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王妃的名諱,韓越連眉毛都未曾動一下,淡淡說道:「你去回稟一聲,就說我正忙於軍務,現在無暇到王府。等忙完了再去!」
親兵應了一聲,很快去和趙王府的管事說了。
這個管事等了半天,只等來這麼一句,心裡一肚子窩火,陰陽怪氣的說道:「韓將軍果然是軍務繁忙,如今連我們王妃的吩咐也不管用了。」
還要等軍務忙完再去王府,哼!擺什麼架子!
那個親兵不愧是韓越身邊的人,聞言硬邦邦的頂了回去:「如今王爺在病中,將軍要忙著打理裡裡外外這麼多事,沒什麼閒空,當然不便隨叫隨到。」
管事被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忿忿不已的回了趙王府,照實將此行的經過說了一遍:「啟稟王妃,奴才去請韓將軍,等了半天才有人進去通稟。韓將軍只一句忙於軍務,就把奴才打發了回來。就連一個親兵都沒把奴才放在眼底,奴才心中實在不憤。」
「奴才自己受些委屈不算什麼,可奴才奉了王妃娘娘的命前去,代表著的是王妃娘娘的顏面。平白的受了這等閒氣,奴才實在忍不下去,所以才多嘴向王妃娘娘稟報。」
這個管事在王府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曾受過這樣的閒氣,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趙王妃臉色果然不甚好看,皺眉問道:「韓將軍真的說有軍務要忙嗎?」
管事忙道:「奴才豈敢有半個字虛言。韓將軍確實命人這麼吩咐奴才的。不過,依奴才看。韓將軍也未必忙到連來王府的閒空都沒了。分明是有意找借口拖延......」
「放肆!」趙王妃忽然變了臉:「竟敢在背後挑唆,惡言重傷韓將軍!」
管事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不停的告饒:「奴才出言無狀,奴才不該在背後猜疑韓將軍,都是奴才一時口快,還請王妃娘娘贖罪......」
趙王妃冷冷說道:「自己去領二十個板子,日後再敢多舌,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讓你永遠不能再張口。」
管事哆哆嗦嗦的謝了恩。下去領板子去了。
趙王妃發作了多舌的管事。煩悶鬱結的心情卻沒有緩解多少,反而更添了幾分陰霾。
她對韓越一直十分信任器重,近來卻隱隱的覺得不對勁。
韓越消息十分靈通,比朝廷提前知曉韃靼人入侵邊關。因此在年前便定好了舉旗謀反一事。已經走到這一步。也容不得再回頭。趙王妃在問過趙王的心意之後,便點頭同意了。那份檄文也是韓越親自撰寫的,當真是字字似箭句句如刀。對那兩個礙事的太醫當然也不必客氣。乾脆利落的了結了他們的性命。然後為趙王服下解藥。
可是,服下解藥快半個月了,趙王依然不見多少好轉。每天還是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睜眼能看耳朵能聽之外,連動手指都費力氣。
趙王妃心中惶惶不安,忍不住追問了韓越幾回。韓越只說道:「王爺服藥這麼久,難免傷了身子,或許過幾日才能見效。」
幾日幾日又幾日,轉眼就是半個月了。趙王還是不見起色,趙王妃就算再蠢也隱隱察覺到不妙了。又打發了管事去叫韓越來。沒曾想,韓越竟有意拖延不肯來......
趙王妃呆呆的坐著,越想越覺得心驚。
不能胡亂猜疑先亂了陣腳!趙王妃深呼吸幾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說服自己。或許趙王很快就能好起來了。或許韓越是真的忙於軍務,不然怎麼可能不到王府來......
「啟稟王妃,韓夫人來了。」
趙王妃收斂心神,起身相迎。
小楊氏似乎也有些心事,擠出笑容喊了聲:「大姐,王爺今日身子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算是問中趙王妃的痛處了。在自己親妹妹面前,趙王妃也沒心思遮掩什麼,皺眉說道:「還是老樣子,不見什麼起色。」
小楊氏笑的有些勉強:「大概是藥效慢,過兩日就該好了。」
趙王服藥裝病一事,小楊氏直到年前才知道。藥是韓越奉上的,解藥也是韓越拿出來的。如今韓越大權獨攬,趙王卻躺在床上遲遲不見好。小楊氏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卻不敢朝最壞的地方想,只能天天到王府來噓寒問暖表示關心。
趙王妃對韓越生出了不滿和懷疑,再看自己的親妹妹也隱隱起了疑心,口中卻沒說什麼,只淡淡應了句:「承你吉言,希望王爺能早日好起來。」
小楊氏聽出趙王妃語氣中的冷淡不滿,不由得有些訕訕。姐妹兩個無言對坐了片刻,小楊氏又主動張口說道:「大姐,我想隨你去探望王爺。」
姐妹兩個相伴多年,感情十分親密。趙王妃到底沒讓小楊氏太過難堪,點點頭應了下來。領著小楊氏一起去了趙王的寢室。
......
趙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睜著眼,卻神色僵硬,看著有幾分詭異和可怕。
屋子裡除了丫鬟小廝,還有趙王的幾個侍妾和兩個庶子三個庶出的女兒。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
趙王妃一露面,眾人立刻上前請安問好。
趙王妃隨意的嗯了一聲,逕直走到床榻邊,低頭看趙王一眼,心裡一陣惻然,還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亂。然而這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她,她根本不敢表現出慌亂,定定神笑道:「王爺,今日可好些了嗎?」
趙王臉上的肌肉動了一動,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兩個字。趙王妃看著他的口型猜了出來,若無其事的笑道:「王爺是想見韓將軍吧!臣妾剛才打發人請他過來,不過,韓將軍正忙著軍務,實在抽不出身。說是得了空閒就來,王爺耐心等一等。」
此言一出,屋裡眾人的神色都有些異樣。趙王妃相召,韓越竟敢托詞不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小楊氏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反射性的垂下了頭。
趙王的臉抽動了幾下,表情依舊僵硬,眼中卻滿是怒意。仔細一看,這份憤怒中似乎又夾雜了難以名狀的悔恨和不甘。
趙王妃和趙王夫妻多年,哪怕趙王口不能言,也看出了趙王眼神中的豐富內容,心裡不由得一個咯登,心底冒出一陣陣寒意。
她一個人疑心還可以說是胡思亂想,可如今趙王分明也察覺出自己的身體異常了......
當初裝病的主意是韓越出的,藥是韓越獻上來的,就連解藥也一直在韓越手裡。王爺的印信和虎符也早就落入韓越手中。這半年來,趙王的事務軍務都由韓越一手把持。如果韓越真的包藏禍心,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她身份尊貴,擅長打理內宅事務,卻也僅止於此了。遇到這樣的事,頭腦裡一片混亂,壓根不知道要做什麼。
趙王妃站在床邊,和趙王四目相對,希冀著從趙王的眼中能看出些什麼。
然而,一個人的眼神再豐富,也代替不了說話。趙王眼中越來越激動,臉部的抽搐也越來越厲害,口中翻來覆去的重複韓越的名字......
趙王妃雙手微顫個不停,壓低了聲音說道:「王爺放心,臣妾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趙王妃忽的轉身,面無表情的說道:「來人,將韓夫人帶到客房裡好生歇著,沒本宮的吩咐,不准韓夫人踏出房門半步。」
說是休息,其實就是變相的軟禁。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身體壯實的婆子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擰住了小楊氏的胳膊。
小楊氏既驚又怒,脫口而出道:「大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王妃沉著臉,並不多解釋:「你在客房裡老實待著就是了。等韓越來了,我自會放你出來。」說著,又吩咐身邊的管事:「去韓府一趟,把坤哥兒和秀姐兒都帶過來。就說本宮幾日沒見他們心中十分掛念。」
小楊氏臉色一白,聲音顫抖著為兒女求情:「大姐,你若要人質,我留下就是了。坤哥兒和秀姐兒還小,沒經過什麼事。別嚇著兩個孩子......」
趙王妃狠狠心沒理睬小楊氏的哀求。又命人叫來府中的侍衛首領,低聲囑咐一番。那個侍衛首領低聲應了,立刻退下部署安排。
小楊氏很快被帶下去軟禁在了客房裡。
留在寢室離的趙王侍妾和庶子庶女們,若是再沒察覺到不對勁就是傻子了。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吭聲。
趙王妃表面看似鎮定,實則心中十分忐忑不安,鎖在袖中的雙手一直在發抖,雙腿也是如此。幸好有衣物遮掩,一時也沒人看出異樣。
去韓府的人很快回來稟報:「啟稟王妃,韓府的大少爺大小姐不在府中,聽說剛被韓將軍命人接走了。」
趙王妃心中一沉。
韓越果然居心叵測,竟早有防備......
趙王妃心亂如麻。就在此刻,又有小廝進來稟報:「啟稟王妃,韓將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