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調兵遣將

一夜無事,根據多方查探也得知這段日子裡似乎也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一切都顯得平靜又安寧。

只是所有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來了,風吟卻不知為何,依然消失無蹤。

「主子,要不要屬下們去外面尋找風公子?」安邑提議道。

楚玥璃搖了搖頭,他並不擔心風吟的安危,況且就憑風吟那隱身的功夫,便是出去尋找,也未必就能真的找到他。

「安宇還沒回來嗎?」

就在他如此詢問的時候,從門外幽幽的飄進了一個人,正在剛才還被人惦記的風吟,不過他手上,還抓著另外一個人,被他隨手一甩,就扔在了地上。

此人一身輕軟皮甲,竟是一副士兵的裝扮,被風吟隨手扔在地上之後「骨碌」一下的就爬了起來,帶著幾分驚懼的離風吟遠了些,然後轉頭四顧,當視線落到楚玥璃身上的時候,似不敢置信般的怔忪了下。

「七殿下?」他驚呼一聲,就趴在地上轉了個身,面朝楚玥璃跪著,帶著幾分泫然欲泣的說道,「王爺,您終於回來了!」

這演的是哪一出?

不說其他人,便是將他帶來的風吟也不禁輕佻了下眉,面對迎面而來的一堆目光,他只漠然說道:「我剛才見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就順手將他抓了進來。」

於是視線再次轉移,落到他的身上。

被這麼多人盯著,讓他深感壓力山大,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說道:「屬下奉九殿下的命令,在鎮上等候七殿下回來,聽說了這客棧內來了幾位與眾不同的客人,就想來查探一下,不想竟真是七殿下。」

說著,他又在身上摸了幾下,摸出一塊令牌樣的東西,雙手舉過了頭頂。

這是身份的證明麼?

楚玥璃並沒有伸手去接,甚至都沒有拿眼瞥上一眼,只看著這士兵問道:「另外的,還對你有什麼吩咐?」

「九殿下命小的若是見到您,讓小的轉告,王爺您儘管直接回軍營便是。」

一抹精光從眼底閃過,繼續問道:「本王不在這些日子裡,軍中的情況如何?與赤瀆的戰事又有什麼進展?」

「回王爺的話,軍中一切如常,這些日子來與赤瀆的軍隊也只是小打小鬧,並沒有大規模作戰。」

「是嗎?」

楚玥璃語氣淡然,聽不出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映雪坐在旁邊的圈椅上,忽然轉頭看向窗外,便見遠遠的有塵土飛揚,並正在朝著這個方向奔騰而來,漸漸的,馬蹄聲,腳步聲都傳遞到了這裡,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很快,已經能看到那是高居馬背上的騎兵奔馳,身後有執刀劍的步兵緊隨。

他們從遠處奔來,無視沿路上的所有詫異驚訝的目光和聲音,直徑來到了此刻楚玥璃等人所在客棧前方,將客棧的大門團團的圍堵了個結實。

二樓客房內的人都紛紛湊到窗前張望,其中自然也包括映雪他們。

安邑趴在窗口看下方,半餉漸漸的皺起了眉頭,說道:「安宇沒人,也沒見九殿下的身影。」

便是在他說這麼句話的時候,下方的人群從中間分開,讓開了一條能供人騎乘的通道,然後有人從後方踏馬而來,姿態翩然,尊貴優雅,赫然是那安王楚玥辰。

似乎有「唰」的一聲響,房內的所有視線都同時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竟是楚玥辰出現在這裡,這實在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不管安邑為代表的親衛們,還是風吟,都在等楚玥璃做出決定,要如何面對眼前的情況。

是直接衝殺出去呢,還是先跟楚玥辰鬥上幾句嘴皮子?

下方楚玥辰策馬走到最前面,抬頭便直直的看向了他們所在的窗戶,視線掃過暴露在他視線內的安邑等人,然後從映雪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到楚玥璃的身上。

「七弟,你可算是回來了,能看到你安然無恙,本王也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他突然開口說的話,卻是這般,面上還帶著釋然的笑容,顯得很溫和很親切很平易近人,讓人忍不住想要對他心生好感,覺得他這是真心是關心著兄弟。

楚玥璃嘴角輕勾,竟也笑得很溫和很親切很清雅悠然,低頭看著下方客棧門口的楚玥辰,那一出現就將大門口圍堵了的士兵,如若根本沒有落入到他的眼中。

「多謝六皇兄的關心,卻不知六皇兄這般前來,是有何貴幹?」

「軍中的將士們可是都十分的擔心七弟你,一聽說你回來了都忍不住想要親自前來迎接,本王也是利用了下職權才將諸位將軍們安撫下去,就馬上帶人來迎接七弟了。七弟,請吧。」

他就好像完全忘記了幾個月前的事情,也好像當初楚玥璃會失蹤跟他沒有半文錢的關係,此刻他站在那裡,無論神態還是動作,都表現出了對楚玥璃回歸的由衷欣喜,似乎他早已經盼望這一刻,盼了好久。

坐在旁邊看著這個情況的映雪不由輕皺了下眉頭,暗道楚玥辰這是想要幹什麼?莫非是想要當做什麼事也不知道,從出賣了楚玥璃的這件事中完整的脫身而出?

楚玥辰似乎早就已經算計好了,不僅僅面上和善,就連今天與他一同前來迎接楚玥璃回軍營的人,其中也有兩名忠於楚玥璃的將領,一半以上的士兵是原屬於邊境的軍隊。

也就是說,他想要讓楚玥璃放心,他確實是沒有半點要暗害他的意思,至於說將七殿下的行蹤出賣給赤瀆的這件事,哦不,他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便是在事態發展進入到了一個僵持階段的時候,從遠處又有馬蹄飛塵,有人端坐於馬背之上,極其囂張的衝進了士兵群中,抬頭就朝楚玥璃亮燦燦的說道:「七哥,你可算是安全回來了!」

來人,正是楚玥修,而安宇就暫且跟在他的身後。

看到楚玥修的出現,客棧內的幾人都不禁鬆了口氣,而在那同時,楚玥修已經看也不看楚玥辰一眼的衝進了客棧,衝上了樓並直接闖進了客房內。

一個時辰後,西北邊軍營地內,帥帳中,楚玥璃安然落座,面前,是當前三十萬兵馬的各路將領,有對肅王殿下忠心耿耿的,當然也有口不對心的,討論著七殿下在這失蹤的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以及……當初赤瀆的人為何竟會知道他們大宛主帥的具體行蹤,以至於竟被事先設下了埋伏,讓他們英明神武的肅王殿下竟也不得不狼狽的逃進了荒漠之中。

楚玥璃坐在帥帳內微笑看著眼前的熱烈爭論,他自己卻是一言不發。

「七哥,你有什麼要說的嗎?」終於,楚玥修發現了竟將自己當成局外人般坐那兒旁觀的七哥,問道。

他這一問,帥帳內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楚玥璃輕輕敲擊著桌面,笑盈盈說道,「若不是我軍中有人將本王的行蹤告訴給了赤瀆方面,他們又怎麼能事先在本王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等著本王自投羅網?」

此話一出,連空氣都似乎被微微動盪了一下,從剛才的安靜一下子就過度到了死寂。

軍中出了內奸,出現了叛徒,出賣了戰友甚至是出賣了主帥,這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即便是其中有幾位將領先前就有所懷疑,此刻聽到本帥親口說起,那效果也是全完不同的。

半餉,有人深深的抽吸了一口氣,問道:「七哥,你是否有懷疑的對象?」

楚玥璃笑盈盈看他一眼,又側頭望向了另一邊的楚玥辰,含笑道:「六皇兄,不知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這話已帶上了強烈的暗示色彩,讓整個帥帳內的氣氛進一步的緊張了起來。

楚玥辰聽到這話就皺起了眉,神色不虞的看著他說道:「七弟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竟是在懷疑本王不成?」

「六皇兄誤會了,本王只是詢問一下你的意思而已,你可千萬不要自動的把自己代入進去。」

涼涼的輕笑一聲,他竟沒有努力把自己開脫出去,反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把我當成了出賣你的那個人罷了。七弟,咱兩自小就不合,本王也承認確實恨不得你去死了算了,可再期望,我也不會如此不分輕重的做出謀害主帥這種事情。」

好一招以退為進!更有部分將軍在聽了這話之後,暗暗的點頭。

楚玥璃笑意不變,施施然說道:「六皇兄不必激動,本王也並沒有說什麼啊。不過,本王被追殺進了荒漠裡之後,倒是趁機去赤瀆的王城跑了一趟,頗有點收穫。」

這話讓無數人愕然,楚玥辰自也不例外,可他的表情除了驚愕之外,卻依然沒有半點擔憂之色,似乎根本就不擔心楚玥璃是否會在赤瀆王城裡得到對他不利的證據。

「王爺,你怎能親身涉險跑去赤瀆王城?若是因此而出了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

說這話的,是一個已滿頭花白的老將,那緊緊皺起的眉頭,清楚的彰顯著對楚玥璃如此行為的不滿。

楚玥璃渾不在意的輕笑一聲,說道:「無妨,本王也不過就是去找個故人聊聊天,順便隨手殺了幾個人,又火燒了赤瀆王宮,還在那赤瀆王城內製造了一出動亂而已。」

「王爺……」

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楚玥璃就好像忘記了楚玥辰勾結赤瀆這檔子事情,也沒有絲毫要避諱他的意思,悠然說道:「本王覺得,這一場與赤瀆的戰爭拖沓得也太久了一點,理應該早些結束才是。」

如此跳躍的話題,讓下面的將軍們一陣發愣,而從很早以前就跟隨在他身側的將軍們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還是那名老將軍,說道:「王爺言之有理,只是想要驅逐赤瀆兵,也並非簡單的一早一夕就能解決的。」

楚玥璃忽然站了起來,揮一揮衣袖,說道:「本王既然回來了,自是不能讓他們繼續在我們眼前蹦跳來去,在半個月內,定將赤瀆將士擊潰!」

半個月?

然而聽到他這番話,大部分將軍卻是都眼睛猛然一亮,拱手便領了命令,道:「末將遵令!」

楚玥辰坐在旁邊,忽然眼皮猛烈一跳,斂下的眼瞼遮住了他眼中的嫉恨。

該死的,他費盡千辛萬苦,不惜與赤瀆勾結出賣主帥,這該死的楚玥璃卻為何竟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還有這些該死的莽夫,他費盡心機又小心翼翼的經營幾個月,剛有了點成果,沒想到楚玥璃一回來,就馬上又是唯他的命是從了!

不甘心,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看著站在那兒睥睨指點的楚玥璃,他用力捏緊了拳頭,眼中的神色閃爍,陰晴不定。

楚玥璃並沒有再糾纏在軍中有內奸的這個問題上面,甚至都沒有刻意迴避楚玥辰的迅速下達著命令,讓整個軍營的幾十萬將士們,都因為他的那一個個指令而忙碌了起來,就如同是,整個軍營都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如此熱切,如此的萬眾歸一、熱血澎湃。

而此時的映雪,正在龍騰軍的駐地內,翻看著自他們到達邊境之後的戰報,嘴角輕輕的飛揚著。

這幾個月來,邊境上與赤瀆的大型戰爭雖沒有,但小打小鬧小摩擦卻是不斷,楚玥辰在楚玥璃不在的時候暫掌帥印,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總是將龍騰軍派出去執行危險的任務。

在幾位真正優秀的將軍的帶領下,這一支由最優秀的人才組成的最散漫的軍隊,已被磨練得全然變了個樣。

帳門被掀開,風吟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冒著熱氣,散發著苦澀味的碗並遞到了她的眼前,說道:「該喝藥了。」

這是多麼讓人接受不了的味道啊!

映雪盯著那黑漆漆的液體,抽了抽嘴角,眼珠轉啊轉,想要找個借口出來拒絕被這黑色液體折磨。

還沒想出來,風吟就又上前了一步,直接捏起她的兩邊臉頰,眼看著就要對她行使那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強灌。

映雪當即瞪大了眼睛,她發現自從在那荒漠上遊蕩了這麼些日子之後,她家一向平心靜氣的風吟,變得有些暴虐了。

「我自己喝我自己喝!」她嚇得雙手連揮,奪過他手上的藥碗就仰著脖子「咕嚕嚕」的一口喝了個乾淨,然後「嘔」的一聲,差點又重新吐出來。

忙抓起一把蜜餞就塞進了嘴巴裡面,饒是如此,依然忍不住的眉頭大皺,整張臉都因為那濃郁的苦澀味而皺成了一團啊!

風吟淡淡瞥她一眼,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嘴邊,沒有半點不自然的餵著她喝下,隨後才說道:「鶯兒傳來消息,說夏勇和他母親在她那裡。」

「嗯?在她那裡?」映雪伸手揉著臉,詫異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分別回去,有自稱是夏青擺脫的士兵找上門,讓夏勇到軍營一趟。他將人迷暈捆綁,之後帶著母親連忙離開,遇到了追殺,被鶯兒所救。」

風吟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映雪眨了眨眼睛,後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們現在在哪裡?」

「滁州。」

「……跑那麼遠了已經?看來想要讓夏青見一見母親兄長以安心這件事也只能推後了。」

風吟默然不語,對於這種事情,他一向就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若非映雪的關係,他甚至都不會去管那兩個人的死活。

低頭,斂眉,他靜靜的坐在旁邊角落裡發呆,隱隱的又有了要隱身的架勢。

映雪側目瞥著他,忽而眼珠一轉,笑瞇瞇的說道:「流玥也安全回來了,我們離開京城的任務便算是順利完成,接下去的打仗啊什麼的並不在我們原先的任務中,風吟,你要不要也回京城去算了?」

他抬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面無表情若無其事的低頭,「不用。」

「紫筠肯定在等你。」

這回,他乾脆連頭都不抬了,就那麼安靜的低頭坐著,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

見他如此反應,映雪不由得輕輕歎息了一聲,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這一安靜下來,就聽到了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熱鬧了起來,不禁伸著脖子張望了下,自言自語著:「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調兵遣將,準備與赤瀆大規模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