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厚顏

齊王府裡,也在進行著酒宴。

周琰周珣等人都來了,還有蔣昀羅鈺慕長栩等人,加起來足有十幾人。兩人一席,美酒佳餚如流水般呈上來,絲竹聲聲,歌姬聲音婉轉,舞姬翩翩起舞。

「十四叔,恭喜你如願以償!」周琰清秀白胖的臉孔滿是興奮的潮紅,豪邁的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

齊王今晚興致極高,眼眸熠熠閃亮。毫不猶豫的和周琰喝了一碗酒。

酒是溫過的,喝到胃中頓時一陣灼熱。

不知是酒勁上湧,抑或是美夢成真太過高興的緣故,齊王只覺得全身都有些飄飄然。頭腦卻又異常的清醒,一連喝了小半罈子的酒,也沒什麼醉意。

坐在他身邊的周琰,酒量卻實在淺薄的可憐。幾碗酒一下肚,臉孔就滿是紅暈。估摸著再有兩碗酒,就徹底趴下了。

周珣的酒量可要強多了,笑著端起一碗酒走了過來:「十四叔,今天是你定親的大喜日子。我可得好好敬你一碗酒。只可惜慕四小姐尚未及笄,十四叔還得再等上兩年才能成親。」

齊王雖比周珣長了一輩,年齡卻比他小了兩歲。周珣已經有了一子一女。舉手投足間顯得沉穩有度。

比起周珣,善良憨厚的周琰簡直還像個孩子。

也怪不得父皇更喜歡周珣。就算是他,對周珣也生不出什麼討厭的情緒。

身在帝王家,身體中流淌著的都是野心勃勃的血液。萬人之上的龍椅只有一個,為了坐上龍椅,做出什麼樣的事都不稀奇。趙王有野心,吳王和晉王又何嘗不是?前世三個藩王同時謀逆造反,趙王勢力最大。也最先攻進了皇城。周珣也是居功至偉。

趙王遠在藩地,在京城的勢力遠不及太子。全靠周珣暗中拉攏文官武將。只可惜,周珣同樣沒落得什麼好下場。被自己的親表叔下令亂箭射死。大概到了九泉也死不瞑目。

齊王眸光微閃,笑著和周珣碰了碗。一飲而盡。

再接著,就是周玦和周玹。

齊王來者不拒,縱然酒量再好,也很快就有了酒意。

微醺中,眼前的少年面容漸漸模糊,忽然變成了另一張美麗慧黠的少女面孔。她款款走來,眼角眉梢俱是柔情......

念春,是你嗎?

今天是我們定親的好日子。你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激動高興?

一張口,那份似真似幻的感覺陡然消失無蹤:「齊王殿下,我也敬你一碗酒。」

聲音清朗,分明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齊王定定神,對著慕長栩笑道:「日後等我娶了念春,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再叫殿下就太見外了。我現在就提前叫你一聲大舅兄如何?」

慕長栩早已見慣了齊王的肆意任性,雖然有些尷尬,卻並不慌亂,鎮定的應道:「等日後成親了,殿下再改口也不遲。」

......

敬完酒後。慕長栩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都是兩人一席,坐在他身邊的正是羅鈺。

往日兩人親密無間,感情極深厚。現在卻因為慕元春變的漸漸疏遠。天天見面。說話卻一日少過一日。今天晚上一起到齊王府來赴宴,無巧不巧的被安排坐在了一起。竟有些冷場。

「表哥,你不去敬酒嗎?」慕長栩打破了沉默。

羅鈺淡淡的說道:「敬酒的人多的是,我去不去也沒什麼要緊。」語氣不冷不熱。

慕長栩碰了個軟釘子,訕訕一笑。他本不是什麼長袖善舞之人,又因為慕元春的事對羅鈺頗為愧疚,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絲竹聲聲入耳,歌舞優美動人。周圍說笑聲不絕於耳。而他和羅鈺,卻一直僵硬尷尬的沉默著。

妹妹也確實做的太過分了。慕長栩想起上元節時發生的事情。一陣難堪。若換成是他被心上人這般設計,真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羅鈺現在這樣的冷淡。已經算是極有涵養了。

總不能一直這麼僵持下去......

慕長栩鼓起勇氣低聲說道:「表哥,對不起......」

「需要說對不起的。不是你。」羅鈺終於抬頭看嚮慕長栩,俊臉消瘦憔悴,聲音裡滿是苦澀:「我從來沒怪過你。你不用覺得對我有什麼愧疚。」

辜負了他一片深情的人,是慕元春。

這一切,和慕長栩無關。

可是,每次看到和慕元春有五分肖似的臉孔,他的心就一陣窒息和抽痛。久久無法平息。所以,他不願再正眼看慕長栩,更不願和他說話。

慕長栩看著滿臉痛苦之色的羅鈺,心裡沉甸甸的難受極了。他想說些什麼,腦海中卻一片空白。默然許久之後,才擠出了一句:「我聽說,舅母打算給你定下親事。」

羅鈺嗯了一聲:「是劉府的三小姐。母親已經讓人登門提親,只等劉府的回音了。」

他原本是不願意成親的。可被慕元春傷的遍體鱗傷之後,卻沒了堅持的意義。

反正總是要成親的,娶誰都一樣。

劉二小姐也是太孫側妃。李氏到劉家提親,其中的微妙心意不言而喻。可慕長栩卻半分指責的資格都沒有。是慕元春先辜負了羅鈺,羅家為羅鈺定什麼樣的親事都怪不得羅家。

慕長栩打起精神笑道:「表哥如此人才,劉府肯定會應下這門親事的。我先提前恭喜表哥一聲。」

羅鈺也擠出一絲笑容:「你別只顧著說我了。我記得沒錯的話,還有兩個月你就要成親了,要恭喜也該是我恭喜你才對。」

提起親事,慕長栩的反應也不熱絡,淡淡的笑了笑,便扯開了話題。

表兄弟兩個,至少表面恢復了交談。至於各自心中在想著什麼,卻是不得而知了。

......

這一場酒宴,直到子時左右才散。

慕長栩喝的醉醺醺的,幾乎是被抬著上了馬車。模糊中,似乎有另一個人也上了馬車。

慕長栩以為是隨身伺候的小廝,並未放在心上。一路上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睛。路程走了大半,才睜開眼。

然後,慕長栩楞住了。遲鈍麻木的頭腦清醒了一些,錯愕的問道:「齊王殿下,你怎麼會在馬車上?」

一身緋衣錦袍,桃花眼裡浮著笑意的俊美少年挑眉笑道:「當然是特地送你回府了。」

慕長栩:「......」

齊王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分明是別有用心好吧!

慕長栩本就暈乎乎的頭更痛了,忍住攆人的衝動,十分委婉的說道:「深更半夜的,殿下不必來回奔波。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了。殿下還是請回府好好休息吧!」

齊王一臉遺憾的歎了口氣:「我現在就算是想回也回不了。只有這麼一輛馬車,只能等著送你到慕家,然後再回府了。」

慕長栩嘴角微微抽搐。三更半夜的,哪裡還有時間這麼來回折騰。齊王分明是想今晚隨著他一起回慕家賴上一晚......

聖旨都下了,親事已經定了。四妹又不會長翅膀飛走,至於這麼這麼黏糊這麼緊張嗎?

慕長栩心裡默默的吐槽。不過,以他的性子,這些話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默然片刻才說道:「如果殿下不嫌棄,今晚就在我院子裡的客房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回王府吧!」

大舅兄果然知情識趣。

「那怎麼好意思。」齊王眉開眼笑的客氣了一句,很快又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慕長栩:「......」

一路無話。

馬車在慕家的側門停下。值夜的門房管事睡眼惺忪的開了門,在見到慕長栩身邊的身影時,全身一個激靈,就要下跪行禮。

「不必多禮。」雖然冷風颼颼的,不過,齊王殿下的心情卻十分明媚,語氣出奇的溫和隨意。

慕長栩定定神吩咐道:「殿下是特意送我回府,夜已經深了,你不用去稟報父親母親他們了。免得驚擾了他們休息。」

門房管事連聲應了。眼睜睜的看著齊王隨著慕長栩進了府。

......齊王殿下不是送大少爺回府嗎?跟著進府又是什麼意思?

幸好此時已是深夜,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睡下了。齊王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了慕家,也沒引來任何矚目。

慕長栩親自領著齊王進了客房,略有些歉然的說道:「這麼晚了,沒時間再收拾,請殿下將就一晚。」

松濤院的客房收拾的還算乾淨。若是來個普通的客人,倒也不算怠慢失禮。用來招待身份尊貴的齊王卻不免隨意了一些。

齊王隨意的笑道:「無妨,本王也沒那麼嬌氣。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快些回去歇了吧!」

慕長栩走了之後,齊王和衣而睡。鄭喜則睡在外間的床榻上。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齊王睜開了眼睛。此時的齊王,眼眸比天上的繁星還要明亮,哪裡還有什麼酒意。

齊王無聲的推開門,順便踢了踢酣睡的鄭喜,低聲道:「別睡了,快些起來。」

鄭喜反射性的翻身下床,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