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無恥,果然無人是齊王的對手。
慕念春的俏臉迅速飛起兩抹紅暈,不知是氣惱還是羞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給我現在就滾!」
齊王志得意滿的咧嘴一笑,狠狠的盯了慕念春一眼,然後走到了窗子邊。正準備開窗走人,慕念春的聲音忽的在身後響起:「等等!」
齊王轉身的動作十分迅捷,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的期待和躍躍欲試:「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走。」
慕念春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果斷無視了齊王的厚顏無恥:「你對我的事情這麼熟悉,是不是特地讓人徹查過我的事?」
齊王很乾脆的點了點頭。
慕念春又緊接著問道:「我死了之後,子喬表哥怎麼樣?」
特地叫住他,竟然是為了問這個。齊王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似笑非笑的說道:「他遠在清池縣,我忙著登基處理政事,哪有時間過問他的事。」
慕念春定定的看著齊王,齊王神色坦然。
「你在說謊!」慕念春肯定的說道:「你第一次見到子喬表哥就格外留心。你肯定知道他的事。」
齊王半點被拆穿的羞惱都沒有,聳聳肩說道:「沒想到這樣都瞞不過你。好吧,我確實知道他的事。」
慕念春心裡一緊,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我死了之後,他怎麼樣?」
她和梁武帝同歸於盡的消息,肯定是震撼天下的聳動事件。再加上改朝換代的大事,就算是鄉野村民也該知曉。張子喬也一定知情。
齊王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怎麼樣,他後來娶妻生子,過的很好。」
真的是這樣嗎?慕念春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齊王不答反問:「這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慕念春本來還不敢確定。可齊王這樣的反應,卻令她心裡一沉。半晌,才困難的擠出幾句話:「他後來到底怎麼樣了?你只管告訴我實話。我能撐得住。」
女子太蠢笨了固然不好,太過聰慧的也實在令人頭痛。
齊王暗暗歎口氣。只得說了實話:「你和......死了之後,我替你們分開下葬。聽聞張子喬知道此事之後,不吃不喝,三日便氣絕身亡。」
慕念春全身一顫,淚水猛的湧了出來,迅速的模糊了視線。
「這輩子,我不會娶任何女子為妻。因為在我的心裡,這個位置是你的。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會一直在宮外陪著你,直到你閉上眼睛的那一天。」進宮的那一天,張子喬平靜的說出了這番話。
他也真的做到了。
她在宮中十年,他遠在千里之外靜靜的守候著她。她毅然赴死,他默默的陪她共赴黃泉......
慕念春雙手摀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流了下來。發出低聲的嗚咽,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蒼涼而悲慼。
齊王默默的走上前,舒展雙臂,將她摟入懷中。
這一次。她沒有掙扎,依偎在他的懷中啜泣。
齊王悄然歎息,說不出是心疼憐惜多一些。還是酸意更濃一些。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晦澀而低沉。他沒有張口,只靜靜的抱著她,右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都怪你......」慕念春邊哭邊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本來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要補償子喬表哥,要和他在一起。你為什麼非要纏著我不放......」
張子喬的深情厚意,她前世已經辜負。這一生依舊無法償還。她要怎麼面對張子喬?
齊王為自己辯白:「我知道你聽了這事心裡會難過,所以才不想告訴你實情。是你非要追根問底。」
「明明就是你的錯!」慕念春含淚指控:「你想瞞著不說,哪裡是擔心我難過。是怕我會動搖了原來的決心!」
齊王咳嗽一聲:「我怎麼可能這麼無恥!」
「你就是這麼無恥。」慕念春淚水漣漣。小臉哭的通紅,談不上美感。可齊王凝視著這樣的她。心裡竟有種蠢蠢欲動的悸動。
這個時候親她一口,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的卑鄙?
齊王只猶豫了一剎那。便飛快的將這個顧慮拋到了腦後。俯下頭,吻上肖想已久的紅唇。
她的唇柔軟而冰涼,有些鹹鹹的澀味......
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嚐,唇角一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齊王抬起頭,唇角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傷口,略有些無奈的笑道:「手背上的傷口還能遮掩一下,嘴唇上被咬這麼一口,你讓我怎麼見人?」
慕念春瞪圓了眼眸,咬牙切齒的說道:「誰准你親我了!」
這點詰問,齊王應付的輕鬆自若:「你剛才這麼傷心難過,我是想安慰安慰你。你現在心情已經好多了吧!」
傷感難過的情緒被這樣打斷,頓時無以為繼。可這樣的安慰方式,實在令人氣結。
慕念春繃著臉攆人:「你快點走,我不想看到你。」
真無情!
齊王暗暗感慨一聲,這次再沒有猶豫,迅速的開窗,利落的跳出窗戶。
......
齊王剛離開,石竹便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石竹一直守在門外,屋裡隱隱約約的啜泣聲自然瞞不過她的耳朵。她好不容易忍到齊王離開,立刻就進了屋子。
慕念春一臉淚痕,神色頹然沮喪。
石竹看著別提多揪心了,憤憤的說道:「小姐,是不是齊王欺負你了?奴婢這就找他去!」說著,便要轉身。
「深更半夜的,你怎麼去找他算賬?」慕念春心情雖然低落,卻沒有失去理智,及時的叫住了石竹:「而且,他也沒算欺負我。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心情有些低沉罷了。」
石竹沒有繼續追問,只擔憂關切的看著她:「小姐,你現在還好麼?」
慕念春用袖子擦了眼淚,強顏歡笑道:「現在好多了。我又累又倦,想歇下了。今晚你陪我一起睡。」
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陪在身邊,總令人欣慰多了。
石竹想也不想的點頭應了。
......
兩人並排躺下,頭靠著頭,十分親密。
石竹知道慕念春心情不佳,有意東拉西扯的說些閒話。已經困的眼皮打架了,還是硬撐著不肯睡。
慕念春焉能看不出石竹的良苦用心,心裡湧起一陣暖意,低聲說道:「石竹,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快些睡吧!」
石竹默然片刻,才自責的歎道:「奴婢笨嘴笨舌的,想哄小姐開心,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頓了頓,又低聲道:「奴婢不知道小姐和齊王之間的事,也不敢多嘴亂問。不過,不管怎麼樣,奴婢總是全心全意站在小姐身邊。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不會猶豫......」
「石竹,」慕念春握住石竹的手,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可熟悉的體溫和氣息,卻讓她覺得無比溫暖:「我不要你上什麼刀山下什麼油鍋,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平平安安的活著。」
前世的悲劇都成了過去。這一生,她要好好的活下去,也要身邊在意的人都安然無恙的活著。
慕念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的蒼涼。
石竹心裡一酸,大著膽子摟住慕念春:「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活著,一直伺候小姐。」
「就算我出了什麼事,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慕念春的話,讓石竹怔了一怔,下意識的說道:「小姐怎麼說這樣的喪氣話。你怎麼可能有事。」
你若是有事,奴婢怎麼可能獨活?
慕念春似是猜到了石竹心裡在想什麼,用力握緊了石竹的手,加重了語氣:「答應我,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准輕言生死。」
石竹被慕念春話語中的慎重嚇了一跳,忙應道:「是是是,奴婢答應小姐就是了。這麼喪氣的話,以後可別再說了,奴婢聽著心裡都覺得難受呢!」
慕念春鼻子微微一酸,卻順著石竹的話音說道:「好,我們不說這些了,快些睡吧!再不睡,天就快亮了。」
石竹本就又困又倦,很快便睡著了。
慕念春思緒如潮,眼睛閉上許久,卻依然沒有半點睡意。
到底還是沒能躲開齊王......
為了家人的平安,她無奈的選擇了妥協。可未來依然迷霧重重。前世發生的一切,還會上演嗎?如果一切依舊,京城依然會血流成河。齊王會做些什麼?是像前世那樣逃出京城,還是會用別的辦法應對即將到來的紛爭?
到那個時候,她又能做些什麼?
還有張子喬,他對她一片癡心不改。若是賜婚的聖旨到了慕家,他會怎樣的難過?
......
同樣的夜晚,齊王也是徹夜難眠。
只不過,慕念春是憂慮焦灼不安。他卻是因為亢奮激動,遲遲無法入眠。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慕念春總算是點頭同意了他們的親事。只等過完年聖旨賜婚,她就是他的人了。
她的心,遲早也會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