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看看身後的幾個人,一個是那店裡老闆,一個是死者所在風月之地的鴇母,還有兩個證人,都指證那兇手被人偷偷帶走進了將軍府。
文夕的視線在那鴇母身上遛了一圈兒,那張嘴還真是畫的鮮血淋淋,剛吃了生肉似的。文夕笑著道:「這是傳說中的老鴇嗎?怎麼這種人也進的了將軍府?也不怕汙了門庭。」
那老鴇似乎也覺得這個公主不招待見,看一眼魏恒尖聲尖氣狀似謙卑實則囂張地道:「公主犯法與庶民同罪,草民是來這裡捉拿兇犯的。」
「嘁,本宮犯了什麼罪?」
「窩藏殺人犯。」
文夕點點頭,「死的人是個妓女?」
見魏恒不說話文夕嗤笑道:「將軍大人連死的什麼人都不知道,就帶著人闖進長儀院。你對你夫人還真是百般信任千般憐惜啊。」
一旁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拱手道:「公主,有人指正說罪犯進了將軍府後門,草民也是不信的。特意請了將軍大人過來,只是問問公主,是否見到了那人。」
文夕看魏恒,「你倒是喜歡插手這些事,若真有殺人的事,交給刑部就是了,何故來擾我。」
魏恒看看身後幾人,走過去一步低聲道:「你果真窩藏要犯?」
文夕心底的小火又開始冒頭,瞥一眼魏恒道:「要犯嗎?什麼樣的才是要犯?隨便一個人指著別人說殺了人他便殺了人嗎?又或者這些人居心不良,想著活活將人打死,推了所有罪名在他頭上!」
「他是你什麼人?」魏恒也有些惱。似乎她關心所有人,唯獨就失了關心他的興趣。
「普通人!」文夕咬牙,「普通人也是人,由不得你們不經查證就叛了人死罪。你堂堂一國將軍,府上也是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正因為是將軍府,才不能窩藏……」
「他沒殺人。」
魏恒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抱臂道:「把人交出來吧,他們也不會怎樣。但是殺了人躲到哪裡都是殺了人,沒殺人的話,在公堂上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你何苦摻和進來?」
文夕退開一步,與他多呆一刻鐘都覺得空氣污濁。
文夕看向那幾人,「明日刑部的人會過來帶他走。那人是不是有罪,堂上見分曉。」
「莫怪草民多嘴,公主要是刻意包庇一個人有什麼做不到的?等明天刑部的人過來了,那人卻又不見了,咱們又不敢拿公主說話,問誰要去啊?」
「你也知道自己多嘴!」文夕沖雲秀冷冷道:「掌嘴!」
雲秀看看一旁的魏恒,有些心怯的走過去,豈料那老鴇自己先跳將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哭道:「將軍大人給評評理,小花紅死的慘死的怨呐,被那個逃跑的王八蛋先奸後殺啊,草民也就是說句公道話,公主就是聽不上,也得守法不是。」
雲秀看著心下厭惡,沖著她的屁股側踢了一腳道:「你算哪門子草民?若是在公主府,有幾個你這樣的早就該抹了脖子。」
老鴇止了哭,啐了雲秀一口道:「你是誰的狗奴才?也這般知法犯法。」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是轉著彎兒的罵她了。文夕氣極反笑,沖魏恒冷笑道:「魏大將軍,本公主告訴你,本公主是沒有公主府,可這長儀院就是公主府。論這麼一條,這幾人闖進來,不死也得脫層皮。你看著辦!」
說著就要扭頭回去,魏恒卻一把拉住她,也冷了面色,沉聲道:「一個公主,要和這老鴇一般見識!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藏了那人進來?」
「我藏了,還要藏到底了!你一個將軍,你夫人被一個賣肉的人拐彎抹角的罵你聽不出來嗎?你以為她罵我你就臉面有光了?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魏恒緊抿著唇,手下又緊。
文夕本是個皮糙肉厚的,這邊的身體卻嬌柔上許多,被魏恒那大手一抓,只覺得手腕都斷掉了。文夕狠拍了他的手背兩下,見他捉著不鬆開,忍著眼淚道:「你豁達,你正義,你是包公轉世!為了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幫著這幫心懷叵測面目可憎的人陷害一個無依無靠打零工糊口的半大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光芒四射呢?太陽花都沒有你閃亮,你頭髮一辮可就是如來佛祖了!」
魏恒皺眉,「你神神叨叨說些什麼?」
文夕終於掰開他的手,揉著青紫的手腕哼道:「沒文化,真可怕。本公主不和粗人說話,你想陪著他們鬧就鬧去吧。好走,不送。還是那句,一切刑部說話。」
魏恒倒是真的惱了,聲音又沉了幾分,「當真讓我動手搜嗎?」
文夕不可思議的看著魏恒,氣的手都忍不住抖起來。魏恒轉頭對他們幾個道:「若是像你們說的,定是常樂帶了人回來,只需去側院擒了犯人就是。這邊不是你們能踏進的地方。」
長儀院構建就像一個獨立的院落,就連裡面的奴才也是和外面的分開住的。常樂住的院子就在整個大院二進的側面,從院子側門亦可進去。
文夕見那為首的嘴角似是勾了勾,一抬手招呼幾人跟過去,氣的幾步跑過去攔住,冷冷道:「誰敢踏進長儀院一步,本公主滅他九族!」
那為首的也不說話,只回頭看著魏恒。魏恒氣她蠻橫不講理,上前又要拉她離開。文夕跳開一步吼道:「魏恒,用你那笨蛋腦子好好想想吧,一般人敢進將軍府拿人?我都說了明天刑部見面,一夜,一夜他們都等不及,傻子都知道這是見不得那孩子活著。你當真要把一個孩子送到他們手上活活打死?」
那老鴇抹著眼淚道:「可不是孩子,都能奸殺人了。」
「閉上你的臭嘴!」文夕怒急,「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不知道人家給了你多少銀子!」
那老鴇擦淚的手頓了頓,倒是為首的那個淡淡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公主雖然是公主,也得守皇上定下來的法不是。」
文夕氣的腦中發暈,似乎連肚子也墜痛起來。一國公主,唯一的公主,竟然被人欺負到這份兒上。文夕這時才覺得自己的勢單力薄,就像現代社會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遇見不人道的事情時的那種孤援無助。
是了,身邊沒一個可用之人。雲秀雲香算什麼?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個奴才。她又算什麼?一個連身邊的下人都能爬到自己頭上的表像野蠻,實際上可憐的低賤如糞土的一個外嫁公主。
公主府將軍府,兩個字的差別,天與地的距離。
文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腦子清醒過來,可那手還是忍不住的發抖。雲秀擋在她身前,氣勢不足的看著這一群野蠻人,做足了氣勢,指著為首那個叱道:「別以為公主身邊沒一員武將就由著你們欺負,等明日皇上知道了,看不抄了你們的家。」
文夕抖著嘴唇去看魏恒,一字一頓道:「我只求一夜而已,你竟也幫著外人欺負我嗎?」
魏恒張張嘴,另外卻有人道:「草民無意冒犯公主,只是想將犯人帶回去。」
文夕手抖得更厲害了,紅著眼睛道:「你們就是一群狗。沖著本宮的長儀院來就是沒把本公主放在眼裡,本宮說一不二,說明日交刑部就是明日,誰敢硬闖,先摘了本宮的腦袋。」
魏恒過去想拉她到一邊,今日實在是丟盡了臉面。看她那激動的模樣,也許真有什麼隱情,也不差這一夜,既然她非要堅持,想想,一夜而已,當真能把一個大活人變沒了不成?
文夕尖叫一聲跳開,站在那裡死死的盯著魏恒。她渾身都在抖,想儘量放鬆,卻越抖越厲害。雲秀嚇的變了臉色,扶著她帶著哭聲道:「主子怎麼了?雲香姐姐進宮去了,皇上一會兒就過來。主子別嚇奴才呀,和這群畜生生氣不值當的。」
小腹像是被什麼東西從□捅進去攪了一下,一抽一痛,接著就是一小股熱流,順著大腿黏膩的流下來。來例假了?文夕咬著牙想。好像自從她過來就沒來過,她還以為是水土不服呢,可是這也太不是時候了,這流量,加長夜用巾也得霸氣測漏啊。
腦中還在嗡嗡作響,文夕低頭,雲秀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她奶白的繡花鞋上幾滴殷紅,驚的叫了一聲,攥緊她的手問,「主子怎麼了這是?哪裡不舒服?」
夏季的衣衫本就薄,小褲也不過是微微厚點的絹綢。文夕貪涼,褻褲就更是薄的可以,那血竟染透褻褲流到了鞋子上。兩個月沒有例假,她來這裡之前他們是不是還在同房?病的時候時間短,或許太醫也沒看出來什麼。文夕鼻子一酸,腦中一記悶雷竟有些站立不住。
魏恒眉頭慢慢皺緊,往前走了一步道:「你莫激動,那就明日再……」
文夕跳過去掐著他的脖子吼道:「你去死,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你不喜歡她還睡她,你把她當什麼?你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