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昨天,我又在前往工作地點的路途中,看見了格烈德大人。
他依然站在從迴廊能望見的中庭角落,並且和前一天一樣仰望著天空。天空一望無際,明亮清朗。
——難道他望向的地方,其實有什麼東西嗎?
雖然我看不見,但格烈德大人是勇者,又會使用魔法,而且還受到了【精靈的守護】。就算他在視線的盡頭發現了我看不見的東西,也不奇怪。
然而我甩了甩頭,把這個念頭趕出腦外。
不會有這種事的。城堡四周有結界,而這裡剛好居中,不可能會發生任何事情。
……可是如果真的有什麼狀況的話……?
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為昨天馬上注意到我的格烈德大人,此刻卻依舊望向上方,專心地凝視著天空。從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昨天沒有的緊張氣氛,
讓人甚至不太敢開口叫他……
我悄悄地離開了迴廊。
總覺得默默地離開比較好,而且聽了昨天那些話後,我也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格烈德大人。
一顆心還沒完全穩定下來,也不確定未來該如何是好。
所以即使心中懷著小小的不安,我還是決定把問題留到以後再說。
再次覺得不安——或者該說有預感時——已經是當天午休時間了。
從格烈德大人求婚那天以來,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是眾人注意的對象,因此也不再去餐廳和大家一起用餐,而是待在公主殿下房間隔壁的侍女待命室解決午飯。
公主殿下的餐點會直接從廚房送來,所以宰相大人便安排廚房順道連我的份一起準備。
……之後想來,我才知道這也是守護我安全的計策環節之一。
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我的相關資訊便很容易外流,而那些不肖之徒也能能逮到機會透過我接近勇者大人,所以才會有此對策。
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公主殿下的房間,位於戒備森嚴的主居館。主居館和我們僱員的樓房之間以迴廊相連接,僱員樓是特別為了在城堡內工作的人、貴族以及擁有一定地位的僕役們所建的,那裡因為離主塔、主居館相當近,所以外人難以進入。而一般只負責雜事的男僕、女僕、傭人等的房間,則都蓋在城堡外。
雖然偶爾還是會在主塔及公主殿下房間附近看見正在打掃的女僕,但這類女僕的介紹者位階一般都不低,所以才能進到重要的建築物中。
換句話說,我活動的範圍原本便僅有可能遇見出身於有頭有臉家庭之人。雖然平日完全沒意識到……。
唯一能讓我遇到不特定多數外人的場所,就只有餐廳。
所以宰相大人才會暗中如此安排。但是我並沒有察覺這一點,只是想著自己可以不必再沐浴於眾人眼光之下,並暗自歡喜著。
……的確,我實在太沒有危機感了。
那天我忽然興起念頭,趁著午餐後休息時間,前往餐廳……不對,正確來蛻,是到餐廳隔壁的廚房,打算用餐車把公主殿下以及自己用過的餐具推回去歸還。
歸還餐具、食器這種小事,其實平日都是交給剛近來見習的新進侍女,但那天負責的女孩告假,所以我便決定自己來。
……我連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捲入那麼大的騷動之中。
「艾莉亞、艾莉亞!」
離開主居館前往餐廳的途中,在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呼喚我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如此想著的我轉過頭,眼前的人正是本國的第二王子阿爾佛利德殿下。
今天他沒有完全甩開護衛,後頭還跟著兩位騎士,兩人都站在王子殿下附近不遠的位置。
「哎呀,阿爾佛利德殿下,您好。」
反射性擺出客氣笑容打了招呼,腦中卻不自覺回憶起幾天前在自己房間內發生的插曲,嘴角不禁有點僵。
沒錯。阿爾佛利德殿下和我一樣有張大眾臉,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卻會在半夜偷偷潛入別人的房間,是位非常危險的人物!
這麼說來,眼前的這位確實因為格烈德大人的關係而……
「艾莉亞,能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阿爾佛利德殿下笑得燦爛,快步地靠近我。在與我距離還剩下數公尺時,果然發生了事情。
「我有事情想問你!我聽到流雷,說你已經和勇者殿下……哇啊!」
王子殿下就像是踩到香蕉皮一樣,雙腿一滑往後翻倒。
「殿下!」
運氣好的話也得摔痛屁股,運氣若是不好,恐怕會撞到後腦杓……就在我如是想的時候,後顱待命的騎土們完美地發揮反射神經,在阿爾佛利德殿下著地前接住了他。
明明身著厚重的鐘甲卻依然那麼敏捷,真不愧是騎士。
雖然他們渾身肌肉,看起來皮粗肉厚,讓人光看就覺得熱。
「不、不好意思。謝啦。」
阿爾佛利德殿下以王族不應有的輕浮口吻道謝,在騎士們的支撐下站了起來。
……果然格烈德大人讓精靈們進行的妨礙工作,依然持續好評發揮中。
畢竟再怎麼說,阿爾佛利德殿下跌倒的地方什麼都沒有,想腳滑也很難吧。
就連還沒站穩的殿下本人一定也這麼想。起身後,他看著自己摔倒處的地面,一臉詫異不解。但我實在無法開口說出真相,只能繼續嘴角抽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啊,艾莉亞,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那麼糗的樣子。」
阿爾佛利德殿下抬起頭,表情有點侷促。我搖搖頭,向他回答道「沒這回事」。
因為這不是阿爾佛利德殿下的錯嘛!
「是這裡的地板太容易滑倒了。阿爾佛利德殿下沒有受傷,實為不幸中的大幸。」
我安慰似地溫柔說著。這裡當然其實一點也不滑,只是為了化解尷尬場面所以信口胡言……拜託,我可是擁有六年資歷的侍女耶!
「艾莉亞……!」
阿爾佛利德殿下的表情忽然開朗了起來。……咦?該不會我意外觸發了什麼事件吧?
「你竟然會為我擔心……」
「那是……」
因為你是我主子的哥哥,而且你還是本國的王子,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你的遭遇完全肇因於我。
我只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那麼說的……喂喂,我說阿爾佛利德殿下,你為什麼要臉紅!?
難、難道我失策了?不光是觸發了事件,還鼓勵到他了?
「艾莉亞,我聽到關於你和勇者殿下的奇怪傳言——」
「阿爾佛利德殿下!」
一陣慌亂的聲音蓋過了阿爾佛利德殿下的話語,同時,從主居館的方向還傳來鎧甲金屬碰撞的聲響,我看見護衛以外的其他騎士往這裡跑了過來。
這是……格烈德大人和精靈新展開的妨礙工作嗎?
會這麼想,是因為他們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妙了。簡直就像算準了一樣。
不過說來奇怪,跑來的壯年騎士們,臉上全是一副匆忙慌張的表情。
騎士們在阿爾佛利德殿下面前停下腳步,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報告:「發生大事了!」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
回答的不是阿爾佛利德殿下,而是護衛騎士的一員。穿著同色盔甲的他們,屬於同一支親衛隊,所以彼此當然認識。
「其實是……」
奔跑而來的騎士喘著氣,正準備開口回答時,終於發現到我的存在。他停下要講的話,一臉煩惱地看著阿爾佛列德殿下。
看起來大概是在我面前不能說的話。阿爾佛利德殿下是城堡警備的總負責人,得如此趕忙向阿爾佛利德殿下報告,那或許是警備上出了什麼重要問題。
我識相地向阿爾佛利德殿下告退:「我必須將食器拿到廚房歸還,那麼先行告辭了。」
「咦?啊?啊、喔……」
看得出阿爾佛利德殿下的表情既遺憾又留戀,但又明白應該把我擺在一旁以工作為先,於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那麼,就先行告辭了。」
我對阿爾佛利德殿下低頭示意,並對後方的騎士們輕輕點頭,推著餐車步行離開。
騎士見我離開才開口繼續報告:「恐怕大事不妙了,殿下!」
「怎麼了?」
「其實——……」
「……你、你說什麼……!?」
拋下阿爾佛利德殿下驚愕的聲音,我離開了現場。
推著餐車走在迴廊上,我緊緊地抓著餐車上的手把。
來報告的那位騎士,應該平時嗓門就不小吧?他以為自己已經壓低音量了,但其實話聲並不如他想的那麼小,加上走廊又是容易傳遞聲音的地方,因此講話聲依然能傳到一定的距離外。
——當然,也傳入了推著餐車的我的耳裡。
——城堡裡傳來了目擊疑似人型魔族的報告——
那位騎士,確實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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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周圍施放著結界。
這是為了防範魔族入侵而準備的裝置。
雖然過去曾遭抓走公主殿下的魔王破壞,但在國家僱用的魔法師們不眠不休之下,結界已經重建了起來。
所以若是遭受破壞的當時也就罷了,可已經修補完畢的此刻,魔族要現身在城堡中是不可能的……原本應該如此才對。
然而那位騎士卻說,有人在城堡裡目擊疑似魔族的東西。
換言之,意思就是——結界並沒有發揮作用。
我的背後不禁竄過一陣涼意。
腦中浮現的是幾天前,格烈德大人在我房間中對阿爾佛利德殿下所說的話。
『魔法師們施放用來防禦魔族的魔法中,有幾個地方出現了漏洞。這恐怕是因為他們彼此實力有差距所致,導致整體結界有的地方非常堅固牢不可破,但某些地方防禦力卻非常薄弱。如果是普通的魔族,那防守上當然是沒問題,不過若是幹部級的魔族,那他們便能從那些防守力弱的地方入侵城堡。』
也就是說結界就算能夠防範魔獸,還是有可能提防不了擁有力量的魔族入侵。
隨後上頭雖然也有通知魔法師補強結界,但他們接到通知,不過是三天前的事。尚未補強完畢的部分,應該還有很多吧?
況且人們目擊到的,是人型魔族。
一般時候雖然概括性地稱呼「魔族」,但其實魔族可以細分為兩種:一種為有著動物外貌的魔獸;另一種則是數量極為稀少,但智能、魔力都極高,具有人類姿態的魔族。
會現身在人類面前,襲擊人類或家畜的主要是魔獸;人型魔族鮮少在出現在人們眼前。我也曾經看過外貌如馬的魔獸,但是要說看到人型魔族,那位渾身肌肉的魔王還真的是第一次。
之所以如此說,是由於——一旦他們出現,之後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他們壓倒性的魔力,會對人類的性命、建築物或大自然造成極大的破壞。
而現在居然聽說城堡內有高等魔族……究竟是真還是假?
當然不能怪心生懷疑的我,因為無論是現在眼前所見的主居館或東館,都一陣風平浪靜,和平日無異。
然而由於城堡內相當寬闊,即便某處發生了事件,傳不到另一個區域的可能性還是很高。
到底是何人在何處目擊了一切?依照現在還沒引發嚴重騷動的情況來看,或許目擊者是騎士或魔法師?
想到這裡,我的腦中忽然浮現了格烈德大人。
說起魔族,人們自然會聯想到勇者一行人。世界上最瞭解魔族的人,莫若於他們,假設遭人目擊的是魔族幹部,只要打倒魔王的格烈德大人在現場,那就無需擔憂了。
在城堡內看見魔族這種事情,在格烈德大人的所在範圍內,應該——
「……不可能發生才對。」
我停下推著餐車的腳步,小小聲地呢喃。
很遺憾的是,國家本身也必須顧及自己的面子吧?當然無法爽快地說:「有人目擊到魔族,好,那就麻煩勇者大人們吧!」
勇者大人們,既非為了擊退襲擊城堡的魔族而來,也不是為了打擊魔族所以逗留此地;他們是國賓,也就是國家禮遇的重要客人。面對客人,在自己出手處理事件前,就隨意開口要他們幫忙,是絕對不可能的。
再加上阿爾佛利德殿下、騎士、士兵以及魔法師們,也有各自的尊嚴要顧。
這些人有責任堅守這片地盤,能夠不麻煩勇者們出手,對他們而言自然是最好的。
他們應該覺得靠著自己能夠解決吧……在被害範圍尚未擴大之前。
向勇者大人們求助,是最終手段。唯有自己再也無法掌握一切後,才可能開口請求勇者們幫忙。
我也是在城堡中工作的一員,所以很明白他們的心情。
比如說,假設忽然來了位別國的侍女,隨自己高興地胡搞了一番,那任誰都會火大。現在的情況就有點類似。
只是……眼前的事態攸關人命。若是出現犧牲者,那就太遲了。
固然對阿爾佛利德殿下不好意思,但是目擊魔族這等事,實在應該告訴格烈德大人他們才對!
我下定決心後,便推著餐車再度踏出步伐。打算把餐具放到廚房後馬上前往格烈德大人所在的迎賓廳,將方才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格烈德大人等人或許會有其他管道可以得知現狀,但考量到阿爾佛利德殿下應該不會親口說出來……目前果然也只剩下我能傳達了吧?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經過餐廳,往隔壁的廚房方向前進。在我歸還好食器,踏上回程時……
「呀啊啊啊!」
餐廳那裡倏地傳來慘叫聲。
「這是什麼!」
「魔、魔族!?」
聽到這句話的我停下了腳步,同時餐廳的廣大門扉完全敞開,人們從中大量蜂擁而出,爭先恐後地逃竄著。
「快逃呀!」
「叫、叫騎士!不,得快點叫魔法師!」
「為什麼魔族會在這裡呀啊啊啊!」
裡頭情況似乎十分危急!
我幾乎要被從餐廳中逃出來的人流給撞倒,只好把身體靠在大開的門後,讓人們通過。
分明魔族就在附近,但我卻能如此冷靜,這讓我自己也相當不解,直到事後想起,才覺得當時的我或許認為自己有責任向格烈德大人們報告此事;而最好的做法,就是自己親眼確認一切後,再開口敘述。
或許是看過魔族最高位的肌肉大叔魔王,對於人型魔族多少也有了點免疫力吧……要是宰相大人聽到了,大概又會說什麼:「因為你身上有著米勒佛多家的血脈」之類的話。
總之我在奇妙的使命感所驅使下,完全感覺不到恐懼,趁著人流中斷時往餐廳裡探頭窺伺。
裡面的人所剩無幾,有害怕得嚇到站不起來的、有完全腿軟的,還有恰巧在場的士兵、騎士,加上幾名魔法師。有戰力的人全部面向著窗戶,握著劍採取備戰姿勢。
沿著他們的視線,我看到了——佇立在玻璃窗外,直盯盯看著這裡的東西。
它有著人類的手、腳,全身佈滿肌肉,然而頸部以上卻是——牛的頭。
「彌、彌諾斯牛頭怪……!?」
我不禁脫口低語道。
沒錯,站在餐廳窗外的東西,正是傳說中外表半人半獸的魔族!
彌諾斯牛頭怪是傳說中有名的魔獸。
南方某個大島嶼的王妃與牛形魔獸交合後,生下了牛頭人身的彌諾斯牛頭怪,害怕其力量的國王於是創造了巨大的迷宮,將該魔族禁閉於其中。
每年都必須以七位少年少女為祭品,送進魔宮裡。
然而某一次,祭品當中有一位名為特修斯——之後成為勇者的剛強青年——打倒了彌諾斯牛頭怪,並且沿著起初準備好的毛線球線段逃離了迷宮,故事大抵是如此。
原本我以為,這頂多就是個傳說而已。
過去的勇者中並沒有叫做特修斯的人物,而本來魔族與人類之間,也不可能會生下小孩。
魔族以魔力核創造出身體這個「容器」,以此存在於天地問,生殖方法自然與人類不同。因為他們模仿生物的樣貌,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傳說,但人類和魔族畢竟不同種,所以兩者之間也不可能誕生新生命。
大抵是過去不知道實情的人類,看見半人半獸樣貌的魔族後才編造出這樣的神話。
不過實際上,半人半獸模樣的魔族,確實是存在的。
某些擁有比一般魔獸高的智能、魔力的魔族,經常會用這種面貌出現。然而……
「它確實算是人型魔族……」
這股微微的失落感,到底怎麼回事?
聽說目擊到的是人型魔族,所以我腦中一直想像著是擁有完全人類樣貌的魔族。
半人半獸模樣的魔族,很遺憾的——不不,是很幸連地,算在魔默的範疇之中。
這個城堡中有為數眾多的騎士、魔法師,所以若只有一頭魔默,那麼不必借助格烈德大人們的力量,應該也能夠了事。
看著眼前的魔族,我暗自安心鬆了口氣。
……然而無知愚蠢如我,忘記了非常重要的事。
我忘了,依照魔獸的實力,照理沒能力足以破壞城堡的結界,闖入此地——
窗外態度悠哉的彌諾斯牛頭怪(為了方便,就讓我繼續這麼稱呼它),鮮紅的雙眼透過玻璃,環視著餐廳內。
由於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逃了出去,所以餐廳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因過度恐慌而無法逃離的人,準備應戰的騎士、魔法師們,以及像我一樣不顧後果選擇旁觀的局外人。
它的視線匆地停在從門中偷看的我身上。我不禁屏息,僵住盾頸,不過那股眼神很快就從我身上移開。
我這張隨處可見、一點特徵都沒有的臉,大概連一丁點兒印象都不會留在它的腦海裡頭吧。大眾臉萬歲!
才這麼想著,魔法師們忽然大喊出聲:
「什麼!是『隱匿』!?」
「不,它還會使用『移動』!」
「等等!」
聽到這些話語的我,再次看向彌諾斯牛頭怪,它的身影竟就這樣一黠一滴地慢慢消失了!
就像是罩上薄紗般,彌諾斯牛頭怪變得若隱若現且愈來愈模糊。
魔法師們開始詠唱某些咒文,但在詠唱結束前,牛頭怪已經完全變得透明,消失殆盡。一瞬間,窗外只剩下一陣虛無。
「不行!捕捉不到它的蹤跡了!」
「可惡!」
在魔法師們吐出不甘心的話語時,有一名騎士跑到窗邊打開玻璃,並且探出頭往下掃視。
是的,餐廳的位置並不在一樓,而是位於二樓。所以方才的彌諾斯牛頭怪,實際上是漂浮在空中的。
「沒用,到處都不見它的蹤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傢伙移動了嗎?」
一位騎士把劍收入劍鞘中,一邊開口詢問魔法師們。當中一名魔法師表情凝重,回答道:
「那東西在使用移動魔法的同時,也用了隱匿。也就是說它運用隱匿蹤跡的法術掩飾身影,同時往別處移動。」
「它會往哪?」
「這……我們捕捉不到它的氣息,所以不清楚……」
「居然有這種事……」
騎士臉色刷白,即便肌膚長年經日曬洗禮,那股蒼白依然透了出來。而我也一樣,一臉慘淡。
由於彌諾斯牛頭怪一連串的行動太過迅速,因此魔法師們完全跟不上,甚至連消失後的牛頭怪蹤跡也捕捉不了。現在彌諾斯牛頭怪到底會移往何處,完全成為謎團。
它究竟會離開城堡?還是繼續待在城堡內的某處?一切全不在我們的掌握中。
不過,我並不認為那傢伙隱匿後會離開城堡。我認為隱藏身影的它,此刻一定還在這裡的某處。
那傢伙消失後,到底會去哪裡?
它的目的是勇者們?還是——
「公主殿下……!」
我高聲尖叫,邁步奔往主居館。
---
啊啊,我真是白痴!為什麼沒有早點想起公主殿下呢!
公主殿下不久前不是還被魔王給囚禁著嗎?就算魔族們再度瞄準公主來襲也不奇怪呀!
……當然我也沒忘記,它們也有可能是針對勇者團隊而來的。
彌諾斯牛頭怪縱使看到我,也完全沒任何反應。或許只是因為我的長相太過大眾臉,所以官並沒有發覺我就是「勇者的未婚妻」,但如果它的目標原本就是我,那看到這身侍女制服,應誘會有警覺並且採取行動才對!
但它卻一點動作都沒有,這就代表那傢伙的目標並非「擔任公主殿下侍女的『勇者未婚妻』」!
雖然無法確定對方的目標是誰,但也不能斷定它不是衝著公主來的。
畢竟讓魔族需要大費周章入侵這個小國家城堡內的獵物實在不多——有可能的除了公主殿下與勇者一行人外,再來就是我。
而現在排除我是目標的可能性後,能夠想到的對象就是——
啊啊,我為什麼要離開主居館呢!如果沒那麼做的話,就能夠馬上飛奔到公主殿下身旁了!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得儘早確認公主殿下的安危,並且通知勇者大人們,請他們守護公主殿下!
我一心一意地在走廊上奔跑,但是就在這時候,與主居館連結的走廊竟然被封住了!
出來時並未封閉的走廊門扉,現在緊緊地關閉著。
主居館為王族、國賓居住的重要場所,因此若發生緊急事態,便會關閉平時開放通往其他苴他建築物的走廊大門,避免入侵者潛入。
由於餐廳出現了魔族,所以此刻大門便被封鎖了。
唯有從主居館那一側才可能打開門扉,所以此刻的我束手無策。不管怎麼敲門,當然也只是徒勞無功。
「可惡!」
大吃閉門羹的我,於是遷怒般地踹了大門一腳……不過也只是討了個皮肉痛而已。
「到底該怎麼辦……」
繼續待在此處,不僅無法確認公主殿下的安危,也無法向格烈德大人等人報告彌諾斯牛頭怪入侵的事實。難道沒有方法能夠進入主居館了嗎……?
我焦躁地晈著指甲,努力地思索解決之道。
忽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每天早上從僱員樓進出時所走的出入口。
那裡平常應該被視為後門才對,說不定沒被關上……?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這裡並沒有能直接通往僱員樓的道路,必須要暫時離開到建築外,繞過主居館才能夠進到該處。
在這種不知彌諾斯牛頭怪何時會出現的狀況下,還得離開建築物……說真的,讓我非常害怕。可若是在被堵在此處的期間,公主殿下發生什麼萬一……?
肌肉大叔魔王擄走公主殿下時,我因為恐懼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只能默默目睹一切發生。在那之後,我不是痛哭了一場並深感後悔嗎?
而若現在,公主殿下再發生什麼事的話——
我緊緊閉上雙唇,折返回到剛才前來的走廊,快速跑下位於途中的樓梯,飛奔至建築物外頭。
沒錯,女人就該有膽識!區區一、兩隻魔獸也怕的話,有什麼資格勝任第一侍女的頭銜!
——真正最恐怖的,是失去主子後才後悔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無法獻上任何心力,只是以淚洗面祈禱主人平安的日子,我已經過得夠多了!
我繞過主居館,朝著僱員樓前進。所幸待在建築外的並非只有我一個,還有其他從餐廳逃出來的人們。
加上那些聽聞騷動而來的騎士、士兵、魔法師們,為了尋找消失的魔獸,也正往東館的方向移動。現下建築物外面並不如我剛才所想像那般毫無人蹤。
對此稍微安心了一些,與騎士以及魔法師們錯身而過的我,趕緊往工作者們居住的樓棟邁進。
僱員樓位於餐廳所在東館的相反側位置,和主居館相對。就算小國城堡的規模不大,但是從工作人員居住的建築物到主居館還是有段相當的距離。
一口氣奔走到此的我,也喘到一個不行。
扶著主居館的牆壁,我暫時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等到氣變得順暢後,我抬頭望向上方,打算加快腳步走完剩下的路程。
就在道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被僱員樓、北館以及主居館所包圍的這個地方,恰好形成了一個中庭,中庭的正中央出現了個小小的身影。
一瞬間我以為那是格烈德大人;因為這裡,剛好正是今早他所待的場所。
但是那並非格烈德大人。那人看起來比格烈德大人個子小得多,髮色也不是金色,是一位擁有灰髮的少年。
年紀應該約莫十到十二歲左右,如同城裡的孩子一樣,那孩子穿著白襯衫外搭茶色背心,下半身則是深藍色的長褲。少年站在中庭低矮的植栽間,定定地望向主居館上方。
為什麼會有小孩在城堡裡……一般人或許會有這種想法,不過貴族子弟為了禮儀見習,經常會選擇成為侍者、侍女。的確也聽說過萬一他們在廣闊的城堡中迷了路,會抬頭望向主塔、主居館藉此確認自己的所在位置……哎,這是我自己過去的經驗啦。
所以我自然而然就認為那應該是新來的見習人員,或許是餐廳中的騷動讓這孩子逃到外頭不小心迷了路,所以現在才會待在這裡。
少年一注意到我,就收起了仰望的視線低下頭來。一定是因為迷路了,覺得有些害羞吧。這種年紀的小孩正好處於叛逆期,自尊心很高的嘛。
我在心中忖度著可行的辦法。雖然不曉得這孩子是誰的見習侍者,但是這裡隨時可能會有魔族現身,實在不能置之不理。
看樣子一起帶少年前往主居館,應該足最恰當的作法了。想著想著,我一邊靠近少年,一邊準備要開口和他說話。此時——
「艾莉亞,不行!」
後方忽然傳來了人聲。
「不可以靠近那東西。」
「咦?」
這個聲音是——!
扭身往後一看,穿著如同平日的白襯衫、腰間掛著聖劍的格烈德大人,就站在距離數公尺外的位置,這不禁讓我瞪大了雙眼。
他是何時出現的……?難道他是用魔法……?可是……
「……格烈德大人?」
讓我最驚訝的,並非格烈德大人突然出現。而是總對我展露過多笑容的他,此時的表情卻不同往日,既嚴肅又認真地定睛望著這裡。
格烈德大人往前踏出一步,並且同時再次開口:
「艾莉亞,不可以靠近那東西。快離開。」
「——咦?」
這時候,那個效果發動了。
因為格烈德大人往我這裡靠近,所以效果便自然奏效——沒錯,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僩「咻——碰」!
「欸!」
被手環的力量拉扯,我的腿離開地面飄浮起來,接著便像射出的箭矢一樣,筆直衝向格烈德大人的懷裡。
而我就這樣被事先準備好的格烈德大人抱住,接著他像是在對待貴重品般,輕輕地把我放到地面。
……竟然在不清楚種種事態的外人眼前,上演了這個「咻——碰」……!
不知是害羞還是恨意,讓我的臉漲紅一片。
但是當我打算抗議而抬頭往上看時,卻發現格烈德大人毫無表情,散發出一股戰戰兢兢的緊張氣氛。而他的雙眼,正盯著少年。
「……格烈德大人……?」
發生什麼事了,感覺與平常不一樣。一瞬間我還以為他連這種孩子都會嫉妒,但看樣子……
背後撲來一陣寒意。該不會、難道……?
格烈德大人手往少年的方向一揮,輕喊:「神風刃。」
話一落下,格烈德大人的掌心捲起一陣狂風,接著風化為漩渦,往少年的方向衝去。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到、到底他想對一個小孩子做什麼……!?
然而就在下一秒,讓我完全呆傻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應該被狂風漩渦打中的少年,和格烈德大人一樣揮了揮手,就讓格烈德大人創造出的風化為雲煙,消失殆盡。
「……竟然……」
該不會、難道……!
「不愧是勇者,真沒想到你竟然那麼快就發現了。」
少年說著,抬起臉龐,無法抑止地笑了出聲。我看著那張臉,呼吸停了一下,禁不住依偎著格烈德大人的手臂。
……那長相,是個非常普通的少年,要說是大眾臉也不為過。
隨處可見的樣貌,讓人毫不起疑的平凡少年——然而那張臉上浮現的笑容,完全讓人難以和「少年」的形象做出聯想。
訕笑——應該是最符合那個笑容的詞彙了。
不過讓我更加震撼的——是少年的雙眼。
——鮮紅,如同血一般的瞳孔,就在他的眼眶中。
---
的的確確是個擁有人類外貌的魔族。
不同於未擁有完整人類樣貌的彌諾斯牛頭怪,眼前的他從頭到腳都是人類的樣子。
這一切,只暗示了一件事情:他是個魔力相當高的魔族。
格烈德大人語氣淡漠,對擁有少年外文的魔族說:「能夠不驚動施放結界的魔法師,便完美地破壞出洞口——如此纖細精密的法術,確實很完美。若是精靈們沒有一直關注著結界最薄弱處做好警戒,並隨時向我報告的話,那或許真的會連我們都沒發現。」
「對結界最薄弱處保持警戒」,這句話終於讓我意識到……
沒錯。格烈德大人近來這陣子,每天早上都會站在這個地方,仰望著天空。而現在這魔族能夠站在這裡,也是因為所謂結界最薄弱的地方——就在這裡。
所以,格烈德大人才會……
「艾莉亞。」
格烈德大人把雙手放在我的背後,低頭望著我呼喚著,他的臉上浮現起一如往常的微笑。
「對不起,可以請你去我的夥伴那邊,叫路法葛過來嗎?並且要麻煩你通知其他的成員們,告訴他們現在於城堡內徘徊不去的半人半獸魔族,只是負責吸引魔法師們注意的誘餌。為了能讓眼前的這東西能自由行動,所以那隻魔族才會刻意在人多的地方現身。」
「咦?」
「就拜託你了。」
格烈德大人還沒說完,我的視線倏地晃動了起來。
不只是視線,我還感覺地面好像忽然消失,自己飄浮了起來,隨後又有一股錯覺,彷彿駐足處忽然下墜,全身都要下沉而去。
而這一切,不過是轉瞬間的事。
在下墜感突然停止的同時,視線再度恢復清晰,當我回過神來,自己居然已經站在格烈德大人們使用的賓客大廳中。
「這……!」
我說不出半句話,但終究還是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格烈德大人對我施放了魔法,讓我瞬間移動了!
「艾莉亞!?」
面對忽然出現的我,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不在此處的格烈德大人以及魔法師勒弗斯大人以外——都從沙發站了起來,聚集到我身邊。
但相反地,我還沒找回應有的平衡感,只覺得眼前晃來晃去,倒向近處的沙發上。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暈魔法吧……?
所謂的暈魔法如同字面所違,是指平常不習慣魔法的人,若暴露在強力魔法中,或是被魔法移動時,就會出現如同搭乘交通工具般暈眩的感覺。
蜜麗大人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你、你還好嗎?」
「用這個就沒問題了。」
拉法大人從泡茶用的餐車上拿了條浸濕的布,放在我的額頭上。嗚嗚嗚,我對不起各位國賓。
「謝謝您。」
「艾莉亞,是格烈德讓你移動到這裡的吧?」
妖精路法葛大人往前踏出一步,對我問道。
我一聽到「格烈德」幾個字,馬上慌張地抬起頭來。對,現在不是顧著頭暈的時候。
「沒錯!人型魔族出現了!格烈德大人他……!」
「終於來了。這幾天來,精靈一直說結界外有魔族不斷窺看著這裡,就是那幫傢伙嗎……」
「啊,可入侵城堡的魔族不只一隻!其中有一個並非完全人型,而是一半——」
「是半人半獸魔族,對吧?城堡中四處傳出目擊它的消息,騷動不小。」
「咦?啊,對,是沒錯……」
「你遇見的那個擁有少年外貌的魔族,就是破壞結界的犯人,那傢伙背地裡主使了一切。然後格烈德就把你用魔法送到這裡,獨自和那傢伙對峙,是吧?」
「……是的。」
我點點頭,表情生硬。
那個……我明明什麼都還沒講,為什麼您就好像一切都瞭然於心似的全講出來了呢?
而且不光是路法葛大人,就連神官雷納斯大人也一邊看著空氣,一邊點著頭說:「嗯,原來如此啊。那個有少年外貌的魔族為了要在城堡裡自由移勖,所以才故意放出牛頭魔獸當作誘餌,以此引走魔法師們。畢竟就算能騙過普通的人類,但魔法師們對魔力的氣息很敏銳,所以才會出此對策吧。」
……您到底在和誰說話,雷納斯大人?
難道是……精靈?大家已經從精靈那邊聽到詳細狀況了?……那我根本什麼都不用說了?
我一下子沒了力氣。讓我飛到這裡,不就根本毫無意義了嗎!
然而……嗯,我明白。格烈德大人其實是為了讓我逃離那裡,才那麼拜託我的。
路法葛大人離開了我坐著的沙發,「那麼,我現在要飛往格烈德所在的地方了。牛頭魔獸就麻煩雷納斯與各位,它好像使用了隱匿法術,所以你們自己也得小心點。」
「瞭解。」
雷納斯大人出聲應允後,路法葛大人便微微頷首,從現場消失。
消失……除了這個詞彙,我想不到更適當的說法了。他真的是一瞬間就不見了蹤跡。
「好,那麼我說明一下狀況羅!」
面對女盜賊蜜麗大人以及女戰士法拉大人,雷納斯大人說道:「入侵城堡的魔族總共有兩隻,一隻為半人半獸的魔獸,其目的就是故意出現在人們面前,引起動亂,吸引魔法師或是我們的注意;而另一隻則是人形的高等魔族,他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似乎因為某種原因才入侵這裡。他的目的……」
雷納斯大人停下了話語,往我這裡迅速地瞧了一眼。但是我正取下敷在額頭的濕毛巾,把它重新摺好,所以並不太把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蜜麗大人們似乎很明白雷納斯大人的視線代表什麼意思。確認眼前的兩人都微微點頭後,雷納斯大人繼續說了下去。
「目的……我們不清楚。十過危險的對手,顯然是高等魔族。那邊就交給格烈德、路法葛來處理,而我們則負責解決牛頭魔獸。這傢伙使用隱匿藏住自己的蹤跡,似乎也相當擅長掩藏自己的氣息。明明只有顆牛頭,但好像智能挺不錯的。一開始目擊的地點是在士兵的宿舍附近,接著也出沒在庭園處。最後目擊到它的地點,就是餐廳了。」
「換句話說,它都先選引人注目的地方出現。不愧是負責當誘餌的傢伙。」
「嗯。」
「那麼,總之現在我們應該前往的地方,就是最後目擊的場所,餐廳。」
法拉大人接著說。
「也是。魔法師們現在也還聚集在那裡,所以它很可能再次現身該處呢。」
「說到魔法師,那勒弗斯要怎麼辦?雖然我想他應該已經動身往公主那邊去了……」
「啊,對了,公主殿下!」
蜜麗大人的話,讓我想起了公主殿下,我趕緊慌張地站了起來。被那有著少年外貌的魔族一擾亂,害我完完全全忘記了公主殿下!我怎麼能忘記自己最珍重敬愛的公主殿下呢!
「得趕緊確認公主殿下是否平安!」
就算彌諾斯牛頭怪的目的,只是要引起眾人騷動,但是它還是有可能會出現在公主殿下面前。我一定要趕緊陪在她身旁!
「公主現在平安無事唷,甚至壓根沒感覺到這場動亂。勒弗斯注恿到了,並且送來了心靈傳話。」
或許是要為了安撫我的情緒,雷納斯大人露出笑容,對我這麼說。但下個瞬間,那股笑容馬上消失,換上了再認真不過的表情。
「我們已經決定讓他繼續陪伴在公主旁邊,所以艾莉亞,你也趕快去公主的房間,待在勒弗斯身旁。雖然這裡受到結界保護,牛頭應該進不來,但總是怕有萬一。有勒弗斯在,他就能想辦法處理,保護你和公主。」
「好、好的。」
在他認真態度的威勢下,我毫無抵抗地點頭答應……但匆地有件事卡在心頭,於是我開口問:「那個,您說結界……不是已經被破壞出漏洞了嗎?在這種狀況下,您為什麼說彌諾斯牛頭怪進不來呢?」
它們一旦潛入了城堡裡,那隨時出現在某處也不奇怪。說不定,它現在其實早已待在此處……
但是聽到我的話後,雷納斯大人表情一呆,然後扯出一抹苦笑。
「也難怪,畢竟這件事情我們沒讓大家知道。其實這座主居館以及大廳所在的主塔,除了覆蓋城堡的結界外,還另外施放了其他結界。」
「咦!?」
「城堡中經常會採取這個作法。我以前工作的塞爾菲達王城,也是這樣。」
接下話語的,是法拉大人。
「王族們居住的樓棟與執政場所,是城堡中最重要的設施,所以當然必須施放特別的結界。就算城堡的結界遭到破壞,只要能防止魔族入侵最重要的地方,那就能想辦法解決……意思大致如此。在這個城堡中,主塔與主居館這兩個建築物,好像就施有額外的結界。這個結界應該是由侍奉國家的魔法師中,能力最特出的人所施術建構的,所以破綻相當少。不論多高等的魔族,要破壞這結界還是得花費不少工夫。所以單靠一隻魔族,應該不可能完全破壞。」
「這裡有其他結界……?」
雖然是首次聽說這件事,但法拉大人的說明,讓我迅速瞭解原委。
的確也是,考量到危急狀況,為求在城堡結界受到破壞後,依然能夠守護王族等重要人物,確實必須要有更進一步的守備!
「……所以說起來,過去進到公主殿下房間擄走她的肌肉大叔魔王……」
「嗯,他竭盡力量破壞了兩層結界:他並沒有在結界上破壞出洞口,而是以結界無法承受的力量粉碎它。這恐怕是身為魔王才辦得到的技藝。不過當然實際上,一切並不像我們說的那麼簡留了能夠做到的這件事的,除了女神與精靈王外,大概就只有魔王和格烈德這類人物了。」
等等,剛剛法拉大人,是不是說了更恐怖的話!居然把魔王與格烈德大人並列!
不愧是最強的勇者大人,果然擁有被稱為會走路的天災、最終兵器的實力啊。
「因此待在這裡大致可以放心,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艾莉亞還是到勒弗斯那邊待命吧。請你千萬別離開這棟建築物喔!」
蜜麗大人再度提醒我。
「絕對不能想說自己只是觀察一下,或者覺得不過一下下所以沒關係……千千萬萬不可以唷。」
「我明白。我在這個故事中並不是女主角,所以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大家說說,是不是常有這種事!就算別人告訴女主角絕對不行,她依然會自己跳入危險之中,結果陷入幾乎喪命的危機裡。明明人家就說不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去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我不是女主角,別人也告訴我「不行,很危險」,那我當然會乖乖地遵守啊?
只是雷納斯大人他們直到我離開客廳的最後一刻,好像還是相當擔憂的樣子。
我是小孩子嗎?大家好像覺得「愈是耳提面命地警告,反而愈有一種暗示要這麼做」的感覺……不是啊,我真的不會那麼做啊?
如果我是這個故事的女主角,那可能就會不顧一切強要跟著雷納斯大人等人,或是因為過度擔心與魔族交戰的格烈德大人,而忘記警告偷偷前去觀察情況吧。
——但是,我並沒有這麼做,只是完全遵守眾人的吩咐,非常乖巧地往公主殿下的房間前進。
而隨後發生的事情,我本人並沒有親眼看到,而是由目擊者或當事者本人提出說法,並且加上雷納斯大人詢問了精靈們,如此聚集了多方證言後,才拼湊出後續的事發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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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魔法送到國賓客廳後,格烈德大人與擁有少年樣貌的魔族彼此對峙。
「你這傢伙目的是什麼?甚至刻意用誘餌,到底想找什麼?」
格烈德大人依舊用乎淡的語氣詢問魔族。
而他說話的用字遣詞,已經和我還在現場時完全不同。聽說他不再保有原本溫文有禮的說話態度,而是開始使用粗魯的語詞。
然而那位少年外貌的魔族應該不懂當中意義,只是蹙了蹙眉頭表示:「勇者啊,剛才那女的在場時,你好像不是這個樣子喔?原來你剛才都在裝模作樣?」
說至此,魔族好像想到什麼似地,忽然張大了赤紅的雙眼。
「……該不會,是那樣吧?那個女的就是勇者的……?哎呀呀,我還真是看走了眼呀。沒想到居然讓尋找的目標就這樣從眼前逃走,而且還沒發覺!」
「……果然,目標就是她?」
格烈德大人將眼睛眯成細線,吐出這句話。聽說他的語氣依然淡漠,但當中包含了一股如同冰一般的冷然。
然而魔族卻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微微地笑了。那模樣,若是沒有一雙鮮紅的眼眸,看起來不過是個狂妄調皮的男孩。當然啦,他的發言並不像孩子就是了。
「竟然眼睜睜地讓她給逃掉,還讓你送她進了結界裡頭。這點以人類能做到的程度來說算得上挺不錯。哎呀,雖然如果依我的實力,費點力要破壞結界也不是辦不到,只不過我不想花這個時間。沒想到才打算觀察一下她就自己送上門來!哎唷,好可惜呢,一切真是太可惜啦!要是早點知道的話,就能省下一堆麻煩羅!」
「你以為老子會放手不管嗎?伊斯皮利迪歐。」
格烈德大人把聖劍拔出劍鞘的同時,魔族對他說的話發出深感震驚。
「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啊,我想起來了,勇者擁有【分析】這種可惡的技能對吧?而且對魔族名諱中含有的力量,也絲毫不害怕呢。我是否該該口叫你……令人恐懼的勇者?」
魔族——伊斯皮利迪歐一邊說著,一邊好像朝著格烈德大人揮了揮手。手掌前端忽地出現數個銳利的冰錐,並且全數襲向格烈德大人。
格烈德大人往空中一躍,俐落地閃過了攻擊。然而冰錐卻變換軌道,再次朝向格烈德大人的背後,想要襲擊他。
格烈德大人飄浮在空中,輕盈地後空翻避開冰錐,擺動手上的聖劍。
下一刻,聖劍中放出的無形力量擊碎了冰錐,且力量絲毫不見減損,筆直襲往朝伊斯皮利迪歐。
「……可惡。」
伊斯皮利迪歐雙手交叉想辦法防禦,但是依然無法完全抵擋聖劍的威力,從原本站著的位置往後退了數公尺。
「居然有這等力量……」
放下雙手的伊斯皮利迪歐,臉頰明顯看礙出失去了原有的從容。反觀下降站回地面的格烈德大人,呼吸連一點紊亂都沒有。
「該說……不愧擁有打倒魔王陛下的實力嗎?難怪玄淵老大才說:『不要對那傢伙出手』……」
伊斯皮利迪歐臉部扭曲地低聲暗啐。雖然雙方都對彼此展開了攻擊,但才一波攻擊,就明顯展現了彼此的實力差距。
——而這場戰鬥,也相當恰巧地映入在窗口眺望的高層人士眼中。
就在此時,周圍的空氣忽然開始振動,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中,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格烈德,抱歉讓你久等了。」
臉上掛著讓人幾乎以為他跑錯地方的笑容,現身在現場的,正是擁有銀白頭髮與雙瞳的妖精路法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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擄蛻朝東館前進的雷納斯大人們並沒有進入餐廳,而是直接前往位於北館、東館間的中庭。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精靈們傳來消息,告訴他們方才彌諾斯牛頭怪又在那裡現身了。
中庭裡面,站了好幾位騎士與魔法師。或許就是這樣,彌諾斯牛頭怪才會再次出現,但這次魔法師們好像再度沒掌握好魔獸的去向,所以現場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在這緊迫的狀況中,雷納斯大人們抵達該處,但騎士與魔法師們卻不如預期,似乎非常不能接受他們的到來。
這些人,應該是認為自己總能有辦法應對吧。
不過幸好到達中庭的是神官雷納斯大人、女盜賊蜜麗大人以及女戰士法拉大人,而非身份同為魔法師的勒弗斯大人或魔力值相當高的格烈德大人,因此所幸引起的反彈並沒有太大。
另外,或許在這些人的心中多少也有點看戲的打算,想測試一下眼前這些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可以對付魔族吧。
總之,雷納斯大人們得到了魔法師們的協助,開始作起準備;否則要是看不到敵人的蹤影,那一切也是枉然。
一行人在中庭撒上了麗麗絲花。
麗麗絲是象徵女神的花朵,與雷納斯大人詠唱的神聖魔法為絕佳搭配。這麼做,是打算利用麗麗絲花,在中庭創造出讓彌諾斯牛頭怪的隱匿魔法失效的空間。
不知道為什麼,魔族就是特別怕雷納斯大人使用的這類神聖魔法,所以若只是單純採取此策略,牛頭怪將會保持警戒,不再現身。所以眾人特地又用了魔法師們的法術覆蓋在雷納斯大人的魔法之上作為偽裝。
「Lux——光啊!」
雷納斯大人打開總是不離身的書,開始詠唱著什麼。與此同時,分散在中庭各處的魔法師們,也開始進行詠唱。
接著就是耐心等待彌諾斯牛頭怪現身。
大約五分鐘後——雷納斯大人創造出來的輝耀空間,明確地映照出飄浮在空中、打算橫越中庭的彌諾斯牛頭怪。
一旦現身,那它就形同入囊獵物了。剩下的就只有痛毆它一頓,讓它束手就擒。
善加利用魔法師們製造出來的偽裝空間,建構能夠拘禁彌諾斯牛頭怪的結界。
「飛翔!」
法拉大人與蜜麗大人手持武器,利用飛翔魔法,接近彌諾斯牛頭怪。
法拉大人的武器為細劍,蜜麗大人則持匕首。一開始雷納斯大人就在上頭施放了【祝福】,讓這些武器能夠用來對付魔族。若想用普通的武器傷害魔族,是相當困難的。
蜜麗大人手一揮,匕首便無比準確地射往目標,依序刺上牛頭怪的左手、右手、右膝以及左膝。彌諾斯牛頭怪身上發出如同雷電般的東西,接著包覆住它的全身。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彌諾斯牛頭怪口中發出淒厲的吼叫。就算它擁有牛頤,也不會因為這樣就發出哞~~哞~~的啼叫聲。
蜜麗大人射出的匕首好像施放了可以封鎖魔獸動作的魔法,弼諾斯牛頭怪被固定在半空中,完全動彈不得。
然而彌諾斯牛頭怪好像也能夠發動魔法,它一邊咆嘯,一邊用手抓住劍,朝著接近自己的法拉大人施放法術。
結界內吹起如風暴一般的狂風。蜜麗大人的披風與法拉大人的長髮,被風吹得胡亂飄動。但她們卻依舊文風不動,穩健地保持那股毅然的姿態。
根據後來聽到的傳言,這是因為兩人本來魔力就不低,再加以雷納斯大人施放的神聖魔法結界威力,所以才得以如此。
於是法拉大人用劍掃去朝自己而來的魔法攻擊,到達彌諾斯牛頭怪面前後,便用細長的劍刃刺入它的左胸——若以人類來打比方,就是心臟的所在位置。
魔獸僅擁有一個魔力核,而且在模仿人類肉體創造的容器中,這個核大多位於我們心臟所在的位置;這只彌諾斯牛頭怪剛好也一樣。法拉大人的細劍,確實地貫穿了魔力核。
這瞬間,結界內掃蕩的狂風應聲而止。
接著——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牛頭怪再次發出咆嘯,而聲音逐漸轉為死前的哀號,最後身體如同沙子般崩落,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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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現場的我,在公主殿下的房中兩度聽到這股吼叫。
「啊,看樣子雷納斯他們應該擊倒半人半獸的魔獸了。」
面對第二次咆嘯聲而微微顫動的我,勒弗斯大人送上了令人安心的微笑……同時他用手輕撫公主殿下的背,安撫正依偎在自己懷裡的人兒。
真是恩愛得要命。
我、我才沒有羨慕呢!我不過覺得有雙可依賴的臂膀還不錯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或許是看我臉上表情有點落寞,勒弗斯大人開口:「格烈德不會有事。為了要保護你,他一定會戰勝,絕不會放那個魔族逃走的。我想此刻大概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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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妖精……」
看著使用移動魔法現身的路法葛大人,據說伊斯皮利迪歐一臉咬牙切齒,表情扭曲。
「可恨的女神走狗們!」
「隨你怎麼講。」
耳中聽著侮蔑的言語,路法葛大人似乎依舊笑臉相向。
「反正事實就是如此。女神與精靈王為了維持世界的規律,所以創造了我們精靈。我們就是負責保持世界平衡的調節閥,確實如同女神所豢養的狗。」
路法葛大人如是說著,把眼神轉向輕巧落在自己身旁的格烈德大人。
「我本來就這麼想了,現在親眼確認後,更證實他不是有顏色的傢伙。」
「嗯,似乎只是玄淵的手下。」
「雖然知道有顏色的傢伙不會那麼輕易現身,不過眼前這東西也太遜了。核只有兩個,作戰訐畫又拙劣得可以。以為放一隻魔獸就可以當作誘餌?」
白皙美少年微笑著吐出毒辣的話語。若是我在現場親耳聽見的話,一定會把他跟宰相大人直接歸到同一類。
「大抵是因為還算堪用,所以上頭就命令他來偵查,可這小子自己卻沉不住氣,跑出來多事瞎鬧啊。」
「……」
伊斯皮利迪歐一陣沉默,恨得牙癢癢。顯然是一語中的。
格烈德事不關己地望著他,語氣仍然淡漠:「那傢伙的目的是她。」
「我想也是。」
——直到相當久遠後的未來,我才知道原來魔族的目標是自己。在這個時期中,它們正努力地想收集「勇者戀人」的相關情報並開始採取各種行動。
伊斯皮利迪歐也是當中的一員,他在有顏色的傢伙——亦即魔族幹部——的命令下,負責擔任偵察兵,尋找我的蹤跡。
「這種不起眼的小傢伙,逼他招供大概也沒用。反正他看起來根本不曉得幹部們的所在位置。」
聽到這些話,伊斯皮利迪歐皺起了眉頭,但最後依舊似乎接受了自己沒勝算的事實。他輕輕地飄起道:「我的任務就只是偵查而已,上頭可沒命令我和你們火拚。現在這樣已經夠了,我就先告辭啦!」
或許他真的無心戰鬥,雖然無法辨明其意真偽,但從伊斯皮利迪歐的行為話語來判斷,他似乎的確打算撤退。
但在他升上天空之際最後吐出的話,依然讓格烈德大人火冒三丈:「就某種意義來講,目的似乎已經達成了呢!既然已經察覺勇者的女人身份為何,那我就沒繼續待在這裡的必要羅!」
下個瞬間,格烈德大人便從路法葛大人身旁消失無蹤,匆地出現在浮於天際的伊斯皮利迪歐眼前。
「什麼!?」
——面對刺向自己胸口的聖劍,伊斯皮利迪歐根本來不及驚訝或閃避。
「嘎啊!」
聖劍即刻剃穿了胸口,伊斯皮利迪歐發出呻吟。
紅眼圓睜,彷彿訴說著「居然會這樣」,不可置信的臉龐顯露出驚愕表情。身為魔族的他,不管動作或腳步似乎都完全跟不上身為人類的格烈德大人,對於魔族而言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才對。
格烈德大人從伊斯皮利迪歐胸前拔出聖劍。由於魔族的身體是以魔力構成的,所以並沒有流出鮮血。
「唔、嗚……」
伊斯皮利迪歐的身體在空中不穩地晃動傾斜,失去平衡。看樣子它的魔力核位置,與魔獸一樣位於人類的心臟處。
不過轉瞬的事,魔力核便分解了。雖然身上還有另一個核,讓此刻的他免於消滅的命運,但力量依舊削弱了不少。
即便勉勉強強避免自己從空中墜落,但只能上氣不接下氣重新取回平衡的伊斯皮利迪歐,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敞開的洞口,難掩驚駭之情。
面對如此震驚的他,格烈德大人面無表情地宣告道:「既然你知道她的存在,那就休想活著離開這裡。」
勇者大人邊說出讓人不禁懷疑「這是哪來的反派?」的台詞,邊詢問了在地面上旁觀的路法葛大人。
「路法葛,還有一個核在哪?」
「左腿的根部。」
「呃!」
伊斯皮利迪歐用魔法的力量躍起,打算與格烈德大人保持距離,但整張臉卻好似因悔恨般突然扭曲變形。大抵是因為彼此間實力的差距,讓他領悟到了個事實……別說是與格烈德大人抗衡,自己根本連一丁點的勝算都沒有。
「既然事已至此……」
伊斯皮利迪歐赤色的雙眼,看往主居館的方向,嘴角扯起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同時,他小小的身體開始發出紅色光芒。
「這個結界只能夠防止敵人入侵,但可無法防止攻擊呀!當然也沒辦法迴避衝擊……勇者啊,我這條命可以給你,但是你得用整棟建築物、那女人的命以及其他週遭人的性命來換!」
「……哎呀哎呀,想自爆啊?」
路法葛苦笑。
「格烈德,這傢伙好像打算要爆發自己的魔力呢。雖然已經失去了一個核,但是若他把維持身體的全部魔力用來爆破,還是可以輕鬆夷平這一帶喔。」
路法葛大人的語氣中完全聽不出絲毫緊張,彷若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要是我在現場,一定會出言吐槽:「喂!你也太事不關己了吧!」我一定會這麼講!
不過其實這是因為此時的路法葛大人,早已相信事情不可能會發展到最糟的地步。
因為——
「這裡已經籠罩在老子和精靈創造的結界裡,你這種丟人現眼的魔力就算爆發,對建築物也不會有任何影響。當然,對她也不會。魔力暴走後唯一會消失的,就只有你自己,伊斯皮利迪歐。」
「什……!?結界……?」
伊斯皮利迪歐張大雙眼,他似乎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被結界給包圍了。
會如此驚訝也不是沒道理的。魔族對於任何事物的氣息都比人類來得敏銳,若是平常,格烈德大人只要一施放結界應該就會被發現。
然而伊斯皮利迪歐卻一點感覺沒有,直到格烈德大人親口說出來,才明白自己早已被困入無形的監牢中。
「到、到底是什麼時候……!?」
「用魔法把艾莉亞送到夥伴那邊之後。」
……我離開後,格烈德大人講話的態度和語氣就隨之改變。
只有伊斯皮利迪歐不明白那是抑制機制解除的指令,單單只認為是因為心儀的女性離開現場,所以格烈德大人說話的口氣才跟著變調了。
但事實上,當時格烈德大人已經動手腳在周圍鋪設了結界。
「誰叫你們魔族只要戰況不利,就只會使出白痴的老掉牙戰術,捕獲人質讓無辜者陷入其中,所以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格烈德大人淡漠道。
「不過原本……我就沒打算讓接觸到她的你活著離開。」
聖劍的刃尖指向伊斯皮利迪歐,格烈德大人的雙眼如同玻璃一般,裡頭沒有任何情感;然而全身上下,卻散發著冷冽靜默的怒氣。
「消失吧。」
「!」
轉眼間格烈德大人縮短了和魔族問的距離,朝著伊斯皮利迪歐左腿的根部摔卜聖劍;魔族根本來不及閃避。
而後——
「……玄淵老大……!」
留下一陣淒絕的叫喊,伊斯皮利迪歐消滅了。
——幾分鐘後,於再次恢復往日寂靜的中庭,路法葛大人開口對格烈德大人道:「魔族的目標果然轉移到她身上了。格烈德,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保護她,就這樣而已。只要把魔族幹部全解決掉,她就不會再受到威脅了。」
格烈德大人以跟平常一樣的淡漠口吻答覆。
「那麼為了保全她的安危,拜託魔族乾脆點趕緊現身吧……不過現在看來,既然他們已經動手派傢伙來偵查,那過不久大概也會自己跑出來——並以『勇者的未婚妻』為下手目標。」
「嗯。」
格烈德大人點頭表示同意,讀不出任何情感的雙眼望向天空,低聲道:「剩下的,還有蒼蔚、玄淵、翠碧……」
——駐足中庭的兩人,到底有沒有發現呢……?
其實在格烈德大人們戰鬥時,主居館的窗檯,有人從頭到尾注視著一切。
「……看到了嗎?」
對身旁人物開口的,正是本國的國王陛下。
「看到了……比傳言中更厲害呢。」
陛下旁邊的人一邊望著窗外的景況,一邊回答——是宰相大人。
原本這兩位應該在主塔的執務室中各自辦公,但今天卻適逢與王妃陛下一起共進午餐的日子,所以他們才會起身返回主居館。
由於爆發了入侵事件,主居館與主塔連接的道路遭到封鎖,因此他們只好以預備室當作臨時的執務室,親自指揮調度緊急事態時該有的對應政策。那個房間的窗戶,正好就面對著格烈德大人們交戰的中庭。
「我是第一次看見人型魔族,聽說他們擁有的力量,能夠讓大國首都一夜間化為廢墟。但那麼高等的魔族遇到勇者殿下,卻簡直像個嬰兒似的。」
「不愧是被人稱為歷代最強勇者的人呢。他能夠擊垮魔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是啊。」
國王陛下點頭,眼睛望著中庭中似乎在交談的格烈德大人與路法葛大人,開口道:
「宰相,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能和勇者殿下建立緊密的關係。」
「您說得對。透過勒弗斯皇子而與勇者殿下攀上關係固然不錯,但果然還是比不上直接跟他有所連結啊。」
「所幸,我方與他們的利害關係是一致的。」
「是的。我們想和勇者締結姻親,他們為了勇者,也希望得到那女孩;我們的想法完全一致。再說……」
宰相才開口,忽然停住,接著又補充似地說:「再說,這也是為了那女孩好呀。」
「宰相是那孩子的監護者,所以心境上應該很複雜吧……不過雖然遺憾,但個人情感與國家利益若得取其一,那我們也只能以國家為重了。就算勉強那孩子,被她怨恨,仍然必須選擇對國家最有利的方法。……所謂執政,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明白,陛下。」
宰相大人說著,悄悄壓低了眼鏡後方的視線。
過了一陣子,東館中庭的雷納斯大人們也打倒了彌諾斯牛頭怪。
——如此一來,入侵城堡的魔族全數遭受討伐,在勇者大人們的努力下,騷動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