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休駙馬

魏恒見她一雙鞋子這麼片刻就紅了一片,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想摟著她,文夕卻甩開他急退幾步,捂著嘴笑了兩聲,哭道:「魏恒,你狠,你狠啊!你帶著他們一群不相干的人甩你老婆的臉!我怎麼就看上你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等的心都疼了!你征戰歸來我見你那一面就覺得你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漢子,我做錯什麼了你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我也不想的,是她主動放棄你了。你的情在她那裡抵不過他哥哥幾年的監牢之苦,她都放開了,你又在仇恨什麼?還是你就這般看不上我,非要如此折磨我。」

魏恒面色發白,又近一步想要去拽文夕的手,文夕卻像失了心智似的轉身看向別處。

「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好了,乾乾淨淨了。」文夕低頭看自己的腿,「你兒子,不,他不是你兒子。你兒子在明月肚子裡呢。這是個不該來的人,我們沒關係了。你不是要休了我?好啊,哈哈,我同意。我真傻,真傻!我怎麼這麼傻!」

常樂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出來,跪在地上抱著文夕的腿道:「主子別難受了,二冬讓他們帶走就是。主子您別哭啊。雲秀,雲秀去找大夫啊。」

早有下人小跑著去了,雲秀站在一旁扶也不是勸也不是,急得只顧著抹眼淚。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許是沒料到會出這種事。那老鴇驚得瞪著眼睛,一甩手裡的帕子叫道:「流產了呀,哎呀呀,這麼多血,別是血崩,快點放床上去呀。」

魏恒手有些抖,瞪一眼咋咋呼呼的老鴇沉聲道:「滾!」

文夕推開常樂往前走。她是誰?她都說了些什麼?趙文夕是誰?誰又是文夕?她姓文的,她一直都姓文的。她明明是一個學生,怎麼會說出方才的話?難道她和趙文夕還是前世今生不成?可笑的穿越,可笑的世界,可笑的文夕。

魏恒快步過去,抱住她急道:「你別急,他們……大夫馬上過來。」

文夕茫然的看向魏恒,勾唇一笑,看在魏恒眼裡竟是前所未有的嬌美。文夕將手放在他額頭,緩慢又強硬的一點點推離自己。這人,她再也不願看見,不管她是誰。

魏恒胸口竟生出幾分酸悶,似乎不管他如何都守著他的人忽然消失不見,他想去抓時,才發現那不過是流沙,從指間滑過了無痕跡。

趙朗已經匆匆的趕來,一路急趕,身後的常公公小跑著才勉強跟上。身後燈籠因快走晃動不已,光線太暗,趙朗並沒有看清文夕腿上腳上的血。只是見雲秀捂著嘴在哭,常樂跪在地上抱著文夕一條腿,那邊還有些不相干的人,一時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文夕緊緊的盯著魏恒,兩隻手卻去掰他的手臂。雲秀見趙朗過去,急道:「皇上快勸勸主子,怕是不好了。」

常公公眼尖,見文夕露在裙外的褲腿染了血色,「呀」了一聲罵道:「沒眼力見的一群狗奴才,還不快請太醫!」

文夕掰開魏恒的手,視線掃過趙朗並未停留,只是繼續往外走。

她得走出去,走出這將軍府。只要出了將軍府,她就還是文夕,姓文名夕。肚子好痛,鈍痛變成尖厲的痛。痛的不止是肚子,還有胸腔裡那顆跳的異常沉重的心。

趙朗也意識到什麼不對,緊跟過去打橫抱起她急道:「夕兒醒醒,夕兒醒醒,我是皇兄!你看一眼。」

如果兩個世界有相連的通道,那麼人是不是會在危難的時候通過那裡,找到一個安全的位置繼續活下去。就像,那個趙文夕。可是,她又是誰?她來自哪裡?到了這裡又要做些什麼?

文夕眼前發黑,那一片黑暗中又隱隱有一絲光亮在視野中輕輕晃動。搖啊搖,像燈塔,像黑夜裡唯一的一顆星,還像兒時田野裡見過的螢火蟲。耳邊是誰不停的喊著夕兒?誰是皇兄?大哥,我想家了,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哥。」文夕喃喃開口。

趙朗忙應了,「在呢,夕兒別急,太醫就來。」

「哥。」文夕眼中的光線漸多,朦朧中看清了趙朗的臉。

「啊,皇兄。」文夕看看四周,拽緊趙朗的衣襟道:「皇兄,我不要在這裡。」

「我們走,這就走。」趙朗抱著她往外走。

「二冬,一起。」

趙朗看向身後跟來的隨從,冷聲道:「找一個叫二冬的人,一起帶進宮。」

又掃過在場的人,眼中陰霾漸重。「這些人,拖出去斬了。」

那老鴇又「哇」的一聲坐到了地上,其他幾人面色也有些蒼白。魏恒道:「皇上不可濫殺無辜,他們是……」

「是你放進來的!」趙朗怒目圓瞪,「朕看走了眼,清點一下兵權準備移交。朕不怕你起兵叛亂,朕等著!」

魏恒抿唇跪下,「臣不敢!」

「你也有不敢的事情!」

常公公低聲解圍,「皇上還是先帶公主回去,路上遇上太醫也好診治。」

趙朗重重哼了一聲,再不看其他人,抱著文夕快步走了出去。魏恒想跟過去,常公公笑著攔住,淡淡道:「喲,大將軍,皇上在氣頭上,公主也在氣頭上,您還是把家裡這攤子收拾乾淨了再說吧。」

「你們幾個,跟著小樂子去把公主要的人帶走。仔細著點兒,別磕著碰著,出了事兒公主責問下來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得?」常公公瞄一眼其他幾人,哼道:「你們不比他們,脖子上的是肉不是鐵。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辛涼解表藥:薄荷菊花牛蒡子,葛根浮萍全蟬蛻。升麻柴胡蔓荊子,豆豉桑葉和木賊。」

「文夕不要怕啦,大不了抄到胳膊上先。監考的是地中海,他眼睛不好使。」

文夕抬頭,「我記東西還是很快的,我皇兄一直誇我。」

「呀呀,神經!」小紅跑過去揉她的頭,「你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看穿越看傻了。也中了步步的毒?要不要這麼深啊!你皇兄也是個禿瓢兒?」

「我皇兄頭髮很美,怎麼會禿?」

小紅捂著心口歎息,「功能減退也不帶這樣的。說你功能減退吧,學新東西學的倒是快。」

視野變得飄渺,可小紅甜甜的帶著輕微埋怨的聲音還在耳邊繞著。

「文夕,我幫你寫了小論文,你得介紹上次暈倒送你去附院時抱你的大師兄給我認識。手長的人神共憤啊有沒有?笑起來簡直是個妖孽啊有沒有?我都不知道咱們這裡還有一顆耀眼的明星。娘啊,晃瞎了我一雙桃花美眸。」

文夕咧嘴想笑,嘀咕道:「戳瞎你的桃花眼。」

「夕兒。」趙朗見她嘴角帶笑,嘴唇微動嘀咕了句什麼,握緊她的手俯身道:「該醒了,再不醒,皇兄可要抄了將軍府了。」

將軍?魏恒?

「好!」

趙朗低笑,撥開飄到她頰上的一縷發道:「那就抄了,皇兄自己打天下,照樣保社稷平安。一個蠢人,不要也罷。夕兒不起來吃口飯嗎?都是你喜歡的。」

肚子給力的「咕嚕嚕」叫了一聲,文夕應著那一生響,略有怯意的睜開眼。眯著眼睛盯著眼前的古風床幔盯了半晌,直到眼前出現趙朗放大的人臉才動了動眼珠子。

「我以為……」又穿回去了呢。

「以為什麼?」趙朗扶她坐起讓開一些,雲香輕手輕腳的抱過去一個大靠枕墊在她身後。

「以為天要黑了呢。」文夕看趙朗,他很疼她,莫不是他們前世就有什麼糾葛,是父女還是兄妹?(你怎麼不想是戀人)

趙朗笑,「看什麼?」

「哥哥。」

「怎麼了?」

「哥哥長的真好看。」

趙朗的笑有些心疼,「想說什麼,說吧,什麼我都應了。夕兒別難過,孩子總會再有的。當初我若執意不同意,也不會……」

「哥。」文夕眼眶發熱,能遇見這麼一個真性情的皇帝大哥,幾千年都修不來的福分。那孩子不是她的,卻不知為何,心痛的緊。

文夕伸手,抱住趙朗的腰窩進他懷裡。趙朗往前坐了坐,讓她姿勢更舒服些。

魏恒已經在殿外等了一天兩夜,聽雲香說已經醒了暗暗松了口氣。想來想去還是往裡走了走,站在隔間房門的地方請常公公通報一聲。常公公往裡看了看,也不避諱他,努努嘴低聲道:「皇上和公主正說話呢,說完話也得進點吃食了,用過飯不得再消消食兒?大將軍還是再等等。」

魏恒遠遠看著文夕輕柔的縮在趙朗懷裡,一雙手竟不自禁的緊了緊。她在他面前似乎就從來沒有如此柔順過,也沒有這麼輕言溫語過。在他的記憶裡,兩個人似乎偶爾溫存,也少了些什麼。她若是能這般貓兒一樣的窩在他懷裡……

「哥。」文夕閉著眼良久才帶著撒嬌的語氣軟糯的開口,「哥,我以後陪著你在宮裡好不好?」

「好呀,先前想讓你多回宮你還不回。」趙朗眉眼滿是溫柔,「叫哥反而更親切了,夕兒小時候也是喚我哥哥。」

「哥,我是說,我,和離了好不好?」

趙朗撫著她長髮的手頓了頓,緊緊唇道:「夕兒是想清楚了還是一時……」

「想清楚了。我以後在宮裡陪著哥,悶了就出去玩玩。天下這麼大,為什麼要圈在一個將軍府?」

趙朗歎氣,「當初給你建府邸你不要。也好,先住宮裡,即使沒有和離,以後也搬進公主府。看看你園子裡,你也太傻。」

「我是真要離。」文夕抬頭,「我不要他了。」

趙朗點頭,「為兄再給你找更好的。」

文夕捂著肚子笑,「都餓了,哥哥說的好吃的呢?」

常樂忙端著煨在小砂鍋裡的參粥過去,步子略顯得跛。

「怎麼了?」文夕詫異的問。

常樂看看瞄見他就黑了臉的趙朗,笑著道:「沒,主子吃點粥。」

趙朗接了過去,哼了一聲道:「奴才求著主子幫自己做事,本來就是妄為,打他幾板子已經算輕的了。」

文夕扁嘴,常樂忙笑著道:「也不疼,撓癢癢似的,要不奴才也站不到這兒了。」

趙朗掃過去一眼,「要不再撓撓?」

「喲,喲喲,皇上國事繁忙,奴才這癢癢,還是奴才自己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