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生辰

  柳清歡的禁閉關了不到一天,就被薛大將軍解禁了。

  可是芃芃還在數蓮花。

  「夫人,您是沒有瞧見,芃芃將軍泡得快成一個饅頭了,真可憐。」

  「噗、咳咳!」柳清歡聽完青梔的話,笑得差點把嘴裡的酥酪噴出來。她想了想,芃芃怎麼說也是她連累的,他要是真泡成了一個饅頭……那她一定要嘗上一口哈哈哈。

  等柳清歡笑夠了,終於良心發現地從坐席上站了起來:「赤桃青梔,我們去蓮花池邊看看。」

  正午的太陽有些毒辣,不過蓮花池邊卻涼風習習,柳清歡突然覺得薛慕一直住在蓮花畔,只是因為這裡比較涼快吧?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柳清歡看了一眼水裡的芃芃,那專心致志的側臉真是讓人感動:「芃芃,你不會真的在這裡泡了兩天吧?」

  她說著還往水池裡扔了一顆小石子,「撲通」一聲入水後,芃芃頓時暴躁起來:「啊啊啊啊!我數到多少了!」

  「二十一。」柳清歡答道。

  「噢噢噢噢,二十二、二十三……」

  赤桃青梔:「……」

  她們覺得芃芃將軍會瘋的。

  柳清歡眨了眨眼,又扔了一顆小石子過去,不過這次是直接打在了芃芃的身上:「傻孩子,侯爺若是存心罰你,你數得再清楚也沒用。」

  芃芃聞言頓時淚流滿面地看了過來:「嗚嗚嗚烏拉拉,我數了六遍了,侯爺的回答一直都是『數目不對,重數』。」

  柳清歡頗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泡在水裡?」

  「不是的,侯爺不在的時候我都悄悄出來了,晚上也是。」他說完,又做賊心虛地瞟了蓮花畔一眼,「千萬不要讓侯爺知道。」

  柳清歡想了想,問道:「你數了多少朵了?」

  芃芃道:「紅蓮花五十一朵,藍蓮花二十七朵,白蓮花三十三朵,黃蓮花十八朵。」

  柳清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去幫你給侯爺說。」

  「嗚嗚嗚真是患難見真情!謝謝你烏拉拉!」芃芃感動得眼淚汪汪,完全忘記了自己落到這個下場都是因為柳清歡的無情栽贓。

  柳清歡對著他笑了一下,就穿過浮橋往蓮花畔走去了。

  薛慕正在屋裡小憩,聽見敲門聲便低低地應了句:「進來。」

  柳清歡輕輕地推開房門,薛慕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眼裡還帶著淡淡的睡意。柳清歡手裡提著一個湯盅,走到薛慕的對面坐了下來:「是不是打擾到侯爺休息了?」

  「無妨。」薛慕坐直身體,對著她笑了笑,「清清找我有何事?」

  柳清歡打開案几上的湯盅,遞到了薛慕的面前:「這是小廚房專門熬的綠豆湯,我讓青梔用冰鎮過後,特地給侯爺送來一些。」

  薛慕看著湯蠱裡清涼的綠豆湯,用湯匙舀起一勺:「謝謝。」

  「侯爺何必跟我如此客氣。」柳清歡對他笑了笑,見他嘗了一口,便問道,「甜嗎?」

  「很甜。」薛慕抿了抿唇,嘴角輕輕彎起。

  「侯爺喜歡就好。」柳清歡笑了兩聲,又道,「對了,我方才經過蓮花池,見芃芃在裡面數花,他讓我轉告侯爺,紅蓮花共五十一朵,藍蓮花共二十七朵,白蓮花共三十三朵,黃蓮花共十八朵。」

  「是嗎?」薛慕低頭笑了笑,對柳清歡道,「你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讓他出來吧。」

  「知道了。」柳清歡放下心來,看來侯爺還不是想玩死他。又陪著薛慕聊了會兒天,柳清歡便起身告辭。芃芃見她從蓮花畔出來,奮力地向她揮了揮手,「烏拉拉,怎麼樣!」

  柳清歡道:「侯爺讓你出來了。」

  喜悅的心情只一閃而過,芃芃心酸地從蓮花池裡爬了上來。柳清歡見他還是一副蔫蔫的樣子,好奇道:「怎麼上來了還這幅樣子?」

  芃芃吸了吸鼻子,一臉悲傷地看向她:「我記得我第一次告訴侯爺時,就是這個數目。」

  柳清歡:「……」

  「你一定是記錯了。」她只能如是安慰他。

  芃芃從蓮花池裡出來後,又被薛慕扔進了軍營裡訓練新兵。諾宴看了一眼憔悴了一圈的芃芃,對站在一旁的薛慕道:「周金金找不到杜鵑,一口咬定是拜火教的狂徒盜走了他的畫,幾乎天天到襖祠裡鬧。」

  薛慕看著眼前訓練有素的新兵,抿唇低笑一聲:「阿厄斯這招不錯,夠唐子博煩上好一陣了。」

  諾宴想了想,問道:「侯爺,你對皇上說知道真畫在哪,是否確有把握?」

  「嗯。」這次薛慕只簡單地回了一個字,諾宴看出他不想多說這件事,便退在他身後,不再作聲。

  阿厄斯宅邸,伊金甩著腰間的吊墜,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飲酒的人:「鬼手一共畫了三幅假畫,一幅賣給了我們,一幅賣給了唐子博,還有一副賣給了個不知名的女人。」

  「不知名的女人?」阿厄斯微微眯了眯眼,一口引盡壇裡的酒,「杜鵑?」

  伊金想了想,道:「也不一定。你不覺得薛慕的夫人出現在周金金的酒宴上很奇怪嗎?而且還是以阿娜耶的身份。」

  阿厄斯抿著薄唇,他當時也是覺得「阿娜耶」有點奇怪,才將她一起帶走的:「我找人打聽過,真正的阿娜耶說是為了幫她不被周金金買走。」

  伊金笑了一聲:「想不到侯爺夫人這麼熱心腸。」

  阿厄斯看了他一陣,問道:「你是懷疑杜鵑只是薛慕放出來的幌子,真正的畫其實就在他手上?」

  伊金道:「薛慕這人詭計多端,會想出這種計策來也不足為奇。」

  阿厄斯低頭沉思了一陣,道:「看來得找個機會拜會拜會他才行。」

  伊金從窗沿上跳下來,笑著對阿厄斯道:「聽說下月月初便是薛慕的生辰。」

  六月初一是薛慕二十歲的生辰,可是柳清歡提前一天才想起,不,應該是才得知這件事。

  繡錦囊縫香包做鞋子通通來不及,而且……她也不會。

  她咬了一口手裡的水晶龍鳳糕,眨了眨眼。不如做一些小點心?

  「青梔。」

  她叫了一聲,守在一旁的青梔連忙走了上來:「夫人有何吩咐?」柳清歡道:「這個水晶龍鳳糕是怎麼做的?」

  「回夫人,這糕是用糯米捏成的,再將紅棗做成龍鳳的形狀,鑲嵌在糕面上,最後上籠用大火蒸。」

  柳清歡聽完眉頭微妙地動了動:「把紅棗做成龍鳳的形狀?」

  「是的。」

  「紅棗可以做成龍鳳的形狀?」

  「回夫人,可以的。」

  柳清歡:「……」

  她覺得她還是下碗麵吧。嗯,長壽麵感覺挺不錯的。

  於是她第二天真的親自到小廚房下了一碗長壽麵。雖然只是一碗麵,但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這下面的湯是熬了一整夜的骨頭湯,面裡更是有蛋有菜還有香菇,柳清歡聞了聞,差點忍不住自己把面吃了。

  因為怕麵糊了,柳清歡幾乎是用輕功飛去了蓮花畔,她簡直要被自己感動哭了。

  「侯爺?」柳清歡探頭探腦地往蓮花畔裡看了一眼。薛慕剛從軍中回來,盔甲都還沒從身上脫下。看見柳清歡進來,不覺有些意外:「清清?」

  柳清歡還是第一次見到薛慕一身戎裝的樣子,呆了一下才說道:「今日是侯爺的生辰,我特意下了一碗長壽麵,侯爺可要嘗嘗?」

  薛慕看了一眼她手上提著的食盒,眼裡漸漸溢上一層笑意:「好。」

  柳清歡將食盒打開,碗裡的麵湯汁鮮濃,配菜更是鮮香誘人,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唔,還好面沒有糊。她看了薛慕一眼,眉頭又微微皺了皺:「侯爺這樣不方便進食,不如先換身衣服?」

  「無妨,在軍中都是這樣,而且面放久了會糊。」薛慕提起筷子,夾起一筷子面條送進嘴裡。柳清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見他將長長的面條盡數吞了下去,才問道:「味道如何?」

  薛慕道:「很好,我很喜歡。」

  柳清歡鬆了一口氣,對他笑著道:「侯爺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年都做給你吃。」

  薛慕提著筷子的手微頓,他看了柳清歡良久,才放下筷子道:「柳清歡,你承諾我的事,你要做到。」

  柳清歡心裡突然就難受起來,她的眸光閃了閃,低下頭道:「嗯。」

  可惜,她只是個騙子。

  薛慕之後沒再說什麼,只是專心吃麵,一碗麵見底以後,就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他放下筷子,還故意對柳清歡道:「要是浪費糧食,是會下地獄的。」

  柳清歡愣了愣,她說的話,他全都記得?

  她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故作輕鬆地問道:「侯爺可有什麼心願?」

  「心願?」薛慕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握住她的手道,「與天地的長久相較,人生不過彈指一瞬。生老病死本是常情,我卻時常在想能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是不是太貪心了?」

  柳清歡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謊對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可師父也告誡過她,騙人不能騙感情,因為遲早要還的。

  「侯爺。」

  諾宴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薛慕鬆開柳清歡的手,問道:「何事?」

  諾宴道:「阿厄斯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