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市長·06

  塞佛.哈定並沒有直接來到安納克瑞昂星──安納克瑞昂王國就是根據這顆行星命名的,直到加冕的前一天,他才到達這個首都世界。在此之前,他飛到了這個王國的八個較大恆星系統,在每個恆星系統都做了極短暫的停留,時間剛好只能夠讓他與基地的代表進行一次會談。

  這一趟旅行,使他深深體會到了這個王國幅員的遼闊。這裡曾經是銀河帝國極具特色的一部分,但是與昔日帝國不可思議的廣大版圖相比,它只不過是一個小碎片,一顆毫不起眼的蒼蠅屎。然而哈定的思考模式,一向只習慣於單一的行星,而且還是一個人口稀疏的行星,因此安納克瑞昂的幅員與人口,已經足以令他感到吃驚不已了。

  如今安納克瑞昂王國的國境,與當年的安納克瑞昂郡極為接近,境內包含二十五個恆星系統,其中六個恆星系統擁有不只一個住人行星。它的總人口數為一百九十億,雖然與帝國全盛時期的人口無法相比,但是,由於基地提供的科援促進了科學的發展,人口也因此在急速增長中。

  哈定直到現在,才真正體認到這項科援工作的艱鉅──雖然已經花了三十年的時間,卻只有在首都世界上建立了核電系統而已;王國的周邊,仍有廣大的區域沒有恢復核能發電。但是,即使如今這樣的一點成績,還是利用帝國殘留下來的部分設備拼湊而成,否則連這一點進展都是不可能的。

  當哈定終於到達首都世界的時候,發覺一切商業活動都完全停擺了。在周邊區域,慶祝活動已經持續若干時日,而在安納克瑞昂星上,更充滿了預祝國王列普德成年的狂熱宗教慶典,每個人都熱情萬分地全心全意投入。

  哈定找到了他們的大使維瑞索夫,發現他由於過分忙碌而顯得愁眉苦臉、形容憔悴。他們只交談了半個小時,維瑞索夫就被迫匆匆離去,去監督其他靈殿的慶典。但是這半小時已經使哈定獲益匪淺,他已經胸有成竹,準備參加當天晚上的煙火盛會。

  這次哈定完全是以普通遊客的身分出現,因為萬一他的身分曝光,必然會被迫負責宗教性活動,而他實在沒有心情做那些無聊的事。因此,當王宮的大廳中擠滿了珠光寶氣的王公貴族時,他夾在其中一點也不起眼,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更沒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

  哈定也曾站在長串的參謁者中,在安全距離之外引見給列普德國王,國王則獨自威嚴地站在放射性靈光的眩目光芒中。不到一小時之後,國王將要坐在鑲著寶石、外表裝飾著黃金浮雕、由銠銥合金製成的厚重王座上,與王座一起莊嚴地浮到半空中,再緩緩貼地飛掠到窗戶,然後在王宮的窗前翱翔,讓外面成千上萬的百姓瞻仰,接受百姓近乎瘋狂的熱情歡呼。當然,如果不是內部暗藏了核能發動機,王座也不可能那麼沉重。

  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哈定開始坐立不安,他踮起腳尖來想看得清楚一點──甚至想站到椅子上,不過總算忍住了這個衝動。終於,哈定看見溫尼斯穿過人群向他走來,他的心情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溫尼斯走得很慢,因為他幾乎每走一步,就得跟一些尊貴的貴族親切寒暄。那些貴族的祖輩都曾協助過列普德的祖父僭取王位,從此子孫世世代代便永遠承襲爵位。

  溫尼斯終於從最後一個貴族的身邊離開,來到了哈定的面前。他擠出幾絲高傲的笑容,斑白眉毛下的黑色眼珠卻射出了得意的光芒。

  「親愛的哈定,」溫尼斯低聲說:「你不肯表露自己的身分,想必一定會很無聊。」

  「我一點也不覺得無聊,殿下,我正看得起勁呢。這一切都太有趣了,您也知道,端點星可沒有這麼隆重的慶典。」

  「當然啦,願不願意到我的書房去?我們可以無拘無束地好好聊聊。」

  「當然好。」

  於是兩人臂挽著臂上樓去了。

  幾位公爵的未亡人驚訝地盯著他們的背影,怎麼也想不通哈定的身分──這個衣著平凡、外表也毫不起眼的陌生人,竟然受到攝政王這般的禮遇,他究竟是什麼人?

  進了溫尼斯的房間之後,哈定十分輕鬆地坐了下來。他接過攝政王親自斟的酒,並輕聲地表示謝意。

  「這是盧奎斯酒,哈定,」溫尼斯說:「是王室酒窖中的真品──已經有兩個世紀了,是宙昂人叛亂之前十年所釀製的。」

  「真正的王室佳釀。」哈定禮貌地附和著:「祝列普德一世──安納克瑞昂國王政躬康泰。」

  兩人乾杯後,溫尼斯又殷勤地為哈定斟滿,然後說:「他很快就會成為銀河外緣的皇帝,而接下來的發展,又有誰能預料呢?銀河總該有再統一的一天。」

  「這點毫無疑問──是由安納克瑞昂統一嗎?」

  「有何不可?在基地的協助之下,我們的科技優於銀河外緣其他的世界,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

  哈定放下空杯,然後說:「嗯,話是沒錯,只是,基地必須協助任何一個需要科援的國家。基於基地政府的高度理想主義,以及基地締造者哈里.謝頓崇高的道德目標,我們絕不能偏袒任何國家。這是無法改變的原則,殿下。」

  溫尼斯的微笑又擴大了一些:「套一句當今的俗話:靈助自助者。我非常瞭解,如果基地不是受到若干壓力,也絕對不可能如此慷慨。」

  「這一點我可不承認,基地不是為你們修理了那艘帝國的巡弋艦嗎?雖然我們的宇航局一直希望拿來作為研究之用。」

  溫尼斯以諷刺的口吻,重複著哈定所說的最後幾個字:「研究之用!是嗎?如果我沒有拿戰爭來威脅的話,你們是絕不肯修理那艘星艦的。」

  哈定做了一個不以為然的手勢:「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而且知道這種威脅萬試萬靈。」

  「現在也靈驗嗎?」

  「現在談威脅已經太晚了。」溫尼斯很快地瞄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時鐘:「你聽好,哈定,你以前來過安納克瑞昂,那時你我都很年輕,不過在那時候,我們的行事方法就已經迥然不同。你是所謂的和平主義者,對吧?」

  「我想大概是吧,至少,我認為以武力達到目的,是一種很不划算的手段,總會有更好的替代方法──雖然那些方法有時比較不那麼直接。」

  「是啊,我聽過你的名言:『武力是無能者最後的手段』。但是──」他故意表現得不經意地抓抓耳朵:「我並不認為我是個無能者。」

  哈定禮貌性地點點頭,卻一言不發。

  溫尼斯繼續說:「然而,我一直信賴直接路線,我認為應該朝著目標筆直地開拓道路,再沿著這條直路不偏不倚地前進。以前我以這個方法取得了許多成就,今後還要用這個方法完成更多的功業。」

  「這我知道,」哈定插嘴道:「我相信您現在開拓的道路,是為了要讓您和您的兒子直達王位。想想上一任國王──就是您的兄長──所遭遇的不幸意外,以及當今國王欠佳的健康狀況。他的確健康欠佳,對不對?」

  面對著哈定的指控,溫尼斯只是皺著眉頭,用更嚴厲的聲音說:「為了你自己好,哈定,我勸你最好避免某些話題。你以為自己是端點星的市長,就有特權可以說……嗯……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嗎?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請你清醒一點。我可不是會被什麼話嚇倒的人,我的人生哲學是只要正視困難,困難便終將消失,我從來沒有逃避過任何問題。」

  「這一點我並不懷疑,那麼如今您決定正視的困難究竟是什麼?」

  「就是說服基地與我們合作。哈定,你可知道,你的和平政策使你犯了幾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因為你往往低估了對手的勇氣。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害怕直接行動。」

  「比如說?」哈定問道。

  「比如說,你單獨來到安納克瑞昂,並且單獨跟我進入我的書房。」

  哈定環顧四周,然後再問:「那又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溫尼斯說:「不過房間外面有五名警衛,他們全副武裝,手握核銃。哈定,我不相信你能走得出去。」

  哈定市長揚了揚眉,回答道:「我一時還不想走哩,您真的那麼怕我啊?」

  「我一點也不怕你,但是,這可以讓你體認到我的決心,我們可以稱之為一種表示吧。」

  「您愛怎麼說都隨便您,」哈定不在乎地說:「您怎麼說都一樣,我都不會害怕的。」

  「我相信你這種態度遲早會改變,但你還犯了另一個錯誤,哈定,一個更為嚴重的錯誤──端點星好像是完全不設防的。」

  「當然,我們需要防誰?我們並沒有威脅到任何國家的利益,並且一視同仁地提供我們的科援。」

  「端點星一直保持無武裝的狀態,但是另一方面,」溫尼斯說:「你又慷慨地協助我們擴充軍備,特別是支援我們建立自己的星際艦隊──一個龐大的艦隊。事實上,自從你們將修好的帝國巡弋艦獻給我們,這個艦隊已經所向無敵了。」

  「殿下,您這是在浪費時間。」哈定作勢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如果您想要向我們宣戰,而且正在知會我這件事,請您允許我立即與我的政府聯絡。」

  「坐下來,哈定,我並沒有向你們宣戰,你也根本毋須通知你的政府。一度曾是帝國艦隊巡弋艦的『溫尼斯號』,現在是我國遠征艦隊的旗艦。這個遠征艦隊,由我的兒子在旗艦上親自指揮,一旦開戰的時候──哈定,聽好,是開戰而不是宣戰,他們將對基地立刻發動核武攻擊,那時基地自然就會知道了。」

  哈定皺著眉問:「在什麼時候?」

  「如果你真的有興趣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艦隊在五十分鐘之前,十一點整的時候剛剛離開安納克瑞昂。當他們能夠目視端點星時,就會發動第一波的核武攻擊,那是明天中午的事。現在,你可以認為自己是一名戰俘了。」

  「我自己正是這麼認為,殿下,」哈定還是皺著眉頭:「但是我卻很失望。」

  溫尼斯輕蔑地咯咯笑著:「如此而已?」

  「是的,我曾經想過,以為在加冕典禮開始的同時──也就是午夜零時──才是艦隊行動最適當的時刻。因為很明顯地,您希望在攝政王的任內開戰,如果這樣的話,應該更具有戲劇性。」

  攝政王溫尼斯瞪著哈定說:「老天,你到底在說什麼?」

  「您還聽不懂啊?」哈定輕描淡寫地說:「我把反擊的時刻,剛好定在午夜零時。」

  溫尼斯坐在椅子上,瞪著哈定說:「你別想嚇唬我,你們不可能會反擊。如果你想指望其他王國的協助,最好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們的艦隊全部加起來,也絕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我知道,但我並不想要發一槍一彈。我只是在一周以前,就讓我的人放出了風聲,說在今晚午夜,安納克瑞昂星將實行『教禁』。」

  「教禁?」

  「是啊,如果您還不懂,我可以解釋一下:安納克瑞昂所有的教士都將會開始罷工,除非我取消原來的命令。可是如今我被軟禁,不能跟外界聯絡,自然無法收回成命。不過,即使我的行動自由,我也不打算這麼做。」他的身子向前傾,語氣忽然變得生動起來:「殿下,現在您瞭解了吧?攻擊基地就等於是罪大惡極的褻瀆行為。」

  溫尼斯顯然在勉力克制著心中的紛亂:「別對我來這一套,哈定,這些話你留著對群眾去說吧。」

  「親愛的溫尼斯,您認為我究竟應該留著向誰說呢?我可以想像,在過去的半小時中,安納克瑞昂所有的靈殿都已經聚滿了群眾,在聆聽教士對這個事件的訓誡。如今安納克瑞昂的人民,每一個人都已經知道,自己的政府正在對他們的信仰中心,發動邪惡而不義的攻擊。現在還差四分鐘就到午夜了,您最好還是下樓到大廳去看看吧,既然有五名警衛在門外,您也不用擔心我會溜走。」哈定說完,又靠回到椅背上,自己再倒了一杯盧奎斯酒,然後以完全不在乎的神情望著天花板。

  溫尼斯突然怒不可遏,飛快地衝出了書房。

  在大廳中,所有的名士淑女都鴉雀無聲,讓出了一條通向王座的寬敞通道。列普德坐在王座上,兩手緊抓著扶手,頭抬得很高,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僵凝著。中央的大吊燈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拱型屋頂上鑲嵌的無數核燈泡散發出彩色的閃光。就在此時,國王周圍的絢麗靈光開始閃耀,並且上升到他的頭上,凝聚成一頂耀眼的王冠。

  溫尼斯在樓梯半途停了下來,但是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的眼睛都注視著王座。溫尼斯在那裡站定,雙手緊握著拳,心中警告自己,千萬不可因為哈定的恐嚇而貿然行事。

  這時王座開始顫動,然後無聲無息地垂直上升,接著開始飄移,離開了座台,緩緩地飄下階梯,終於在離地五公分處停下,再水平地滑向巨大的視窗。

  一聲沉重的鐘聲響起,午夜來臨了。此時王座剛好在窗前停住──剎那之間,國王頭上的靈光消失了。

  在那一瞬間,國王驚愕得全身無法動彈,臉上的表情因驚懼而扭曲。一旦失去了靈光,他就變得與常人無異。接著王座搖晃了幾下,便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立時發出了一聲巨響,宮中的燈光也正好同時全暗了下來。

  在嘈雜的尖叫聲與一片混亂中,傳來了溫尼斯的吼叫聲:「拿火把來!拿火把來!」

  溫尼斯在擁擠的人群中左衝右撞,一直拼命擠到門口。此時,宮中的衛士也從外面衝進了黑暗的大廳。

  然後火把終於拿到大廳來了,那是原先準備在加冕典禮之後,在大街小巷舉行盛大的火炬遊行用的。

  衛士們舉著火把,蜂擁進入了大廳──藍色、綠色、紅色的光芒,照在一張張恐懼惶惑的臉上。

  「沒有關係,」溫尼斯大喊:「大家留在原地別動,電力馬上就可以恢復。」

  溫尼斯轉身,向立正站著的衛士長問道:「隊長,怎麼回事?」

  「殿下,」衛士長立即回答:「宮殿被城裡的群眾包圍了。」

  「他們要什麼?」溫尼斯咆哮道。

  「他們由一個教士帶頭,有人認出他就是教長波利.維瑞索夫。他要求立刻釋放塞佛.哈定市長,並且停止對基地所發動的戰事。」衛士長以軍人特有的堅定單調語氣回答,但是眼光卻不安地遊移不定。

  溫尼斯怒吼:「如果有任何暴民妄圖越過宮門,一律格殺勿論。除此之外不要妄動,現在要吼就讓他們去吼好了,明天再跟他們好好算帳。」

  送來的火把已經分散在大廳各處,大廳裡又亮了起來。溫尼斯趕緊衝向仍然靠在窗口的王座,把驚嚇得面無人色的列普德拉了起來。

  「跟我來!」溫尼斯向窗外看了一眼,整個城市一片漆黑,只有右方的艾哥裡德靈殿燈火輝煌,下面則傳來了群眾沙啞嘈雜的吼聲。他一面暴跳如雷地咒罵著,一面把國王拖了就走。

  溫尼斯一路衝回自己的房間,門口五名警衛立刻跟進來。然後才是列普德,他瞪大了眼睛,畏畏縮縮地走在最後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定,」溫尼斯的聲音沙啞異常:「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哈定市長身旁放著一個手提式核燈泡,發出了珍珠般的光芒。他根本不理會溫尼斯,只是安詳地靜靜坐著,臉上掛著一絲嘲弄的微笑。

  「早安,陛下,」哈定對列普德說:「恭喜您順利加冕。」

  「哈定,」溫尼斯再度吼道:「命令你的教士回去工作!」

  哈定鎮定地抬起頭來說:「你自己下令吧,溫尼斯,看看我們兩人到底是誰在玩火。現在整個安納克瑞昂,除了靈殿之外,沒有任何的機械在運轉;除了靈殿之外,沒有任何的燈泡發光:除了靈殿之外,也沒有一滴自來水;處於冬季的半球,除了靈殿之外,連一卡的熱量都沒有──醫院無法再接受病患,發電廠也將被迫關閉,所有的太空船被困在地面。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情況,溫尼斯,你可以自己命令教士回去工作,我可不想管。」

  「我對天發誓,我會下令的。哈定,如果我們非得攤牌不可,那就來吧,看看你的教士能不能擋得住我的軍隊。今晚,軍方就要接管這個行星上的所有靈殿。」

  「很好,但是你要怎麼樣下令呢?這個行星上,所有的通訊線路都已中斷,你將會發現不論是電波或超波都失靈了。我老實告訴你,這個房間裡的視訊電話,是這個行星上唯一一台還能工作的通訊器材──當然,我是指靈殿以外的地方。不過,我也已經將它改裝為只能接收,而無法發出訊號了。」

  溫尼斯似乎透不過氣來,拼命大口喘著氣。哈定繼續說:「如果你想試試,可以派遣軍隊到宮殿附近的艾哥裡德靈殿,利用那裡的超波通訊器,和行星的其他區域聯絡。但是如果你真的那樣做,派出去的軍隊只怕會被暴民打得落花流水。到那個時候,溫尼斯,誰來保護這座宮殿呢?誰又來保護你們的小命呢?」

  溫尼斯嘶喊道:「我們能夠撐下去的,你這個魔鬼!我們可以撐得過今天的,就讓暴民去吼吧,就讓電力中斷吧,但是我們一定撐得過去的!當基地被攻陷的消息傳來時,你那些偉大的群眾,就會發覺他們的宗教是如何虛幻。他們將會背棄那些教士,並且反過來對付他們。我向你保證,哈定,你頂多得意到明天中午。你雖然切斷了安納克瑞昂的一切動力,但是你卻無法阻擋我的艦隊。」

  他扯著喉嚨,耀武揚威地繼續說:「艦隊正朝向目的地前進,哈定,由你下令修復的那艘巡弋艦率領。」

  哈定卻輕鬆地回答:「不錯,那艘巡弋艦是我下令修復的──但卻是照著我的意思修的。溫尼斯,告訴我,你有沒有聽說過超波中繼器?不,我知道你沒聽過。不過,在兩分鐘之內,你就可以知道那個裝置的妙用了。」

  就在此時,視訊電話突然亮了起來,於是哈定又改口道:「不,在兩秒鐘之內。溫尼斯,坐下來好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