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在哪?」宋儼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終於克制住想要砸門的衝動,捏著手機的手指骨節發白,語氣低沉冰冷到了極點。他打的是容清的手機,一大早卻是個男人接的電話,怎麼能不讓他多想?不,這甚至不是多想,而是……事實。
「她還沒醒呢,」容池稍稍清醒了些,看著懷裡還緊閉著雙眼的人,笑了笑,眼中劃過一道流光,「請問你是哪位?有什麼事嗎?」
容清的社交圈子並不大,大清早打電話過來,聽到自己的聲音後又是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這個男人會是誰?
「唔……有電話?」容清似乎是被容池的說話聲吵醒,在他胸口蹭了蹭,只覺得溫暖無比,剛剛有些清醒的腦子一下子又混混沌沌了起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隨口道,「是誰啊?」
「不知道,你沒有存號碼。」容池看了看手機,只顯示了一個號碼,沒有名字,看來……應該是不太熟的人,連號碼都沒有存?
「開門,我在門口。」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幾乎都要結冰了,「我是宋儼。」
「宋儼?」男人冷冽的聲音毫無阻礙地傳入容清的耳中,清晰無比,容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忽然一下子驚醒:
「我馬上來!」
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卻被容池按住了肩膀又壓著坐回了床上:「你歇會兒,我去開門。」
沒等容清反應,容池就已經掛了電話,利索地下了床,不緊不慢地穿了拖鞋去門口,居然還饒有興致地先透過貓眼把門外站著的男人先好好審視了一遍。
長相極佳,衣著相當有品味,不張揚卻又看得出相當考究,雖然一臉的陰沉,感覺都快要掉冰渣了,但是渾身的氣質和氣場倒是不容小覷,總的來說,怎麼也算是個極品精英男吧?就是不知道自家姐姐是怎麼認識他的。剛才他說他的名字是叫……宋儼?宋氏的總裁?容池一怔,剛才還興致勃勃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抿了抿唇,拉開了門。
在門外等了許久的宋儼越來越暴躁,剛才那兩人的對話透過手機,一字不落地傳到他的耳中,除了容清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解釋。手機已經放回了口袋,捏成拳的手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著自己保持理智。
門應聲而開,出現在門口的高大身影很顯然並不是容清的,宋儼捏緊了拳頭,想也不想就打算先給他一拳,卻在看見那張和容清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時,頓了頓,幾不可覺地舒了口氣。
「你是她弟弟?」
「進來吧。」容池沒有回答,開了門就轉身往裡走,絲毫不掩飾他的冷淡,「記得關門。」
宋儼看了眼走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隱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哎,抱歉!」容清少見地有些無措,從洗手間出來,一邊急急地往廚房走,一邊歉意地看著宋儼,「今天睡過頭了,我馬上去煎藥。」
「沒事。」不知道為什麼,見她這樣一臉著急緊張的模樣,宋儼居然覺得自己的心情無端地好了幾分,應了一聲,看著容清進了廚房,然後才轉了視線,對上眼前這個抱著臂靠在牆上和自己對視的少年。
「宋總,我家姐姐對病人一向體貼,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還望宋總見諒。」確定自家姐姐已經看不到門口的情況,容池笑了笑,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容清說是煎藥,想來這位應該是她的病人了,只是……他的種種表現都表明了一點,他對容清,顯然目的不純。容清不在意這些,不代表他也不在意。
這算什麼?提醒還是……警告?宋儼微微眯了眼,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單純,明明是和容清相似的輪廓,這時候卻隱隱透出幾分陰沉來。明著說是不要誤會容清獻殷勤,可偏偏話裡話外都透出一股「你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的意味來,只是……到底還是嫩了些。
「她很好。」答非所問的三個字,讓容池的笑意一頓,深深地看了眼對面的男人,忽然又笑了起來,大大咧咧地就這麼轉身坐到了沙發上,眼裡閃爍著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她當然是好的,不過……我們家沒有多餘的拖鞋了,宋總你看……」
「沒事。」宋儼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就這麼在門口脫了鞋,只穿著襪子走了進來,神情淡定,看不出半點不自在。
「宋儼你吃過早飯了麼?餓不餓,早飯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要不我先找點什麼給你墊墊肚子?」容清帶著歉意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隔著一個客廳的距離,隱隱看見容清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宋儼想起今天一早起來後在門外等得心情暴躁的情形,不自覺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還是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我吃過了。」
「那就好。」聽得出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容清的動作明顯緩了下來,拾掇好一切,蓋上了鍋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才終於回到客廳,原本大概是想要說什麼,在看到宋儼腳上白色的襪子時,狠狠地呆了一呆。
「阿池。」
「我不去。」明明和宋儼一樣坐在沙發上,卻和他隔得老遠的少年聞言,頓時撇了頭。
「阿池,很近的,就在樓下。」容清有些無奈,「我還要看火呢,他是病人啊……」
姐弟倆對視幾秒,無果,容池哼了一聲,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起了身,把拖鞋拎到宋儼的身前,在容清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然後到門口穿了鞋,出門。
「阿池去買拖鞋了,就在樓下,很快回來,你先穿他的,不要受寒了。」容清看著自家弟弟使性子的模樣,雖是搖了搖頭,眼裡卻是掩不住的溫柔。
「容清。」宋儼起身,喊住要走回廚房的容清,身高的差距使得容清要仰起頭,才能看得清他的臉,可饒是如此,容清也覺得有些茫然,他的神色裡,有什麼她看不懂的情緒在積聚。
「你對所有的病人都這麼好麼?」
「哎?」容清一怔,隨即笑道,「這是醫者的職責啊。」
職責?宋儼忽然很想大笑幾聲,既是笑她的遲鈍,又覺得自己可笑,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居然還是忍不住要再三問出口,自取其辱。不過容清……宋儼坐回沙發上,不動聲色看著容清已經回到廚房忙碌的背影,我們來日方長,我要的,從來都逃不了。
……
容池果然很快就回來了,一臉嫌棄地拎著新買的拖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宋儼確信他一定是故意的,否則怎麼可能會挑了這麼一雙通體粉色又印著喜羊羊的拖鞋回來?
迎著他寫滿了嘲笑的眼睛,饒是宋儼再克制,也忍不住一下子沉了臉色,只是容清對這個弟弟的寵愛程度,他多少還是有數的,發作不得,只能面無表情地道了一句「多謝」,然後坐回沙發上看起了報紙。容池嗤笑了一會兒,多半是覺得無趣了,踩著自己的拖鞋,顛顛兒地跑去了廚房。
雖然宋儼說是吃過早飯了,不過容清還是多煮了些粥,給他盛了半碗,讓他暖暖胃再喝藥。宋儼不著痕跡地摸了摸仍舊空蕩蕩的胃,忽然有了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慨,卻也沒有多說,反正時間本來也不早了,再熬一會兒就該吃午飯了。只是餓著肚子喝藥,比平時更加讓他覺得反胃,但好在還是喝下去了。
容池對宋儼的不待見已經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尤其是容清做午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容池就更加變本加厲,絲毫沒有考慮過對面的人是自家姐姐的上司——按他的想法,真要把宋儼惹毛了才最好,一氣之下摔門而去,乾脆把容清也炒了,絕了這些雜七雜八的心思,讓容清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鑽研醫術,可惜……這人的耐性實在好得讓他也有些詫異。
他本來以為,像宋儼這種平時被無數人圍著奉承、當慣了大爺的人,怎麼也該發了火,尤其是像現在——給他買了雙喜羊羊的拖鞋,在飯桌上又已經是第不知道多少次搶走他要夾的菜,掀桌走人都算是輕的,他居然還能面無表情地繼續吃著飯,雖然臉色是明顯的陰沉,但畢竟是沒有發半點脾氣,容池摸了摸下巴,莫名地有些煩躁。
有時候,總裁也不像想像中的那麼輕鬆自在,宋儼下午還有工作要做,晚上依然是有不得不出席的應酬,吃過飯,便回去了。容清送他到門口,看他進了電梯,才關上門回了屋裡,皺了眉有些責備地看向容池。
「阿池,你今天是在鬧什麼?他是我的病人……」
「姐……」容池攬住她的肩膀,有些委屈,「什麼病人,他明明就是對你圖謀不軌!」
「……」容清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姐!」容池不滿,剛喊了一聲,就見容清一臉淺淡的笑意,抬手揉著自己的頭髮,「他那樣的人,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又怎麼會看上我呢?最多也只是因為我救過他,所以有些親近的感覺吧。」
「美人算什麼?」容池哼了一聲,把頭擱在容清的肩上,笑道,「我們家清清最漂亮最溫柔了!」
容清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還沒等她教訓他油腔滑調,就聽見他的聲音繼續傳入耳中,不像平時的清朗,反而有些悶悶的:「姐,不管怎麼樣,不要喜歡宋儼好不好?你們不合適的。」
「好。」