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聽到餐廳裡傳來厲家玉溫溫柔柔的聲音,她體內沸騰的血液瞬間被冰凍住,她慢騰騰的走下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厲家玉,這個既將是她小嬸嬸又是她情敵的女人,更讓她鬱悶的是,她跟厲御行結婚以後她還是她的大姑子。她簡直太悲劇了,有這麼一個強大的情敵,她這是一輩子都擺不脫的節奏?
葉念桐磨磨蹭蹭來到餐廳,厲御行聽到她的腳步聲,抬起頭來向她招手,「桐桐,過來。」
厲家玉的聲音一頓,扭頭看到葉念桐,她穿著一件天藍色的小禮服,頭髮綰在腦後,露出纖細優美的脖子,外罩一件針織衫,下面穿著一雙小細跟白色皮鞋,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清純可愛。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裡掠過一絲明顯的妒忌,但是很快又被她掩飾住。從現在開始,她必須步步為營,一步都不能再出差錯了。
葉念桐樂顛樂顛的小跑過去,厲御行已經起身為她拉開椅子,他的動作十分自然,就好像這個動作他已經做了成千上萬次,絲毫不顯得刻意。葉念桐仰起臉笑著向他道謝,他只是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吃飯吧。」
葉念桐點了點頭,笑眯眯的向厲家玉打招呼,「家玉姐,你也吃,別客氣。」
厲家玉握著筷子的手差點沒把象牙筷折成兩段,這丫頭比她想像中還難以對付。原以為那天她說了那番話後,她就會心生退意。沒想到短短幾天時間,她居然直接逆襲上位,睡了御行不說,還將成為他的太太,怎不教她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桐桐,你太見外了,我們是一家人。」厲家玉聲音溫溫柔柔的,有種弱不禁風的味道。她幽幽的瞅了一眼厲御行,卻見厲御行正體貼的給葉念桐布菜,這一幕著實刺激到她了。
她跟厲御行開始談戀愛時,已經20歲了,那個時候他們不在同一所大學。她以為距離產生美,就會讓厲御行更珍惜她,但是她錯了,距離只會衍生出距離感來。
她生病了,他不僅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反而會因為忙著準備辯論會的資料,而忘記給她打電話。她想他了,打電話給他,他會為了忙著去跟朋友打球,匆匆掛了她的電話。她不辭千里的回到他身邊,兩人坐在一起時,他從不會主動親她抱她。
後來她終於忍受不了了,藉著學校交換生的機會,終於回到他身邊,而他卻出國留學去了。這一去就是七年,就算回國,他也會因為爺爺安排的各種基層工作,而忙得終日與她碰不到頭。
她默默的等,等著他從青澀的大男孩,長成一個成熟穩重的大男人,等著他學會體貼照顧她,等著他實現承諾,回來娶她。
但是最後,他經歷了風雨,變得成熟穩重,也學會照顧別人時,她卻等來他要娶別人為妻。她嫉妒,瘋狂的嫉妒。可是她不能亂,她要等,等一個恰當的時機,讓他實現諾言。
葉念桐默默地拿起筷子,聽厲家玉說他們是一家人,她心裡膈應得難受,卻不能流露一絲一毫,真是痛苦萬分啊!她禮貌的點點頭,安靜的吃飯。
餐桌上一時安靜得只剩下用餐的聲音,葉念桐肚子很餓,卻沒什麼胃口,她心不在焉的拿筷子戳著碗裡的米粒兒,然後一顆顆送進嘴裡,就是覺得味同嚼蠟。
厲御行坐在她旁邊,自然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他放下筷子,偏頭看著他,目光深邃,「怎麼了,不合胃口?」
張媽在廚房裡聽到厲御行的問話,連忙從廚房裡伸出頭來,喜滋滋道:「大少爺,大少奶奶是不是有了,我以前剛懷上孩子時,也跟大少奶奶一樣的情況。」
厲御行:「……張媽!」他就摸摸她的胸,咬咬她的胸,這就有了,她又不是女蝸!
張媽被厲御行語氣中的警告嚇得縮回脖子,繼續在廚房裡忙碌,但是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認真聽外面的動靜。
葉念桐俏臉紅紅的,張媽腦洞開大了,就算他們昨晚真刀實槍的睡了,就算厲御行厲害,百發百中,她也不會這麼快有反應啊。
而且張媽的話一出,厲家玉嫉妒的目光就在她身上亂瞟,她渾身跟針扎似的,索性放下筷子,悶聲道:「我吃飽了。」
厲御行看著她碗裡幾乎沒動一下的米飯,他知道她的飯量,吃這點根本不夠,他溫聲道:「再吃點,本來抱著就硌骨頭,不用再減肥了。」
葉念桐的俏臉頓時火辣辣的燒起來了,她瞅了厲家玉一眼,厲家玉已經臉色大變的盯著厲御行,她心裡有點難受。從她下樓到現在,厲御行的每個動作每句話,似乎都恰到好處的表現了與她的親暱,但是他何嘗不是做給厲家玉看的?
她心裡堵得厲害,她知道自己不該介意那麼多,畢竟那是過去的事。他決定娶她,哪怕他說他永遠不會愛上她,他也在各個方面積極為她保留面子保住尊嚴,其實這就夠了,不是嗎?
她的要求真的不多,有她在時,全心全意的對她,就足夠了。想到這裡,她抬起頭朝他輕扯了扯嘴角,「那我再吃點。」
厲御行盯著她,她情緒怪怪的,他離開房間時,她還歡天喜地的,不過換件衣服的功夫。他想到什麼,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他目光凌厲的看向坐在他們對面的厲家玉。他沒有忘記那天葉念桐臉上的指印是從哪裡來,莫非厲家玉跟桐桐說了什麼?
厲家玉對上厲御行凌厲的目光,她心底輕嘲,都說男人心易變,她還不相信。自從葉念桐住進梧桐院後,厲御行哪次對她不是橫眉豎眼的?她之前只當他是故意氣她,卻沒料到他從來就沒有開玩笑。
如今看他們在她面前秀恩愛,她心裡惡毒的想到一句話,秀恩愛,死得快!彷彿只是想一想,她的心情就暢快起來,嘴角微微彎起,「御行,我就說你穿酒紅色的衣服好看,當初我第一眼看到這件衣服時,我就覺得很適合你。」
聞言,葉念桐咀嚼的動作一頓,咬到舌頭了,疼得她眼淚都上來了,她也沒有來得及理會,定定地看著厲御行。無疑的,他穿著酒紅色的襯衣真的很帥,但是他為什麼沒告訴她,這件衣服是厲家玉買的?
她想起剛才在更衣室裡,他幾度欲言又止,她的心情就更鬱悶了,再看厲家玉洋洋得意的樣子,她強忍著舌尖上鑽心的痛楚,笑得滿口紅牙,大著舌頭反擊:「家玉姐真是好眼光,我給厲大哥搭配的,很帥吧。」
衣服是誰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搭配的這個人,她不拿來給厲御行穿上,或許厲御行會把這件衣服塵封在箱底。更何況她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過去如何,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現在與將來。
雖然她想是這麼想,但是看到厲御行穿著厲家玉買的衣服,她心裡還是有點小彆扭。好吧,看在他這麼帥的份上,就原諒這小小的瑕疵。
葉念桐不知道自己這一笑有多麼恐怖,滿口鮮血把雪白的牙齒都染紅了,厲御行突然出手如電,緊緊捏著她的下頜,沉聲道:「你咬到哪裡了?」
葉念桐看他深沉內斂的俊容突然逼近,嚇得心頭猛跳了一下,聽到他問話,下意識答:「舌頭。」
「伸出來我看看。」厲御行眉心堆成了一座山,這丫頭太粗心大意了,咬到舌頭都不知道疼嗎?
葉念桐乖乖的伸出舌頭,厲御行神色專注的察看,果然見她舌尖上咬了兩個深深的牙印,殷紅的血液從牙印裡汩汩冒了出來,瞬間就把牙齒染紅了。他心疼極了,神情就更冷,「張媽,拿乾淨的毛巾和冰塊來。」
張媽很快就拿來了乾淨的毛巾和冰塊,厲御行讓葉念桐先把嘴裡的鮮血吐掉,然後用毛巾裹了冰塊,放進她嘴裡,他冷聲道:「含著,直到血止住為止。」
葉念桐不敢惹他,乖乖聽話,含著毛巾的她像極了乖順的哈巴狗,唯主人的命令是從。
厲家玉突然覺得這頓飯怎麼就這麼食不下嚥了,看到厲御行如此自然而然的關心葉念桐,看她咬傷了舌頭,他的神情雖然冷冰冰的有點不耐煩,但是他的眼神與動作,都透著一股子心疼。
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也讓她倍感恐慌。
厲御行一直盯著葉念桐,他說不出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從一開始,他就拒絕不了她,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胸部,告訴他她已經是女人了,那一刻他想要將她壓在身下撕碎。她說她喜歡他,只喜歡他一個男人,他在推開她的同時,他也為此沾沾自喜,引以為傲。她第一次吻他,撞得他嘴唇都破了,他雖然疼,心裡卻是歡喜的,這小丫頭不會接吻,可見她從未談過戀愛。
今天早上醒來,他看到她赤裸的躺在他身下,她被他欺負著,那一刻,他決定不再掙紮了,認命了。從決定娶她那一刻開始,他就在努力扮演一個丈夫的角色,寵她疼她照顧她。也許他們將來會遇到很多狂風暴雨,但是他相信,以他現在的能力,他能護她周全,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他考慮這一切時,沒有想過愛情。可是這個小丫頭就是有本事攪得他心神大亂,看到她滿口是血的對他笑,他想罵她,但是對上她明亮的墨瞳時,他心裡卻只剩下心疼。
他想,他應該跟厲家玉保持距離了,無論是心的距離還是現實的距離。
「血止住了嗎?」厲御行柔聲問道。
葉念桐點頭如搗蒜,厲御行臉色稍霽,他轉頭吩咐張媽拿溫鹽水過來,然後伸手取出她嘴裡的毛巾,毛巾上一團被鮮血暈染開來,像一朵豔麗的牡丹花。他隨手將手巾擱在餐桌上,接過張媽遞來的水,送到她嘴邊,「漱漱口,以後吃飯當心點,沒人會跟你搶。」
葉念桐臉頰發燙,她「哦」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溫鹽水漱口,嘴裡的血腥味沖淡下去,她心情也好了起來。
她看著近在眼前的厲御行,他臉色雖然還是很難看,語氣也不怎麼好,但是她就是聽出他潛藏在這些惡劣表象下的關懷,那樣的傲嬌,那樣的不可一世,那樣專屬於他的霸道,讓她的心微微激盪起來。
怎麼辦?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啊。
葉念桐盯著他菲薄的唇,她心裡忽然有股衝動,在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時,她已經情不自禁的傾身湊過去,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迅速坐回去,臉頰滾燙滾燙的,心裡也像揣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七上八下的。
厲御行呆了一瞬,沉黑的眸底閃過一絲錯愕,他掃了厲家玉一眼,俊臉上慢慢的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這小傢伙現在越來越放肆了啊。
厲家玉再也坐不住了,她慌亂的放下筷子,「我、我去停車場等你們。」說完,她慌慌張張的跑出了餐廳。厲御行盯著她的背影,卻沒有起身去追。
葉念桐這才意識到餐廳裡還有一個厲家玉,她發誓她剛才只是情之所至,突然想吻吻他而已,沒有半點想要打擊厲家玉的意思。她回頭看著厲御行,厲御行卻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眸光深邃暗沉,隱約還有火光在跳躍。她心口一燙,在她還沒有發應過來時,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薄唇貼上來,他伸出舌尖在她唇上舔了舔,舔得她心神大亂,他才逐漸加深這個吻,在她唇齒間呢喃道:「小丫頭,今天教你,什麼叫法式深吻。」
葉念桐的呼吸亂了,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鼻端,讓她心跳都停滯了,他果真信守承諾,教會了她什麼叫法式深吻,只不過她付出的慘痛代價是,她的唇再度被他吻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