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目的達成,卻沒有絲毫快意,面色十分難看。
齊王在來之前就早有準備,顯然是猜中了他會提什麼樣的條件。不惜縱虎歸山,也要換回慕念春......
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十分糟糕!
可他根本拒絕不了這樣的條件!
他想要的不是同歸於盡,而是登臨天下佳人相伴。沒了性命,就什麼都沒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今是他落了下風,這口悶氣不咽也得嚥下......
韓越深呼吸一口氣,冷冷說道:「先放了我的幾個侍衛,命人為他們療傷。然後護送我們出京城。」
齊王將心裡的喜意強行按捺下來,迅速的點頭應了。然後喊來董二一聲,迅速的吩咐了一番。
董二迅速應了。
......
等待的時間就像凝滯了一般。
齊王直直的站在門口。
韓越同樣站的筆直,手中的長刀依舊穩穩地落在慕念春的胸口上,紋絲未動。
鋒利的刀鋒閃著雪亮的光芒,上面猶自帶著未乾的血跡。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
慕念春之前受傷流了不少血,巴掌大的小臉異常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不過,她的眼神卻很鎮定平靜。偶爾和齊王對視一眼,很快又垂下了眼。
韓越此時心情一定不算好。她還是收斂一些,免得激怒了他。
一盞茶時間過後,一切都準備妥當。幾個受了傷的侍衛都被匆匆的止血包紮過了。除了一個傷的太重不能行走之外,其餘五個受的只是輕傷。包紮過後走動無礙。
齊王淡淡的說道:「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韓越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先讓所有人都退出院子,等我們上了馬車才可以跟上來。」
齊王二話不說應了下來。
此次來的侍衛約有百餘個,俱都是齊王暗衛中身手最好的,動作十分利落。齊王一聲令下。便迅速的退出了院子外。
這條巷子裡的十幾戶人家,聽到打殺的動靜,都被嚇的魂飛魄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躲在屋子裡。根本無人敢露頭偷看。
「起來,」韓越的聲音裡透著徹骨的寒意:「和我一起上馬車。」
慕念春沒有吭聲。柔順的起身,隨著韓越一起往外走。那把鋒利的長刀,此時依然抵著她的胸膛。只要稍一用力,就會要了她的小命。
院子裡此時空蕩蕩的,除了齊王之外,只有董二和另一個少年。那少年見到慕念春時,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小姐......」
慕念春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個少年:「小貴子。你怎麼在這裡?」
小貴子?!
韓越霍然看了過去。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今天早上在巷子裡遇到的那對父子。
怪不得他會覺得這個少年眼熟......原來,這個少年竟是當年的那個小貴子!齊王能找到這裡,一定是小貴子通風報信!
韓越心裡湧起怒火,忽的停下腳步,冷冷說道:「我要帶上小貴子一起走。」
「不行!」沒等齊王張口,慕念春便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
以韓越的性子,絕不可能放小貴子活著回來。
韓越眼眸微瞇,眼神冷酷無情:「他必須要跟我走。否則,之前說的一切全部作廢。」
齊王一驚,心裡湧起怒意。正要說什麼,慕念春已經搶先一步冷冷應道:「你用我的性命來換你自己的命,還有韓雲石父子三人和這幾個侍衛。怎麼說都是你佔了便宜。你若是還不知足。那儘管對我動手好了。今天就一起死在這裡!」
語氣狠辣果決,竟是半步不讓。
韓越心頭火起,手中的刀微一用力,慕念春的胸口緩緩溢出鮮血。本就血跡斑駁的衣裳又多了觸目驚心的血痕。
慕念春俏臉愈發蒼白,卻沒有退縮,動也沒動。
齊王看的又急又怒又心痛,咬牙切齒的怒道:「韓越,你若是膽敢再傷害她一星半點,我一定饒不了你!」
就在此時。小貴子走上前來。眼睛紅紅的說道:「只要小姐能平安無事,奴才這條賤命死不足惜。奴才願意跟著一起去。」
明知有去無回。小貴子依然義無反顧的挺身站了出來。
就像前世一樣。在最危急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用自己的命換主子的性命!
......
被長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沒哭。受傷流血的時候沒哭,被逼著走出屋子的時候也沒落淚。此時此刻,慕念春卻是淚流滿面。
石竹也哭了起來。
一直站在一旁的鄭喜也紅了眼眶。心裡暗暗想著,雖然這個小貴子笨嘴笨舌的不甚伶俐,關鍵時候倒是有些血性......
齊王默然片刻,忽的張口說道:「小貴子不能讓你帶走。如果你固執己見,那就休怪我不客氣。我立刻就讓人殺了韓雲石。」
......竟擺出了不管不顧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狠辣!
韓越瞳孔陡然收縮,殺意大盛,手下再一用力。慕念春的胸前又濺出了一朵血花。
小貴子和石竹同時驚呼一聲。
慕念春蒼白如紙滿是淚痕的俏臉卻綻放出一朵笑靨,美的驚人。
齊王果然是懂她的。如果這個時候真的答應韓越這個要求,用小貴子來換她的命。就算她被安然救了回來,她也不會安心。
這也是齊王和韓越最大的不同。韓越或許也是愛她的,可他的愛陰暗偏執扭曲,隨時翻臉無情,令人膽寒。齊王卻是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在意她的人,也尊重她的選擇和決定。
世上有這樣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她。即使下一刻就死去,今生也無憾了。
......
韓越陰沉的看著慕念春含淚綻放的笑顏,心中嫉恨欲狂!
什麼也不管了。就這麼和她同歸於盡!他得不到的,憑什麼齊王可以得到!只要他用力的揮刀,她就會香消玉殞一命歸西......
韓越握著長刀的手漸漸用力。青筋畢露。
齊王眼眸暗了下來,逼著自己保持冷靜。不能退讓。
短短片刻時間,卻像過了天長地久。氣氛緊張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只聽到石竹壓抑的哭泣聲。
韓越深呼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也罷,區區一個奴才的賤命,還不值得我放在心上。走吧!」
......總算是讓了步!
齊王終於暗暗鬆口氣,後背早已是冷汗涔涔。
幸好韓越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萬一韓越一個衝動之下真的傷了念春......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小貴子低聲哭了起來。小姐為了他,差點命喪當場。現在胸口還在流血......
慕念春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小貴子,你先回去送個信。告訴爹娘一聲。讓他們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小貴子哽咽著應了一聲,眼睜睜的看著小姐隨著持刀的兇徒走出了院子。沒人押著石竹,石竹卻抹著眼淚跟了上去。
小姐脖子上的傷剛止了血,胸口上又多了新傷。幸好傷藥還有一些,她得快些為小姐敷藥才行。
......
巷口果然停了兩輛馬車。十幾個侍衛手持兵器站在馬車外。
幾個受傷的侍衛坐上第二輛馬車。
第一輛馬車裡坐著韓雲石父子三人。三人俱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眼上被黑布蒙著,口中被塞著布。韓越看在眼裡,心裡沉甸甸的難受之極。
韓雲石對他視若親生。韓騏韓勵對他這個兄長尊敬有加,十分親近。在他心中,他們才是真正的親人。無人可以取代。
韓越用左手為韓雲石拉下眼上的黑布,再取出手中的布團,低聲道:「二叔。你還好吧!」
韓雲石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被捆綁著蒙著眼領出天牢,他還以為死期到了。沒想到之後就被關到馬車裡,繞來繞去的到了這裡。等了半天,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可眼前這張面孔卻十分陌生。還有那個面色蒼白血跡斑斑的美麗少女......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越簡短的解釋:「二叔,是我,我現在易了容。」
是韓越的聲音!韓雲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韓越沉聲道:「一路上我再和你慢慢解釋,我們現在先離開京城。」他右手中握著刀,單憑一隻左手根本無法解開韓雲石手腕上的繩索。略一猶豫將刀放了下來。迅速的為韓雲石父子三人一一解開繩索。
以齊王對慕念春的在意,此時絕不敢輕舉妄動。
石竹趁著此時。立刻取出藥瓶為慕念春上藥止血。
胸口上的傷口不大,卻比脖子上的傷深了不少。藥粉撒了半瓶,才堪堪止住了血。只是傷的地方不便包紮,更不好細細查看。只能這麼粗略的處理一番。
慕念春脖子痛,胸口更痛。衣裙上滿是血跡,看著觸目驚心。臉上幾乎沒有半點血色。
石竹哽咽著低聲道:「小姐,你暫且忍上兩天。」這兩天一直在馬車上趕路,根本沒辦法養傷。
慕念春忍著疼痛,擠出一絲笑容:「放心,我能撐得住。」
韓越聞聲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