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發誓,她不認識那個紫衣姑娘,她把紙團塞進自己手裡時,她也嚇了一跳。那人也不會是她的同夥假扮的,因為她們要聯繫有更加隱蔽的方法,不會如此簡單粗暴。
那麼,她是誰?
柳清歡握著手裡的紙團跟在薛慕身後往回走,半路薛慕說要去找寧氏聊聊,便和她分了頭,柳清歡一個人返回正房,在屋子裡坐了下來。
手中的紙團已經被她握得有些潤,她展開紙團,飛快地掃了一眼。
寫信的人是唐子博,大意是他已經知道她是杜鵑,而且她把《白玉蘭》上的地圖給了阿厄斯。他願意將她從薛慕手上救出來,交換條件是《白玉蘭》上的地圖。十日後會有人來侯府接應,如果她願意合作,到時見機行事便可。
當然,信的最後還不忘威脅她一下,如果她不願合作,那麼薛慕知道她把地圖給了阿厄斯後,下場請參考靜姝和袁宏財。
柳清歡皺著眉頭將信紙燒成了灰。
雖然薛慕告訴她畫上秘密的時候,她表現得一無所知,但今日唐子博能知道她將《白玉蘭》上的地圖給了阿厄斯,那麼明日薛慕也能知道。不說到時候薛慕還會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好端端地呆在侯府,就連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她是必須儘早離開侯府的。
可是讓她和唐子博合作,她還真有點不樂意。而且剛才薛慕讓芃芃去調查那個少年,是不是代表他已經發現了什麼?
柳清歡又在心裡罵了一遍唐子博愚蠢,當著薛慕的面做這些小動作,是怕暴露得不夠快嗎?
不過好在唐子博留給了自己還算充裕的時間——十天,她可以好好想想對策。
抱著這個想法過去了九天後,柳清歡才驚覺薛慕這段日子好吃好喝地把自己養著,是在軟化自己的智慧!
因為她到現在還沒想到任何對策。
有時候時間太充裕,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她憂傷地吃完碗裡的酥酪,準備用齋戒沐浴的方法使自己恢復智慧。
蓮花亭上,芃芃一臉苦瓜相地站在薛慕身邊,委屈得不行。薛慕飲了一口茶碗裡的茶,淡淡地問道:「所以,人跟丟了是嗎?」
芃芃的眼睛一眨,熟練地擠出一滴淚花:「侯爺,你也知道那些新兵有多笨……」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薛慕打斷了:「會比你更笨?」
芃芃:「……」
他裝作沒有聽見這句話,自顧自地接下去道:「每天訓練他們我就心力憔悴,只能派手下的人盯著那個少年,沒想到啊沒想到,才這麼幾天他們就把人跟丟了,真是太可恥了!」
薛慕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裡的茶碗,問道:「這麼多天什麼也沒查出來?」
「沒有,他每天就是住在客棧裡,也不去別的地方,無聊了就練練劍,哦,烏拉拉說得沒錯,他真的很窮。」
薛慕挑了挑眉梢:「客棧讓他白吃白住?」
芃芃一噎:「這個……可能老闆比較善良吧呵呵。」
薛慕也呵呵了他一聲,又問:「那個跟著他的姑娘呢?」
芃芃道:「一直跟他在一起,除了去當鋪典當過一次東西。」
「哪家當鋪?」
「東市曹家。」
薛慕的眸光動了動,唐子博經營的當鋪。他垂了垂眸,手指從茶碗的邊沿上輕輕摩挲過去,那個少年過了這麼多天突然失蹤,看來唐子博會有所行動。
「行了,你下去吧。」
芃芃愣了一下,侯爺這麼輕易就放過了他了?不用數花也不用給他鬆土澆水?
薛慕又看了他一眼:「怎麼,不想走?」
芃芃猛地回過神來,飛一般離去:「末將告退!」
等芃芃走遠了,薛慕才起身朝正房走去。
正房的院子裡種了不少桂花,這個時節正好開了,空氣甜膩得有些醉人。薛慕穿過院子,推開了房門。
屋裡瀰漫著裊裊的水汽,讓薛慕一瞬間迷了眼。鼻尖縈繞的不知名的香氣,比方才的桂花還要醉人。
「叮叮咚咚」的水聲輕盈空靈,柳清歡正往自己身上澆水的動作僵得徹底,只坐在浴桶中呆滯地看著薛慕。
薛慕站在門口,僵硬得不比柳清歡少。
就這樣靜默了片刻,柳清歡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尖叫的職責。
她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一句獅子吼醞釀到九分,手臂卻猛地被薛慕抓緊了。他直直地看著她,眼裡似乎有什麼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如同風雨欲來的天空。
赤桃和青梔費力地抬著一桶剛燒好的熱水,緩慢地朝正房挪動。今天夫人突然想沐浴,這可忙壞了她們一幫下人,又是燒火又是挑水。幸好現在不是冬天,水涼得沒那麼快,可以少燒一半的水。
兩人剛抬著要加的熱水走進院子裡,就聽房間裡傳來了一聲響徹雲霄的淒厲慘叫。
啪嗒!
手上的水桶被嚇得脫手而出,兩人顧不上灑了一地的熱水,飛快地衝進了房間裡:「夫人!出什麼事了夫人!」
薛慕握著柳清歡的手腕,和她一起轉過頭看向門口。
赤桃和青梔在他們銳利的目光下,僵硬地停住了腳步。
她們……是不是打擾了侯爺的好事。
見赤桃和青梔轉身欲逃,柳清歡連忙大聲叫住她們:「赤桃青梔!快把他趕出去!」
赤桃青梔:「……」
我們不敢啊夫人!
柳清歡只好退而求其次:「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這句話是直接對著青梔說的,根據柳清歡的經驗,明確地針對某個人求救會提高她救你的幾率。
果然,青梔猶猶豫豫地看了不動如山的薛慕一眼後,就走到屏風前拿過柳清歡的裡衣,戰戰兢兢地遞給了她。
希望她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阿彌陀佛。
柳清歡拿著衣服就跟拿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顧不得擦去身上的水漬,直接套在身上從浴桶中站了起來。
「嘩嘩」的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聽進薛慕的耳裡尤為悅耳……嗯,不僅悅耳,還悅目。
柳清歡的皮膚泛著粉粉的紅,烏黑的長髮濕嗒嗒的一直垂到了腰際。胡亂套在身上的衣服只將她遮了個七七八八,而那件薄薄的裡衣,已經被她身上的水打濕,變得有些透明……
這個樣子比剛才不穿時還要誘人,薛慕覺得自己被這個畫面深深地衝擊到了。
柳清歡剛從浴桶裡跨出來,就跌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薛慕低頭看著她,呼吸還罕見地有些紊亂,柳清歡臉上一熱,剛想一把推開他,雙唇就被薛慕含進了嘴裡。
赤桃和青梔的心臟又被衝擊了一次,逃命一樣逃出了正房,還順手幫他們帶上了門。
前幾天老夫人還收買她們幫她下藥呢,現在看來用不上了!
屋裡,柳清歡一顆心砰砰亂跳,薛慕不僅吻住她不放,一雙手還在她身上到處亂摸!而她現在這個樣子又太方便別人吃豆腐了!
感覺柳清歡整個人都在自己懷裡軟了下去,薛慕才稍稍放開了她的唇。柳清歡的嘴一得到自由,就惡狠狠罵道:「你……禽獸!」
薛慕輕輕喘著氣,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誰叫你沐浴也不留一個丫鬟在門口守著?」
「我……正房除了你,還有誰敢隨便進來啊!」她要是知道薛慕會來,一定會叫上十個丫鬟在外面守著!
薛慕低笑了一聲,胸膛微微震動。他在她唇上淺淺地吻著,聲音輕得如同呢喃:「清清……我們圓房,好不好?」
柳清歡整個人比剛才還僵。這、這是在跟她……求.歡嗎?
這個認知讓柳清歡的心都差點從胸腔裡蹦出來。
「清清……」薛慕又叫了一聲,神情就像是在向母親討要糖果的孩子。
門外突然傳來一點動靜,諾宴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侯爺,唐子博求見。」
薛慕的心一瞬間沉了下去,柳清歡的目光也飛快地變了變。
薛慕看著懷裡的人,附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
他說完便放開了柳清歡,轉身朝屋外走去。
唐子博依然等在正堂,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笑意盈盈地看著薛慕。薛慕的臉色比他身上的袍子還要黑,連客套話都懶得說了,直接在坐榻上坐了下來:「廣淵兄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對於薛慕這般不友好的態度,唐子博只是回以十分真誠的笑容:「我是來跟侯爺講和的。」
「講和?」似乎是沒有料到唐子博會這麼說,薛慕語帶驚訝地問道,「我與廣淵兄有什麼事需要講和?」
唐子博保持著臉上的笑意道:「丁茂學的四幅名畫。」
薛慕瞬也不瞬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據我所知,前些日子廣淵兄好像剛跟東干羅的特使講和。」
被薛慕當面戳穿了這件事,唐子博依然表現得坦蕩蕩:「侯爺果然消息靈通。不瞞侯爺,阿厄斯確實來找過我,希望與我聯手找到四幅畫。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與侯爺講和的。」
「哦?為何?」
唐子博道:「皇上和王爺雖然有些不合,但他們總歸都流著大承皇室的血脈,但阿厄斯一個外族,存著侵犯我大承的狼子野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四幅名畫落入他的手裡。」
薛慕淡笑了一聲:「講得倒是冠冕堂皇。」
唐子博道:「侯爺可能還不知道,阿厄斯已經從杜鵑的手裡得到了《白玉蘭·春》上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