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多事之秋

魏恒來宮裡接文夕回去,這倒是在文夕意料之外,不過看趙朗開心的很,文夕也不願打擊兄長的積極性,況且還惦記著自己屋子裡那一箱子畫,那可是一箱子白花花的銀子,故而雖不情願,還是回去了。不過有一點還好,魏恒雖親自過來接人,不過態度還算好,也並沒有再想要留在文夕房裡的打算。文夕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懶得探究,反正只要是相安無事就好說不定哪天她就又飛升了。

只是剛回將軍府,還沒顧得上去見宋佳,卻又被一件事給氣著了。

哦,說起宋佳,文夕說不上激動。她最上心的是她怎麼過來的,這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的?還有那個宋佳,剛自掛東南枝就跟著宋軒出來跑了,怎麼比她膽子都大?宋家沒說詐屍嗎?

明月敢踏進她的長儀宮是她沒想到的,她只聽雲秀說,明月被安排在將軍府最偏僻的一處院子,還配了一個奴婢。這些她自然不關心,因為和她也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文夕看看眼前垂頭跪著的人有些囧了,這是上門討身份呢,還是過來懺悔來了。

「你還來幹什麼?主子沒刺死你那是你命大,皇上沒治你罪那是看著將軍的面子。但凡換個人家,你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了。」雲秀指著明月咬牙切齒,看來是恨極了自己院子裡出來這麼一個人。

明月只俯在地面垂淚,等雲秀罵夠了才哭著開口,「奴婢不是來氣主子的,只求主子放我回來服侍可好?」

「我呸!」雲秀叉著腰往前走了兩步,很是想動手的架勢。

「我只當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除了長了一張狐媚子臉,腦仁卻不好使。主子憑什麼要你回來?看著你的臉給自己找罪受啊!」

明月哭著連連甩頭,扶著肚子道:「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賤,將來的孩子也不可能會跟在主子身邊。奴婢只求主子要奴婢回來,下半輩子做牛做馬服侍主子。」

雲秀似乎氣的不輕,文夕擺擺手道:「為什麼想回來?」

「奴婢不是怕死。奴婢知道自己罪該萬死,蒙主子寬宥。可是奴婢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沒個人疼,在這將軍府裡…….奴婢只求活著,並不要名分,也不會再與將軍有什麼,只求活著,能遠遠的看著孩子長大。」

「你就不該來。」文夕看看茶杯裡泡著的紅棗,撇撇嘴道:「你來這一趟,若是孩子沒了,你要命還有什麼用?」

明月癱坐在地上,半天才捂著臉哭道:「奴婢沒有想要頂了主子的寵愛,只是……奴婢願意做孩子的奶娘,不不,做奴才呆在他身邊。奴婢知道主子心善,只要您開口……」

文夕打斷明月的話,「你聽誰說要處死你的?」

「主子不說奴婢也知道,奴婢當初不該貪心。將軍那般人物,是奴婢高攀不起的。奴婢知道,犯下這事只有一死,只求能看著孩子長大。」

文夕有些氣,還將軍那般人物,他是哪般人物,為什麼她就沒看出來什麼地方好?哦,是了。長的不賴,又是個將軍。別說其他,貌似做個小妾也不錯。不過他要是出去邊關幾年,就不怕家裡後院紅杏出牆?

鏘~~

將軍打仗歸來,家中妻子歡喜的說,將軍,您可回來了,孩子都要生出來了。將軍大怒,娼婦,本將軍沙場兩年,你竟敢給本將軍戴綠帽子!妻子淚光點點,啊,將軍,妾身冤枉啊。

文夕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咧嘴傻樂了半天,見跟前還跪著一個淚光點點的明月,自知失態,咳了一聲道:「你該去找將軍,他若是給了你名分,不是什麼都解決了?」

誰知明月拼命搖頭,「奴婢不要名分,只求活著能看這孩子長大。」

明月捂著肚子大口大口喘氣,面色也有些駭人。文夕皺了眉頭,「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愛惜,難不成讓別人替你愛惜?將軍既然疼你,怎麼會讓你死?再說,皇上不是也赦免了你。將來夫人也會對你好的。」

「夫人她,不會讓奴婢活著的。」明月癱在地上哭的傷心,「奴婢真的什麼都不求啊,奴婢怕孩子以後在府裡受了委屈,若是奴婢活著,最起碼餓不著他。」

這個,她是不是有受虐妄想症?文夕看看地上哭的稀裡嘩啦的明月,看看一旁面露不忍的雲香雲秀,歎口氣道:「去請將軍過來,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他自然要護她們周全。」

「別!」明月慌忙爬起來,「奴婢這就回了,若是有來生,奴婢一定會好好服侍主子,再不做傻事。」

「哼,你想主子還看不上呢。」雲秀紅著眼眶嘟囔。也是,再記恨,也是一個園子裡長大的人。雖不及她和雲香親近,可明月和雲秀關係應該還是不錯的,如果沒出這檔子事的話。

文夕看著慌忙往外走的明月有些摸不著頭腦,轉頭問雲香,「誰說讓她死了,可是有人嚇唬她?」

雲香抿抿唇,「主子,她若是產了小公子,那就是將軍府的長孫,她這低賤的身份,又是主子身邊的人,身份特殊,府上必定不會違著皇上的意思給她什麼名分,老夫人自然也就允不得她存在的。」

文夕有些愣,「魏恒呢?他的女人,他也不管?」

雲香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將軍征戰在外,本也沒將明月放在心上,少了一個,也便少了,怎會追究?」

文夕怒,「不喜歡還睡,禽獸不如。」

本來準備去找宋佳來著,被明月這麼一攪合,反而沒了心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養傷的那段日子太清閒還是怎的,這才悶悶的吃了午飯就見出門去了的常樂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說連滾帶爬一點也不過分,常樂一進來就跪趴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嚇的文夕一口點心卡在喉嚨裡,憋得面色發紫。雲香慌忙連拍再捶的幫文夕順了氣,文夕托著噎的生疼的喉嚨苦著臉道:「這又是怎麼了?起來,起來再說。」

常樂趴在地上不抬頭,急急道:「奴才求主子救二冬一命。」

「二冬?」

「奴才的弟弟。」常樂急急道:「他們說二冬殺了人,奴才的弟弟奴才知道,遇見個受傷的兔子還捨不得殺了呢,必定要養上半年再殺……」

「噗……」文夕看著又被噴濕的常樂,還有他眼裡晃啊晃啊就要掉下來的眼淚,突然覺得自己這般若是笑了很是不厚道,遂佯怒道:「然後呢?這京裡就沒有王法了嗎?」

文夕這一噴一怒,自己覺得還是蠻有威嚴的,反而是一旁站著的雲香雲秀,一個個都聳著肩悶笑了起來。常樂滿眼熱淚的看著這個看看那個,捶著地面大哭起來。

喲,這是真出事了。

文夕斂了笑,讓一旁的雲秀拉他起來,卻聽常樂哽咽道:「二冬也說沒殺人,他是在店裡端茶倒水的,主子您說,怎麼會殺人?他說有人喚他進去服侍,他進去倒了茶見床上的人沒動靜,喊了兩聲,那人還是一動不動。他走過去看看,卻見床邊有一潭血。也怪他傻,看見血還不跑出來,非得看看是不是傷的厲害,手剛撥開床幔呢外面的人就進去了。二話不說就說他殺了人,那是往死裡打呀。奴才,奴才趁他們散去報官籌畫什麼,將人偷偷背回來了。」

文夕看看常樂的小身板,「他現在在哪兒?」

「奴,奴才放後院乾草堆裡了。」常樂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般哭不對,擦擦眼淚才道:「奴才是沒辦法,知道不該求主子攙和這種事。可是二東他暈著,一個人也跑不了。那些人看陣勢就是讓他頂罪的,也不知,是不是還活著……就,就想問主子討了安全的地方呆著,咱不求什麼,能活著離開就行。」

若真是常樂描述的狀況,還真就是讓人給拉去墊背了。文夕歎口氣,「你都帶進來了,直接安置在你房裡吧,趕緊去找個大夫。雲秀去忙著照看一下。」

轉而又起身對常樂道:「趕緊去吧,我晚些去看看。」

「別。」雲香和常樂同時出聲。常樂看看雲香,垂了頭道:「主子別去,只當作不知道,奴才也就是說一聲。要是,要是真的……主子也好……」

文夕有些惱,「是了厲害人物?」

「奴,奴才看見秦連強身邊的霍二。」

「誰?」

雲香解釋,「秦小姐的哥哥。」

文夕哼笑,「好呀,看著咱們還真是有緣。」

二冬傷的確實不輕,到晚間文夕過去時還沒醒。大夫說斷了兩根肋骨,文夕見他臉上也腫的可怕,心裡不免就真的有些惱火。

文夕妄長了那麼多年,一點也沒學來別人的沉靜。情緒化、腦子簡單生活簡單、初中生一樣的天真、標榜嫉惡如仇,不過也有很多好處,比如脾氣來的快去的快,遇見難事哭一場罵一通也就過去了。也真應了舍友那句話——我們家文夕啊,就是一串阿拉伯數字裡最生動的那個數字的權威代表,2呀。

找人頂罪的她之前只聽過沒見過,這麼親身一見,還是在京裡,不免就為趙朗京裡的治安悲哀。

文夕想著還是讓人去宮裡送個信兒,不管怎麼說,皇帝一句話還是比她管用。

文夕這邊剛出常樂的屋子就聽見前面嘈雜的聲音,明亮的火把幾乎照亮了整個將軍府。文夕哼笑,囑咐常樂不要出來,氣勢十足的往前院去了。

剛走到院門處,就看見以魏恒為首的四五人。喲,倒是出乎她意料。文夕挑釁的看著魏恒,勾著嘴角道:「本宮以為大將軍會帶著千軍萬馬橫掃長儀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