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去哪裡呢?文夕看著面前的小酒館就笑了,喝酒,似乎也不錯。
雲秀拽拽文夕的袖子,面色擔憂。文夕微微一偏頭,笑著對宋弘道:「我身邊兒這婢女不喜歡我喝酒,不過難得咱們再重逢,怎能不把酒言歡?」
「也是。」宋弘嗅嗅鼻子,「酒很香,這裡都聞到了。」
「是啊,京裡有名的名酒店。」這個,名字這麼取應該是很有名吧。
雲秀皺皺鼻子,暗自嘟努道,這裡還真是不上檔次,連京城酒樓前十都排不上,酒還衝勁兒大,辣的人嗓子眼兒疼。做工的人倒是經常來這裡喝酒,一大碗就夠了。
文夕探頭往裡看了看,呃,擺設有些普通,不過,還算乾淨。
還不到長短工們散工的時間,店裡也並不熱鬧。店裡的老闆和小二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反正只有那麼一個人支著腮幫子在櫃檯後面一栽一栽的睡覺。
文夕敲敲木門,店裡人驚醒,看見他們四個眼睛一亮忙從櫃檯後面出來,笑著道:「兩位公子要吃酒?快快請坐。」
文夕看看店裡的情況,「有沒有包間?呃,單獨的房間?」
「有有。」店家笑著引著他們穿過一道珠簾去了後院,指著一個葡萄架子道:「怎麼樣?好地方吧,嘿嘿,還亮堂。」
文夕愕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笑著道:「確實不錯,雅致。」個屁呀!連一張桌子都沒有。
店家見文夕誇讚,連忙道:「這位公子好眼力,一會兒我打兩桶井水在周圍一潑,暑氣馬上就下去了。」
文夕皺眉擺擺手讓他忙活去了。宋弘看看前面的店子又看看那個葡萄架,敲著下掌心笑道:「這店家看著挺市儈,竟還有這種情調,果然妙處都需慢慢尋找。文夕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嗯哼,偶得。」
「文夕果然也是個有情調的人。對了,不知你多大了?看著似乎比我小上許多。」
文夕看看自己的身高,實誠的道:「十八了。」
「果真小我一歲,那就是文夕弟了。」
文夕眨眨眼,聽著好詭異。
店家手腳麻利的不似常人,兩桶井水一潑,熱氣伴著土腥味就沖了上來,不過還好,一陣風過溫度就降了下來。等他肩扛桌子手提凳子擺好東西,那邊已經變了一番模樣,雖然說不上雅致,但最起碼也算乾淨優雅,畢竟,是在葡萄藤下,兩分綠意平添雅色。
宋弘興致不低,也不嫌凳子低,坐下道:「這裡的酒可好喝?」
「還好。」文夕抿抿唇,「算不得最好,但是喝著過癮。」
店家將兩個黑瓷碗往桌子上一擺,一罐子酒開了封,倒滿了才道:「可不是過癮?幹完活兒喝上一碗一天的累都沒了,回家炕上一趟,睡的賊香。」
「呵呵。」宋弘看著面前的碗笑,「我倒不知道京裡人這麼豪爽。」
文夕也有些呆,這麼一碗下去……她轉眼就想起了武松景陽岡前的三碗酒,這個看著不太清澈的酒,不會有那勁頭吧。
「公子們慢慢喝,咱去整兩個小菜。」
文夕呆呆的點點頭,咬咬牙端起碗道:「難得見面,先幹一碗。」
「主~~子~~」雲秀聲帶威脅。
「我嗓子剛出過毛病,就以一口代一碗,感情不減。」
順昌也學著雲秀在宋弘後面學舌,「主~~子~~」,結果,受了宋弘一扇子。
宋弘也不推託,和文夕碰了碗,張嘴就喝,入了口才覺得辛辣無比,不過見文夕第一口只皺了皺眉頭,便堅持把剩下的都喝了。
文夕擦擦嘴角,「正陽兄覺得如何?」
「文夕弟。」宋弘打了個酒嗝,捂著鼻子呲牙咧嘴,「烈,烈酒。」
「還是公子識貨,可是一點水都沒兌。」店家擺了一盤拍黃瓜一盤花生米,笑著道:「還要什麼?」
「多上幾個菜,撿最好的來,。」文夕丟了銀子過去,指指順昌吩咐,「給他也擺一桌。」
「好嘞,就來。」
宋弘空腹一杯烈酒下肚,其實也差不多了。胃裡火燒火燎的直犯嘔,被強壓下去便有了幾分眩暈。店家很快就給另一邊的順昌也安排了坐處,更是上了酒菜。雲秀接收到文夕的信號不情不願的坐到順昌對面,憋了半天才怪兮兮的一笑道:「難得小哥兒和你家公子與我家公子相識,奴婢也敬小哥一杯。」
順昌沒被姑娘敬過酒,恰巧雲秀雖然不是什麼絕色,宮裡出來的,畢竟之前經過挑選,也是有幾分姿色的,那般一笑,順昌酒沒喝卻先紅了臉。飄忽忽的在雲秀「熱切」的注視先喝了半碗,夾菜的手不知是激動還是醉酒,總之是有幾分顫抖了。
文夕天南地北的和宋弘扯著閒話,中途又勸了一碗,見他眼神有些飄忽便沒有再多灌,只是等他吃完才領著有些搖晃的他出了小店。
宋弘有些大舌頭,「不知文夕,文夕,府上何,何處?」
「就在這京城,既然這麼有緣,必定還是會再見的。」
「呵呵,也,也是」宋弘看看眼前的小巷,回頭卻不見順昌的身影,疑惑的道:「順,沒來。這是去哪兒?」
「就要到了。」文夕走在前面,笑眯眯的道:「對了,正陽兄不是一直很奇怪公主長什麼模樣?」
「也,也不是。就,就是,呵呵,聽人說起,過。」
「其實她是奇醜無比。你見過恐龍嗎?」
「什麼龍?」
「恐龍,沒見過?就像是蛤蟆一樣的臉型,臉上再多幾個膿皰,下次正陽兄還是莫要進京來觀了,平白添堵。還有一句話兄弟想送給正陽兄。」
「什麼話?」
「人心叵測啊。」
文夕說完抱臂遠離宋弘幾步,沖幾個乞丐揚揚下巴。乞丐從不做偷竊之事,哦,那是有道義有原則的乞丐。沒有原則又經受不住誘惑的乞丐一般都是說眼前這幾個類型的。
其中一個麻利的拽去宋弘的荷包,宋弘去奪,奈何頭裡暈乎乎的有些搖晃,一下撲空反而撞在牆上。另一個借機解了他的腰帶,反手一抽系在自己腰上,接著打開他軟綿綿的手臂逕自把他衣服給扒了。
宋弘的驚恐不是裝的,一張臉憋得通紅,半天瞄準目標抱住其中一個,大聲道:「文夕弟,快跑!」
文夕扁扁嘴,乞丐看過來,見她沒什麼反應,想著反正搶來的就是自己的,不管是鞋子還是衣服到手就能賣錢,遂加快動作將宋弘腳上的鞋子也給脫了去。宋弘酒醒了幾分,趁著其中一個乞丐脫鞋一腳踹在他臉上。乞丐脾氣也上來了,抬肘反搗了他一臂。宋弘痛苦的捂住胸口彎下腰,可還是拽住其中一個的破爛衣服道:「文夕,快跑。」
收人銀兩替人辦事,乞丐很盡力的踹了宋弘幾腳。似是怕把衣服弄髒,停下來先扯走了外衣才接著一陣拳打腳踢。
下手不輕,文夕慢慢皺了眉。
「你們,京城之地,竟敢如此囂張。文夕……」宋弘被搗的一陣泛嘔,扶著牆才勉強站起來。
「呸,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其中一個暗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扯短褂和褲子。
「行了。」文夕出聲喝住,「就到這兒了,他若是出事了你們幾個也脫不了關係。」
宋弘驚訝的望向文夕,眸中的驚訝很快被受傷的神色替代。
文夕尷尬的咳了一聲,抱臂看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宋弘道:「方才不是教你了嗎,人心叵測。你看我,面善心惡,嗯哼,以後看見了,還是躲得遠遠的好。」
文夕轉身往胡同外走,走了幾步聽見身後「撲通」一聲,回頭看去,就發現宋弘已經仰面躺在了地上。忍了忍沒忍住,文夕返回去看了一眼,卻對上宋弘大睜著的眸子。
文夕嘴角抽了抽,方才泛起的一絲憐憫瞬間又消失不見。前生今世,最討厭的就是背後說人壞話,尤其是男人。
「哼,還有一句,公主不但貌醜,而且兇殘。我是她府上的一個小廝而已,若是讓公主聽見你今日的話,哢嚓,早就身首異處了。告辭,不送!」
宋弘真是有些醉了,眼前晃動著文夕的身形,心裡初次挺會到了所謂的人心叵測為哪般。初見他雖重重撞了他一下,但他不但不生氣還給他出主意,後來指引自己的小廝尋到自己。宋弘覺得,京裡的人果然都是有文化有素養的。再加上他長的雋秀文雅,想著若能結交也不虛此行。卻不料轉眼間朋友就成了仇人,原來是公主身邊的人。看他相貌陰柔,莫不是公主府的面首?
唉,宋弘心底悲歎一聲。也罷,自己背後說人壞話在先,活該被人騙了。可是,為什麼心裡這麼堵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