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的動作突兀地停了下來,她抬起頭,有些委屈地看著薛慕。
薛慕的臉色也沉了沉,前不久皇上剛賜死了嶺南王,他的一眾黨羽還在清剿中,皇上這個時候傳召他入宮,想必也是和這件事有關。
事關重大,他不敢怠慢,只能坐起身,安撫地親了親柳清歡的額頭:「乖,等我回來。」
聲音就像浸泡在潭底一般,清冽醇厚又帶著絲絲壓抑。柳清歡嘆了一口氣,只能點點頭。
薛慕的衣服因為被柳清歡暴力扯爛,只能重新找了件新的衣裳出來。穿好衣服戴好髮冠,又側頭看了一眼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的小人兒,薛慕眼底漾起一絲憐愛,攬著她的腰親了親她委屈的嘴角:「我很快就回來。」
柳清歡看著薛慕走出房門,重重地砸在了鋪上。
她現在相信,煮熟的鴨子真的是能飛的。
薛慕出了府,就騎著寶馬跟著傳話的公公進了宮。長安城已開始夜禁,路上除了偶也駕馬而過的街使,看不見一個人影。
薛大將軍憑著通行令,一路暢通無阻。走到紫宸殿時,見皇上和李默都在。他凝了凝神,走上前問道:「皇上深夜急召,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皇上道:「沒有,朕只是想和你們確定一下後天的圍獵之事。」
薛慕抬起頭來看著他,好像沒聽懂他的話一般。皇上又貼心地重複了一遍:「關於後天的圍獵,你們可佈防好了?」嶺南王的餘黨還沒清除乾淨,後日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季圍獵,如此盛大的場面,難保不出現點意外。
他倒不是怕遇見幾個刺客,而是怕擾了他打獵的雅興。
薛慕這次聽清楚了,嘴角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旁邊的李默憋著笑,他實在太能理解薛大將軍此時的心情了,想他被人從府上挖起來聽了皇上這點破事,也是一副生吞了蒼蠅的表情。
薛慕看著龍座上的皇帝,終於動了動嘴角:「這件事不能明日早朝上說嗎?」
衍帝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今晚不解決,朕就如鯁在喉,怎麼也睡不著覺。」
……所以你就為了自己能睡著覺不管別人睡不睡覺了是嗎?
薛慕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道:「還請皇上放心,臣已經和威遠將軍部署好了,絕對不會有人打擾皇上的雅興。」皇上熱衷狩獵,秋季圍獵這樣的大事令他擔心得睡不著,他們做臣子的要體諒。
衍帝聽了薛慕的保證,好似終於把哽在喉嚨的魚骨嚥了下去,舒服不少。不過看薛慕的表情十分……複雜,他思考了半晌,好像悟到了什麼:「朕是不是……打擾了你的好事?」
旁邊的李默一個沒憋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薛慕抿著嘴角不說話,衍帝篤定自己是猜對了,又十分貼心地道:「薛將軍是有家室的人,朕以後儘量不在深夜召你入宮了,咳。」
李默又悶笑了一聲,薛慕掃了他一眼,對衍帝抱拳道:「皇上,既然臣已進宮,正好有一事想向皇上稟奏。」
衍帝點頭應允:「奏。」
薛慕道:「柳侍郎有意將二女兒許配給威遠將軍,無奈威遠將軍雖在戰場上英勇無畏,但談及兒女私情便畏首畏尾,遲遲不敢上門提親。」
李默:「……」
等等,這種事情就不用特意稟告給皇上聽了吧?何況他幾時畏首畏尾不敢上門提親了!他只是不想成親而已!
不過皇上倒是對此事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哦?還有此事?」他看了李默一眼,淡笑著道,「柳侍郎的三個女兒,是一個比一個漂亮,李將軍若是能娶到一個,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薛慕贊同道:「臣深以為然。」
李默:「……」
可是他三個女兒中最知書達理的嫁給了吏部尚書的兒子,最漂亮的那個嫁給了薛慕,剩下一個最刁鑽的柳清麗給他是什麼意思!
皇上繼續笑道:「朕聽聞柳侍郎的三個女兒,就屬二女兒性格最烈,配李將軍剛好,說不定能管住你嗜酒的毛病,這樣朕也不用再為此事操心了。」
薛慕繼續贊同:「皇上高見。」
李默剛想替自己說句話,皇上就一板子釘死了他:「若是李將軍實在羞於開口,朕可以當了這個媒人,下旨為你們賜婚。」
李默:「……」
他剛剛為什麼要笑呢!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看客不好嗎!明知道薛慕惹不起他為什麼還偏要去惹!
威遠將軍在心裡深刻地反思著自己。
出了紫宸殿後,他笑嘻嘻地湊到薛慕跟前:「子欽兄,剛才是小弟不對,關於賜婚那件事,你看能不能再讓皇上考慮考慮?」
薛慕瞥了他一眼:「皇上決定的事,哪輪到我們插嘴?」
李默在心裡呵呵一笑,薛大將軍你逗我呢?朝中誰不知道你在皇上面前最有發言權?心裡雖然腹誹,但面上仍是一派真誠的笑:「薛大將軍,你們不能這樣逼婚。」
薛慕側過頭看他,淺淺地勾了下唇:「永言可是覺得我二姐有哪裡不好?」
李默被他轉瞬即逝地笑容閃了下眼,在心裡唾棄了一下居然被薛大將軍美色所惑的自己後,他別開目光道:「柳二姑娘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我更喜歡乖巧一些的。」
薛慕道:「乖巧一些的怎麼管得住你?相信皇上的眼光。」
李默:「……」
薛慕出了宮,就飛快地駕馬回了永寧侯府。正房很安靜,薛慕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示意起身迎來的赤桃青梔下去,才走進了寢房。
柳清歡平穩地躺在鋪上,胸口微微起伏。薛慕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喚了聲:「清清。」
柳清歡的呼吸均勻綿長,看上去睡得正香。薛慕不死心地又喚了一句:「清清?」
似乎是在睡夢中被人打擾到,柳清歡不安地皺起了眉。薛慕見她是真的睡著了,沒敢再吵她,盯著她的睡臉看了一陣,無奈地在她嘴角上親了一下,翻身躺在了她的身側。
第二日柳清歡醒來時,下意識地伸手探了探身側。
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喚來了赤桃青梔:「昨晚阿慕回來了嗎?」
青梔道:「侯爺昨晚回來的時候,夫人已經熟睡,奴婢們沒敢打擾。」
柳清歡:「……」
她是想等薛慕回來的,可怎麼就睡著了呢?想像著薛慕對著睡著的自己有多憋屈,她不禁笑出了聲來。
沒關係,今晚再戰!
薛慕今天一天都在為明日的圍獵做準備,忙到太陽快落山了才返回侯府。柳清歡早早地用過晚膳,又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只不過這次剛沐浴完,薛慕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柳清歡披散著半乾的頭髮,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玲瓏的身段在單薄的裡衣下若隱若現,略顯驚慌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瞥,薛慕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化了。
赤桃青梔見侯爺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就飛快地退出了房間,剩下的柳清歡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薛慕攔腰橫抱了起來。
她低低地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圈住薛慕的脖子,長長的黑髮如同瀑布般垂了下來。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花香,和柳清歡身上是同一種味道。薛慕淺淺地嗅了一口,將柳清歡抱進寢房,輕輕放在了床上。
「阿慕……」柳清歡軟軟地叫了一聲,薛慕整個人都壓了下來。他含住柳清歡的唇吻了好一會兒,才稍稍放開了她:「昨晚你竟一個人先睡著了,好沒良心。」
柳清歡因剛才的吻輕輕喘著氣,臉也泛著淡淡的紅,比最上等的胭脂還要好看。薛慕心神一動,又低頭吻上了她,手也探進了柳清歡的衣裳裡。
柳清歡低低地嗚咽起來,薛慕鬆開她的唇,手卻沒從她身上拿開。他粗喘著氣,呼吸有些急促,卻是耐心地哄著身下的人:「乖,清清,一會兒就好了……」
柳清歡眼角泛著幾點淚光,身上突然一涼,跟著一具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阿慕……」她下意識地叫著薛慕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薛慕愛憐地親了親她的耳垂,柔聲誘哄:「我在,別害怕。」
這一次,不管發生,他也不會再放開她了。
可是當看見柳清歡因為疼痛而發白的小臉時,他還是心疼了。吻了吻她泛著眼淚的眼角,薛慕低聲問道:「清清,是不是很難受?」
柳清歡嘟囔了兩聲,圈上了薛慕的脖子:「沒事,我忍得住……」
聲音已經有些沙啞,薛慕狠下心沉下腰身,吻住她的唇溫柔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戰役結束後,薛慕輕柔地將柳清歡攬在懷裡,眼神軟得像一灘水。他從來沒覺得這麼幸福過,他的小糰子終於徹徹底底屬於他了。
柳清歡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要不是顧唸著她的身子,他還想抱著她再來一次的。柳清歡似乎累壞了,閉著眼睛蜷在薛慕的懷裡,連睫毛都懶得動一下。
繾綣地吻著她的嘴角,薛慕的聲音得像羽毛:「清清,還是很難受?」
「唔,腰疼,腿也疼。」
薛慕幫她按了一會兒腰部,柔聲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嗯……」柳清歡似乎被按得很舒服,終於睜開眼睛,趴在薛慕的胸口看著他。
薛慕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笑著道:「怎麼了?」
柳清歡似乎因為兩人剛做完了那種事有些羞恥,垂了垂眸才小聲問道:「阿慕,這幾年我對你那麼不好,你為什麼還是要娶我呢?」明知道她和唐子博的關係,明知道她居心叵測,為什麼還是要娶她呢?
薛慕看著她,眸子變得深邃起來:「我只不過和自己打了個賭。」
「賭?」柳清歡疑惑地看著他。
「嗯。」薛慕微微勾起唇,那笑容看起來就像撒了糖蜜一樣甜,「現在看來,是我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