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到臨近的小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蘇錦棉只覺得渾身痠軟的痛,下馬車的時候還都是八皇子半摟半抱給弄下去的。剛踏上腳下堅實的土地,蘇錦棉就是一聲低低的喟嘆,「總算是腳踏實地了。」
正走在前面的八皇子一頓,回過身來,「這話可是否在說棉兒之前都是在騰雲駕霧的?」
蘇錦棉差點沒翻白眼給他,只是低了頭一聲不吭地走過去。
見蘇錦棉走過來了,他伸出手來,一把摟住她的腰就強勢地往客棧裡面帶。「棉兒的身子這般的弱可怎麼是好呢。」
說罷,便是一聲輕到極致的嘆息。
蘇錦棉斜眼看過去時,卻只看見他的眼裡含了淺淡的笑意,並沒有那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當下只覺得自己聽錯了。甩了甩腦袋,快步跟上他的步子。
駕車的小廝想必是文武雙全的,走在前面安排好了客房便牽了馬去後院餵飽。
蘇錦棉倒是沒有出過那麼遠的遠門的,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只覺得這裡離京城已遠,再沒有那股子繁華的勁了。
不過等蘇錦棉知道自己的房間跟八皇子的是一間的時候,她頓時連鬆一口氣的心思都不敢有了。當下膛目結舌地站在門口不願意進去,「為什麼只有一間。」
「你是我夫人,不跟我睡還要分房?是不是為夫的待你不好?」他聽後 ,嘴角向兩端一翹,微微地低下頭來。蘇錦棉這才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到他在低下頭來些,便可以鼻息相聞了。
蘇錦棉暗自掙紮了下,見他有心如此,便只是面無表情,聲音無力道:「自然不是。」
「那夫人可還有什麼意見?」他旁若無人地托起她的下巴,唇角的笑容越發的邪佞起來,「就算夫人對為夫的有什麼意見,我們進去說可好,總是有解決的方法的,何必站在這裡讓大家看笑話了去?」
蘇錦棉看著他眼底笑意越發的深刻,只認命地閉了閉眼,渾身僵硬著被他半推進了房裡,只覺得剛才那一刻走廊上投來的目光怪異極了,讓她渾身都不舒坦起來。
****我是八皇子耍流氓的分割線***
冬季的月夜在這裡格外分明,奇觀壯麗,月光像是瀉灑出來的柔澤,讓這片銀色世界添上一層清輝。
這個小鎮的雪景倒是有一番別有風味,不是京城裡的磅礴大氣,反而是秀外慧中,帶著一股寧靜的安好。
蘇錦棉是喜歡冬日的,這樣的純白的雪景讓她有股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的錯覺。
「棉兒似乎挺喜歡這裡的。」她出神間,八皇子戲弄的聲音響起。
她都不用回頭,就能想到他此刻臉上定是有著嘲諷的笑意。
「是喜歡,這裡乾淨。」這話不知道是說什麼的,但聽到他的耳朵裡卻讓他的眸色一深,語氣暗含威脅,「棉兒是說為夫的不乾淨了?」
「哪敢?」她低低地說道,卻是不關窗,逕直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雪花磅礴。
「哪有你蘇錦棉不敢的事情。」他冷哼了一聲,被突然迎面而來又冷又熱的風撲倒,皺了皺眉,抬腳走了過去,一把摟過她的腰身拉扯離開窗邊,順手用另一隻手一揮,蘇錦棉還沒看見他的手碰到窗戶就見那扇窗已經被他的掌風閉合上了。
當下暗暗吃了一驚,這才想起來他是個習武之人,不過如今只需勾勾手指吩咐下人去辦自然是讓她忘記了他早年便在學武的事情。
「棉兒在想些什麼呢,為夫的叫了你那麼多聲都未聽見。」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流離著撫上她的臉頰,碰觸到她臉的瞬間,那俊美的面頰白得似雪,雙眸深邃得猜不透情緒。
蘇錦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這裡又沒有外人,殿下何必做戲。」
「你認為我是在做戲?」沉吟片刻,他彎著眸子笑了笑,「那棉兒是覺得我哪裡在做戲呢?」
蘇錦棉正想說,你哪裡都在做。卻在話就要出口的瞬間察覺到他對自己用的是「我」,而非一貫以來的「本皇子」當下抬眼對上他的,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見她不說話,他似乎又失了興趣,放開她的身子徑直坐在桌邊,「今晚棉兒又要跟我同床共枕了,不知道棉兒像不像我一樣——」他一頓,抬起眼來,那眼底戲謔的光芒大甚,充滿了不懷好意,「像我一樣期待懷念呢?」
蘇錦棉眨了眨眼,無力的吐納著口中呼吸,瞟了眼近在咫尺的他,臉上笑容似充滿了邪惡。當下便覺得無力,嘴角牽動了下,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錦棉這一路走來,到這小鎮為止,都是有些好奇的,無論是多私密的事情皇子出行怕前後左右都是少不了侍衛保護的吧,怎麼這番去這麼遠的江南,倒是沒有一個人隨行保護?
想到這裡,她便不敢繼續往下想下去了。
若這是皇上的旨意,怕是這一來算是凶多吉少了。但若這是八皇子自己的意思——那麼,也很奇怪,他出行,身邊不帶侍衛又該如何解釋呢?
「棉兒可是心裡有事情,怎麼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雙大掌突然按住她,那按在她腰間的手燙得她一縮,抬頭就看見他雙眸深邃,似乎是剛有了睡意又被她吵醒了般。
蘇錦棉話到嘴邊卻是嚥了回去,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把頭往他懷裡一埋,乖乖地閉上眼睡覺。
就在她剛埋下頭的瞬間,他的唇角翹起淡淡的笑意來。
對於蘇錦棉在想什麼,他瞭若指掌。
但是打不打算告知她,卻又是一回事。
畢竟是個小鎮,供暖設施倒是不如府裡那般齊全的。
蘇錦棉只覺得越睡越冷,身子越發的單薄。費力地睜開眼來,身旁的位置已經是空蕩蕩的了。蘇錦棉觸手一摸,感覺到上面那已經涼薄的溫度,想必是早已經起來了吧。
直起身子,她揉著眼睛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這次出行由於甚為秘密,便連阿蘿都未帶在身邊,飲食起居倒都要自己動手了。
想到這,她皺了皺眉,索性起來。
蘇錦棉剛收拾好,就聽見門外傳來恭恭敬敬的一聲「主子。」隨著這一聲恭敬的叫喊,門扉「吱呀」一聲,向兩側打開。隨即,偏看見早起的八皇子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想必是外面正下著雨,他剛回來一身都有些濕意,泛著水光。
她側頭看了看窗口,卻見閉合地好好的,也不知道外面雨下得到底如何。但此時此情見外面並沒有人來搭把手,蘇錦棉無法,只能自己走過去。「要不要先脫下狐裘?」
八皇子搖搖頭,身上一襲白色的狐裘把他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甚動人。「罷了,馬上就可以出發了。這次趕著過去,時間不多了,你就將就下吧。」說罷,把手裡挽著的另一件狐裘遞過來,「出門不帶好衣服,你是想把自己拖垮了好擺脫我麼。」
嘴裡碎碎唸著,手上卻是不停,伸手把手上那件狐裘披在蘇錦棉的身上。這動作好似熟稔地做過了千百回般,看的蘇錦棉不由低了頭一直在打量他的手。
「怎麼的?睡了一晚,棉兒便不認識本皇子了麼?」被蘇錦棉的反應逗得爽朗的一笑,他抬手一把摟過蘇錦棉就往門外帶。
等在客棧門口的陳家父子在看見八皇子匆匆回去帶了個女子出來時具是一驚,隨即便低下頭,當作未看見一般,「主子。」
八皇子「嗯」了一聲,掃了眼門口的陣仗,抬眼看了看已經愣住的蘇錦棉,繼續投下一個重磅炸彈,「棉兒昨晚想問的……可是這件事?」
蘇錦棉心下一震,驚駭地瞪大了眼,怎麼能連她的心思都能猜的那麼準?
坐上馬車,看著窗外細雨綿綿濕漉漉的,蘇錦棉就泛起了瞌睡。昨夜睡得不安穩,今早實在是疲憊。當早飯都來不及在客棧吃就匆匆地趕路,現在只感覺肚子餓得慌。
撩起窗簾看了看,蘇錦棉看著一些店面都開了門,摸著肚子問道:「殿下可吃過早膳了?」
八皇子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我倒還沒吃,想吃些什麼?」
蘇錦棉見他配合,當下指了指前面的那家店,「能不能吃碗麵?」隨即一想,本就是急著趕路的,當下想了想,「我能下去帶小籠包回來麼?」
他順著她挑起的一角往外看去,點點頭,「停下。」
蘇錦棉笑眯眯地抱拳:「……我沒帶銀子出來。」
聞言,他勾起唇角露出個似有若無的笑容來,睨著她半晌,嘆道:「你還是第一個敢直接問我要錢的人。」
蘇錦棉倒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是說他被人明目張膽地宰了一頓,當下抿著唇淡淡地笑出聲來。
他定睛看了蘇錦棉一會,似是覺得這樣不妥,遂吩咐道:「你下去買兩籠包子來,加點醋。」說罷,頓了頓,「還要什麼?」
蘇錦棉見他問了也不客氣,「再要兩碗暖湯。」
他轉眼看了看她,問道:「聽清楚了?」
駕車的小廝忙道:「聽清楚了。」一邊卻是擦了擦汗,泛起了疑惑,八皇子一向不沾外面的東西,如今卻也願意吃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