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周六,書璐總是在中午11點過9分的時候醒來,她把這個准確的生物鍾歸因於臥室窗台的角度。
當初第一次來看房子的時候,是家修說,這個角度很好,陽光會中午以後才照進房間呢。
醒來之後,她總是掙扎著起床,然後去冰箱找些吃的,一邊吃一邊看昨天的報紙。
她只花幾分鍾來決定今天要穿什麼衣服,然後背著大包就出門了。
通常這個時候,家修仍在工作。她會去書城,找一些書,好在她的節目中介紹。
102.7每個周六晚上11點到12點的時間,是屬於「書路漫漫」的,也是屬於書璐的。
最初這檔節目是由兩個人來主持的,一個叫「書璐」,一個叫「曼曼」。但是,一直以來書璐都覺得這個名字很老土,她情願是叫做「每周一書」,或者「圖書精選」。她們的開場白總是「大家好,我是書璐……我是曼曼。」
後來小曼不再主持了,她為了紀念這個好搭檔,反而一直保留著這個名字。
下午五點左右,書璐來到辦公室,准備晚上的稿子。她總是去樓下的食堂買一客洋蔥牛肉飯,一邊吃一邊讀稿。
等到10點,她坐在錄音室外聽同事的節目。9點到11點是一檔音樂節目,男主持「阿寬」是她的大學同學,女主持「樂樂」則是阿寬的太太,但是聽眾們卻從來猜不到,多有趣。
她想,她之所以愛上這個工作,是因為做一個電台主持人既滿足了她的表現欲,又能夠把自己藏起來。
「Hi,」阿寬趁廣告時間出來抽煙,「聖誕節快到了,有什麼打算?」
書璐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跟樂樂打算去西藏,你有興趣嗎?」
書璐搖搖頭:「我今年沒有假期了。」
阿寬聳聳肩,又長長吐了一口煙:「美國怎麼樣?」
書璐9月份請了年假去美國,那段時間就是樂樂幫忙代班的。好笑的是,樂樂的粉絲根本沒有認出那是她的聲音。
「是資本主義的樂園。」
阿寬吹了個口哨:「我們是社會主義的樂園。」
這個時候,導播老趙示意阿寬歸位,他又猛吸了一口,然後狠狠滅了煙,回到錄音室。
11點,時間是屬於書璐的,她喜歡坐下後寂靜無聲的感覺。
「晚上好,這裡是『書路漫漫』,我是書璐。每個周六,我都坐在這裡為你們介紹書,如果你還沒有決定想要看一本怎樣的書,那麼不妨聽聽我們的節目。」
書璐將話筒放低些,用一種愉快的口吻說:「在開始今天的節目之前,我想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可愛的曼曼上周在遙遠的法國順利產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嬰兒,至於是女孩還是男孩,我會在節目的最後告訴大家。好了,先來看看本周的新書吧。」
玻璃幕牆外的導播室裡,大家都相視微笑,「書璐」最愛賣關子。
她介紹書的時候從來不需要稿子,她可以很簡單明了地告訴你她看過的某本書的大致內容,同時可以輕易地從故事情節、作者的用意、譴詞造句等等角度進行評論,聽過她的介紹,聽眾都可以立刻判斷出自己是不是喜歡這本書。
書璐每天要看超過兩本書,看的時候她都會做筆記,有些是出於興趣,有些則是為了工作。她大學畢業一年,就開始做這檔節目,家修總是說她看書時太囫圇吞棗,他會認真仔細地看每一頁,好像每一句話都值得琢磨。
趁著廣告時間,書璐開了會兒小差,家修是不是也坐在收音機前聽著她的節目呢?
一定是的。
他說過,你的節目,我會認真聽。
曹書璐與裴家修相差10歲,他們的相遇,緣於姐姐書玲的婚禮。
那是一九九六年的聖誕節,書璐還是雙十年華的「美少女」。令她印象非常深刻的是,他是唯一一個在祝福新人時,也十分嚴肅的來賓。她甚至猜想,他是否是書玲的前男友,「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故事會否在姐姐的婚禮上出現?
但當時在她看來,裴家修只是她生命中一個不起眼的過客。
彼時她剛開始自己的初戀。
易飛是學生會主席,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們經常一起在晚自習的時候畫宣傳海報。
書璐對像他這樣的「風雲人物」並不太在意,那時的她是有些清高的,或者說,大學裡文學院的女孩都頗有些清高。她們總是覺得,氣質與內涵都是用讀書的多少來衡量,即使美若天仙,如果沒讀過辛波斯卡,也只能被冠以「草包美人」的稱號。要記得美人再美,也是一個草包。
書璐幻想中的白馬王子是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而易飛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輕浮的紈褲子弟。但她暗地裡想,這也難怪,每天周圍有那麼多「癡頭怪腦」的女生圍著他轉,他怎麼會不漂起來。
「你字寫得很好。」易飛在書璐背後說。
她敷衍地回答:「謝謝。」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她沒料到他會這樣直接,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打圓場的話,只能敷衍他:「還好。」
「那就是不太喜歡了?」
她手下的筆一抖,差點把字寫壞了。她決定不回答,就當默認好了,她不習慣說別人壞話,無論是背後還是當面。
「為什麼?」易飛好象盯上了她。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她有點不客氣地反問。
「難道不需要嗎?」
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說話。
從那以後,書璐就常常覺得易飛在跟她作對,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沒有人會去費勁討好一個討厭自己的人。他經常把她畫海報的時間排在最後,等到她能夠使用辦公室的時候常常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以後,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他也從來不幫忙她,只是自顧自地看書或者做作業。
不過他通常會在她回去以後才離開,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易飛會等她走了之後鎖門,然後悄悄跟在她後面直到她安全到達寢室。
那一年聖誕節前,學生會組織所有幹事去學校的禮堂聯歡,不知道是誰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總之當她還自顧自吃著桌上的零食,聽到有個男生問:「那就說說你喜歡哪個女生好了。」
一陣起哄之後,易飛微笑著吐出三個字:「曹書璐。」
當時會場裡一下安靜下來,只聽到喇叭裡播著Brain Adams的「Everything I do,I do it for you」。但書璐連這歌曲也聽不到,她感覺自己仿佛什麼也聽不到了……
後來,易飛告訴她,或許在說出她名字的那一刻他仍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愛著她,但當他看到她目瞪口呆,朱唇微啟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然後,書璐做了一件即使多年後回想起仍舊令她無地自容的事情——站起來拔腿就跑。
那天晚上她氣喘吁吁地奔回寢室,連喝了兩大杯水,三號床的室友問她:「你遇到鬼了?」
她搖搖頭,這簡直……根本……不可能!
整個晚上,她心亂如麻,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接下來,她躲了易飛整整兩個多月。她經常走神,人有些恍惚,三號床懷疑她得了憂郁症。易飛來找過她很多次,都被她想各種辦法推辭了。於是他打發學校廣播台的一個小幹事來給她送東西,據說條件是這個小幹事可以在每天中午12點到1點在學校的廣播裡播他自己編的音樂節目。於是從那時候開始,每天中午大家在校園裡奔走的時候都能聽到一個興奮的聲音說:「各位同學好,我是阿寬……」
不過易飛送來的東西她一次也沒收過,阿寬總是哭喪著臉回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樣交差的。
同時,書璐也開始成為學校裡的知名人物,三號床說自己去選修公共課的時候有別院的同學向她打聽曹書璐有沒有跟易飛交往,書璐問她是怎樣回答的,三號床抖抖肩膀,說:「嘿嘿,我就告訴他們——我拒絕對這件事發表評論,同時我代表曹小姐拒絕對這件事發表評論。」
直到二月十四號,她中午路過操場的時候突然聽到學校廣播裡阿寬說:「接下來這首歌,是易飛點給曹書璐同學的,希望她會喜歡……」接著傳來了那首「Everything I do,I do it for you」,書璐感到自己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
下午上課的時候,民法老師破天荒點了名,當叫到書璐的名字時,她喊了聲到,老師卻沒有繼續點下去:「請舉一下手好嗎?」
書璐愣愣地緩緩舉手。
老師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面帶微笑地說:「中午的歌滿好聽的。」
書璐感到,她情願一輩子鑽在地洞裡不要出來。
那天下了課,她沒有回寢室,而是找了一間沒人的教室躲在角落裡發呆。她問自己,究竟在躲什麼,究竟在怕什麼?想了半天,她也找不到答案,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有點怕了易飛。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璐抬手看表已經是八點了,她收拾了東西打算去食堂看看還有什麼可吃的。今天的學校有點冷清,大概因為是情人節,大家都出去玩了。
走過圖書館旁通往寢室的路,路燈將她的影子照得長長的,一瞬間,她感到有些寂寞。
突然有人緊緊抓住她的手,抬頭一看,是易飛。
路燈下,他的面容顯得有點憔悴,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志得意滿的學生會主席。
「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沒有。」她竟只懂得喃喃自語,在他面前,其實她還是有點自卑,清高只是為了掩飾這種沒來由的自卑。
「你知不知道我很辛苦?」
「……」書璐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她的心裡,竟有一絲絲心疼。
然後他便毫無預警地吻住了她,吻得她推也推不開。
回憶到這裡,書璐悶悶地想,她和易飛之間有太多浪漫的事,每一件寫出來都仿佛是某本言情小說的俗套情節,多了就覺得有些敷衍。不過他們的結局並沒有落俗套地「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又或者,王子與公主確實幸福地生活了,只是這個公主不再是她,而換成了別人。
很多年後,書璐仍記得跟易飛在一起時某些浪漫而動人的情景,不過那對她來說就像是在看某出愛情電影,不太真實。
失戀的時候,她每天要吃五頓,一個月內胖了10公斤。有一天她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的樣子,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淚。於是她又開始節食,每天做很多運動,想瘦回來。
在這樣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折磨下,她終於被家人送進了醫院。醫生說她差點胃穿孔,她不在乎,不過看到父母擔心的樣子,她還是有些後悔。
姐姐被媽媽派來勸說她,她一邊聽姐姐的教誨,一邊敷衍地點頭。其實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只是想要頹廢一下,不然就無法紀念這段對她來說「刻骨銘心」的感情——只是後來事實證明,很多當時我們覺得刻骨銘心的事,最後未必如我們想象中這麼重要。
然後突然有一天,姐姐跟她說:「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她做夢也想不到,書玲帶來的是這個嚴肅而不苟言笑的老男人。
坐在咖啡館裡,她想,爸媽和姐姐一定是急瘋了。
「你好。」裴家修紳士地欠了欠身,然後落座。
兩人相對無話。
書玲乾笑了兩聲,說:「Harry是我們在普林斯頓的同學,他很厲害,是經濟學博士,現在在銀行做事。」
書璐猛吸了口橙汁,也捧場地乾笑了兩聲,心想:比起跟他約會,或許她更願意聽聽他的外匯分析。
「這是我妹妹曹書璐,去年剛畢業,現在在電台工作。」書玲好像並沒有覺得冷場,仍饒有興味地介紹著。
家修禮貌地微笑了一下,書璐驚奇地盯著他,原來這位大叔是會笑的。
接下來,是沒有預告的冷場,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
書玲為了活躍氣氛,絞盡腦汁想找話題,但接下來的四十分鍾就成為兩位經濟學家間專業的基金分析評論與交換意見的時間,書璐完全插不上話。她又吸了幾口杯裡的橙汁,順手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些雜志來看。
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這樣無驚無險地度過,書璐甚至記不起當時看了一本怎樣的雜志。回到家後父母問她怎麼樣,她敷衍地說還不錯,於是他們打電話給書玲追問情況。書璐關上房門,褪下特地穿上的高跟鞋,猛地倒在床上。
她感到一絲疲倦,不是身體,而是心靈。她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產生了一種迷惘,究竟,成為戀人成為夫妻,需要怎樣的維系與勇氣?
她不懂。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她以為什麼都是可以學的,學了就會懂。可是愛情,她不知道怎麼學,所以更加不會懂。
或者,愛情根本不需要懂。
九月,台裡准備籌劃一個新的讀書節目,領導推薦了書璐去考,最後確定留下面試的,只有她和一個叫陸小曼的女孩。
在試場外,她見到了這個留著長發的女孩。第一眼看到小曼,書璐覺得她看上去像是憂郁的黛玉,而不像那個有點潑辣的詩人太太,但後來她終於知道,此陸小曼比起彼陸小曼更加潑辣。小曼笑起來有兩個很深的酒窩,一下就掩蓋了她憂郁的氣質,書璐一直覺得,她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面試之後,台裡決定由她們兩個搭檔主持這個讀書節目,節目的名稱就叫做「書路漫漫」。於是書璐開始忙起來,每天去圖書館查閱資料,回到家的時候經常已經十一、二點,但她卻偷偷地享受起這樣的忙碌,好像人生終於有了一個小小的目標。
星期六早晨,姐姐打電話來,說要約書璐和家修再出去一次,她找借口說要去圖書館便回絕了。過了一會兒,姐姐又打來,說家修也要去圖書館查資料,她自做主張幫他們約了下午1點在上圖門口碰面。
書璐看著手中被姐姐掛斷的電話,有點百思不得其解,書玲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把老男人逼出來的?
無論如何,書璐還是在一點的時候准時到了上圖,裴家修已經等在那裡了,他穿了一身標准的馬球休閒裝,她突然有一個疑問:他是不是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一絲不苟的?
兩人一起上樓去了資料室,令書璐有點吃驚的是,他竟也有上圖的讀書卡,在書桌前坐下後,還拿出一本大筆記本和一疊資料——原來他是真的來查資料的啊。
書璐突然有些汗顏,她雖然不願意跟他約會,但是他的談吐和學識是她所欣賞的,無論如何,他始終還不算是一個令人討厭的人,她心裡的排斥漸漸消失。
她也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兩人就這樣各自忙了一下午,好像都忘記了彼此的存在……
到了吃飯的時候,書璐收拾了一下,提議去對面的面館,家修沒有反對。
在面館裡,她們不約而同地點了叉燒面。書璐想或許自己該說些什麼,便問:「你怎麼認識我姐姐、姐夫的?」
「留學生同學會。」他抿了抿嘴,回答的時候臉部線條沒有那麼嚴肅了。
「你真厲害,經濟學博士。」
他微笑了一下,只說了句「Thank you」,就再也沒下文。
書璐突然好笑地想,怪不得這位仁兄一把年紀了還沒結婚,原來是一只標准的悶葫蘆,不過既然沒把他當約會的對象看待,書璐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你平時就這麼悶的嗎?」
「還好。」原來他敷衍起來也喜歡跟她用一樣的詞。
「你平時看書嗎?」
「當然。」
「看什麼書?」
「都看。」
「言情小說也看嗎。」書璐存心問。
家修頓了頓,像是在回想,然後說:「我比較喜歡看張小嫻。」
書璐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雖然她並不知道張小嫻是誰,但看起來他並不是在敷衍她。
「那……你比較常看的是什麼書?」
「財經類。」
書璐乾笑了兩聲,看來普林斯頓的經濟學博士並不是那麼高深難懂的人:「如果有人搶了你的信用卡,問你密碼,你也會照實說嗎?」
「看情況。」
「……」
恰好在這個時候,面送了上來,她摘下眼鏡,透過蒸汽偷偷看對面這個人,是她把他想得太復雜了嗎?還是她一開始就把男女關系界定為復雜的一類?
她覺得對面的這個人簡單地令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一個普林斯頓的經濟學博士,竟然不戴眼鏡。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的第二個周末,《書路漫漫》終於開播了,那個時候還是錄播,導演把她們安排在周一上午。記得第一次坐在安靜的錄音室,書璐的腦中一片空白,簡直想打退堂鼓了。她只記得費了好大的力才說出了開場白:
「大家好,我是書璐……」
「我是曼曼,從今天起,每個周六晚間十一點,會由我們為大家介紹圖書,如果你有什麼意見或建議的話,可以寫信給我們。地址是……」
現在回想起來,正是小曼沉穩而溫柔的聲音給了她信心和勇氣。
第一次節目播出之後,陸續收到幾十封來信,看到辦公桌上的信件,書璐和小曼覺得幸福得好似在天堂,她們終於也擁有了自己的聽眾。
然而這些信件大多是提意見的:年輕人認為這檔節目有點沉悶,只是一味地介紹書籍的內容;上年紀的卻認為僅僅介紹符合潮流口味的書,是沒辦法贏得年齡層次更高的聽眾;甚是有人寫信來問,原來那檔英文歌曲節目到哪裡去了?
她們一下子又覺得心情跌到了谷底。
導演老趙微笑著說:「年輕人,不能只聽到好的聲音。」
周末的時候,姐姐聽說書璐又要去圖書館,便又幫她約了家修。
「你好像很沒精神,心不在焉。」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書璐從資料中抬起頭,看著坐在她對面的這個書呆子,心想:啊,連他都看出來了……
「是不是因為你的節目不受歡迎?」
書璐張口想反駁什麼,但隨即又放棄了。他總是能一語中的嗎?
「其實我倒覺得還好……」
她驚喜地看著他,原來他也聽了她們的節目呀,並且認為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糟糕。
「至少我是聽了二十分鍾左右才睡著的。」他的表情好像真的很認真。
「……」書璐尷尬地深吸了一口氣,用牙縫說,「那麼我看我們還是去主持『相伴到黎明』裡的朗讀節目好了,那就是為了幫助催眠的。」
「啊,」裴家修看上去有些驚訝,「我以為這就是那個朗讀節目的改版呢。」
書璐感到自己簡直要跳起來拍桌子了,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
「你們只是介紹書的主要內容,再朗讀一段罷了。」他仍堅持說真話。
「那……你還想怎麼樣嘛。」
「書上怎麼寫,我自己不會看嗎。」說完,他低頭繼續研究資料。
書璐在心裡重重地歎了口氣,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麼乏味嗎?可是除了介紹書的內容和作者之外,還能加些什麼進去呢?
晚上,他們又再去了那家面館,兩人雖然不太說話,但沒有剛開始那樣拘謹了。趁著面條還沒上來,書璐問:「喂,你年紀這麼大了還沒女朋友你爸媽著急嗎。」
家修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搖頭。
「那他們還滿開明的。」
「他們比較急的是我到現在還沒有老婆。」
「你說話是不是總是說一半?」書璐瞪他。
「是你自己等不及我把下半句說完。」
書璐悶悶地想,自己已經這麼悶了,裴家修比自己更悶,他們兩個在一起——簡直悶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