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郡主

南詔,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國家,只是山地過多,耕地少,灌溉不便,周圍峻峭的山嶺阻礙了與外界的交通,且瘴癘橫行,導致了該國的人民較為貧窮,好在該國盛產藥材、鐵礦、玉石,東唐無孔不入的商人常年過來收藥材、鐵、玉石等,百姓得以為生,而南詔則課以重稅,因此作為小國來說,皇室還是過得頗為舒服的。

急雲一行騎馬數日到了南詔境內,但見雖已深秋,這兒仍然氣候暖熱,長草層疊,綠葉濃郁,遠山近水,景色如煙似黛,風景與百越有些相似,空氣清新濕潤,吸入肺腑之內,精神為之大爽,夜j□j臨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南詔的都城大研,找了家客棧落腳。

大廳壁上燃著十數支牛油巨燭。使客棧廳裡十分明亮,店裡有不少客人,都在吃飯,多是客商打扮,卻也有不少勁裝打扮的帶刀佩劍的護衛,玄英低聲道:「大研一年一度的藥市開了,這時候正是各種藥材成熟采收的時間,所以各國的藥商都趕來了,因這裡許多名貴的藥,所以多重金聘請護衛或者鏢局保鏢。」這次是玄英帶著紫電、疾風陪著急雲來南詔,玄英曾在南詔打探消息數年,對南詔十分熟悉,急雲點了點頭,找了個座頭坐下,玄英陪著她坐在一桌,紫電、疾風則另外揀了個座頭坐下,這也是防衛上的習慣了。經了東唐那一次危險,他們更是小心翼翼,急雲這次扮成了男子,臉上略略修過,將眉毛描粗,又學習男子的走路體態,加上她本人原就一股英挺灑脫之氣,遠遠看來倒沒什麼脂粉氣,而客商頗多,她的打扮也比較低調,倒沒引起別人太多注意。

一時酒菜上來,玄英笑道:「這裡的橘蜜酒是極為有名的,口感柔軟,公子可以飲一些。」急雲見那酒色做金黃,微有黏稠之感,撲鼻一股果香,也知必是不凡,飲了幾口,果然橘子那酸甜的味道與酒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口感甚好。一時又上來了些點心,玄英繼續笑道:「這是這裡盛產的玫瑰做的餡,很是鮮美。大研這兒不但盛產藥材,鮮花也是極多,另又有玉石、鐵礦,鐵匠名手也是極多。」一邊放低了聲音道:「公子讓我們上次制的一批兵器,因為用鐵量太大,做法又繁複,我們就是來這兒做的,不過南詔是禁止鐵礦傳出本國的,我們走了其他渠道。」訓練秘營時,王妃忽然繪了些兵器圖樣來讓他們照著打,王妃那奇思妙想也是讓他們驚歎,軍刺、工兵鏟、平頭砍刀、弓弩、攀緣用的鐵絲鬼爪……琳琅滿目卻樣樣實用,再加上王妃之前肯為了他們這些護衛而犧牲,更讓他們死心塌地起來。

急雲點點頭,忽然看向了門口,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帶著幾個侍從走了進來,鼻樑很高,眼窩深邃,利眼很給人壓迫感,嘴唇如刀削般薄,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的氣勢卻讓人不容忽視,他……是個高手,她垂下了睫毛,避過了那男子察覺到有人看他而掃過來的冷冽眼神,旁邊的玄英也看了眼,低聲道:「應該是西華國的人,那邊常年冰雪覆蓋,長相和我們中原人大不相同。」

急雲點點頭,那男子直接走上樓上客房去了,走過去帶起的風,傳來一陣清微的松柏香味,這人……想必是貴族,雖然腰上並沒有配著香包,這樣的清淡香味,應當是長期熏著衣服才帶出來的,且價格昂貴,市面普通的香,多是花香麝香,卻沒有這樣精心調製的松柏香。她低聲道:「和紫電他們說,注意別惹到他們,是高手。」玄英點點頭又道:「明天我就讓紫電和疾風去青煙鹽可能生長的地方再去搜尋一番,詢問一下獵戶和採藥的山民,不過恐怕仍然很難,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藥市了。」

藥市上卻沒有什麼收穫,只能一邊購買些傷藥,然後他們在集市上也遇見了那名黑袍男子,他們也在買傷藥,而且量很大,因為湊巧跟在他們後頭,結果一問,散瘀草、苦良姜、老鸛草、田七這一類傷藥都被他們買光了。

走了兩日藥市,空手而歸,急雲和玄英都有些沮喪,紫電他們那邊沒回音,想必也沒有,玄英道:「興許南詔皇室裡頭會有,只是守衛森嚴,這樣的名貴藥也不知道放在哪裡。」

急雲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我們去公主府。」

玄英一楞,急雲道:「我總覺得,她會有。」怎麼說都是她下的毒,沒準直接有配好的解藥呢。

夜裡,急雲換了夜行服,卻沒讓玄英跟著,只在外頭接應,畢竟他武藝不如自己,恐怕反倒拖累了。到了城垣,越城而進,竟到公主府之中,上得瓦房,靜悄悄寂無聲息,但見房廊鱗次,殿閣重重,只見一殿之中,燈光分外明亮,院內燈燭輝煌,急雲將身隱在簷頭去看,只見幾個內官掌了紅燈簇擁著一對華服男女冉冉行來,一路說著閒話,過了迴廊進了院子,急雲一眼看到燈光下那婦人明艷無儔,衣裝華麗,看過去不過三十許人,面容上卻和顧藻有些相似,便知道這女子應是顧藻的母親南詔公主俸紅棉了,旁邊這男子頗為俊美,舉止親暱,當是駙馬,只聽她念叨道:「蔓兒出嫁在即,嫁妝這邊卻是要趕緊準備好才是。」

駙馬只是笑道:「還是讓人看好她才是,她性子如此跳脫,將來嫁去西華國只怕要闖禍。」

俸紅棉皺著眉頭道:「我何嘗想她遠嫁?聽說西華國那邊一年倒有四五個月是冰天雪地的,我們這邊一貫四季如春,蔓兒才十四呢,過去定然住不慣,奈何這是父皇定的,我卻沒的法子,皇家的適齡公主都已嫁了,西華國那邊使者來求聯姻,父皇卻又狠心將蔓兒和親……想從前父皇對我又何嘗不是如此狠心……早知如此,我就該早早給她訂親才是。」一邊說一邊卻已哽咽。

駙馬擁著她輕輕撫摸她的背,顯然感情極好,忽然外頭卻是來了個女官,滿臉煞白道:「稟公主,郡主不見了,我讓人查了她今天的行蹤,才知道適才她去庫房說您受了傷,緊急調了那瓶青煙鹽然後出了府去了!」

俸紅棉吃了一驚,大怒道:「跟著郡主的侍女嬤嬤都是死的麼!還有私庫的東西非我手令不得領用,管倉庫的怎麼管的?」

女官低頭不語,駙馬搖頭道:「我看她接了嫁到西華國的旨意後就一直安靜得奇怪,如今倒才是她正常的反應了,恰好今日我和你出去,管倉庫的看郡主親自來拿,又說是你受傷,哪裡會防著她?她一貫古靈精怪的,如今拿了青煙鹽,只怕是前日聽二皇子說大秦晉王在找這個藥的原因,悄悄跑去找她哥哥了吧。她一貫極愛她哥哥的畫的。」

俸紅棉眼圈紅了:「這孩子,定是怪我們沒護住她……要讓她遠嫁,又怪我不把青煙鹽給她哥哥……她如何知道……我不給這藥,是為了她哥哥好啊……」一邊淚水滾珠也似的落了下來。

駙馬卻極為耐心冷靜:「讓城門口嚴查,再派人查一下城內的各大客棧,另外派侍衛守在去大秦的必經路途上,她從小嬌生慣養的,又只會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定能找回來的,你莫要擔心了。」

急雲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這樣,那青煙鹽如此珍貴,只怕那郡主拿走後,應該不會再有多的了,如今倒只有搶在侍衛找到郡主之前找到郡主是最妥當的,她悄沒聲息地滑下屋簷,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勁風掠過,一個身影形如鬼魅,身法飄忽,從她身旁掠過,顯然也是才發現她,身影頓了頓,然後疾如閃電地往前掠去,此人並不是很刻意掩飾身形,很快就撞上了牆下一隊巡查的侍衛,侍衛們敲鑼示警,一邊大喊著有刺客!兩下和那個男子戰了起來,顯然不如他,很快被他突圍而去,登時園內侍衛盡皆動了起來,急雲沒辦法,只得趕緊也強行掠了出去,突圍出了公主府內,很快便熟練地融入了幾條街道外的人流中。

她卻對那身影起了好奇心,那身影掠過她身邊時,一股極淡的松柏清香留在了風中,雖然一瞬即逝,卻仍是被她捕捉到了,是那個黑袍男子,他們是什麼人?來公主府做什麼?

和玄英會和後,他們回到了客棧,她將此事一說,玄英也有些吃驚:「如今只能找到那個小郡主了?」

急雲點點頭道:「你說小郡主會藏在哪裡?」

玄英搖搖頭道:「屬下不知,我出去找我們秘營在這裡的暗樁,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