兒長大了自有女兒的想法,只是她是我女兒一天,我雲陽侯府就讓她住一天,絕沒有趕人的道理,至於瑾兒的親事,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若是因為香兒住在娘家就不肯嫁的女子,我倒覺得不嫁才是好事,至於你們夫妻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好便是了。」

衛子清心中一沉,從前雲陽侯好歹叫一聲賢婿的,如今卻只直呼侯爺,只怕從他這裡得到支持難了,只好又轉向衛瑾道:「瑾兒?爹爹這麼久沒見到你了,居然長得這般好了,你想不想回安樂侯府?爹爹這爵位今後都是你承繼的,你回去爹爹也好教你些人情世故,再者你後頭還有弟弟妹妹,對你都極是孺慕……」

衛瑾冷冷道:「我同母親一起,我只有一個弟弟,十五年前已是死了,府裡的那個,從未敬過茶,得過我母親的承認,我是不認的。」

衛子清臉上有些尷尬,管千山站了起來道:「你們夫妻倆自己去書房說說話吧,這事情我們局外人沒什麼插嘴的餘地。」說罷便讓僕人引他們夫妻二人去書房。

書房裡,衛子清低聲下氣道:「香兒,你就算還生我的氣,也該想想兒子的前程吧?他本來前途光明,將來卻因為父母的事情而被人指指點點,情何以堪?」

管夫人冷冷一笑道:「如今倒是關心起這個嫡長子了?是,以前父親失蹤,他看著是要繼承雲陽侯的爵位了,你待他如何?只是冷冷清清,瑾兒總是來問我,阿爹為什麼不肯聽我背書,阿爹彈琴那樣好聽,為什麼不肯彈給我聽……你如今和你表妹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如何還要來與我虛以委蛇,沒主母有什麼關係,你那表妹不一樣進宮拜見皇后,備受禮遇,只因為她是你這個大忠臣的妾室,嗯?」

衛子清一梗,道:「他到底是我的嫡長子,從前是我不是,今後我定會好好栽培於他。」

管夫人哂笑道:「不過是看我爹回來,似乎皇上也頗為優容罷了……廢話少說,你回去問問你那主持中饋的好表妹,去年我爹爹曾派商人送了信到安樂侯府,信裡告知我他一切都好,不要尋找他,為何此信未曾到我手中?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哪裡,清微教和我一直有聯絡,將信送到清微教,自然會有人送來給我!」

衛子清愣了愣,說道:「路途遙遠,只怕信有遺失也未可知,你若要查,不如你親自回府去查吧?」

管夫人冷冷笑道:「回府好讓你那好表妹給我敬一杯茶,然後再把那兩個庶孽記在我名下?呵呵,聽說衛皇后屬意你的女兒做太子妃,可惜到底被皇上選了別人,你著了慌,發現自己當年那獻子的功勞,未必能頂一輩子用,而皇上如今似乎對我爹爹又要重用,你就又想起我這夫人來了?我早就來了京城,早不來請晚不來請,偏偏爹爹回來了,安樂侯府失了太子妃位,你才來請,呵呵,可不要說當初你那好表妹是代替你來請我回去的。」

衛子清低聲下氣半日,管夫人只是水潑不進,也有些惱怒道:「好好說話,你扯她做什麼?這關她什麼事情?表妹不過是家門清寒了些,我和她自幼一同長大,發乎情止乎禮,並未逾越,而我和你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後,她也和我說了絕不會自甘下賤做妾,毅然離開了安樂侯府回家去,要不是你出走多年,府裡亂七八糟,母親又臥病在床,無人主持中饋,親自寫了信去求了舅舅,她才會自降身份,嫁了進來,這些年來,服侍母親、生兒育女、主持府中事務,並無一點過失,如今我說要來接你回去,她也是極為歡喜的,願意敬你為主母,還不是為了兒女的前途著想……你怎麼就不肯顧全大局呢?你這般,皇上的聖心盡失,也必會影響到你爹爹的前程的,就算你爹爹不在乎,如今你爹爹已是娶了繼室,又有了兒子,將來你繼母你的異母弟弟,未必不會怨懟於你?」

管夫人不怒反笑道:「好一個識大體不甘為妾的表妹!這般賢惠清高,你當年怎麼就沒死頂著一定要和她成婚呢?你爹不同意算什麼,你以死威脅,難道他會不同意?可惜你當時同父親來雲陽侯府求娶的時候,可一點都沒看出不情願啊!在我爹爹面前說得那真是叫一個感天地動鬼神!娶了我進去,一頭花言巧語哄著我,待到爹爹失蹤後,你就變了臉,虧我還只以為你是真的厭棄了我,還千方百計的去學什麼琴棋書畫去挽回你,結果呢,趁我懷孕的時候,又緊著回來與你眉來眼去琴唱棋酬的是誰?想必是回鄉後發現清苦的生活難過,再找不到你這樣好騙的良人了吧?真真只有你這樣的勢利小人,才配得上那樣識大體永遠能為了你犧牲一切的賢惠女子,你們就雙宿雙飛的過下去吧,可惜,她心心唸唸侯府嫡夫人的位子,她永遠想都別想!」

衛子清勃然大怒,想說什麼,卻是想起管夫人武藝高強,如今她顯然是不可理喻的瘋婆子,自己佔了口頭上的便宜,只怕反而要吃皮肉之苦,便拂袖而出。

管夫人冷笑著看他走去,半晌,管千山卻走了進來,歎道:「若是過不下去,我去面聖,給你求一道和離的旨意,瑾兒仍和你住,雲陽侯的爵位,傳給瑾兒吧。」

管夫人面如寒霜道:「我豈會和離,正中那一對人的下懷?不,我就要永永遠遠地佔著安樂侯嫡夫人的位子,讓他們氣死,她再怎麼絞盡腦汁,也永遠奪不了我的位子,她的孩子,也休要肖想這爵位!」

管千山吃了一驚道:「我不曾記得教過你用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來報復人!報復有很多種方法,你做什麼非要用賠上自己一生這樣的代價?香兒,離開安樂侯府,咱們重新開始,不好麼?」

管夫人忽然哽咽道:「阿爹能夠忘了阿娘和我,重新開始,於是便以為女兒也可以這樣?輕輕鬆鬆忘記所有的事情重新開始?忘掉我的瑜兒,讓站在他血肉上步步高陞的人,事事稱心?我的瑜兒,在肚子裡頭就會跟著我的手一起動,生下來就會對我笑,所有人都能忘了他,唯有我會永遠記著!」

管千山啞然,原準備好的千言萬語,一下子全哽住了,管夫人擦了眼淚,低著頭出了書房,在門口卻又站住,並不回頭,低聲道:「對不起,爹爹,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接受,曾經只寵著我一個的爹爹,心裡多了別的人……我再也不是爹爹的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了……」她忽然哽住,再也說不下去,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管千山靜靜立了半晌,忽然對著窗外烏黑的樹影道:「我原以為,你會護好你師妹的。」

葉默存忽然出現在窗前,滿臉愧疚,什麼都沒說,雲陽侯歎道:「這事,就算我在京城,只怕也難為……罷了,總是我的不對了,我原打算將香兒嫁給你的,誰知道她卻自己看上了衛子清,生生誤了一生……如今我卻再無立場教她了……她自幼拿定主意的,便是如何都難說服她,只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她這般賠上餘生。」

葉默存低了頭,什麼都沒說,外頭冼夫人卻是走了來,看到他,說道:「門上說是謝丞相送來了個帖子,說明日休沐日,將攜女前來拜訪侯爺及管夫人。」

管千山一愣,說道:「他女兒不是張翔的女弟子麼?來見我作甚?莫非是為了宗門大比的事情?只是我離教多年,只怕說不上話。」

葉默存忽然道:「聽說他大女兒也找回了,興許是給他大女兒也找個師父?」

管千山滿頭霧水,不解其意,吩咐冼夫人道:「告訴送帖的人,說明日我和女兒恭迎謝丞相大駕,再派人去和香兒說一聲。」

衛子清回了安樂侯府,心中怒氣仍未平抑,在書房裡狠狠地摔了一番筆墨,仍覺得怒不可遏,自己當初怎麼就會聽信了父親的話,什麼對自己前途有用,偏娶了這麼個休不得打不得的刺蝟?如今自己的前程,盡皆是自己親力親為掙來的,她卻在拖自己的後腿,滿京城都在看安樂侯府的笑話!自己原想著若是能哄轉了,得了雲陽侯的助力,將就將就也能過下去,孰料這婦人也不知道腦袋是怎麼長的,非要身份尷尬地住在娘家,受繼母的冷眼,也不肯回來做她的侯夫人!

門口珠簾一動,他雙目通紅吼道:「不是說了不許隨便進來麼!」抬頭一看,卻是臉上有些淒惶的表妹孟青琴,他一愣,放軟了語調道:「怎麼是你,孩子們都睡了?」

孟青琴歎了口氣道:「瓊兒哭了好些天了,飯也不肯好好吃,太子來了也不管用,說來說去還是怨我的身份太低,拖累了女兒。」一邊眼圈卻已紅了。

衛子清歎了口氣勸道:「如今封太子妃的旨意已下,大局已定,只能看是否能將瓊兒送進去當個良娣,太子看在衛家對他有恩的份上,又是自小的情分,定然會分外寵愛於她,早日生下皇長子,將來太子登基,未必沒有機會……」

孟青琴眼圈紅了,低聲道:「便是良娣,也要嫡女出身,若是瓊兒能記在管夫人名下,那倒還好,如今子清哥您盛怒而回,想必是不能了。」

衛子清想到管夫人那軟硬不吃的態度,悶哼一聲道:「她是想拖死我呢,哼,且走著瞧吧,看她將來能在雲陽侯府存身不,我和皇后再合計合計,看看能否給你額外榮恩,賜個誥命的身份,這樣也可以。」

孟青琴心頭苦澀,知道這是極難的,皇后對自己實際也一直是看不起的,不過是想著瓊兒乖巧,自己身份低,做了太子妃她好拿捏罷了,如今想要給自己誥命,難上加難,更何況管夫人身後還站著雲陽侯和清微教?

衛子清卻是想起一件事情,問道:「今日那邊說,去年雲陽侯曾托商人送來我們府上一封書信,我似乎沒有聽到你提過此事?」

孟青琴心裡一驚,連忙笑道:「並沒有呢,若是如此重要的書信,豈有不轉呈給您的?侯爺不信,再問門上的人便知了,每一封書信,都有清客登記來處的。」

衛子清納悶道:「我也是說,如此重要的書信,若是早點收到,我也好安排一番,興許她早就回了府,太子妃之位,未必能花落別家,如今聽她意思,似是怨恨她一進京我沒有去接她,反而是你去了。」

孟青琴臉上一僵,上次自己自作主張,已是被表哥和姑母責罵了一頓,趕緊笑道:「依我說,只怕並沒有什麼書信,不過是雲陽侯怕女兒怨怪自己另外娶妻生子,因此信口這麼一說罷了,又或者這信早被他的新夫人扣住了也未可知,百越到此,路途遙遠,那商人途中丟失書信等等更有可能,侯爺還是別糾纏這上頭,眼見這條路子是不通了,還是另外想個路子才是。」

衛子清歎了口氣,果然不再想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