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夜裡不睡覺,蹲在廚房裡守株待兔,想要盡快捉到怪嬰送還給丁家父子。
凌晨時分,客廳裡同時開了兩扇門。史高飛和史丹鳳一起裹著厚衣服出了來。兩人在光線暗淡的客廳裡打了個照面,史丹鳳怔了一下,隨即問道:「你睡醒了?」
史高飛把一根手指豎到唇邊,鬼鬼祟祟的對她「噓」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心有靈犀似的,一起走向了廚房。並肩站在廚房門口,他們看到了睡在牆角里的無心。無心穿著單薄的新睡衣,整個兒的蜷縮在一件羽絨服裡,只斜斜的伸出了一隻雪白赤腳,睡褲的褲管微微捲了,露出的腳踝已經凍到白裡透青。
史高飛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彎腰把他托抱起來。等他轉身走出廚房門口了,史丹鳳邁步跟上,伸手為他攏了攏羽絨服的前襟,又順便摸了摸他的腳。腳涼如冰,簡直不是活人的冷法。
姐弟二人靜悄悄的進了史高飛的臥室。無心睡得很沉,身體軟綿綿沉甸甸,擺成什麼樣子是什麼樣子。史高飛把他送進了熱被窩裡,同時聽到史丹鳳嘁嘁喳喳的低聲嘀咕:「要是真把他凍病了,我看你把他往哪家醫院送!」
史高飛把無心身上的羽絨服放到床墊邊上,因為摸他的頭臉也很涼,所以扯過一條枕巾蒙了他的額頭耳朵。史丹鳳見他忙得一言不發,忍不住又添了幾句:「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傻了,白大千還沒怎麼樣呢,你倒是先把無心貢獻出去熬夜受凍了。到底誰是你刨出來的?親疏遠近都不分了?有活兒全讓無心去幹,有錢可沒見分給無心多少,都讓你們兩個吞了。你這算盤可打得真精,明天我也回家刨地去,萬一再刨個無心出來,我下半輩子都有依靠了……」
她輕聲細語嘮嘮叨叨,沒有一句話是中聽的,最後她做了總結陳詞:「你要養就好好養,不愛養了挖個坑把他埋回去!」
史高飛打了個哈欠,終於做了回應:「姐,你煩死人了。」
然後他俯身低頭,在無心的臉上親了一下,親過之後他問史丹鳳:「姐,他好可愛,你要不要也親他一下?」
史丹鳳抬手把長頭髮掖到耳後,猶猶豫豫的答道:「行,那就親一下吧!」
跪在無心身邊深深彎腰,史丹鳳用嘴唇輕輕觸碰了他的眉心,一觸即收,不作停留,因為怕驚醒了他。
無心一覺睡到大天亮,睜眼之時已是日上三竿。屋子裡只剩了史高飛陪著他,史丹鳳和白大千早下樓到公司裡去了。
無心抱著棉被呆望窗外,看夜裡下了一場大雪,覆蓋出了一個起起伏伏的白世界。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抓到怪嬰,抓不到怪嬰,就打發不走丁思漢。丁思漢口中的「她」,到底是誰來著?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她」是個危險人物,很危險。
無心的心中素來很少有恨,因為在無涯的時間面前,他的敵人們下場統一,遲早都會化為一抔黃土。死去元知萬事空,人家死都死了,沒都沒了,他還恨什麼?不過他想自己肯定是恨過「她」的,而且恨得要命。幾十年上百年過去了,往事全模糊成夢裡的影子了,「恨」卻還在,可見是真恨,至少當初是真恨。
極力的伸長了一條腿,他蹬了前方的史高飛一腳:「爸,還有我的早飯嗎?」
史高飛盯著電視屏幕答道:「廚房裡有熱粥,自己喝吧!」
無心慢吞吞的穿起了衣褲:「姐煮了粥?」
史高飛心不在焉的答道:「她說你夜裡凍著了,今天應該喝點兒熱粥驅寒。」
無心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歡喜。
粥煮得稠而滾燙,無心捧著飯碗喝出了一頭的熱汗,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白琉璃。白琉璃的不分好歹一度讓他傷透了心,不過畢竟是老朋友了,哪怕在一起時是相看兩相厭,分開久了,還是要惦念。喝著史丹鳳給他煮的熱粥,他格外想要獻寶似的讓白琉璃看看自己現在的好生活。
正當此時,骨神出現了。
骨神橫眉怒目,光芒萬丈的從天花板向下沉,經過無心時他沒有暫停的意思,看勢頭是要繼續往下穿透樓板。無心汗涔涔的搶著問了一句:「幹什麼去?」
骨神翕動著鼻孔,做無敵金剛狀:「去報仇。」
無心愣了一下,隨即追著說道:「怎麼著?你的仇人來了?不行,你現在可別去添亂。你的仇人有精神分裂症,一旦你把他惹毛了,他興許會發瘋!」
骨神的大腦袋緩緩消失於地面,只留下一句氣沖沖的怒吼:「不把他宰掉我也會瘋的!」
無心留不住骨神,於是放下飯碗,他一轉身衝出廚房,穿過客廳也開門下樓去了。
骨神雖然可以直線下降,但是因為怒火攻心,一時失控,直接降到了寫字樓地下一層。他在地下迷了方向,氣急敗壞的向上一竄,結果瞬間竄上了六樓。而無心目標明確,反倒先他一步的進了公司。
公司裡果然是來了客人,然而白大千不在,只有史丹鳳一人負責招待寒暄。無心進了裡間辦公室一瞧,只見丁思漢父子坐在靠牆的一排沙發上,史丹鳳一邊給他們斟茶遞水,一邊微笑著解釋道:「白大師早上接了個電話,去市裡給一家公司看風水去了,說是半天之內肯定能回來。兩位先生要是不急的話,就請坐下稍等一會兒吧。」
丁思漢上身穿著一件花格子羊絨外套,□配著卡其色褲子和低幫皮靴,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小禮帽,乍一看像個富有英倫風情的女學生。笑瞇瞇的對著史丹鳳一點頭,他隨即轉向了門口的無心:「來了?早上好。」
史丹鳳放下茶杯直起了腰,認為丁思漢雖然造型奇特了一點,但依然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小老頭。給無心也倒了一杯茶放到辦公桌上,她靜悄悄的走回外間坐了。
無心望著花枝招展的丁思漢,下意識的要冒冷汗:「今天……開始?」
丁思漢從丁丁手中接過了一隻扁扁的牛皮書包。把書包放在腿上,他開始從裡面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沙發是新購置的,沙發前的小茶几也是新購置的,配著沙發上的丁家父子,正是鮮艷成了一團。把一沓黃紙端端正正的放在茶几正中了,丁思漢隨即又掏出了兩隻精緻的木頭盒子,分別放在了黃符兩邊。最後從書包表面的小口袋裡抽出一條絲綢手帕,丁思漢擦了擦手,恭而敬之的打開了兩隻盒子。原來兩隻盒子裡面並無玄機,其中一盒是香煙,另一盒是紅色的印泥。
無心側身退到床邊站住了,倒要看看丁思漢的本事。丁思漢摘下眼鏡又擦了擦,一邊擦一邊說道:「丁丁,給阿爸點根煙。」
丁丁依言點了一根香煙遞給他。而他把煙叼進嘴裡,正要伸手去摸黃紙,房間之內卻是陡然捲入一陣寒風。無心看得清楚,正是骨神攜著雷霆之怒來了。
光芒萬丈的懸浮在丁思漢正前方,骨神歪著腦袋怒視了他,同時高高的抬起了雙手。丁思漢漫不經心的向前掃了一眼,隨即伸出右手食指,在印泥盒子裡捺了一指頭。暗紅色的指尖落上黃紙,他龍飛鳳舞的畫了一道符,在骨神的雙手將要落下之時,他抄起黃符向前一甩手,薄薄的黃符平行飛出,正中了骨神的鬼影。鬼影瞬間閃爍了一下,骨神大喝一聲落下雙手,只聽半空中一聲輕微爆響,黃符竟然自行破碎成了無數紙屑。
未等紙屑落地,第二張黃符飛向了骨神。骨神怒目圓睜,雙手用力一拍。黃符懸在他的雙掌之中,「啪」的一聲又成了碎屑。然而未等骨神鬆手,第三張黃符又來了。
史丹鳳坐在前台,只聽辦公室內辟辟啪啪響成了串。一片紙屑飄飄搖搖的落到了她的頭髮上,抬手摘了一瞧,紙屑一面是黃色,另一面是紅色,帶著股子甜腥的怪氣味。她起了好奇心,正要起身去窺視一眼,可未等她動作,無心忽然發出了聲音:「丁思漢,放了他吧!」
丁思漢咬著香煙低著頭,充耳不聞的繼續畫符。將最後一道黃符向前猛地一揮,骨神向後一仰,要躲而沒躲開。週身的金光驟然暗了,他求救似的扭頭去看無心。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他的光芒越來越微弱,不過片刻的工夫,他的影子徹底消失了。
半空中的紙符飄然而落。丁丁起身繞過茶几,想要去撿。不料無心忽然彎腰出手,在他頭裡搶到了紙符。
丁思漢用絲綢手帕擦淨了手指,然後夾著煙卷深吸一口:「你要他有什麼用?他很不聽話的。」
無心攥著黃符不鬆手:「把他給我吧!」
丁思漢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白送給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無心把黃符揣進了緊貼身的衣兜裡:「我不白要,以後有我幫你的時候。」
隨即他抬了頭:「你沒感覺你現在有點兒奇怪嗎?」
丁思漢盯著他看了良久,末了緩緩的一點頭:「無心,我當然感覺到了。我自己的事情,我還不知道嗎?」
抬手向外揮了揮,他又說道:「丁丁,你和史小姐迴避一下,我有話要和無心說。」
等到丁丁和史丹鳳都出門了,丁思漢站起身,開始在辦公室內來回的踱步:「無心,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像小丑?」
無心搖了頭:「不像小丑,像小姑娘。」
丁思漢狠狠吐出了口中的煙蒂:「媽的,不說了!我已經想出了捕捉小崽子的辦法,現在只需要一個誘餌。你不是說小崽子很喜歡白大千嗎?好,讓白大千做誘餌吧!」
無心緊張了:「你不能傷害白大千!」
丁思漢走到茶几旁邊,彎腰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傷不到他,只是要勞他出手,給小崽子加點料而已。」
無心想起白大千的手藝,心中暗道不妙。哪知未等他開口,公司門外響起一陣爽朗的談笑之聲,正是白大千外出歸來了。
白大千帶著一身寒氣和一沓鈔票,眉飛色舞的和丁思漢打了招呼。然而三言兩語的交談過後,他傻了眼。
「我?」他嚇得快要站不住,扶著寫字檯坐到了沙發椅上:「我不行吧?我……我最近身體不大好,精神也不大好,見了太恐怖的小動物,會害怕的。」
此言一出,丁思漢不禁愣了一愣,不知道白大千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弱智。
「白大師。」他不客氣了,加重了語氣說道:「一張紙符而已,憑著你的修為,貼張紙符總是不成問題。」
白大千暗暗的捂了肚子,感覺自己的腸子在咕嚕嚕作響:「紙符?丁老兄,實不相瞞,紙符這東西,我公司裡有的是,各種圖案一應俱全,每張紙符的成本只有幾分錢。你讓我拿著幾分錢的東西去收拾妖怪,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丁思漢叼著香煙一聳肩膀:「白老弟如果不肯合作的話,就別怪老哥哥我翻臉無情囉!」
話音落下,他從胸前的小口袋裡摸出一隻小小的黃色紙鶴。手指夾著香煙燒灼了紙鶴的腦袋,一股青煙裊裊而上,不過片刻的工夫,一隻面青唇紅的吊死鬼凌空現了形。
白大千嚇得癱在了沙發椅上,褲襠之中隱隱有了濕意:「無心,怎麼回事?救命啊!」
無心也急於捉住怪嬰交差,所以此刻眼望窗外,裝聽不見。
在吊死鬼的注視下,白大千同意充當誘餌捕捉怪嬰。丁思漢鬆了一口氣,想讓丁丁回到自己身邊。不料出門一瞧,他發現丁丁和史丹鳳一起沒了。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丁丁和史丹鳳才施施然的回了公司。丁丁神色如常,史丹鳳卻是垂頭喪氣。原來她對丁丁很有好感,陪著丁丁下樓散步。可是兩人相談不久之後,丁丁似乎是看出了史丹鳳對自己存有幾分愛慕之心,竟像一隻公孔雀一般,浪頭浪腦的一邊耍帥,一邊開了黃腔,表示自己願意屈尊和史丹鳳來一場一夜情。史丹鳳本來看他是一尊美男子的標準像,沒想到他其實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烏七八糟的野草。滿腔的愛意付諸臭水溝,她感覺自己是受了侮辱,一路上強忍著沒有翻臉。回到公司迎面見了無心,她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深呼吸,忽然感覺無心好純潔。
眾人在辦公室裡消磨了半天的光陰。及至晚上寫字樓內的大小公司都下班了,無心也下樓去買了一摞盒飯充當晚餐。白大千打開自己的盒飯,發現裡面額外加了一根火腿腸和一隻荷包蛋,和旁人的晚餐相比,豐盛的如同斷頭飯一般,不禁淚如湧泉。
慢吞吞的吃下最後一口飯,他從丁思漢手中得到了一張符。符不知是由什麼材料制的,髒兮兮的又薄又韌,上面印著古怪花紋。
「白老弟,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丁思漢壓低聲音說道:「我和無心會埋伏在附近保護你。你只要想辦法把它貼到小崽子的臉上就可以,記住,一定要把它的五官全部蓋住。」
白大千抖了抖手中的紙符:「丁老兄,你這是什麼紙做的?手感還挺好,成本不低吧?」
丁思漢小聲答道:「其實……它不是紙,是人皮。小崽子生身母親的皮。」
白大千聽聞此言,「哇」的一聲,彎腰把一肚子盒飯全嘔出來了。
漱了漱口擦了擦臉,白大千一個人站在了三樓走廊裡。保安已經剛剛巡邏過了這一層,走廊內的大部分電燈也都熄滅了。白大千背靠了牆壁,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了人皮符。他希望怪嬰不要出現,一旦出現了,還得勞煩自己行兇。他活了四五十歲,一直是連隻雞都不敢親自殺的。可怪嬰若是不出現,他明天晚上恐怕還是得站在走廊裡值更。總而言之,不是短痛,就是長痛。
正在他心驚膽戰的浮想之際,他的頭頂忽然受了輕輕一擊。心臟猛然一個大跳,他慢慢的仰起了頭。
在他的上方牆壁上,他看到了大頭朝下的怪嬰。
怪嬰先前不知是藏到了哪裡,如今一身淋淋瀝瀝的臭水,頭頂還粘著一片爛菜葉。對著白大千一咧嘴,它露出了上下四顆尖銳的小獠牙。喉嚨裡嘰嘰咕咕的響了一陣,它抬起小手拍了拍牆壁,緊接著張大嘴巴,「吧」的叫了一聲。
一聲過後,它小小的胸腔裡傳出一陣顫抖的怪笑。向下爬了一步,它的腥紅眼睛發出光芒,小走獸似的弓起後背,它作勢要往白大千的懷裡跳。而白大千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觸碰它的,趁著它的力量引而未發,白大千一閉眼睛一咬牙,抬手揚起人皮符,沒頭沒腦的向上便是一拍。拍過之後睜了眼,他藉著走廊裡黯淡的燈光,發現自己把符拍歪了!
怪嬰的眼睛和鼻子全被人皮符蓋了住。那符像有黏性一般,立刻和它的面孔溶為一體,撕不開扯不下。一剎那的愣怔過後,牆壁上黑影一閃,怪嬰發出一聲啼哭般的尖叫,縱身撲向了白大千的頭臉。白大千毫無還手之力,當即摔了個仰面朝天。隨即咽喉一涼,正是怪嬰趴在他的胸前,已經張嘴咬上了他的喉頭。
白大千嚇得徹底癡傻了,流著眼淚預備等死。然而怪嬰的尖牙輕輕點在他的皮膚上,卻是始終不肯用力刺入。兩隻小手憤怒的抓撓著他的衣襟,怪嬰的身體顫抖成了一塊腐臭的嫩肉。
正在這時,無心和丁思漢從怪嬰的身後包抄而來。從他們的角度望過去,白大千的手法堪稱完美——他們並沒有發現白大千把符貼歪了。
丁思漢彎著腰伸著手,姿勢類似在捉雞。無心起初落後了一步,此時加快速度,想要和他齊頭並進。可是未等他們靠近白大千,怪嬰忽然抬頭轉身,一瞬間凌空而起,直撲向了無心。無心見勢不妙,迎頭飛出一腳把怪嬰當成了球踢。而怪嬰當即順著力道橫飛,竟是撞到了丁思漢的懷裡。丁思漢抱住怪嬰,先是暗喜,然而低頭一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怪嬰漆黑的口腔與四顆扯著黑涎的尖牙。大驚之下他一鬆手,想要把怪嬰遠遠扔開,可是怪嬰把頭一扭,已經咬中了他的右手手掌!
丁思漢哀鳴一聲,然而左手托著怪嬰卻又不肯放了:「無心,快!」
無心會意,迅速轉到丁思漢面前,用手去扒怪嬰的嘴。怪嬰的小身體裡像是藏了一條蠕蟲,頂著它的皮囊掙扎扭動不止。丁思漢的右手剛剛得了自由,立刻從褲兜裡摸出一把小刀,只聽噗噗兩聲,他用刀尖扎向了怪嬰的眼珠位置。腥紅汁水從創口中噴射而出,灑上了蒙面的人皮符。丁思漢把怪嬰交給了無心,自己則是騰出左手抓了滿手紅汁,飛快塗抹了已經泛青僵直的右手。
怪嬰週身的液體都是黑的,唯有眼珠含了兩泡紅血。丁思漢垂著血淋淋的右手,低聲罵道:「媽的,養不熟的東西,敢反噬我!」
無心看了他的舉動,料想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便開口問道:「你殺了它?」
丁思漢沉著臉答道:「它施的毒,只有它的命能解。」
無心低頭再看怪嬰,見它上半張臉都被紅血浸染透了,四肢卻還在微弱的抽搐著。兩隻小拳頭攥緊了,它一隻小腳往外蹬著,另一條殘腿蜷縮向上。一張嘴越長越大,最後它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悲愴的啼哭,非常稚嫩,非常淒涼。
無心看了它的反應,忽然懷疑它是有思想的。
正當此時,丁思漢搖晃著依靠了牆壁,身不由己的緩緩坐下,右手在電燈的照耀下血光閃爍。忽然打了個極大的冷戰,他抬起左手抓住了無心的褲管。手指用力使勁的擰絞了一下。
無心蹲下了身,把瀕死的怪嬰放在了地上,同時問道:「你怎麼了?」
丁思漢閉上眼睛,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