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癡迷

姚狗兒,現在正式更名叫姚長貴了。

「小貴子,」慕念春忍不住叫起了昔日熟悉的名字:「你有什麼特別喜歡或是擅長做的事情麼?」

這般親暱隨意的稱呼,頓時讓小貴子受寵若驚了,紅著臉應道:「回小姐的話,小的什麼家務活都會幹。」

也就是說,沒什麼特別擅長的事。

慕念春略一沉吟。

在見到他之前,她原本是打算隨便安排一份差事。現在當然得精心為小貴子打算一番。若是在後宅裡做個跑腿的或是做粗活的小廝,將來可沒什麼出息。去田莊,又離自己太遠了,不便照拂。小貴子的長處是勤快本分,並不算特別伶俐,又沒讀過書,賬房裡的事情也是做不了的......

想了片刻,慕念春終於有了主意:「這樣吧,我待會兒去和娘說一聲,安排你去馬房。馬房的事也算清閒,平日餵馬照顧馬匹。這些事稍微一學就會了。你還得學著駕馬車,今後出行的時候,就由你駕馬車好了。」

馬房裡的差事,向來都是肥差。平日清閒自在,為主子駕車更是長臉的事。只有分外得主子信任歡心的,才有資格得到這樣的差事。就連工錢也比別處都高一些。

小貴子此時還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卻能體會到慕念春的一片好意,又撲通一聲跪下了:「多謝小姐,小貴子一定盡心盡力做事,絕不會丟了小姐的臉。」

......倒也不算笨。這麼快就反應過來,將自己歸為她的人了。

慕念春啞然失笑,目光愈發柔和:「你認真做事就好,遇到什麼難事,只管來找我就是了。還有。以後別動不動下跪。雖說主僕有別,可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跪。快些起來吧!」

小貴子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麼好。結結實實的又磕了幾個響頭。眼睛紅紅的站了起來,心裡默默的發誓。今後一定要忠心的為小姐做事。

慕念春叫來玉簪。吩咐道:「玉簪,你先領著小貴子去馬房,和馬房的管事說一聲。請他安排小貴子一份差事,住處也一併安頓下來。」

玉簪笑著應了,好奇的打量小貴子一眼。見他瘦弱的不成樣子,土頭土腦的不說,還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小貴子被笑的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還不快去!」慕念春白了玉簪一眼,目光中暗含警告。

玉簪不敢笑了,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領著小貴子去了馬房。

慕念春去了張氏那兒,略過了自己私下和慧如的約定,只說:「......我在慈雲庵住了一個多月,和一個叫慧如的師太十分熟絡。她特地求我為她出家前的孫子謀一份差事,我應下了。今日那個叫姚長貴的找上門來,我把他安排去了馬房。特地來和娘說一聲。」

張氏果然沒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笑著說道:「既是答應了的事。總得安排妥當。馬房的差事還算清閒,就讓那個姚長貴待著好了。」

慕念春趁機要求:「我已經吩咐過他了,不僅要學著照顧馬匹。還得學著駕車。過些日子,等他學會駕車了,讓他做車伕。」

車伕這份差事,在馬房裡十分搶手。一來隨主子出行是有臉面的事,二來到了別的府上,車伕也會被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運氣好的時候,還會得些賞錢。這樣的差事,自然人人爭搶。

不過,在主子眼中。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張氏想也不想就點頭應下了。

慕念春一顆心落了地,甜甜一笑:「娘。謝謝你了。」

「這點小事,哪裡值得我們慕四小姐道謝。」張氏笑著打趣:「你若是實在有心表達謝意。不如下廚做頓好吃的,讓我今日解解饞。」

母女兩個正在說笑,門房的小廝匆匆的跑來稟報:「啟稟太太,太孫殿下來了。」

張氏一怔。太孫怎麼會忽然來了?

之前太孫也曾經來過慕家,不過,每次都是和齊王一起來的。獨自登門還是第一回,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彆扭。

慕念春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慕元春果然好手段,竟說服了慕長栩從中牽線搭橋,邀了太孫登門做客。

張氏很快回過神來:「快些請太孫到外堂,再打發人去修德堂送個信。」

那小廝期期艾艾的答道:「太孫殿下說了,他今天是特意來探望大少爺。不必驚動老夫人了。而且,太孫殿下已經去松濤院了。」

張氏:「......」

慕長栩明明是齊王伴讀,齊王來探望他還說的過去。太孫特地登門來看望算怎麼回事?這事,怎麼看都透著蹊蹺啊!

不行,她得去松濤院看看。

張氏正準備起身,慕念春忽的笑道:「娘,殿下既是特地來探望大哥,說不定會有些話要私下說。我們去打擾了反而不美。萬一惹的殿下不快就不好了。倒不如隨殿下自便,吩咐廚房備好飯菜也就是了。」

這一場好戲才剛剛開鑼。暫且先讓慕元春粉墨登場得意片刻。

張氏聞言,頓時打消了前往松濤院的念頭。

......

此時的周琰,已經走到了松濤院的門口。

之前心中焦急步履極快,可到了門口,卻莫名的緊張起來,一顆心怦怦直跳。

方同自從踏進了慕家的門,便苦了一張臉。明知勸不動,卻依然不肯放棄:「殿下,您原本說要去汴河邊遊玩,現在卻偷偷跑到了慕家來。要是被太子妃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

不僅周琰要挨訓,他這個貼身小廝也是斷然跑不了的。

好脾氣的周琰,今天一反常態的固執,冷冷的瞥了方同一眼:「你若是害怕,大可以現在就回府向母妃稟報。到時候母妃生氣,也只會發落我,和你無關。」

方同全身一個激靈,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殿下,奴才對您可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奴才剛才這麼說,也是為了您著想,絕沒有要背叛您的意思......」

真是聒噪的令人頭痛!

看看十四叔身邊的鄭喜,那叫一個伶俐。十四叔一個眼神過去,立刻就會乖乖閉嘴。自己身邊這個,整個就是一話癆。

「閉嘴!」周琰板著臉孔,擺出了為人主子的威嚴:「沒我的吩咐,不准張口說半個字。不然,回去之後你就等著去門房跑腿吧!」

方同委委屈屈的住了嘴。

周琰深呼吸口氣,定定神進了松濤院。

松濤院裡的下人不知都去哪兒了,院子裡靜悄悄的。一陣似有若無的琴聲傳了出來。正是那日在荷花宴上聽過的平沙落雁。

周琰神色一動,循著琴聲找了過去。琴聲越來越近。繞過一處迴廊,一個精緻的涼亭引入眼簾。

一身素色羅裙的少女坐在涼亭裡,專注的低頭撫琴。

長長的青絲如瀑般傾瀉在肩頭,臉龐白皙似玉,精緻無暇。長長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紅唇微微抿著。纖纖玉指輕盈的落在琴弦上,如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美的像一幅畫,令人不敢靠近,唯恐驚擾了畫中的寧靜祥和。

周琰不自覺的停住了腳步,癡癡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女。

到了此刻,方同哪還有不明白的。太孫特地到慕家來,分明就是衝著這位慕大小姐來的。他現在不管做什麼,都已經遲了。再聯想到太孫剛才的態度,他眼下只剩一個選擇了......

方同咬咬牙,輕手輕腳的退開,站到了迴廊下,為主子放風。

周琰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慕元春的身上,根本就未留意到方同的離開。

慕元春依舊沒有抬頭,琴音卻變的歡快起來。淙淙的琴音似乎化成了鳥兒在枝頭歌唱,婉轉悠揚的表達出喜悅的心情。

周琰心裡一蕩,情難自禁的靠近了幾步。

慕念春終於抬起頭來,明眸似水,默默的凝視著周琰。明明什麼也沒說,卻又似訴說了千言萬語。

周琰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如在雲端。一顆心幾乎快跳出了胸膛。

「元春,」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閨名,卻似已在夢中呼喚過了千百回。小心翼翼的,唯恐驚到了她一般:「我來了。」

慕元春俏臉浮起兩抹淺淺的紅暈,輕輕張口:「我還以為殿下不會來。」

周琰略有些愧意的承認:「對不起,我之前一直在猶豫不決。你寫給我的信,被母妃發現了,母妃十分生氣。不准我和你見面,之後,我沒敢給你回信......事實上,就在長栩開口的時候,我還在猶豫。幸好在最後一刻,我想明白了。」

慕元春輕聲道:「是我讓殿下為難了。」

周琰鼓起所有的勇氣,直視慕元春的雙眸:「元春,知道你傾心於我,我真的很高興。其實,從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便喜歡上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母妃,同意我們兩個的親事。」

慕元春臉上的紅暈更深了,眼中閃出濃濃的歡喜和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