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這種事對蘇沫而言,曾經是種儀式。

  她滿懷虔誠和畏懼,小心翼翼,又不敢過於放縱,以滿足對方成全自己的喜悅。

  而今花非花霧非霧,堤防瓦解慾望流淌,她等待著,又害怕自己的身體逐漸失去水分而乾涸龜裂,以至於缺口處泛起一陣空虛的疼痛,心跳驟然加速。

  可是那人比她多出一些耐心,他掌住她的腰,流連於她的乳,偶爾抬頭,觀察她臉上神色。

  蘇沫略微睜開眼,沒敢看他,卻悄悄伸手去探,那事物昂然挺立,向著女人點頭致意。

  他抓牢她的手腕壓置在枕側,又伸手撫她的額,撥開頰邊碎髮,一寸寸緩慢進入,卻在忽然之間發力,蠻橫衝撞。

  蘇沫忍不住弓起腰背,輕輕「哦」了一聲。

  潮水席捲而上,他堅硬地頓在裡面一動不動,任由她不住顫慄擠壓,彷彿有無盡力道在她身體裡迸發燃燒,無法控制,看上去毫無動作,卻已經累極了。

  王居安感到極為受用,忍不住把滿頭虛汗的女人一把撈起,按著她的臀抵向自己,蘇沫略掙了掙,提不起一絲力氣,只得把腦袋擱在他肩上,斷續地嗚咽:「別……呀,受不住了……」

  「才開始就到了,你有點出息沒,」他壓抑地喘著氣,忽然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蘇沫覺得意外,愣了愣,仍是閉著眼,將臉側向另一邊。

  王居安低聲道:「睜開眼。」

  她不聽。

  他軟磨硬泡。

  那東西在身體裡一跳一跳,她「呵、呵」喚出了聲,被折磨的無法,眯著眼瞧了下,一旁衣櫥的玻璃門上赫然映出兩隻「交頸鴛鴦」,她又將臉側回去,埋在他頸窩裡,悶聲求著:「關燈吧。」

  王居安一時沒答話,來回撫弄她的身子,嗓音低靡:「你怎麼生的這麼白,再白些,就跟刷牆用的石灰水差不多了,」又伸手去掐她的胸,「這麼白,晃得我眼花。」

  蘇沫既懊悔又痛苦不捨,顫著嗓子央求:「關燈吧。」

  「不行。」

  她忽然想起來,拾起力氣想推開他:「你兒子在家。」

  「他不在」,王居安一併捏住她兩隻手腕,似笑非笑盯著她的臉,「這兒方圓幾里都沒什麼人,聲音還可以再大些,要像上回那樣。」

  蘇沫登時清醒大半,臉上火燒火燎,半天沒動,過了會兒下定決心,才又使勁推他。

  王居安哪裡肯放,趁著她背過身去,忽然按低她的腰,欺身上來:「這是什麼?」他伸手覆在她腰臀處揉捏,「畫上這玩意,想給誰看呢?」他挺身往裡擠,氣息不勻,「嗯?想給誰看呢?」

  蘇沫覺得疼,趕緊去掰他的手:「不是……」

  王居安把住她的腰:「你這人就是看起來老實,名堂一點不少,」見她不應,俯身貼在耳邊問,「是不是欠收拾?」

  蘇沫大汗淋漓,伏在床上語不成聲。

  他身下使勁:「是不是欠收拾?」

  心劇烈地跳動,她越發喘不上氣,不禁探起身子,腳尖繃得筆直,嘴裡小聲叫著,忽然臥回床上,軟成一灘泥。身後那人不依不饒,強悍地拉起她的胳膊,迫使她揚起頭顱,身體的重心卻支撐在他身上。她似乎嗓子乾涸,已叫不出聲,他極低地呻吟,最後沉重一擊,結合處熱意充斥,糾纏繚繞。

  不多時,王居安放開她,獨自躺了會兒,下床,進了浴室。

  蘇沫身上驟涼,扯起被單裹住自己,蜷在床邊。外間的某個角落裡傳來有規律的「嗡嗡」聲,她睜眼想了很久,忽然覺醒,手忙腳亂裹緊被單跑出去,從扔在地上的包裡翻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有四五個未接來電,努力平復了一會,趕緊接了。

  那邊,家裡問怎麼這麼晚還不回,打電話也不接。蘇沫忙說外面有人遊行,到處堵車,手機信號也有問題,又問清泉睡了沒。蘇母說孩子等了一晚上,問媽媽去哪兒了,熬不住才睡著。

  蘇沫收了線,發了會兒呆,回到方才那間臥室,衣服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她一件件拾起來,展開來看,襯衣和裙子上都沾了血漬污跡,便想著用清水把衣服浞一下,看能不能把血跡弄掉,她這會兒腦子裡的反應仍是慢半拍,一時蹲在那裡瞅著衣服直愣神。

  王居安披著浴衣從裡間出來,瞧了她一眼說:「都成這樣了,扔了算了。」

  蘇沫沒看他,眼裡盯著衣服:「借下浴室,我洗洗衣服。」

  王居安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撥出去,吩咐那邊:「睡了沒?叫人送套女裝過來,多大……」他抬眼打量蘇沫,「身高167、168,體重五十公斤出頭,三圍……」

  蘇沫抬頭看他,臉色不悅。

  王居安笑笑,擱下電話,一邊拿起浴巾擦頭髮一邊問:「你多久沒做了?」

  蘇沫愣了愣,打算佯裝老練敷衍過去,沒開口已紅了臉:「有段日子……了吧。」

  他走過來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多久?」

  蘇沫沒理,起身進了浴室。

  等她再從裡間出來,床頭櫃上放著一套衣物,王居安已穿戴齊整。蘇沫也不推辭,換上新衣,往鏡子裡瞥了眼,還挺合身。她忽然想起來,又從包裡找出信用卡擱回櫃子上,王居安看了眼,不以為意道:「拿著吧。」

  蘇沫仍是沒搭話,收拾好舊衣,拎著包低頭出去,王居安又說:「這麼晚,你怎麼回?」他拿起鑰匙走在後面,出了門,到了近旁,又破天荒的替她開了回車門。蘇沫報上地址,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快下車,王居安才說了句:「你這人話挺少的。」

  蘇沫方回神,「嗯」了一聲,又見王居安抬眼向外面打量小區的建築,才忍不住添了句,「這裡是從蓉介紹的,她跟我……住的很近,同一層。」

  王居安不言語,蘇沫下了車,沒走幾步聽見身後汽車馬達響起,漸漸遠去,她不覺吐出一口濁氣,快步走進樓裡。

  到家後,蘇母還沒睡,在客廳裡看電視,見女兒回來,打量了幾眼問,你這是才買的衣服?

  蘇沫說,是先頭在公司裡備著的,早上穿的衣服上沾了墨水,在公司裡給換了。

  蘇母沒再多問,只催她早些休息。

  蘇沫原計畫帶一家老小坐游輪出海度假數日,因車子被砸,船票已訂,只好把父母孩子送上船,自己先回公司銷假。又沒想到,她才到公司樓下,就有同事打電話過來,說蘇姐你快回吧,王工在發脾氣,讓你趕緊過去。蘇沫不明就裡,又做賊心虛,撂下電話時心裡一梗一梗的。

  王亞男這幾日氣性大,看什麼都不順眼,這會兒正拍著桌子訓人,說:「這麼些人連個行程都排不好,高速堵車,誤了航班,讓客戶在那邊乾等著,你們會不會做事?這要是有小蘇在,前前後後的安排她能列出好幾個計畫給人參考,你們這樣做事究竟是不帶腦子,還是在隨便敷衍我……」又道,「這個蘇助,是不是玩得太快活,不想上班了?」

  旁邊有人解釋:「蘇助正在休年假,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王亞男沒好氣道:「你直接問她還要不要這份工作……」

  蘇沫正好推門進來,聽見這話臉色有些兒發白。

  王亞男瞧見是她,倒笑了:「我不叫人去請,你是不捨得回來的,」又問,「你家裡人來了嗎?都還好吧?」

  蘇沫忙回了句還好,定一定神才說起被人砸車的事。

  王亞男也嚇了一跳,忙說:「人沒事吧?難怪臉色這樣差?」

  蘇沫說:「大人倒沒事,就是把孩子給嚇著了,本來在水族館玩得挺高興,沒想到回去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哭鬧了一晚上。」

  王亞男忽然問:「去水族館走三環,你怎麼跑去臨海路了?」

  蘇沫如實回覆:「當時三環上有人遊行,我擔心出事,就想著繞遠路,誰知道還是撞了個正著。」

  「昨天幾點回的?」

  蘇沫把時間說早了些:「七點多。」

  王亞男回了句:「這可是巧了。」

  蘇沫表示不解:「王工,怎麼巧了?」

  王亞男看著她:「沒什麼,還有兩天出投標結果,後天下午董事例會,你覺得,我在會上怎麼說才好呢?」

  蘇沫直接道:「投標的事,我和技術部的同事都覺得很有把握,述標方面您完全可以放心。」

  王亞男笑一笑,又吩咐幾樣事,便讓她下去。蘇沫轉身出門,先去休息室倒杯咖啡緩上一口氣,路過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原想快步走過去,卻不由自主瞧了眼,那門緊閉,外間也沒人。等她回過味來,心裡登時升起一絲惱意,忙目不斜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直忙到下午,接到從蓉的電話,蘇沫不免心驚,想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要是從蓉跑去和家裡父母打聽情況,豈不是又多一人知道?

  誰知從蓉並不知情,只說自己晚上有應酬,請蘇沫幫忙去接孩子放學。

  蘇沫一顆心放下來。

  從蓉卻是想起什麼,問:「也不知道莫蔚清昨天給她孩子算時辰算得怎樣了,她和你聯繫過沒?」

  蘇沫早把這事給忘了,說:「沒聯繫。」

  從蓉又問:「你覺得這事奇怪嗎?」

  蘇沫說:「不覺得啊。」

  從蓉卻道:「你想啊,第一次生孩子,尚淳都沒這麼看重,這次還不知是男是女呢,他就請人算時辰,難不成終於想通了,要把莫蔚清扶正了麼?要真是這樣,也難怪她得瑟……」

  蘇沫哪還有精力去打探別人的私事,只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打電話去問問吧。」

  從蓉嘴上不應,下班前仍是給莫蔚清去了個電話。

  那邊莫蔚清顯然沒空多說,正忙著穿衣打扮,說是昨晚全市大堵車,高人出行不便,又約在今天會面。

  莫蔚清一邊撂了電話一邊抹唇膏,她仔細端詳鏡子裡的自己,又瞥一眼身後的男人。

  尚淳站在玄關處瞄了回表,他面向窗外,看不清神情,背影卻透出一絲萎頓。

  莫蔚清一直對這些社交活動不耐煩,因知他最近事業不順、心煩氣躁,難免要順著他的意思才好。想到這兒,她心裡軟和了些,攏一攏長髮,走過去,只待對方瞧見,就被人撈住了腰身。

  尚淳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真漂亮,別說什麼高人,只怕和尚道士瞧見也會動凡心。」

  蔚清輕輕拍開他的手:「你輕點兒,別傷著孩子,」又道,「那是什麼高人呀,說不定是瞧你腦門上刻著錢多人傻速來,跑來招搖撞騙的吧。」

  尚淳捏捏她的鼻子:「這話不能亂說,多少人求著他,他也不願搭理,在南瞻做生意的,沒幾個不認識他的,確實有些本事,你要是心不誠,人家可未必靈驗,算不準,對我們孩子也不好。」

  莫蔚清見他表情極為認真,當即不再多言,暗自卻高興起來。

  兩人上車,尚淳仍是說起大家族裡一二三房的那些事。

  這種家族爭端,以前他不說,莫蔚清也從不主動打聽,時間久了,尚淳在她跟前越發少了避諱,偶爾發一通牢騷,說起大房從政,他們二三房的只能仰仗著人做點生意,很多事自己還拿不了主意,過得憋屈,很不自在,除此之外,餘下各房也是明爭暗鬥,又惹人煩心。

  一路過去,到了酒店包房,席間已有數人等著,如往常般有男有女,端著些半生半熟的臉孔。

  莫蔚清的身份不必說破,大夥也能會意,尚淳並不介紹,只幫忙引見了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他稱那人為二舅。莫蔚清心裡訝異,不覺壓低聲音問:「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尚淳笑起來,在她耳邊小聲道:「還能是哪一出,見家長呀,你可要好好表現,表現好了,就給你名分。」

  沒等莫蔚清說話,那些人先笑起來,紛紛打趣:瞧這兩口子,感情好得很,沒大沒小地,在家裡長輩跟前咬起耳朵來了。

  莫蔚清面露粉色,一時坐下來,喝了兩杯茶,那位高人方姍姍來遲。莫蔚清細瞧那人,知命之年,面相方正,慈眉善目,談吐不俗,當即也放了心。

  桌上擱著精緻清淡菜餚,幾人以茶代酒,高人替這夥人一一摸骨算命,輪到尚淳時,高人笑道:「生就麟骨,呼風喚雨。別人是財重壓身,你這人是天生富貴,含著金鑰匙出身,」又將他前三十來年的境遇一一道來,八九不離十,尚淳聽得不住點頭,莫蔚清心裡也暗暗稱奇。

  那人又道:「只是這兩年,你在事業上不怎麼順,常有劫難,紛爭也多,以至於勞心勞力了些……」他止住言語,忽起身站在尚淳跟前,動作利落地將他的頭骨摸了一遍,方坐回位子,臉色微凝。

  尚淳猶豫地問:「大師,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說?在座這些都是自己人……」

  那人搖頭:「天機,現在人多,不便多講。」

  尚淳想了想,便道:「大師,我老婆已有身孕,來年生產,不如請您幫忙算算,這孩子是男是女,二來,也想起個好名,去去霉頭。」

  那人聽了,盯著莫蔚清打量一番,請她將手擱在桌上。

  莫蔚清被他瞧得老不自在,避開視線,扭頭看了尚淳一眼,等尚淳微抬下巴略作示意,這才伸手過去。

  那人分別握住她的雙手,從手腕處細細摸到每根指頭的指尖,欲言又止。

  尚淳按捺不住,有些兒急了:「究竟怎樣,你好歹給句話吧。」

  那人這才開口:「尊夫人秀外慧中,人中龍鳳,只是……夫人的出身,和先生這樣的貴人比起來,似乎雲泥……」

  其餘人一起伸長脖子聽,尚淳擱下茶杯,沒好氣地打斷:「說重點,我問的是孩子。」

  那人不緊不慢往屏風後面一指:「借一步說話?」

  尚淳點頭,莫蔚清也站起來,三人一起過去。

  高人這才小聲道:「我實話實說,二位即使怪我也還是這話,這孩子就是癥結所在,父子相剋,妨礙事業發展……」他嘆息,「的確有些不妥,對生意尤其不好,若無錢財損失,必有刑傷。」

  一室寂靜,尚淳臉色越發難看,良久才問:「用什麼方法可以化解?」

  那人嘆息:「尋常說的化解方法,無非利用五行相助,改變風水,這方改得好了,那方卻是差了,拆東牆補西牆,至於最後有沒有用處,說不準……二位還年輕,從頭再來,還能枯木逢春。」

  尚淳神色陰鷙,拿手點著他:「你要是敢亂說一氣,我不但端了你的飯碗,還要縫了你這張臭嘴。」

  「有話好好說,別像個刺兒頭一樣見人就扎,」尚淳的二舅從後面踱過來,按住外甥的肩,想是方才略聽見幾句,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轉臉看向算命那人,「大師是高人,別和這些年輕後輩一般見識。」

  那算命的倒有好涵養,神色未變,只微微點一點頭。

  莫蔚清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會兒禁不住伸手去撫肚子,不由自主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尚淳也看了她一眼,仍是忍不住問:「真沒其他辦法麼?」

  二舅開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先生說話一向靈驗,你們年輕人不要意氣用事,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患於未然,一定要仔細考慮,從大局著想。」

  尚淳板著臉,一言不發,伸手去握莫蔚清的手,她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