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嫁妝早已經備好,光是嫁妝單子就有厚厚的一摞。除了田莊鋪子衣料首飾現銀之類的,還有許多日常生活所需的零碎東西,就連各種名貴的藥材也準備了不少。
不過,張氏心中還是有些遺憾:「......我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嫁妝比起羅氏差的遠了。慕元春出嫁的時候,除了公中的一份還有羅氏留給她的嫁妝,所以十分豐厚。如今你出嫁,我這個當娘的卻沒多少體己私房給你。你的嫁妝可就輸慕元春一籌了。」
慕念春啞然失笑:「娘,這個有什麼可比的。嫁妝多些少些都無妨,過日子是人過的,又不是看嫁妝。」
「話是這麼說,齊王殿下也確實待你極好,可我這心裡總是不自在。」張氏還是耿耿於懷。
慕念春正要安慰張氏,石竹笑吟吟的來稟報:「啟稟太太小姐,有幾位慕家的同族太太前來為小姐添妝。」
按著俗禮,女子出嫁的時候,親朋好友都要來添妝。大多是送些首飾衣料之類的。這幾日,陸陸續續的有不少女眷前來為慕念春添妝。來的人越多,添的嫁妝也就越多。出嫁的時候也能更風光些。
張氏立刻笑著起身迎了出去。
慕念春不便出迎,微笑著站了起來,一一和女眷們打了招呼。
這些都是慕氏同族的女眷,這個要喊嬸娘那個要喊姑姑,煞是熱鬧。,一個個將帶來添妝的錦盒打開,要麼是極名貴的綾羅錦緞。要麼是成套的赤金頭面,有一個送的更名貴,竟是一支百年人參。
張氏見了那支全須全尾的人參,心裡十分歡喜,口中笑道:「二嫂真是太客氣了。送了這麼好的人參給念春添妝。」
那個二嫂是慕氏旁支的婦人,聞言笑道:「這支人參是我家老爺偶爾所得,雖然名貴。平日卻也用不著。正好帶來給念春添妝。」
慕家三個女兒。年齡最長的慕元春雖然嫁到了太子府,卻只是側妃。慕婉春剛定了親事不久,婚期定在了明年六月。對方也是書香世家。相較之下。慕念春無疑是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一個,一嫁過去,就是正經的齊王妃。齊王是皇上最寵愛的幼子,皇上愛屋及烏。對慕念春也格外的看重。之前還曾召慕念春進宮小住。這份殊榮,絕對是皇家兒媳中的頭一份。
踩低望高是人之常情。慕元春出嫁。來添妝的寥寥無幾。輪到慕念春即將出嫁了,添妝的卻是一個接著一個。其中不乏攜著厚禮來的,就像這位婦人一般。藉著添妝的由頭送份厚禮,嚮慕念春示好。
「多謝二嬸娘!」慕念春對婦人的心思瞭然於心。不過人家既來主動示好,她也只能含笑接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這個誇讚慕念春長的好。那個就誇讚慕念春有福氣找到了好夫家,猶如眾星捧月。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氣氛熱鬧和諧。
就在此刻,白蘭走了進來,湊到張氏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氏面色陡然變了,恨恨的說道:「虧她還有臉回來!」
眾人齊刷刷的看了過去。那個送了人參的二嫂試探著問道:「弟妹,是不是又有人來為念春添妝了?」聽張氏的語氣,這個她該不會是慕大小姐吧!
張氏略有些悻悻的應道:「是啊,太孫側妃特地回來為念春添妝了。」前些日子回門鬧成了那樣,虧得慕元春還有臉回來。也不知道慕元春用了什麼法子,竟哄的太孫也陪她一起回來了。有太孫在,自然不能將慕元春拒之門外。如今人已經被領到蘭香院了。
太孫側妃幾個字,透著濃濃的嘲諷。
眾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早就聽聞慕元春和張氏不睦,果然半點不假。
慕念春笑容一斂,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個慕元春,今天是成心給她添堵來了......不過,慕元春有這份心,也得看她樂意不樂意!
張氏略一猶豫說道:「念春,太孫殿下特意陪元春回來給你添妝......」
「娘,我身子有些不適,此時不宜見人。」慕念春神色淡然,不疾不徐的說道:「讓人收下大姐的添妝禮就是了。」
......這一招太損了!把人家的禮收下,卻連見都不見人家一面。眾人不約而同的想道。
張氏卻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這麼好的主意,她剛才怎麼就沒想到?
張氏正要吩咐白蘭出去收下添妝禮,慕念春卻又輕飄飄的來了一句:「娘,讓冬晴去就行了。」
然後,召來冬晴低聲叮囑了一番。
......
慕元春和周琰正坐在正廳裡。
想到慕念春和張氏得知自己登門時的憤怒和不甘,慕元春便覺得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快意。仗勢欺人的滋味太美妙了!
也不枉她一番苦心,特地帶了兩套昂貴的寶石頭面首飾做添妝禮了。
周琰自是不知她心中在想什麼,笑著說道:「待會兒見了四小姐,你稱呼一聲四妹無妨。等再過兩日,可就得隨我叫她一聲十四嬸了。」齊王是他嫡親的十四叔,慕念春嫁給齊王,他得老老實實的叫一聲十四嬸。慕元春縱然是慕念春嫡親的姐姐,也得隨著他改稱呼。
......慕元春笑容一僵,旋即笑道:「殿下這麼稱呼,我就不用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嫡親的長姐。真要叫她什麼十四嬸,只怕她自己都覺得不自在呢!」
周琰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有什麼不自在的。你若是還叫她四妹,才是失了禮數。萬一被母妃聽見了,肯定要囉囉嗦嗦的訓斥一通。倒不如一開始就改了口。」
慕元春違心的應了一聲。心中卻冷笑連連,讓她叫慕念春十四嬸?開什麼玩笑!
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丫鬟走了進來。
慕元春看清那個丫鬟的面孔後,笑容頓時僵住了。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數日前令她倍感羞辱的一幕......
就是她!就是這個叫冬晴的丫鬟!
慕元春暗暗咬牙切齒,表面上還得裝得若無其事。
「奴婢給太孫殿下請安,給太孫側妃請安。」冬晴利落的上前請安,神色十分坦然。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慕念春整日裡裝模作樣,連身邊的丫鬟也不是善茬。
慕元春心中冷哼一聲,神色冷淡:「怎麼只有你來了?母親和四妹呢?」
冬晴早得了慕念春的叮囑,不慌不忙的應道:「啟稟太孫側妃,四小姐今日身子不適,不宜出來見人。」
身子不適?只怕是不敢來見她吧!
慕元春唇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我上次回門的時候,四妹還是好好的。這才過了八九天,四妹怎麼就身子不適不能見人了?」
冬晴平日極少說話,其實口舌十分伶俐,聞言若有所指的應道:「自從那一天過後,小姐就覺得氣短胸悶,一直在屋子裡靜養。這些日子有不少太太小姐們來添妝,都是命奴婢接了添妝禮。小姐聽說側妃特意回府為她添妝,心中十分高興。特地叮囑奴婢收下添妝禮。」
......人沒露面,添妝禮倒是毫不客氣要收下。厚顏無恥!
慕元春當然不肯就此罷休:「四妹身子不適,我這個做大姐的總得前去探望。你在前領路。」
冬晴動也不動,淡淡說道:「小姐靜心休養,不願見人,還請太孫側妃見諒。」竟是半點顏面都沒留。
慕元春的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俏臉微微一沉:「放肆!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不帶路,我自己去就是了。」說著,便起身欲走。
冬晴腳下微微一動,很自然的攔住了慕元春。
慕元春氣的俏臉通紅,狠狠的瞪了冬晴一眼:「讓開!」
冬晴看似恭敬的應了句:「奴婢也是聽小姐的命令行事,還請太孫側妃不要讓奴婢為難。」
......
慕元春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忽的轉身看向周琰,眼圈隱隱泛紅,眼中更是泫然欲泣:「殿下,我一番好意回來為四妹添妝。沒想到四妹竟這般對我。竟吩咐身邊的丫鬟攔著我......真是一片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也罷,算我白來了這一回。」
說到最後,已經有了哽咽之意。
周琰眼中流露出疼惜,握住慕元春的手說道:「既然她不願見你,我們也別討這個沒趣了,還是回府吧!」
慕元春:「......」
這反應和她想像中的全然不同!以周琰憐香惜玉的性子,見她受了委屈,不是應該擺出太孫的架勢怒斥冬晴一頓,為她撐腰出氣才對嗎?!為什麼會是這樣?
只見周琰笑著和冬晴打了個招呼:「怪不得這麼些日子都沒見你,原來十四叔把你打發到四小姐身邊來了。」語氣竟十分熟稔。
冬晴抿唇一笑:「奴婢到慕家來快大半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孫殿下呢!」
慕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