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
慕元春眼睛一亮,垂下了頭。
太子妃卻面色一沉。慕家人倒是來的快,很顯然是為慕元春撐腰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太子妃淡淡說道:「本宮今日倒要看看,慕翰林和齊王妃今日有什麼話要說。」
丫鬟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下了。
很快,慕家一行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太子妃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紅腫的蔣氏站在太子妃身側,另一側站著的是劉氏。慕元春跪在太子妃面前,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慕正善恭敬的上前行禮:「臣攜家眷見過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沒有起身,不冷不熱的說道:「慕翰林這麼急著趕到太子府來,不知有何要事?是為了慕側妃而來的吧!」
慕正善目不斜視,沉聲應道:「是,臣正是為慕側妃而來。」
慕元春依舊垂著頭,唇角卻微微揚了起來。她所料的半點不錯,慕正善不是急急的來替她撐腰了嗎?慕念春不也乖乖的來了嗎?就算看在他們的顏面上,太子妃也不能將謀害皓哥兒這項罪名按在她的身上......
太子妃顯然和慕元春想到了一處,臉也沉了下來。
然而,慕正善接下來的舉動卻讓眾人都驚住了。
慕正善緩緩跪了下來,聲音沉痛之極:「臣教女無方,實在無顏見太子妃娘娘。可今日卻不得不來。慕側妃心思歹毒,膽敢暗中謀害皓哥兒。這等大逆不道之舉,必須重罰。太子妃娘娘無需顧忌我們慕家的顏面,只管將此事昭告眾人再秉公發落。臣絕無半字怨言!」
太子妃愕然。
慕元春霍然抬起頭來。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父親......」
慕正善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放棄她這個女兒嗎?
怎麼可能!
她的親娘是慕正善明媒正娶的原配,她才是慕家正經的嫡長女。如今她嫁到了太子府,雖然只是太孫側妃,可將來太子登基,太孫就會成為大秦儲君。只要她生下健康聰明的兒子。就有可能取代蔣氏的位置......
難道這一切慕正善都看不到想不到嗎?他怎麼能放棄她!
慕元春眼眸含淚,一臉的傷心欲絕。
慕正善看著這樣的慕元春,卻再也不會心軟了,冷然說道:「從今日起,我慕正善只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做的任何事,都和我們慕家無關!」說完。又看向太子妃:「今日臣來的匆忙,來不及召集族人。等過了今日,臣會親自將慕元春的名字逐出族譜。從今以後,慕元春和慕家再無任何瓜葛。」
太子妃也被這出人意料的一幕震住了。
逐出族譜......這可不是嘴上隨便說說,一旦真的這麼做了。就意味著恩斷義絕,再也不認慕元春這個女兒。
沒想到慕正善竟有這等壯士斷腕的魄力!
太子妃對慕正善倒是有了幾分另眼相看,語氣淡然的問道:「慕翰林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知慕太傅是否知曉?」
慕正善沉聲道:「家父近來微恙不適,一直在靜養。臣不想用這些事驚擾了他,等過些時日,自然會家父稟明......」
「父親!」慕元春淒厲的嘶喊一聲:「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我娘?我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我才是你嫡出的長女。就算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可以將我逐出慕家。將來到了九泉之下,你還有何顏面見我娘......」
邊說邊淚如雨下。
慕元春早已習慣了用淚水做武器。她可以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可這一回,她又驚又怕再也顧不得這些,哭的狼狽極了。
「我確實對不起你娘。」
慕正善長歎一聲,眼眶也隱隱泛紅:「你娘死的早,你舅家憐惜你們兩個沒有親娘照顧。將你們接到了羅府,一住就是十年。我身為父親。卻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步一步的變成了現在這等模樣。我日後到了地下,確實無顏見你娘。」
「可是。我不能因為愧疚,就將整個慕家的未來交付在你的手裡。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貪慕虛榮,想盡辦法要嫁入太子府。嫁給太孫了猶自不知足,竟然還敢對皓哥兒下手。誰知道你將來還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為了慕家所有人著想,我不得不將你逐出慕家!」
「你要怨要恨,只管記恨我這個當父親的。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以父親的身份和你說話。今日過後,你不再是我慕正善的女兒。你所做的一切,都和慕家毫無關係!」
慕正善的聲音一開始有些顫抖,待到後來,卻越來越堅決。
慕元春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全身無法抑制的不停顫抖。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嚮慕長栩:「大哥,你也要和我恩斷義絕一刀兩斷嗎?」
慕長栩清俊的臉孔閃過一絲不忍,然而,想到慕元春的所作所為,想到慕正善說過的那些話,眼下絕無可能再有轉彎的餘地......
對不起,妹妹!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法子再護著你了。我是慕家長孫,如今有妻有女,我要為慕家的將來做出選擇。
慕長栩狠下心腸,低聲道:「慕側妃,盼你今後好自為之。」
慕元春如遭雷擊,喃喃低語:「大哥,你竟也這般對我......」話還沒說完,便氣血上湧,身子晃了一晃。
慕長栩面色一變,下意識的想上前一步扶住慕元春。
一直冷眼旁觀悶不吭聲的慕念春忽的張了口:「大哥,你先陪爹娘告退吧!有我在這裡就行了。」
慕長栩正欲邁出去的腳步又縮了回來,深深的看了慕元春最後一眼,黯然歎口氣。然後狠狠心,隨著慕正善夫婦告退。
......
慕元春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眼裡一片麻木茫然。
蔣氏看在眼裡,心裡別提多解氣了。
太子妃瞄了慕元春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沒有了慕家做後盾,慕元春也就沒了最後的依仗。趁著這一次的機會,正好將慕元春壓的徹底不能翻身......
「五嫂,」慕念春上前幾步,正色說道:「事關皇家血脈,此事萬萬不能姑息。五嫂儘管從嚴發落。只是請五嫂體諒慕家的一片苦心,不要牽連到慕家。」
太子妃答應的十分乾脆:「好。慕家有這樣的誠意,本宮焉能不領情!」
慕念春襝衽行禮:「那就謝過五嫂了。」要怎麼處置發落慕元春,卻是隻字不問。
這是太子府的家事,和她沒半點關係了。
太子妃淡淡說道:「今日府中還有事,不便留你晚飯。過幾日等皓哥兒身子好了,再邀你到府裡來做客。」
慕念春欣然應了,然後告退。轉身的那一刻,正巧和慕元春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慕元春茫然散亂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
「慕念春!一定是你在搗鬼!」慕元春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眼中射出無盡的怒火和憎恨:「父親一向心軟,如果不是你在背後慫恿,他絕不可能狠心將我逐出慕家。」
是又能怎麼樣?
她現在所做的,和上輩子慕元春所做的比起來,可要溫和多了。至少,她沒有主動去算計慕元春。每次都是慕元春自己不甘心的折騰。她最多就是推波助瀾罷了。
慕念春腳步一頓,居高臨下俯視著慕元春,唇角揚起譏諷的弧度:「慕元春,你已經輸了!至少也該輸的有些風度。這麼胡亂叫嚷,實在有失矜持和風度。」
去他的矜持!
去他的風度!
慕元春咬咬牙,迅速的站了起來。還沒等她做出過激的舉動,眼疾手快的冬晴已經搶先一步擋在了慕念春身前。
慕元春曾經吃過悶虧,對身手厲害的冬晴心有餘悸,色厲內茬的怒斥:「閃開!」卻不敢冒動。
冬晴紋絲不動,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慕側妃請自重。」
慕元春神經質的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我和自己的『親妹妹』說話,哪裡不自重了?」
親妹妹三個字,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令人聽著格外刺耳。
冬晴挑了挑眉,正要說什麼,身後忽然傳來慕念春的聲音:「冬晴,你先讓一讓。我倒要聽聽,慕側妃要和我說什麼。」
冬晴很不情願的移開了幾步,絲毫不敢懈怠,目光依舊緊緊的盯著慕元春。
慕元春緊緊的盯著慕念春,眼中的恨意令人心驚。
慕念春卻表現的格外坦然鎮定,先轉身對太子妃說道:「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五嫂應允。慕側妃和我有些舊怨,今日是不吐不快。還請諸位暫時迴避片刻。」
太子妃對她們姐妹之間的「舊怨」頗感興趣。不過,既然慕念春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大喇喇的在一邊旁觀。應了一聲,便領著蔣氏等人都退下了。
偌大的正堂裡,只剩下慕元春和慕念春姐妹兩人。
忠心耿耿的石竹和冬晴守在一旁,唯恐主子會吃虧,目不轉睛的盯著慕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