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情感是一種流動的能力,縱使會讓人千瘡百孔,它卻依然讓人類執著!但是,有時候感情也會變得致命。社會學家常常告誡,別等著膿瘡越積越大,最終全身潰爛比較好。
我搞不清楚這個學校的男性們對頭頂長花的小谷,內心懷抱著怎樣的感情。這些熊性生物中不乏擁有比小谷更好的固定女友,不過顯然現在,他們已經完全將之拋於腦後了。感情失控的、處於發情期的雄性大學生們瘋了似的找我。
現在更有一個長相帥氣、身材高挑的男生,手裡拿著學校比賽用的弓箭,尖銳的箭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只是眼神接觸都會覺得很痛的亮光。而箭頭的方向,正是艱難的抱著謝倩雯起身準備逃跑的我。
局面已經失控了,感情的電波令男人們思想全部潰爛。或許是因為小谷頭頂那朵花的原因,花兒輻射的某種資訊不斷刺激著男性的大腦,令所有人都無法思考,只能憑著本能做事。
殺人之後的結果和牢獄之災,已經不在他們的考慮範疇之內。
這個手拿弓箭的男生旁有一個體積嬌小、面容清秀的女生,或許是男孩的女友吧。女孩滿臉驚慌失措,她用手扯住他的胳膊,拼命地叫喊他的名字,想將他手裡的弓箭搶下來,可女生的力氣哪裡比得過他,男孩感覺煩了,一腳踹了過去。
女孩倒地後,滿臉的不可置信,她搞不懂本來愛她愛到發瘋的男友,為什麼會傷害她,為什麼會發瘋!
一滴冷汗在這生死存亡的高壓下,從我額頭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男生的手隨時會放開弓弦,而那根利箭將分毫不差的刺進我的腦袋裡。
謝倩雯的傷病不重,幸好箭頭刺中的是她的右手胳膊。血從衣服裡透出來,染紅了布料,這更增加四周的緊張感。
「周洋!」地上的女孩尖叫道,再次喊起男友的名字。只是這一次,聲音裡蘊含了其他的東西。
我死死的注視著這個叫周洋的男孩,冷汗不斷的往外冒。電波女似乎也清楚情形糟糕程度,一聲不吭的站在我身旁,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男孩隨著女友的叫喊,猛地大吼一聲,拉住弓弦的手放開了。好像還因為某種原因,弓被高高舉起,箭失去了準頭,射向了天空,死神降臨帶來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叫周洋的男生不斷大叫著,痛苦得臉都扭曲起來。他用力的抱住頭,拼命的倒在地上打滾。女友立刻跑過去,哭嚷著想要抱他的頭,不過被男孩粗魯的再次推開了。
「他怎麼回事?」謝倩雯掙扎著從我懷裡跳下來,胳膊上還插著那根箭,好奇地問。
這女人,不怕痛的嗎?
「不知道。」我從她受傷的胳膊處移開視線,將目光投向了倒地的男生。
確定沒有危險後,這才向他靠近。這傢伙的力氣很大,我浪費了許多工夫才將他固定住,用手撥開他的眼皮,瞳孔已經充血了,一片一片的發紅。他身上的血管如同蜘蛛網般密布的突出皮膚,看起來很駭人。
「中毒。」謝倩雯問。
我遲疑了一會兒才搖頭,「不像!應該是其他原因。」
「啊!他的頭!」一旁的女友再次驚叫,她的眼睛直直盯著男友的頭頂看,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順著她的喊叫望過去,頓時嚇了一跳。
只見叫周洋的帥氣男生頭部頂端,似乎有什麼分開了他不算濃密的短髮,從內部探了出來。
是葉子,一片綠幽幽、翠生生的樹葉。
這片樹葉表面呈現革質,橢圓形,長約十公分,葉面有著淺波狀,頂端鈍尖,基部近乎圓形,無毛。
葉子的模樣越看越眼熟,可如此詭異的出現在一個人的腦袋上,弄得我的腦袋也混亂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品種名,只是感到名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花長在女孩腦袋上,男生頭頂長出了葉子,真是離奇到天崩地裂。」謝倩雯滿臉的害怕。
鹿筱筱好奇的伸出手扯了扯周洋頭上的葉子,沒想到葉子長得不結實,沒多大力氣就給扯了下來。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翠綠葉子發楞,我們也全都愣住了。
剛才還痛苦的嚎叫、不斷掙扎的周洋隨著葉子的扯離,頓時安靜了下來。他的血管凹凸現象褪去,眼睛也恢復了正常,就連呼吸,也平靜了許多。
「恢復了?」女友喜極而泣。
「不對!」我用手抵在周洋的鼻腔上,眉頭大皺,「呼吸衰退的很厲害,必須馬上急救。」
還沒等我開始人工呼吸和心臟按摩,男生已經徹底的停止了吸氣。他的心跳像是垂危的老人,幾秒後也衰歇的停住了。
「死了!」我苦笑一聲。剛才還活蹦亂跳舉起弓箭想要殺掉我的男孩,沒想到不過幾分鐘時間,已經永遠的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怎麼會,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女友瞪大眼睛,一邊哭一邊撲在他的屍體上做著無用的急救。
鹿筱筱似乎無法理解究竟出了什麼事,她看了看葉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屍體。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對謝倩雯說:「事情有點古怪,我們先去醫院替你包紮傷口,再看看情況。估計要出大事了!」
心裡的危機感被無限放大,周洋腦袋上的葉子長得莫名其妙。會不會別的男生腦袋也有長出來?
猜測很快就被證實了。果然,一出隱蔽處,滿地都是痛苦的得打滾的男生們。他們的頭頂無一例外的長出了一片橢圓形、葉面有著淺波狀,頂端鈍尖,基部近乎圓形的樹葉。
男生旁的女生們手足無措,宛如世界末日來臨似的,紛紛嚇得哭起來。
「走快點!」不遠處有一輛輕型電動機車側倒在地上,他的主人就在不遠處抱頭掙扎,疼到全身經絡暴露的表情看得我頭皮發麻。
「上車,快!」我將機車扶起來,這個小型車的座椅上很難塞三個人。幸好我們都不胖。鹿筱筱被我塞在背後,讓謝倩雯擠在中間位置,我艱難的擰著油門向前開。
記憶裡還清楚的記得學校大門不遠處有一家紅十字醫院。謝倩雯手臂上的箭頭沒有割斷動脈,所以問題不大,被我扯下來,只用一條從衣服上撕開的布包住就能止血,不過,破傷風針還是必須要打的。
機車的速度不算快,可滿耳朵傳進去的全是哀嚎,滿眼都是混亂,這令我有些難以平靜。
出校門前,哀嚎的聲音似乎在減弱,但,這絕非好兆頭。來到大街上,遍地居然也佈滿了滾動的男性,各種年齡層都有,更令人驚訝的是,驚恐失措的女性們身上也出現了問題。
她們的頭頂,冒出了跟小谷一模一樣的紫色花朵,一朵一朵的花兒在動作變得木訥的女性們頭部怒放,在風裡搖曳,在陽光下反射著絢爛妖豔的色彩,似乎在跟男性長出的綠色樹葉遙相呼應。
現場氣氛極為恐怖,除了詭異這個詞,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這驚悚的一幕刺激到了謝倩雯的神經,這女孩說實話我也稍微有些佩服,手臂受傷到現在,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痛。對她的身分,我也更加懷疑起來,她為什麼要不顧危險的救鹿筱筱。
紅十字醫院很快便到了,我將謝倩雯扶下車,帶著鹿筱筱朝里走。
醫院里人滿為患,許多醫生也遭了殃,穿著白大褂倒在牆角上抽搐。沒有出事的醫生忙碌得手腳抽筋,他們不斷地推著病人朝里走,但是對這種頭上長花、長樹葉的情況,根本就沒有任何對策。
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女醫生抽空檢查了謝倩雯的傷情,然後利索的替她消毒打針,又厚厚的包紮了一層。醫生望著混亂的窗外街道,嘆了口氣:「你們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
「不清楚。」我搖頭,實話實說。
「唉,現在的情況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亂七八糟的,難道真的要做手術將人們頭上的葉子和花取出來?它們是怎麼長上去的?究竟是寄生還是其他原因,醫院裡沒有人有經驗。」
女醫生臉上露出恐懼,「而且,醫院裡好手好腳能行動的,也就只剩下三個。我們現在只能讓病人在病床上躺著,什麼都不敢做。剛剛有個醫生把病人頭上的花扯掉,病人立刻便死了。」
鹿筱筱猛地打了個哆嗦,她手裡還握著從周洋頭上扯下來的葉子。我將葉子拿了過來,放在眼皮底下觀察。只是過了十多分鐘,樹葉已經泛黃了,還隱隱傳出腐爛的惡臭味。
「這是,榆樹葉!」我突然驚叫一聲,總算是將其給認了出來。男人的頭頂長榆樹葉,女人的頭頂呢?那些是什麼花,自己完全沒有印象。
女醫生處理完謝倩雯的傷口,立刻便離開了。我隨手打開電視,本地頻道裡正在撥放昨晚錄製的一則新聞。
樣貌不怎麼好看的記者拿著話筒在一個頗為空曠的廠房前講解著,說的是昨天傍晚六時左右,一場龍捲風襲擊了鴿城新城區邊緣的一個廠房。這位記者趕到現場,所謂的「龍捲風」已無蹤跡,只留下了破損的屋頂。
一千多平方公尺的車間,石棉瓦鋪就的屋頂破了兩個大洞,一些破碎的石棉瓦被隔熱布接住,一些散落到地面。
「像一根黑色的煙囪,旋著就過來了,在遠處旋了一兩分鐘,瞬間就到工廠上空。」
電視畫面哩,一個長相老實的中年人比劃著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風,風吹到屋頂上空發出巨大聲響,還來不及反應,大片的石綿瓦已被掀翻,飛離屋頂一兩丈遠。我的幾個工人說,這股風目測直徑有七八十公分粗。」
記者解釋道:「當時車間裡有二十多個工人,好在屋頂被掀翻時,工人們都沒有站在破掉的那個位置。事發時,有位工人剛剛邁進車間大門,這股風的「尾巴」掃到了他的手臂,他說,溫度相當高,針刺一樣燙。」
「據說這股風旋著走,走的是弧線。一分鐘之內,怪風繞著車間轉了個圈,就逐漸走遠不見了。我隨後連線採訪了氣象局專家,專家表示,這種風肯定不是龍捲風,但究竟成因是什麼,由於沒有到現場,也很難判斷,其影響範圍很小也難以監測。」
還沒等這個羅嗦的記者將新聞主題說清楚,鹿筱筱指手畫腳的站起來,目光愣愣的往窗外望。
「怎麼了?」我立刻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映入了視網膜。
只見新聞報導裡剛剛還提及的奇怪龍捲風,現在就在離醫院不遠的地方。
黑色的龍捲風像是上帝從天空戳下來的一根手指,在大約一公里外的地方旋轉。這個黑色風漩渦扭曲著,顯然比新聞裡提及的大了無數倍,就算間隔如此遠的距離,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它毀天滅地的能量。
如果這個龍捲風真的朝這邊移動過來,我毫不懷疑,整個鴿城會毀於一旦,只有少數人能夠幸運的逃生。
謝倩雯嚇得滿臉發白,就連不知何時進來的女醫生也險些嚇得癱倒在地。
「有沒有防空洞?」謝倩雯聲音尖銳地抓住了女醫生的衣領。
「有,有一個。」女醫生哆嗦著回答,「就在停屍房旁邊。二戰時期修建的,應該還能用。」
「馬上帶我們過去。」她俐落的抓住鹿筱筱的胳膊,根本不管女孩的掙扎。
「別急。」我擋住了她。
「現在還說別急,你是不是嫌命長了!」她瞪了我一眼。
「你仔細看看。」我指了指拼命扭曲的黑色龍捲風。
謝倩雯愣了愣,花了十多秒去確認,又揉了揉眼睛,遲疑道:「它似乎沒再移動。」
「不錯。」我冷靜的點點頭,「這根本不是龍捲風。而是地穴裡流出來的空氣,因為比重的原因跟外界空氣形成了對流。昨晚出現的小龍捲風,估計也是基於同樣的原理,只是那個面積太小,一出現就被大氣壓擠走了。」
「什麼外部空氣內部空氣的。」謝倩雯想要重複我的話,不過舌頭很快就開始打結。
「簡單明了的解釋的話,意思就是,鴿城下方有個巨大的空洞。空洞裡積累的低密度空氣大量竄了出來。」不由自主的,我想起了社區地下室停車場第三層,通入的那個碩大到無法揣測邊界的洞穴。難道那個洞穴出了什麼變故?
謝倩雯還是不懂,但她算有些自知之明,並沒打算弄清楚,只是確認道:「究竟我們有沒有危險?」
「只要不靠近那個龍捲風就沒有危險。如此大的氣流湧出,基本上不會移動,只會懸浮在地面破口的地方,時間久了便會自動消散在空氣裡。」我皺著眉頭,臉上一點高興的神情也沒有。黑色氣旋的出現實在有些蹊蹺。
不過聽了我的話,女醫生和謝倩雯紛紛鬆了口氣。
沒等她們為死裡逃生而激動,變故再次出現了。躺在同一個病房的患者不斷的發抖,整個身體如同跳舞似的在床上抽搐著。女醫生又被嚇了一大跳,她急忙跑去查看情況,頓時發現所有的患者都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她手足無措的不知所措,最後乾脆呆站在原地,明顯是陷入了混亂中。
就在這時,較遠一點的男性患者猛地停止了顫抖,緊接著,所有人都停住了,完全沒有了動作。整個醫院陷入了氣氛微妙的詭異平靜裡。
「啊!」女醫生驚訝的大叫。隨著她的叫聲,離她最近的男患者頭頂的榆樹葉開始抽枝散芽,長成了一株小樹。
我們驚訝的看著這棵小樹以驚人的速度生長發芽,最後生長到抵住天花板才逐漸停下來。一模一樣的可怕情況在每個頭上有樹葉的男患者身上發生,很快,醫院裡就變成了綠幽幽的叢林。
只是這個叢林一點都不令人有接觸大自然的好感,而是帶給人無與倫比的恐懼。
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什麼也沒辦法做。混亂的大腦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
女醫生大呼小叫的去找自己的同事,不過很快就頹然退了回來。
「你不是說還有兩個醫生能自由活動嗎?」我走到最近的一株人肉樹幹前調查了片刻,這些樹都屬於一個種類——榆樹。不過它們顯然並不種植在土裡,而是以人類的身體為盆栽生根發芽。
它們纖細的根鬚如蜘蛛網似的盤踞在人體的血管裡,恐怕就連人的大腦也無法倖免。但是長出樹幹的人類卻並沒有死去,他們還有平靜緩慢的呼吸。不知道還能不能思考。總之,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受害者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植物人。
「他們瘋了,一個坐在地上玩手指,一個口吐白沫,恐怕是沒辦法接受剛才發生的可怕事情。」女醫生捂著臉哭起來。
「這種事,誰又能接受?」我嘆口氣安慰道,「現在有個問題擺在我們面前,我們該怎麼做?是出去報警,還是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人變植物的情況究竟是局部出現,還是全人類世界都受了災。」
電視上還有節目,除了一分鐘災難發生前,地方台變成了沒信號外,其餘的電視節目都還正常。我將收視節目全都跳了一遍,最後確認道:「看來,只有鴿城出了問題。還好不算最糟糕。」
謝倩雯望瞭望四周,「都變成這樣了,還不糟糕?」
「至少我們都還活著。」我朝醫院的女患者看去。
這些頭上長花的女性們也失去了知覺,但並沒有植物化,花朵越發的盛開著,紫色的艷麗十分刺眼。
窗外的路上,隱約還能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們植物化的更厲害更高大,也許是因為陽光的照射吧,畢竟在室內沒辦法光合作用,從人體內長出的榆樹有些營養不良。
在如此惡劣的時候,居然還能冷靜的判斷這麼噁心的東西,我都有些佩服自己。
「我們也就只剩下活著了。」女醫生心力憔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巴巴的說。
「我們,沒變植物。」鹿筱筱拉了拉我的衣服,提醒著。
「對,我們不但活著,還沒植物化,這倒是有些讓我注意。」我摸著鼻翼,「我們比這些植物化的人多做什麼,或者少做什麼嗎?」
「沒。」鹿筱筱乾脆的輻射著電波,「本體是外星人,植物不愛吃。」
而對省略主語的外星語言,我選擇無視。
謝倩雯明顯對下一步做什麼更在乎,「管那麼多幹嘛,我們是不是該衝出去報警,還是在原地等救援?」
「我覺得,還是先搞清楚為什麼我們沒被傳染更迫切,否則貿然出去,萬一不小心做了多於的事情,就會變成他們那樣。」我指了指植物化的男人以及花朵已經長得比人頭還大的女人。
「你是醫生,應該比我們更了解人體構造吧。這會不會是一種病?而且,你是鴿城人吧。」雖然很明顯這絕對不是病,但該問的,還是該問問,萬一能得到些許線索?我完全不抱希望的看著女醫生。
「叫我李權智好了,我沒比你們大幾歲。」女醫生認命了,「對於這見鬼的城市,我根本不熟悉。我上個月才從省城調過來。」
「上個月?」我眼前一亮,急迫的問:「那至今還好手好腳的兩個醫生呢,也不是本地人?」
「他們跟我同一時間調過來的,在這家紅十字才乾了二十多天而已。」
李權智醫生又哭起來,「早知道聽老媽的話,不到這麼偏的地方來工作了。上次那個相親對像想想還滿不錯的,如果忽略他的個子和口臭的話,還算個可以結婚的人選。早聽老媽的話,嫁人,在本地工作,哪還用得著遇到這種怪事!」
她的精神正在渙散,已經開始無謂的回憶了。
人類的思考能力總是這麼奇怪,越是危急時刻,越容易胡思亂想。例如現在的李權智,又如望著窗外變得越發黑暗,卻不是因為夜晚來臨,而是因為接到被隱藏在了樹影中的謝倩雯,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臉。
鹿筱筱又扯了扯我,「這位姐姐在說什麼,地球的語言真難理解。」
「小孩子別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看來,或許我是找到了我們沒被傳染的原因。」
「原因?」謝倩雯重複道。
「嗯,就是時間。」我解釋著:「李醫生和她的同事以及我,都是最近來的。我有個猜測,促使人類植物化的因素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存在了,只是在今天才一起爆發出來,而我跟李醫師等人,由於來鴿城的時間短,所以不具備植物化條件。」
「我和鹿筱筱也沒有被感染,也就是說,植物化的時間條件,至少長達半年以上?」摒除了會感染的可能,謝倩雯頓時眉開眼笑了舉一反三。
「關於這一點,能不能請你到偏僻的地方單獨跟我談談。」我沉吟片刻,決定挑明自己的態度。
謝倩雯狐疑的跟著我走出病房,來到走廊的無人位置。
我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一分鐘,這才問:「你究竟是誰?」
「我?鴿城大學的一年級學生啊,普通人類女孩。」她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依然在裝傻。
「算了,我把話挑明吧,沒時間跟你兜圈子。你究竟跟鹿筱筱是什麼關係?」我將手伸入衣兜里,隱晦的抓住了偵探社配給我的自衛用小手槍,讓一個不安定因素在身旁,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很危險。
「你什麼意思?」謝倩雯露出不明就裡的表情。
「夠了,還要我把話說得更清楚嗎?」我冷哼一聲,「第一,如果植物化的時間真的長達半年,那麼鴿城大學那麼多一年級新生應該都跟你和鹿筱筱一樣,沒有受到感染。而他們現在有的正倒在地上發芽抽枝葉,有的腦袋上長了朵快要蓋住臉的花。」
「第二,你明顯在保護鹿筱筱。為什麼保護她?她憑什麼值得你保護?」
「第三,你被箭射中的一霎間,有避開要害吧!否則那根箭肯定會射中你的心臟,而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手臂。那麼敏捷的身手,就連我也沒辦法做到,只有受過訓練才行。這三點,足以證明你絕非普通女大學生。」
謝倩雯的臉慢慢地從笑容滿面道烏云密布,最後小心翼翼地望著四周,小聲道:「好了,算你厲害,我承認自己是受命於人,行了吧。」
「這就對了,開誠佈公點,對大家都有利。」我滿意的點頭。
「總之暴露了,我也只能乾脆點承認。」謝倩雯苦笑著,「我來自鹿筱筱的家族,至於是什麼家族,我沒權利說。筱筱是大小姐,不過從小思想就有些奇怪。我出生到長大的使命就是暗中保護她。不過這孩子,不之為何,老是對我沒好感。」
「所以,你不是敵人?」我問。
「如果你威脅到她,你就會變成敵人。」謝倩雯的表情變得無比認真。
「好,我知道了。」我揉了揉鼻子,「回去吧。」
說著我倆返回了病房,鹿筱筱正蹲在地上撥弄女患者腦袋上的花,又從男患者身上扯下幾片樹葉,忙得不亦樂乎。她看到我,立刻條件反射似的迎過來,抓住了我的衣擺。這小妮子,什麼時候形成的條件反射?
我理了理亂糟糟的衣服,看著病房中心不在焉的李醫生,咳嗽了一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說道:「救援隊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最重要的,我們不知道鴿城裡還會出現什麼變故。所以,我個人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去。」
「我贊成。」謝倩文點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所以,我們需要規畫出一條最快的出城路線,最好能有一輛汽車。」我租來的車還放在社區裡,考慮到至少需要步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期間有太多的變故,本人不怎想冒這樣的危險。
「醫院裡有救護車,鑰匙就在管理室,我能輕易取過來。」李醫生恢復理智後,也覺得逃出去比較好。
周圍的人體植株已經開始生長到堵塞空間的程度,病房是不能久待了。我當機立斷:「很好,大家一起取了鑰匙就立刻利用救護車離開醫院。」
窗外,路上的植物抽枝發芽的速度隨著陽光的偏移,反而更加的快了。
掏出手機看了看,下午兩點,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信號。我立刻用力的敲頭,鬧了半天,竟然忘了最重要最便捷的現代通訊工具。也是,植物的變故怎麼能癱瘓人類的先進科技呢!
「等一等,大家把電話拿出來報警。」我停住腳步,驚喜的說道。
所有人都愣了愣,李醫生竟然啞然失笑,「我真是笨,慌亂得把手機都給忘了。哇,滿格信號,先給老媽掛個電話。」
我們紛紛撥打電話,可詭異的是,每個人的電話都是佔線狀態。
「怎麼回事?」我皺了皺眉頭。
「不清楚。似乎,電話打不出去,可明明是滿格的說。」謝倩雯也疑惑不解。
「算了,別再浪費時間,按原計劃進行。」我將打電話求救的方案向後推,既然行動電話系統因為未知的原因出現了某些故障,那麼逃生就是現下最優先的選擇。
一行四人取了救護車的鑰匙,剛一出醫院門,所有人驚呆了。
在病房中隔著窗子往外望,看得併不真切,直到身處外界才能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原本空曠的醫院廣場,綠蔭滿佈,遮天蓋日。
視線望不了多遠就被樹林阻礙住了,本來綠化就不錯的鴿城,現在根本變成了一個原始森林。水泥路面早已見不到蹤影,樹木盤踞著,沒辦法計算數量。不過每一棵樹的樹腳下,都躺著一個男性的軀體,雖然掉落的樹葉已經將人類身體遮蓋住了。
從進醫院到出門,不過三個小時而已,似乎整個世界都起了詭異變化。
原本的計畫也如同嘲笑般煙消雲散,開玩笑,路都沒有,在森林裡怎麼開車?
「你們看!」李醫生尖叫一聲。
只見樹林裡,滿佈的樹葉堆之中,盛開著一朵朵紫色的巨大花朵,妖豔的在樹蔭下怒放,不用猜,每一朵花下都肯定有個女性的身體。這些花無風自動,在微微抖動著,每一片紫色的花瓣都在顫抖,不停地顫抖,似乎得了羊癲瘋。
花當然不會感染動物身上的瘋病。在我們大惑不解中,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無數白色的微粒從花蕾中飄向空氣哩,由於沒有風,微粒就如此懸停在空中,一動也不動。大量的微粒鋪天蓋地,幾乎將眼前的空間全部擠滿,嚴重阻擋了視線。
「花里的微粒跟那晚我們挖穿洞穴後傳播出來的好像!」謝倩雯呆呆的說。
「不是很像,明明就是同一種東西。」我努力嚥下口唾沫,艱難的道。
「我們該怎麼辦,衝進去?」李醫生問。
「當然不可能,如此多的微粒,就算我們沒有花粉過敏症,也會被堵塞滿支氣管,最後無法呼吸而憋死。」我否決了提議,轉而問道:「醫院裡有防毒面具嗎?」
「有,在庫房裡。」李醫生點頭。
「去拿幾個過來。」
醫生很快就去而復返,手裡提這個袋子,「整個醫院只有十個,我全部拿了出來。萬一在路上遇到其他生還者,還能救幾條命。」
我吩咐所有人戴上,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前方探路。而鹿筱筱仍然不依不饒的抓著我的衣擺不放,彷彿一放開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般,對此我頗感無奈。
人類的感情確實很奇怪,在我感到困擾的時候,心裡還有種暗喜。果然,被人依賴會產生英雄主義情節,特別是依賴你的對象長得漂亮時。
一行四人緩緩的走入人肉叢林中,李醫生在驚恐的同時也十分好奇,這個三個小時內長出來的森林和其他被森林覆蓋的地方並沒有太多不同處,當然,如果不計較偶爾會絆倒腳的人類身體以及懸浮在空氣裡像是一層濃霧的白色微粒。
人類的建築物如同久遠的遺跡被綠色覆蓋,森林裡只有一棵樹——榆樹。單調伴隨著前進的道路,一路上也只剩下就連腳步聲都被地上樹葉吸收的空寂感和淡淡的急迫情緒。
不過還好,走出了一公里,至今還沒有遇到過任何危險。
突然,有一道光芒射了過來,直接照射在我的眼睛上。
我伸出手遮蓋,狐疑的朝光芒射來的方向望去。光是鏡子反射過來的,來源於一棟街道邊高聳的電梯公寓三樓。
「你們看,裡邊似乎有人影在動。」李醫生驚喜道。
「應該是遊客。」我判斷道。那棟公寓的第三層掛著「楊氏家庭酒店」的牌子,何況當地人已經變成榆樹的根基了,哪裡還有空拿鏡子反射陽光跟我們打招呼。
「要去救他們嗎?」謝倩雯皺眉。
「那棟應該是鴿城最高的吧。」我抬頭目測片刻,若有所思地問。電梯公寓足足有三十層高,「過去看看,如果不麻煩就救人離開。何況,我有點在意,想要去高點的地方看看局面變成了什麼樣。」
站得高望得遠,三十層樓至少九十公尺高,鴿城不大,應該能夠看清楚城市究竟變成了什麼樣,以及到底從哪個方向更容易逃脫。
眾人沒有意義,我們朝著楊氏家庭酒店的方向走,路不長,不過由於小心謹慎,也花了不短的時間。公寓大廳里布滿了長成樹木和花朵的人類植株,原本當作盆栽的綠色植物,嘲諷般的依然擺放在從前的位置。
「真的很諷刺,人類從來都是任意的對植物進行移栽、修剪、割斷它們的花裝飾庭院和房屋。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反而變成了植物的花盆。」李醫生低聲喃喃道。
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順著樓梯上了樓。
朝我們反射陽光信號的是三個年輕人,一男兩女,都很年輕,不超過二十歲。他們剛一看到我們,就激動地撲了過來:「謝天謝地,總算有些活人了。我們剛剛還以為所有人都死光了,地球像電影中演的那樣變成了末日。」
「讓你們失望了,出問題的或許只有鴿城而已。」我躲開了他們熱情的懷抱。
男孩長得很陽光,他向我伸出手,「我叫李緘,後面的兩位美女剛剛才結識,沒來得及問名字,不過我們都是找自己上大學的女友和男友,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這種恐怖的事。」
「餵,外邊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長出了那麼多樹和花,還是從人的頭頂上發芽的?」
兩個女孩有些靦腆,自我介紹道:「我叫孫小玉。」
「我叫吳麗。」別一個女孩從孫小玉的背後探出頭。
「我叫夜不語。」我沖他們點頭,然後吩咐謝倩雯:「你跟他們解釋,我上頂樓去看看。」
「怎麼解釋?」謝倩雯有些為難。
「想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我拋下這句話離開了,屁股後邊照例跟了條小尾巴。鹿筱筱亦步亦趨的踩著我的腳步,她一向都不習慣跟陌生人待在一起。
電梯還能用,免去了爬樓的苦惱。
「害怕嗎?」我問。
鹿筱筱點點頭又搖搖頭,視線亂瞟。
我沒再問下去。說實話,至今頭腦都亂成一團糟,沒有理清楚,趁著坐電梯的時間,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緒。今天從出門後,一切就都變了,原因是什麼呢?或許,原因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經埋下。
昨晚小谷頭上長出了一朵美麗的花,引得周圍所有男性賀爾蒙分泌旺盛,本來不漂亮的她,突然間成為了整個學校最驕傲的天鵝。在她最得意的時候,我扯了扯她頭頂的紫花,於是她暈了。
被花朵吸引的男生們,歇斯底里的想要殺了我,每個學生和老師都瘋了似的。難道,那其實是植物的本能,爭奪陽光和營養以及授粉權?想不通,但是有種感覺,地面上的發生的一切一切,都跟地底下那偌大的巨大洞穴有關?
電梯慢吞吞的總算停在了第三十層,我們順著樓梯來到樓頂,視線頓時因為高度的原因變得開闊起來。
我來到邊緣處,往遠處望。頓時被眼前的驚人景象震撼得整個人都呆住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鹿筱筱也在看,可我瞧不出她面無表情的臉有什麼感情變化。從九十公尺高處往下望,果然能將鴿城所有景象收納進眼底。只見茂密的叢林覆蓋了極大的範圍,那股黑色的龍捲風完全沒有消散的痕跡,而位置,正好處於叢林的中央點。
龍捲風扭曲的根部,可以輕易看到一個巨大的空洞裸露在地面上,黑漆漆的探不出深淺。猶如黑洞般,向外輻射著一根根碩大的根鬚,那些根鬚縱橫交錯,從地底深處爬出,蔓延了至少方圓兩公里。
我雙手顫抖的掏出城市地圖,比劃著洞穴的位置,那裡,正好是鴿城新城區中央廣場。森林在舊城區一點也沒有看到,甚至能清晰的發現舊城區的人將突然冒出的森林邊緣圍出了一道黑線,有的驚恐,有的好奇,有的尖叫。
警車、消防車以及救護車圍攏了人肉叢林的周圍,可是道路已經被植物封鎖,沒車能夠開進來。
密密麻麻的榆樹林,其間,白色微粒像是一層懸停的濃霧,將綠樹遮蓋得隱約可見,嚴重的製約了可視面積,不過我還是能偶然發現有活物在樹林裡移動。掏出隨身工具包裡的小型望遠鏡,勉強能看到活物是人類,他們如無頭的蒼蠅般在樹林中尋找出路,只不過明顯有迷路的跡象。
下方真的像是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難道傳說即將來臨的2012世界末日,會以植物殺死所有人類作為終結嗎?
無稽之談,至少人類的植物化並沒有過度的蔓延,保持在了一定的範圍內,而且交界線十分明確。
帶著亂糟糟的思緒,我和鹿筱筱一起下樓。臨走前,電波女指著那個龍捲風的位置,大聲說:「母星的味道。」
「嗯,然後呢?」我心不在焉的敷衍她。
「我有,最重要的東西,曾經掉在那裡。」女孩的話難得正常一次,她的臉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沒找到,很難受。」
我摸了摸她的頭,「有機會逃出去的話,我幫你找。」
「嗯。」她高興的點著腦袋,滿頭的黑髮在陽光裡散發出漂亮的粒子。
回到三樓,屋裡不知為何沉默的人,在壓抑的氣氛裡各自坐在沙發上發呆,他們聽到腳步聲,這才抬頭望過來。六個人的視線集中在我倆身上,每個人眼神裡蘊含的意義都不同。
至少新認識的三人看我的神情,有隔閡,也有希望。
「怎麼樣,有發現沒?」謝倩雯急迫的問。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敘述,於是拿出地圖鋪到桌子上,隨口問了李緘三位,「你們有到頂樓去查看過沒有?」
「周圍人一個一個的倒下,然後可怕的變成了樹,我們哪有新思想太多。」男生立刻搖頭。
「情況有些複雜。」我嘆了口氣,用筆在地圖上畫了個範圍,「目前我看到的,產生了植物化的人,基本上全是在這個圈的範圍內。外邊的居民沒有任何問題,警方也在想辦法衝進來救人。」
「太好了!」所有人都雀躍道。
但我一丁點高興的表情也沒有,心理不安的預感在逐漸加濃。這一連串詭異事件的背後,作祟的究竟是什麼,我一無所知,就是這股未知感攪動得我心煩意亂,總覺得,或許事態發展沒那麼簡單。
吳麗愣愣地看著我用原子筆勾畫的地圖,突然驚訝道:「受災的全是鴿城新城區,老城區一點事都沒有,太古怪了。」
我國的城市由於這十多年來快速發展,幾乎每個城市都劃分出了新城和老城。如果沒有建築部的消息地圖又或者並非城市的常住民,一般利用旅遊地圖是很難分辨兩者的區別的。這個吳麗,卻能清楚地說出來,而且說得很肯定。
我瞇了瞇眼,問道:「你是本地人?」
「嗯。」她羞怯的點點頭:「土生土長的,不過一年前我家因為老爸的工作變遷去了外地居住,這次回來是想看望原來的朋友。」
「原來如此。」我大喜。
發生了幾個小時的人類植物化現像後,熟知鴿城的人已經變成了盆栽,培育出詭異的紫花和碩大的榆樹,就算隱隱覺得或許事件有可能跟鴿城的過去有關,也難以找人詢問。現在冒出來個吳麗,簡直是上天賜給的幸福,無異於雪中送炭。
「對鴿城,你很了解嗎?」我連忙問。
「算是吧。」她在我的眼神直視下,臉微紅,輕輕地低頭,「畢竟住了十八年了。多多少少,各方面都知道些。」
我們的對話引起了其餘人的注意,大家不約而同的靠了過來,仔細聆聽著。
「能不能跟我介紹下鴿城的大體情況。」我吩咐道。
「就算你這麼對我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起。大體介紹什麼的,每本旅遊手冊上都寫得很清楚,這家旅館裡就有那種小冊子。」
吳麗有些為難,一個人對某個地方或者他人過於熟悉的話,反而會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算不算一種固有的心理障礙和審美疲勞呢?
「我需要的資訊,我想沒有旅遊局會提供。」我頓了頓,啟發道:「你仔細回想一下,新鴿城從前有沒有發生過某些大型事故,又或者奇怪的異常。」
現在轉頭想一想貌似怪事幾乎都圍繞著新鴿城突發,人類大量神秘失蹤、白蟻的騷動、生物的奇怪舉動,甚至人體植物化現像也只發生在新鴿城。那麼,原因肯定也在新鴿城。
「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吳麗努力的挖掘著腦內的資訊,「新鴿城是十一年前開始修建的,當時重點規劃的便是旅遊方面畢竟鴿城附近除了氣候和環境算不錯外,並沒有奇特的資源。說起來,這個小城市很恬靜,絕對沒發生過大事,更沒什麼好值得注意的。」
我皺眉,「再仔細想。」
直到現在,她的話幾本是羅嗦的語言,沒任何參考價值。
吳麗將視線瞟向窗外,突然有些感慨,「如果拋開可怕的情緒的話,現在的新鴿城,倒是和從前沒有人工建築物時一模一樣。」
我心裡一動:「和十多年前一個樣?」
「嗯。」她點頭,「以前舊城的人口也不多,新城區更別說了,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森林,森林裡只有一種樹木,便是榆樹。」
「聽我爺爺講,那片森林中心有一棵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神樹,在人類未開化前就存活著,一直默默守護著鴿城不受水患和風災等自然災難。」
「每年,都有許多信徒進入森林裡,在神樹身上綁一根紅色的綢緞,燒香祈願;而每每有人結婚,也會在神樹的枝椏上綁上一段紅絲帶,以求永遠幸福恩愛。」
她滿臉回憶的表情:「那棵神樹我也看過,大到足足佔據了一小半的森林,枝條交錯,遮天蓋日,樹乾就算是幾百人合抱也圍不攏。有人說神樹生長了一兩萬年,不管別人信不信,總之在我看到的那一刻,反正我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