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良宵

衛皇后笑得端莊慈藹,與旁邊的太子妃說話間也是和氣之極,倒讓人真覺得這個太子妃極為合她的意,唯有柳碧筠步步小心,不敢掉以輕心,踏入宮廷這個爾虞我詐的險惡之地,她並不如一般人覺得拘謹凶險,卻反而感覺到了一絲如魚得水……自己自幼明慧,能輕易洞察人心,宮廷這些嬪妃的言行舉止,她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透過她們的行為,看到她們的慾望和內心,包括衛皇后……這是個蠢貨——不過皇上需要這樣的蠢貨,也需要這樣聽話的「仁厚」的太子,而自己只需要做好一個雖然聰明卻循規蹈矩、以夫為天的太子妃就好了。

一時螃蟹上了上來,清平公主卻是想起了雲陽侯繼室初入京的趣事,不由地又悄悄與旁邊的榮慶公主說道:「想必雲陽侯夫人回去練習過如何吃螃蟹了,只不知那從鄉下來的丞相千金,會不會也不知道如何吃螃蟹呢。」

榮慶公主忍不住掩口一笑,都往席上看去,果然冼夫人熟練地使用著蟹八件,謝家兩姐妹卻是坐在崔氏的後頭的副案後,一個正在教著另外一個用蟹八件,果然不會,她們相視一笑。

上頭衛皇后卻是看她們在笑,問道:「清平榮慶什麼事這麼好笑呢?也不說給你們母后樂一樂。」

清平笑道:「母后,我覺得下次宮裡再宴請,須得在帖子上附上菜單才好呢,不然若是要上螃蟹啊湯包啊這些菜品,一些誥命啊小姐們若是不嫻吃法,鬧出什麼喝了紫蘇湯、燙了嘴巴這般事體,卻是白白添了尷尬哩。」

席上不少誥命夫人之前也聽說過雲陽侯夫人的笑話,早已掩口笑了起來,衛皇后嗔道:「就你鬼精靈整天都是些什麼想頭。」

柳碧筠卻是在嬪妃命婦們意有所指的笑聲和眼光中,發現了久違的急雲,多少潮水一般的往事湧了上來,幾乎讓她措手不及,那融融春日……那個稚如青竹的少年……

急雲在眾人的目光中頗覺不適,索性拿起那小刀,運了內力飛快地切剖挑剔,一隻完整的去殼蟹已是完美地在碟子裡頭,旁邊正看過來的命婦們卻是盡皆為這絕技微微變了色,不敢再笑,玉衡呆了呆,也笑起來道:「姐姐好手藝……誰看了你這手法敢說你不會用蟹八件呢。」

急雲低聲道:「這般什麼都講究禮節的,她們吃得飽麼?」

玉衡笑道:「何曾是真的來吃飽的,不過是個意思罷了。」

一時歌舞上來了,舞了一番,一場歌舞歇了,柳碧筠問衛皇后道:「母后,聽說今日您特意請謝丞相的女兒入了宮,兒媳倒是也想認識認識,將來妯娌間也好相處哩。」

衛皇后笑道:「是了。」一邊向崔氏道:「謝夫人想是應該帶來了兩個女兒吧?」

崔氏立起來應了,讓急雲和玉衡一同出了來,向皇后施禮,衛皇后看到這一對絕世容貌的女子,不由地歎道:「果然均是國色,上前來給我看看。」待到上了前,又問哪個是瑤光,哪個是玉衡,一邊又持了急雲的手讚不絕口,一邊又道:「如今這些年輕姑娘們個個都是水靈靈地讓人喜歡,又都個個都是才華橫溢的,咱們女子不像男人,可以去參加科舉博個功名封妻蔭子,卻也都各有內才,我看今晚月色甚好,不如讓這些姑娘們都展展才。」

一邊摘了頭上那累絲嵌寶金剛石雙鳳金釵道:「這權且當個綵頭吧,」又問急云:「不知道謝大小姐擅長什麼?且讓你先開個頭,搶個頭彩。」

急雲道:「臣女擅做菜。」

下邊命婦們聽到這實誠的回答,全都捂嘴笑了起來,衛皇后一梗,看急雲臉上,那一雙妙目卻坦坦蕩蕩,澄澈而毫無心機,她之前打聽過,謝家長女為管夫人高足,武藝自然是好的,讓她舞上個劍,自然也就過去了,誰知道這孩子怎麼這般應答?這宴會上,上哪裡讓她做菜去,又如何品嚐?

急雲一臉誠懇,心裡卻是冷笑,自己和妹妹一同上前,她卻只拉著自己的手說話,對妹妹視若無睹,玉衡在那裡已是全身不自在了,自己當然不會說什麼可以表演的長處了,更何況,劍法是用來殺人的,可不是用來表演的。

旁邊清平公主已是捂嘴笑道:「母后您就別為難了謝家長女了,她流落鄉野這麼久,能正經對答兩句,施禮不出錯已是很該賞賜了。」

柳碧筠卻是微微笑道:「聽說謝小姐是管夫人高徒,想必武藝極為精妙,不如與二小姐一同舞劍,也是一對美人花呢。」

衛皇后心裡一鬆,倒是這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婦會遞台階,女兒傻乎乎地只知道瞎踩人,她笑道:「可是,不如謝家兩位姐妹舞個劍來看看?」

急雲沉聲道:「劍乃凶器,劍術乃殺人術,今夜月圓團圓之夜,舞之不祥。」

衛皇后臉色有些難看,玉衡連忙描補道:「我們姐妹武藝粗淺,只恐控制不住傷了貴夫人,驚了鳳駕,前日在宗門大比,姐姐上還不慎重傷了掌門的弟子呢,如今還是不要舞的好。」

崔氏也連忙站起來請罪道:「瑤光久居於鄉野,不嫻禮儀,非是有心頂撞,且她們姐妹二人武藝尚淺,初見皇后娘娘鳳儀心有惶恐,舞刀弄劍於貴人前確然怕有閃失,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衛皇后只得笑道:「哀家不過隨口一說,兩個孩子還小呢,有些緊張也是有的,既然如此便請別的小姐們來一展才華吧。」如今皇上還倚重謝相,謝瑤光為晉王妃又早成定居,她們執意不舞,衛皇后還真沒辦法,只得有了台階便趕緊下了。

一時果然諸多名門貴女出來,或是當場表演書畫,或是撫琴吹簫,倒也只是一般而已,幾個小姐過後,衛瓊忽然站了出來道:「臣女願撫琴一曲,以饗滿堂貴客。」她今夜穿了一身月白裙衫,外罩銀絲纏枝蓮紗外衫,頗為精美華麗,加上她貌甚清麗,月色下顯得仿似神仙中人。

衛皇后笑著點點頭,卻是看了管夫人一眼,只見管夫人側著身與冼夫人在說話,卻是一眼也不看場上。

只見衛瓊取了瑤琴來,操弦而鼓之,卻是一首平沙落雁,琴聲古樸、典雅,起而又伏,綿延不斷,杳杳不絕,看她手揮目送,嫻熟之極,的確是經過數年苦練的,一曲彈完,眾人盡皆喝彩,之後卻再也沒有別的小姐出來展才了。

少不得有幾位貴夫人笑道:「果然藝驚四座,衛小姐原就藝從大家,如今這一手琴技已是出神入化,哪裡還有人敢獻醜?」衛皇后笑道:「看來今夜的綵頭,卻是落在瓊兒身上了。」

衛瓊卻是忽然雙膝跪地,長眉輕顰道:「臣女不要娘娘的金鳳,只求皇后娘娘能滿足臣女的一個小心願。」

場上盡皆愕然,只看衛皇后卻是笑道:「哦?你侯門貴女,什麼心願你父親也解決不了的?」

衛瓊雙目淚流道:「皇后娘娘,臣女聞之,雁陣飛行,長幼有序,雌雄相隨,正如人之大義,然而如今臣女嫡母因對父親有誤會,攜了兄長離家多年,父親如失偶之雁,煢煢獨立,哀哀傷感數年,而臣女及弟弟也失了嫡母教養,少了兄長扶持,臣女感同身受,今夜中秋團圓之夜,臣女因曲觸情,因景傷情,如今唯願請皇后娘娘,能居中說和,請嫡母與兄長回府,使一家團圓,若得如此,臣女願減壽三十年,只為父親得以開顏,一家團團圓圓。」一邊又磕頭不止,地上雖然鋪著厚厚的紅氈,她潔白飽滿的額頭上依然磕出了青紫,十分醒目。

滿場靜了下來,盡皆看往管夫人,情勢到如今,個個心裡都有了數,難怪好端端的讓貴家小姐們展什麼才,這一場獻藝展才,不過是衛皇后親手導演的一齣戲,為的不過是讓管夫人當場表態回府,這般有才華的孝女跪地哀求,何等悲切,令人動容,這一場苦情戲演出來,再有皇后居中調停,管夫人若是不答應,那簡直是不仁不義,不忠不慈之人了。

管夫人只是冷笑,衛皇后為難看往管夫人道:「這……嫂嫂,你看……這些年都過去了,這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您是不是也就原諒了大哥吧。」卻是全用家裡的稱謂,並不以皇后之勢壓人,有些不知從前之事的新貴誥命夫人,看到前有這般才華橫溢楚楚可憐的孝女哭告,字字悲切,後又有皇后如此低聲下氣,盡皆覺得只是冷笑的管夫人倨傲無禮。

冼夫人忽然道:「我沒讀過什麼書,不過適才這位小姐說什麼父親似大雁的,我卻知道大雁一生只一雄一雌,從一而終,若是其中之一死了,另外一隻是寧死也不會再和其它大雁相配的,若是這位小姐的父親似大雁一般,離了我女兒便哀哀傷感,那你和令弟是怎麼生出來的?我看你這比喻,不太妥當哩。」

衛瓊氣得滿臉發白,卻只能哀哀去看著衛皇后。一時場上貴婦盡皆掩口而笑,卻都知道這位來自南蠻的雲陽侯夫人言語粗俗,不知禮儀,卻都去看衛皇后如何應對。

衛皇后被這混不吝氣得半死,只得不理她,去看管夫人道:「嫂嫂,昔日你歸於我家,我尚未出嫁,感情頗好,大哥當日也是迫於無奈,您若心裡有氣,只管發在我身上好了,何必糟踐自己和孩子們呢?」

卻是說得有些重了,她到底是一國之後,當著這麼多命婦的面這般步步緊逼,一時場上都有些屏息,都去看管夫人當真能如此不給皇家情面?畢竟皇后,極有可能代表的是今上的意思。

管夫人面上雖然仍是霜寒凜冽,背心卻起了一層薄汗,不料後頭卻起了個清脆的聲音:「啊呀!」

場上盡皆一愣,轉頭去看,卻是之前謝丞相之女謝瑤光,看著樹上喊了一聲。

衛皇后惱怒道:「謝小姐你喊什麼?」

急雲指著那高過飛簷的梧桐樹道:「我適才好像看到那樹上有個人影。」這一招她從前對付杜老大的時候用過,如今再拿來使一使,招不怕老,有用就成。

眾人均駭然看往那樹上,黑魆魆的果然人影瞳瞳,已是有太監去喊了大內侍衛來,柳碧筠似笑非笑道:「管夫人倒是教的好徒兒,會給師父解圍呢。」

衛皇后得了她的提醒,也想起謝瑤光正是管夫人的徒弟,這什麼刺客只怕是假的,正要冷笑,結果一隊御前帶刀侍衛已是聞報跑了來,卻也有幾個侍衛機靈的躍上了飛簷上,包圍了那棵樹,這是寧枉勿縱之意。突然一條人影自樹梢飛鳥般掠下,停在那飛簷上,來勢如箭,落簷無聲,竟是個短小精悍的黑衣人!他手持一把利刃,直接劈往那幾個侍衛,虎虎生威,招式極剛烈,而此時樹上居然也不斷有弩箭往下射,瞬間便倒了幾個侍衛!只看侍衛們亂喊:「樹上還有人!」

霎時間場面上一片混亂,尖叫,喊侍衛,護皇后的聲音此起彼伏,又有示警的鑼鼓聲鐺鐺敲起,宮娥、命婦們四處奔跑,衛皇后也一時嚇住了,卻是柳碧筠低喝道:「大家快進殿裡!箭射不到!」衛皇后趕緊下令:「快們往後殿裡躲去!」

只看管夫人卻是白練一抖,已是將射過來的幾根烏黑小箭盡皆彈飛,袖子一震,身子一掠,飛撲了過去,因赴宴,沒有帶兵器,只得一雙肉掌迎敵,卻是掌風凌厲,那刺客與她纏鬥,卻也有些不支,果然樹上又躍下一個黑衣蒙面刺客,冼夫人也飛撲了過去,揀了把地上侍衛屍體的佩刀,借力翻上樹上,躍往屋頂,刀風呼呼砍了過去,急雲推玉衡道:「你保護阿娘進殿裡去。」一邊也飛掠了過去,玉衡趕緊護著崔氏進了殿裡,外頭連綿不斷的侍衛都趕了來,很快那兩個刺客重重圍住,而戰團有了冼夫人和急雲加入,那兩個刺客漸漸支持不住,眼看逃脫不得,忽然對視一眼,將佩刀盡皆往脖子上一抹,直接自盡而死!

好好的一場中秋夜宴變成驚魂之夜,最後皇上面色鐵青的撤了大內侍衛統領的職,又勒令大理寺徹查此事,命婦們才驚魂甫定地乘車出宮回家,登車之時,管夫人卻向急雲招了招手,和崔氏道:「謝夫人,我有些刺客的事情問問瑤光,一會兒我派車送她回府。」

崔氏適才看她出手凌厲,救了許多人,自然應道:「應當的,時間也還不是很晚,今夜也不宵禁,只管去和你師父說話吧。」後一句卻是和急雲說了。

急雲點了頭,上了管夫人的車,冼夫人也在裡頭,見了她已是迫不及待地問:「你如何知道那上頭有刺客的?」那大樹離下頭約有數百步,又頗高,目力要高到如何程度,才能看清楚裡頭有人?

急雲老實道:「並沒有看到,只是喊了為師父解圍而已。」

冼夫人與管夫人盡皆一愣,管夫人不可置信道:「你就隨便一喊,那上頭就真有刺客了?」

急雲想了想道:「我當時是覺得,若是要捏造有刺客,那上頭是最合適躲藏的,既靠近圍牆,也靠近屋頂飛簷,進可攻,退也方便逃,樹下的燈掛著,又都是有燈罩的,因此只照著下頭,上頭黑乎乎地看不清楚……我也沒想到裡頭真有刺客……皇上又不在這兒,他們躲在那裡幹嘛?」

管夫人歎了口氣道:「還真是歪打正著,前殿皇上太子盡皆在那裡,自然是守衛森嚴,又沒有地方躲藏,這後花園樹多假山多,易於躲藏,而皇后宴請完命婦後,會打發命婦們回府,然後前殿宴散,皇上和太子是還要回後宮,與皇后、太子妃、公主們舉辦個家宴,然後去看看燈,才算完了,想來這兩個刺客是極為熟悉皇宮行程,在那兒等著皇上回來的……又手持弩弓,若不是提前發現,只怕還真讓他們得手也未可知……今晚已晚,明兒只怕你要得封賞了。」

急雲不以為意,問道:「皇后那邊這般逼師父回府,您怎麼辦?」

管夫人搖搖頭道:「先看看是否是皇上的意思再作打算吧……」想起來都覺得噁心,安樂侯和那一窩子的妾生的種子,簡直如一窩滑膩膩濕漉漉的蛇一般令人厭惡。

外頭馬車卻是停了,外頭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道:「李熙拜見兩位管夫人……今夜月圓燈好,可否借令徒陪小王一同賞玩一番?」

管夫人面上十分古怪,似笑非笑,最後招了招手,讓急雲下車道:「去看看燈罷,這原也是應有之義,民間這時候未婚男女相約觀燈也是有的。」

急雲被趕下了車子,看到李熙披著一件玄色披風,身後跟著兩個侍衛,看她下了車來,只是笑,又對車上道:「小王定會將她平平安安的送回謝府,還請夫人放心。」

李熙帶著急雲緩緩地走到了街市上,只見月似極亮的一輪銀盤懸在空中,六街三市,四處都掛滿了燦爛光輝的燈,千萬家燈火樓台,十數里煙雲世界,滿街都有著肩攜手盛裝艷服的女子手裡提著燈在嬉笑著賞玩,街道上吵鬧不已,滿城中簫鼓喧嘩,徹夜裡笙歌不斷,急雲從前居於山野間,卻是不曾見過這樣勝景,不由得四處張望,看那些造型各異的花燈,李熙看急雲今夜因赴宮宴,穿著廣袖長裙,雲鬢高聳,他心裡忽的一跳,在附近的一家花燈鋪裡,挑了盞蓮花燈付了款給急雲,急雲提了那點亮的燈,十分新奇地舉高了看,袖子滑下,露出了藕節一般圓潤的手臂,蓮花燈光照了下來,她瓷白的肌膚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清冷的臉上也多了絲嫵媚……

李熙恍然只覺得看到了幾千年後的那幅畫……這幅畫,原來是這樣來的……

他靜靜站著,只看著急雲,心中對這不可知的命運深深敬畏著……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這一刻麼?

急雲轉過臉看他呆呆的,不由地抿嘴笑道:「你想什麼呢。」

李熙極少看她笑,忍不住心花怒放,笑道:「聽說你今晚又立了功?」

急雲搖搖頭道:「不過是隨口一喊,誰知道那上頭真的下來了刺客……」

李熙忽然走上前,輕輕攬了她的纖腰道:「你可真是個有福之人。」

急雲並沒有注意他的舉動,蹙眉將今夜之事說了一遍,又道:「衛皇后唱這齣戲,莫非真的是皇上的意思?」

李熙笑道:「不可能,你只管放心便是了,若是皇上早有此意,定然會暗暗與雲陽侯說,由雲陽候說服女兒,事情漂亮得很,如今這般,生生給雲陽侯和管夫人直接打耳光,皇上怎麼會行此蠢招?此事必然是衛皇后擅作主張,為了弟弟出頭,你明兒且看,皇后此後絕不會再提此事,皇上必然會為此事斥責於她,皇上……絕不肯讓有恩於皇家的衛家勢力過大的,管夫人一天不回府,衛家就一天不再有別的嫡子嫡女出生,衛家之後的後代,盡皆是庶枝,這興許正是皇上喜聞樂見的,當然表面的理由自然是管夫人到底失了親子,於皇室有恩,不可逼她。」

急雲看他篤定的臉,也只能哦了一聲,倒是信了他,雖然她滿心的奇怪,衛皇后既然這麼怕皇帝,為什麼又偏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李熙看她滿臉疑問,自然笑道:「皇上面上仍然極給衛家面子,到底是肯以親子換了太子的大忠臣,若是不給面子,豈不是以後無人再敢做忠臣?今夜之事,若不是你喊那一嗓子,又真的有刺客出來,管夫人只怕迫於壓力,會應承下來,當年她是受害人,又是氣頭上,皇家順著她,如今衛瑾長大了,前程正好,她不得不顧及自己的兒子以及父親,未必敢再駁皇家的面子,此事成了,衛皇后就算受皇上幾句斥責,也不會改變什麼,而管夫人和衛瑾回了府,他們大概會有許多辦法來使管夫人就範和屈服……就算不和,那關上門來,在外人眼裡,管夫人也是回了府的。」

急雲皺了皺眉,她最是反感這些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他們的人生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專注了麼?

李熙哈哈一笑:「咱們不說這些煞風景的事了,這般良宵,我帶你去山上看月亮去,那邊玉京山上往下看,天上月亮和地上的燈光交映,可是奇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