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善心中依然顧慮重重滿是隱憂,可當著齊王的面,也不好再說什麼,打起精神說道:「既然殿下這麼有把握,那我也就放心了。念春已經安然歸來,從今日起就在府中好好靜養。殿下不用憂心。」
趙王世子入了天牢,趙王黨羽盡數被抓,趙王不知會做何反應。不管如何,大秦朝都將會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齊王身在其中,根本無法避開。這麼要緊關鍵的時候,就不必惦記慕念春身上的傷了。
慕正善的話中還有一層更隱晦的深意。慕念春此次被擄受傷都是因齊王而起,在情勢未明之前,齊王還是少來慕家為好。免得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齊王何曾精明敏銳,自然能聽出慕正善的言外之意。雖然心中不捨,卻還是點頭應下了。
待齊王告辭走了之後,慕正善和張氏也從慕念春的屋子裡退了出來。
夫妻兩個多日來一直憂心焦慮精神緊繃,慕念春一回來,兩人提了多日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殿下對念春確實情深意重,為了救回念春,連私放囚犯的事也做了。」提起未來女婿,張氏心中滿意又快慰。
慕正善也歎著附和:「是啊,雖說念春是因為他才遭此劫難。不過,他能表現的這麼果決擔當,也著實出人意料。」
這個女婿,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
現在最令人擔心的,就是皇上的反應了。
慕念春被人擄走一事,慕家一直秘而不宣,並未在京城傳開。可之後為了追捕兇徒,齊王府的動靜著實不小。如今齊王又私下縱虎歸山,這件事無論如何也瞞不過皇上了。皇上就算不怪罪齊王,對慕念春被擄了幾天的事又豈能坦然?
女子清譽大於天啊......
張氏倒是比慕正善樂觀多了:「齊王之前就說過。在今年就迎娶念春過門。就算皇上心裡有些不悅,十有八九也拗不過齊王。」
慕正善歎道:「但願如此吧!」
......
出了慕家之後,齊王立刻回了齊王府。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召來侍衛詢問善能的下落:「......你們有沒有將那個善能師太帶回府?」
侍衛應道:「帶回來了。就安置在王府裡的客房裡。不過,那位師太病的很重,一直高燒不退,神智不清。帶回府幾天從未清醒過。」
齊王想也不想的說道:「你在前帶路,我現在就去見她。」
......殿下不急著進宮,反而要見一個病重垂危的尼姑?侍衛心中驚詫不已。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恭敬的應下了。
鄭喜也同樣疑惑不解,忍不住低聲說道:「殿下,你私下放了韓越等人出京城。這幾天又一直都沒露面。皇上肯定心中不喜。殿下是不是該進宮去見一見皇上?」
齊王淡淡說道:「不急,等我見過善能再說。」
......這個善能到底是何許人也?身上藏著什麼樣的秘密?為什麼殿下堅持要先見她?鄭喜心中如何暗自揣測暫且不提。
很快就到了客房。
齊王進了客房,目光一掃,兩個伺候的丫鬟立刻退了下去。鄭喜關好門,守在門外。
齊王看向床上的女尼。
這個女尼已經不年輕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又連日發著高燒,除了喝藥之外基本沒吃什麼東西。顯得格外清瘦憔悴。然而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她依然美的驚人。
由此也可想出年輕時會是何等的絕色。
這就是韓越的親生母親,已故韓大將軍的妻子,當年以美貌名動京城的韓夫人!人人都知道她自盡殉夫,誰也想不到她詐死躲在慈雲庵裡,一躲就是十八年。
齊王看著善能。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這是父皇的一團亂賬。他這個做兒子的沒資格評判指責。可眼下,因為善能的出現。韓越的身世秘密也即將曝露。本就詭異莫測的情勢又多了不確定的變數......
昏睡中的善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睜開了眼。在看到齊王的一剎那,善能有些茫然,費力的問道:「這是哪裡?你是誰?」
齊王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淡淡說道:「這裡是齊王府。我是齊王周恪。」
齊王府?齊王周恪?那......韓越人呢?
善能昏沉的頭腦中迅速的閃過一個念頭,頓時面色煞白:「韓越是不是被抓捕進天牢了?」
「沒有,他已經帶著韓雲石父子三人回了趙州。」齊王並未隱瞞,簡短的說道:「念春也被救回來了。」
韓越沒事就好。
善能心裡一鬆,想到韓越毫不猶豫的捨棄了自己,心中又是一陣苦澀。當年是她太過懦弱糊塗,也怪不得韓越這麼恨她這個親娘......
齊王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病的很重,暫且在王府裡養病。等病好了,我再帶你進宮見父皇......」
善能全身一顫,眼中滿是驚懼惶恐:「不,我不進宮!」
她寧願立刻死去,也絕不要進宮!
齊王見她反應如此激烈,並未步步緊逼,順著她的話音說道:「你不想進宮,那就安心的在這裡養病。等你病好了,想去想留都由你。」
留下當然不行。可去又要去哪裡?隱姓埋名在慈雲庵裡躲了這麼多年,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可如今已經接連被人識破身份,再回慈雲庵還有什麼意義?
天下之大,竟無她的容身之處。
善能慘然一笑,閉上眼睛,淚水溢出眼角。
看來今天是休想問出什麼來了。齊王沒有再逗留,很快就出了屋子,然後吩咐鄭喜:「讓人去備馬車,我現在就進宮見父皇。」
鄭喜麻溜的應了。
......
福寧殿裡。
皇上懨懨的躺在龍塌上,容妃親自伺候皇上喝藥。喝完藥之後,皇上便閉了眼睛。
皇后沖容妃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出了寢室。皇后又叫來江太醫詢問:「皇上龍體現在如何?」
江太醫斟酌著言辭:「皇上病情原本已經有了好轉,因為趙王世子一事怒急攻心,如今心火鬱結,不宜再動怒。否則對龍體無益。」
這話說的很委婉,可話中之意卻再明白不過。
大喜大悲最傷身。更何況,皇上已經老邁,龍體又一直有恙。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說不定哪天就熬不過去了......
皇后心裡沉甸甸的。
皇上現在絕不能有事!如今趙王態度**不明,隨時都有可能舉旗謀逆。太子擅長處理朝務,卻從未領兵打過仗。一旦真的起了內亂,只怕晉王吳王也會跟著渾水摸魚。若是沒了皇上坐鎮,這大秦的江山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容妃也是心中一沉。
齊王這些日子鋒芒盡露,已經惹來了皇后和太子的深深忌憚。皇上若是一旦有事,太子就會登基為新皇。到時候,這皇宮內外就成了皇后太子的天下。她和齊王的日子只怕就更難熬了......
兩個女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此時都是全心全意的祈禱著皇上的病快些好起來。
江太醫退下之後,皇后打起精神說道:「本宮要忙著打理後宮瑣事,無暇日日在皇上身邊照顧。這些日子多虧你了。」
容妃忙應道:「照顧皇上是臣妾分內的事,臣妾實在當不得皇后娘娘稱讚。」態度一如往日恭敬柔順。
皇后臉上的笑容愈發親切溫和,心中卻暗暗冷笑。容妃果然最是識趣乖巧,眼看著情勢不妙,立刻又像往日般溫馴小意。
可惜,不管容妃再怎麼做小伏低,皇后也不會心軟。一想到齊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功的偽裝了這麼多年的紈褲皇子,皇后心裡就像什麼堵住了一般,呼吸都覺得不順暢。
現在情勢緊張,暫時還用得著齊王母子的地方。等以後一切平定下來,第一個就要騰出手來對付齊王母子......
皇后心裡暗暗盤算著,面上卻不動聲色,故作關切的問道:「對了,這幾天齊王跑到哪兒去了?既沒去上書房,也沒到福寧殿來。聽聞齊王府所有的侍衛也不在府裡。」
容妃一臉歉然的應道:「臣妾心中也在暗暗著急呢!他一向任性淘氣,也不知是領著侍衛到哪兒胡鬧去了。」
皇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這麼說可不妥。齊王以前是胡鬧些,如今卻是長大了。聰慧機敏,行事有度,怎麼可能再肆意胡鬧!」
容妃表情微微一僵。
就在此刻,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稟報:「啟稟皇后娘娘容妃娘娘,齊王殿下在殿外求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容妃心裡一鬆,神色也柔和多了:「快些請齊王進來。」
齊王很快就進了福寧殿,先給皇后和容妃請了安。不待皇后追問這幾天的行蹤,便主動說道:「兒臣這幾日查探了一個極重要的秘密,要稟報父皇。母后和母妃若是心中有什麼疑問,等兒臣有空了再詢問也不遲。」
他這麼說了,皇后也不便再追問,眼睜睜的看著齊王進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