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暈架

  鎮宅小萌物一個月後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這時候唐七正無語的聽著實用小萌物恆星同學一絲不苟的各種匯報:「皇上登基了,朝中很多空缺需要填補,皇上決定開科取士,上一次科考晉身的官員全都被調到了比較不重要的位置觀察……」

  「藉著這次開科,我們得以查到前幾次考生的資料,終於找到了常騰。」

  唐七終於有了點精神,她從桌上抬起了頭。

  「原來他並沒回到老家,而是一直在京郊。」恆星頓了頓,表情有些不忿,「他已經娶妻生子,現在是京郊一個茶莊的老闆,當年是入贅的。」

  「已經娶妻生子?」唐七皺眉,「啊,那我姐這麼等著……」

  「不管他當初怎麼想的,但是在入贅後,就再沒去過風月場所,一直幫家中打理生意,然後潛心讀書。」

  「那我該怎麼做?」

  恆星想了想,小心建議道:「奴婢覺得,還是告訴四小姐,別再找了,就說誰都找不到……或者可以告訴她,常騰已經死了,我們可以偽造屍體,墳墓,和見證人,一定穩妥。」

  唐七不說話,半晌道:「告訴她。」

  恆星低頭:「是,小姐是否要修書一封,現在奴婢就可派人送去。」

  「你寫吧。」

  「……請小姐吩咐。」

  「我說你寫?」

  「是的。」恆星站起來,鋪開紙頭磨墨,低眉順眼的等著。

  「常騰娶妻生子了。」

  恆星愣了下:「這,奴婢知道啊。」

  「就寫這句。」

  「就死這句?」恆星手一抖,咬咬牙還是沒寫下去,「奴婢斗膽,小姐是不是還要加些什麼,比如望四小姐放開,切莫悲傷之類的。」

  唐七奇怪的看看她:「為什麼要加?」

  「四小姐知道肯定很傷心……」

  「你要安慰你自己另外寫一封吧,我需要給的只是她問我要的,傷不傷心是她自己的事。」

  「……是。」恆星服了,果然只寫了那一句,給唐七過目後,封上,過了會又道:「奴婢還有一事未說。」

  唐七已經被恆星的鍥而不捨折服了,沒精打采的說:「講吧。」

  「現在後宮空置,禮部已經發了榜文,廣徵秀女……各家也都開始籌備,有很多適齡男女都準備盡快訂親,因為戰亂的緣故,京中很多貴族子弟早已經過了訂親的年齡,家中都很急……」

  「麻煩你說點有關我的。」

  「……岑府,翼王府,似乎都有意於小姐。」

  「府對我有意向?」唐七糾結,「那我嫁過去算誰的。」

  「咳,確切說,是岑府三少爺,和翼王世子。」

  「哦。」沒什麼門第之見的唐七優哉游哉,「如果到了年齡必須嫁,哪家近一點?」

  「關係上,自然是岑府比較近。」

  「地理位置呢?」

  「……也是岑府比較近。」

  「唔,那就岑府吧。」

  恆星快昏了:「這……小姐您無法決定吧。」

  唐七也快昏了:「以後你只需要告訴我能決定的事情,成不?」

  新帝登基,百廢待興,由於前皇后已經不在人世,前方太后和皇帝被貶為庶民永禁沙城方家,後宮現在真是空盪蕩的。

  作為曾經的鬼頭軍師,朱煜文處理政務上智商是夠用的,腦力卻不夠用了,每日挑燈夜戰,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奏摺,但是每當清晨迎著照樣接受百官朝拜時,卻又深深的感到大權在握的快感。

  雖然現在依然內憂外患。

  內憂有以翼王為首的軍功貴族大臣嗷嗷待哺,要求分得勝利的一杯羹,而自己手下可用的人寥寥無幾,就連獨屬於皇帝的武裝力量,羽林衛都還沒有建立,看著兵變後空盪蕩的皇宮,他就感到極不安全。

  外患則是拜恩人前兩天送來的國書,慶祝新帝登基,他們將派大使前來送禮祝賀,順便探討一下前陣子打馬關退兵的後續事情,比如某些通商協定,或是賠償之類的。

  拜恩並非完全劣勢,讓他們白白退兵自然是不可能的,通商協定,自然遠比一個小小的沙城所能給予的多的多。

  短短半個月,小皇帝就愁白了幾根頭髮。

  服侍太監淨寶又遞進來一堆畫卷和一本書,低聲道:「啟稟皇上,這是禮部擬的適齡女子,皆考察了家室人品技藝,乃統領後宮的上佳人選,請皇上過目。」

  朱煜文愣了愣,臉上有點泛紅,當然,沒人敢看他的臉,他輕咳一聲道:「放著吧,朕一會兒看。」

  「是。」淨寶放下了東西,躬身退到一邊候著。

  朱煜文繼續批奏摺,心卻已經飛到了手邊的那堆畫卷,他自然記得是自己下旨讓禮部擬定適合的皇后人選給自己,但是事到臨頭,卻又緊張起來。

  他想起小時候還在娘親懷裡時,她就時常逗自己,要找個什麼樣的媳婦,最後不管是怎樣的條件,她都會總結一句:「關鍵啊,還是要我們家宏兒喜歡才行。」

  要是娘還活著,他還真想問問,她那時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終究會身不由己。

  自己現在孤家寡人,沒有外戚,近親也頗有威懾,就連妻子,別說喜歡了,就算想找個可靠的自己能信任的……她恐怕也不夠身份上這本名冊。

  這樣一想,就連看那堆畫卷的興趣也沒了,朱煜文握著筆,對著眼前的奏摺發起呆來。

  此時,已近深冬。

  冬天都來了,春天也差不多了。

  唐七左右手各一封邀請函,苦惱:「這麼麻煩。」

  左手上,唐青琪直接果斷表明常騰不可能死了,絕對是唐七知道了下落卻不告訴她,跪求見常騰。右手上,則是翼王府賞梅的邀請函,翼王府在京城的宅子有一片大梅園是眾所周知的,每一次梅園盛會後,春天都能誕生一堆親事。

  恆星給唐七燒著爐子:「小姐,奴婢就知道四小姐不會信,她不親眼看到,是不會死心的。」

  「怎麼給她親眼看。」唐七鬱悶,「人又不讓帶出來,男的又不肯進去。」

  「小姐只要一句吩咐,自會有人把那常騰綁到四小姐面前去!」恆星說這話時帶著股狠勁和自信。

  「綁?」唐七皺眉,「綁架?」

  「差不多吧。」

  「不!」

  「為何?」

  「那樣犯法。」

  「……」恆星流汗,腹誹,您犯得法還少嗎……「那小姐,您說怎麼辦?」

  唐七伸個懶腰:「不綁不就行了,打暈了送過去。」

  恆星快昏倒了,她可不敢說那不是一樣嘛神馬,好不容易有點轉機:「對……打暈,奴婢這就著人去辦。」

  「你哪來的人?」唐七問道,「哎,太麻煩了,總是要隔著好幾層辦事,我去吧。」

  「什麼?」

  「不就打暈了送去嘛,這還要找人做?」唐七不滿,「到時候我也不知道見了面什麼情況,四姐要是再來點什麼別的要求……算了,我一次性解決吧,書信什麼的,煩死了。」

  「您,您好歹是個閨閣小姐,怎麼親自……」恆星張口結舌。

  「有規定閨閣小姐不能打暈了人送到姐姐面前去?」

  ……還真沒這規定。

  「所以我要是能一次弄好,就萬事大吉啦。」唐七興高采烈的。

  ……您老這空子鑽的……「那奴婢去安排一下?秘密的?」

  「去吧去吧,明天就解決!」

  恆星渾渾噩噩的下去安排了。

  結果第二天凌晨天還沒亮,唐七就大搖大擺的避開所有唐家人,上了後門的馬車,恆星一身黑色勁裝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她出去找馬車後就沒回府,唐七表示在訂好的時間她自會出現,本以為會是想象中一身夜行服身手高超的俠女,沒想到這個小姐祖宗一身華衣毫不優雅的翻墻出來了,坐到馬車上時,還滿不在乎的拍著裙子上站到的墻灰。

  「小姐……您不會輕功嗎?」恆星趕著車往城外,城門剛開,守城的衛兵看了看文書就放行了。

  「那是什麼東西?」

  「能飛檐走壁啊。」恆星嚮往的道。

  「飛檐……走壁,」唐七想象了一下,「那樣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

  「怎麼會……」

  「有路不走,非得走房檐?能翻墻,還花時間學走壁?」唐七很疑惑,「有這點時間,不如研究研究怎麼更快的躲避別人的視線……難道那些衛隊巡邏的時候都沒抬頭的習慣?」

  恆星老實的閉嘴了,藉著微微亮起來的天光往目的地趕去。

  過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才到達了郊外一座莊園,「學銘茶莊」。

  茶莊並不大,依靠著一座不高的山,隱約可見山上一片片的茶田。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天光大亮,有家丁在門口打掃,看到馬車停在門口,便上前詢問,恆星簡單的說了兩句話,就見家丁急急忙忙跑進去了,另一個則極為恭敬的請他們到門房小坐,恆星拒絕了。

  沒等一會,就見一對年輕夫婦快步走來,他們衣著齊整,顯然是經過精心打理,雖不華貴,但也絕不怠慢了客人。

  這段時間唐七也被恆星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處理了下髮髻和衣服,恆星已經在路上換了丫鬟的裝束,在男主人躬身問候中,一主一僕優哉游哉的走下馬車。

  雖說沒有帶著侍衛,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小姐身份極是高貴,且不論那華麗的衣服和頭上低調華貴的裝飾,就是那高人一等的表情和氣派,也讓眼前只是做做小生意的夫婦極為拘束。

  「在下常騰,字飛鶴,這是賤內張氏,不知王小姐親自來看茶,是有何見教?」

  這就是常騰。

  唐七都懶得打量,照著恆星吩咐的話道:「哦,去看看你們茶園的茶,夠不夠格上我詩會的檯面。」

  未出閣的少女這般貿然上門是很出格的,奈何唐七是完全不以為意,而恆星是不得不以為意,只好打起精神道:「我家小姐要辦吟雪詩會,奈何別人送來的茶都不行,聽聞你們的冬茶照顧的不錯,特來看看。」

  常騰一聽,自然極為激動,便帶上夫人把唐七往茶園引,一邊道:「在下不說假話,我們學銘的冬茶雖然數量不多,但品質一直上乘,小姐若再來幾天,天氣太冷,那冬茶可也吃不著了。」

  常騰的夫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不說話,只是偶爾抬眼看唐七時,略帶點警惕。

  兩個姑娘家自然不需要太多人陪,夫婦倆帶著她們在小徑上往茶山走了兩步,唐七感應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恆星。

  恆星點點頭,對常騰道:「常老爺,請問您還記得藏秀樓的唐青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